第45章 (18)
的人,你最愛的人粉身碎骨。”
白安晴輕蔑的笑了笑,爹死娘亡,夫離子散,妹妹反目,她還有什麽可失去的?
她以為她一無所有,但其實她還是有割舍不下的人,比如白夢蝶!
白安晴沒想到墨展璋會拿白夢蝶做文章。
那時,她臉上的傷已經好全,百花清涼膏的效果真不錯,寸長的刀傷只餘了淡淡的一條印子,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她被安排混在一群宮女中間往外邊去,她并不知道自已要去哪裏?直到看見熟悉的景致才知道到了景秀宮,那日她被劃傷之後就再沒見過白夢蝶,她不清楚來這裏做什麽,估計沒什麽好事。
她被領着進了大廳,再過了偏廳,居然往寝卧去,一進門,屋裏就彌漫着一股血腥味,白夢蝶躺在床上,臉上是極不正常的豔紅,她喘着氣,看着坐在床邊的墨展璋:“皇上,臣妾是不是要死了?”
墨展璋溫柔的摸着她的頭:“別說傻話,你會好的。”
白夢蝶眼角瞟到白安晴,搖了搖頭:“那皇上為何讓她來,是來見臣妾最後一面麽?”說完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大口鮮血湧了出來,一旁的宮女趕緊上前幫她收拾着。
墨展璋拍了拍她的手:“你別多想,她畢竟是你的姐姐,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的,況且朕還想問她有沒有什麽好法子可以醫你。”
“她又不是大夫,如何知道醫病,皇上又诓臣妾了。”白夢蝶喘息着道。
“你別說話了,好生歇着,朕呆會再來看你。”墨展璋起了身,暗示着白安晴跟他出去。
看到白夢蝶吐血的那一瞬間,白安晴心裏一緊,再聽墨展璋那句話,大致有些明白了,她原本以為墨展璋多少對白夢蝶有些情愫,不然不會如此寵愛她,短短的時間已經從美人晉升到貴人了。
但她還是想錯了,她現在才真正明白那日墨展璋說的那句話,他确實只要動動手指,就可以讓夢蝶粉身碎骨。她其實也應該想得到的,墨展璋對親弟弟都能痛下殺手,一個白夢蝶又算得了什麽?
她雖然內心激動,但面上一直是淡淡的,仿佛躺在床上病怏怏的白夢蝶于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到了大廳,墨展璋讓她坐下,自已亦坐在她對面,微微一笑:“怎麽樣?朕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吧?”
“記得是記得,不過于我何幹?她如今視我為仇人,恨我入骨,幾次三番抓我,又折磨我,我對她早已心寒,你想拿她要脅我,只怕是打錯了算盤。”白安晴冷冷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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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如果是我,肯定不會救你的
371如果是我,肯定不會救你的
墨展璋仍是帶着笑意:“你和朕不一樣,朕可以害親弟弟,但你不會,不管你遭遇過什麽,都不會喪失你的本性,這一點朕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皇上說得對,或許我不會害人,但置之不理,漠然處之,自問還是做得到的。”白安晴冷聲應答。
“好,那我們就走着瞧!”墨展璋道:“從今日起,你就在這裏伺侯蝶貴人,日日相對,朕就不信你能無動于衷!況且,這毒若是在體內呆的時間久了,恐怕朕想救她也無能為力了。”
“你!”白安晴怒視着他:“你貴為一國之君,本應心懷寬厚,以德服人,但是你卻盡使些卑鄙無恥的手段,何配當國君!你心胸狹隘,疑心喜妒,生怕賢能之士搶了你的江山,是以對王爺痛下殺手,可惜啊,連老天都不幫你,就算你後宮再充盈,亦是子嗣福薄,你處心機慮保下來的江山百年之後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落入旁人之手,豈不可悲!”
“放肆!”墨展璋一擡手扇了白安晴一個耳光,喝道:“來人,拖下去給我打板子!”墨展璋平日素能隐忍,卻總能被白安晴挑起心頭的怒火。
幾個小太監應聲而入,拖了白安晴就往外走,外邊架起了長凳,板子拿在了手上,白安晴被按着趴在長凳上,板子高舉剛要落下,高升卻突然出現,說皇上有令,不打了。
小太監們莫名其妙,但皇上有令,也只有罷了。
白安晴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墨展璋是怕把她打死了,就問不出孩子的下落了。
她在景秀宮呆了三日,白夢蝶那一口又一口的血吐得讓她觸目驚心。
她坐在床邊看着白夢蝶:“你這病來得蹊跷,你不生疑嗎?”
白夢蝶冷哼一聲:“沒什麽蹊跷的,是皇上給我下了毒。”
“原來你知道。”白安晴倒是有些吃驚。
“他不就是想拿我逼你說出你兒子的下落嗎?不過,皇上這次顯然是錯了,你不會告訴他的,對嗎?”
“如果我不告訴他,你會死的。”白安晴道。
“無所謂了,富貴享過,亦風光過,”白夢蝶看着賬頂,卻突然目光變得犀利:“唯一讓我遺憾的是不能親眼看着你死。”
“他這樣害你,而你心裏最恨的仍是我。”白安晴嘆了口氣,面上有些惆悵。
“你別忘了,他是為了你才給我下毒的,你才是禍魁禍首!”白夢蝶喘起來,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口鮮紅的血吐了出來。
白安晴緩緩的站了起來:“既然你這樣想,我想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白夢蝶凄慘的笑道:“當然,如果是我,肯定不會救你的。”
白安晴倒底還是妥協了,不管白夢蝶對她做過什麽,不管白夢蝶恨她到什麽地步,有一個事實永遠無法改變,那就是白夢蝶是她的親妹妹,她們的身體裏流淌着相同的血脈,她的本性讓她做出了選擇。
不過,她也不會真的就把孩子的下落告訴墨展璋,她只告訴他,那個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男子叫崔四,是墨展綽派在她身邊的暗衛,一直暗地裏保護她,至于他把孩子抱到哪裏去了,她真的不知道。
372他終于還是露面了
372他終于還是露面了
墨展璋倒是有些相信她的話,因為據他派去的人回報,白安晴确實象是對孩子的下落不知情,因為他們趕到的時侯,白安晴正和接生婆扭打在一起,嘴裏還叫喊着還她孩子。
白安晴的話提醒了他,墨展綽手下暗衛衆多,他一直沒跟王府裏的人接觸,說明他知道王府在他的監控之下,但他卻一定跟他的暗衛們有接觸,不然那暗衛怎麽會把孩子抱走了呢!但這個想法讓他沉重起來,這樣看來,墨展綽确實是沒死的,而且還在暗中活動着。甚至比他還早了一步接走了孩子。
白安晴看着墨展璋的臉上起伏不定,心裏暗自欣慰,他又該鳳夜憂心了,讓他猜忌去吧,攪亂了他的心緒,她才能想法子逃去慈安宮,尋求太後的庇護。
她又被送回了原先呆的地方,每日粗茶淡飯,做着份內的事。
白安晴發現她呆的這個地方也是一座宮殿,而且是很大的宮殿,那日她去景秀宮的時侯,一連出了三道殿門,才到了外邊,但是這麽大的宮殿好象并沒住人,至少她呆的這裏沒有,有時侯站在院落裏張望,會看到四周都是飛檐重重,應該是有側殿,而她呆的這裏象是正中的主殿,看樣子,墨展璋是把她軟禁在此了。她的身份是個粗使宮女,每日要和其他宮女一起輪值打掃,但她知道,那些宮女還有另一個差事,便是看管她。
每天日落日出,晨昏颠至,白安晴在這座大殿裏一晃又過了一個月,白夢蝶沒再來找過她,墨展璋也沒來過,大家似乎都把她遺忘了,而她對外邊的消息也是完全不知,仿佛真要在這大殿中度過餘生了。
*********
今年的夏天跟去年完全相反,象是誰把天捅了個大口子,日日大雨傾盆。
雨下個不停的後果便是水災成患。農田被淹,顆粒無收,百姓的房屋被洪水沖垮,流離失所,大批的百姓不是被淹死便是餓死。
這水災比去年的旱災更讓墨展璋愁腸百結。正當墨展璋焦頭爛額之時,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知打哪冒出來一支軍隊,象股龍卷風般朝着內陸席卷而來,它掠城奪城,戰無不勝,甚至有些地方的駐軍不戰而降,直接挂上了一面明黃的大旗,旗上繡一輪紅日,赫然便是日耀的大旗!
李榮天在禦書房向墨展璋報告這一軍情的時侯,臉上寫滿了驚慌:“皇上,這一定是墨展綽,若是叛軍,為何還是懸挂的日耀大旗?這支隊伍熟悉我日耀地形,熟悉我各地駐軍甚至還有駐軍不戰而降,這說明對方一定是讓他們非常懼怕的人,除了墨展綽還有誰?”
墨展璋哈哈大笑起來:“這麽久了,他終于還是露面了。”随即臉色一凜,瞪着李榮天:“你慌什麽?”
李榮天讪笑着:“臣不慌,臣只是覺得他來勢洶猛,皇上得想個應對的法子。”
墨展璋問:“我們手上還有多少兵力?”
“現在災情吃緊,除去支援災情修水利的,能動用的還有大約三十萬。再加上京城內外的禁軍,鐵騎,羽軍和錦羽特衛營,一共還有三十五萬左右。”李榮天道。
373拼個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措!
373拼個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措!
“這其中還有多少原先是墨展綽的人?”
“基本上沒有了。臣全部換了自已人。”
“對方多少人?”
“十萬左右,再加上叛降的駐軍,應該有二十萬左右。”
墨展璋眉頭一皺:“十萬?他哪來的十萬大軍,這不是個小數字,他暗地裏集結了十萬大軍,為何朝廷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個,”李榮天也皺了眉頭:“聽說那十萬大軍并非象我日耀人氏,連說話也與我日耀不同。”
“難道他跟鄰國借兵?誰會借他這麽多的兵力?”墨展璋突然想到一個人,昭麗!除了昭麗,不會有誰這樣幫他。而且以墨綽若的性格,再恨他入骨,也不會聯合別國來攻打日耀,畢竟日耀是他們展家一脈相承的,他絕不會拱手讓人。
“好,京城的五萬不動,餘下的三十萬給朕傾巢而出,以三十萬對二十萬,
便是他再會打戰,兵力不足何以勝朕?”墨展璋躊躇滿志,他等得太久了,日日提心吊膽,不如來場痛快的,他也想看看,今時今日,他是不是還是不如墨展綽?
李榮天的判斷沒有錯,來的正是墨展綽,他并不打算掩人耳目,而是光明正大的挂着日耀的大旗行進。他騎在馬上,劍眉斜插入鬓,目光投向遠方,雙唇緊閉,俊逸的面容依舊,只是那雙眼睛黑得有些吓人,渾身散發着一種王霸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裴勇打馬向前靠近他:“王爺,天色不早了,是不是就地安營駐紮,讓大家歇歇腳,吃點東西?”
墨展綽看了看四周,搖了搖頭:“這裏山地衆多,容易遭埋伏,叫大家加把勁,過了這個山彎便是一片草地,在那紮營。”
“是。”裴勇得令,将旗子一揮,大聲道:“王爺有令,全速前進,過了山彎就紮營休息了。”
“是!”士兵們排山倒海的呼聲在山坳間回響着。
夜色一點一點的侵來,灰黑的天空已經看得見淡淡的星子,無數藏青色的賬蓬象巨大的磨菇開在這片草地上。
最大的火堆旁坐着墨展綽,雖然神情疲憊,灰塵撲撲,但仍難掩他一身貴氣,他一手拿着醬牛肉,一手拿着皮酒囊,一口酒一口肉的吃着,離京城還有兩天路程,自從過了陰山就再沒有遇到任何軍隊,這不正常,說明墨展璋已經有了步署,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給他一個出其不意。
他喝完酒囊裏最後一滴酒,把皮囊扔給一旁的侍衛,吩咐裴勇:“注意警戒,這裏雖然視野開闊,但也不能不防。”
“是。”裴勇道:“末将知道。”
墨展綽點了點頭,轉身鑽進了他的賬蓬,攤開地圖,在燈下細細的看了起來,前面還有一個險關要過,他知道墨展璋手上尚有三四十萬的兵力,如果在那個險關加以布置,他不一定能贏。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總得試試才知道。做為墨家的子孫,他有責任要将一切回歸正路,便是與墨展璋——他的親哥哥拼個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措!
374他不會輕易讓她們死的
374他不會輕易讓她們死的
他把地圖卷起來放好,出了賬蓬四處走了走,士兵們都已進入賬蓬歇息,三五個賬蓬前便有一堆火,每個賬蓬前有一個火把,幾支巡邏的士兵正在賬蓬間穿梭着,見到他,紛紛行禮問好。他點了點頭,緩步走到營地的最外邊,見四周都有哨崗,哨兵佩着大刀,腰間挂着角號,個個精神抖擻,眼睛警覺的注視着四周,墨展綽很滿意,轉了身子往回走。
夜色如水,墨色的天幕下,賬蓬低伏着,火堆默燃着,一個身影借着夜色的掩護,貼着賬蓬的暗處轉了幾轉便溜進了墨展綽的賬內。
墨展綽的賬蓬內沒有點燈,他象是睡得很沉,呼息很重很均勻。
黑影悄悄的摸索着到了墨展綽的床前,伸手一摸,床上竟然是空的,他正愣神,耳後突然襲來一陣掌風,他側身一閃,剛站穩,又一拳直搗他的右胸,他接着閃,但腳閃得慢了點,被來人踢了個正着,慣性讓他往後一躺,剛好倒在墨展綽的床上,還沒等他起身,已經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
他沒有掙紮,艱難的叫了聲:“王爺。”
墨展綽松了手,走到桌邊點亮了燈,轉過身來看着他:“你怎麽來了?”
原來摸黑進他賬蓬的正是莫百非。他從床上站起來,直接就跪下了:“屬下沒用,沒有照顧好夫人,請王爺賜罪。”
墨展綽沉默了一會,拉他起來,神色有些淡然:“大敵當前,那些事以後再說吧。”
莫百非有些詫異,想了想說:“王爺可知道,王爺走時夫人已經有了身孕,按日子算起來,現在都生了有幾個月了。”
墨展綽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語氣卻還是平淡:“此事當真?”
莫百非又跪下了:“屬下不敢騙王爺。”當下把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訴了墨展綽。
墨展綽聽他說完,平靜的拉他起來:“如若她逃脫了再好不過,如若沒逃脫,便是在宮裏,她們母子于他是用來對付我的籌碼,他不會輕易讓她們死的。”
莫百非站起來,覺得王爺怎麽象是變了一個人,但其實也沒變,在遇到白安晴之前,他就是這樣淡漠冷靜,處事不驚的,當初他剛跟白安晴一起時,莫百非還有些不适應,因為那形象實在颠覆得太厲害。但後來,他發現這種變化實在是太好,因為墨展綽變得開朗,變得愛笑,變得與人親近和善,而現在,站在這裏的墨展綽一副冷峻面孔,散發着一種戾氣,讓人難以靠近。
第二天,隊伍一早就開拔。
雨雖然早就停了,但一路上,河水仍是滿溢,隊伍行進時,仍能看到河裏飄浮着大量的雜物:樹枝,門窗,死去的生畜還有人的浮屍,場景讓人慘不忍睹。
他還有一處險關要過,這處險關是京城的天然屏障,叫做死亡谷,一邊是險要的地形,一邊是萬丈深淵,再加上後來人工修築成軍事要塞,別說墨展璋有三四十萬軍隊,便是只有幾萬人守在這裏,也能讓他的隊伍潰不成軍。因為那是他親自設計和修築的,他很清楚。
375就算贏得不勝光彩,也是贏了
375就算贏得不勝光彩,也是贏了
隊伍停在離死亡谷還有幾裏地的一塊平地上,從這裏看過去,死亡谷很平靜,但墨展綽知道,山頭上必是布了埋護,無論是火攻,石攻,箭攻,他都是必輸無疑。
墨展綽靜的注視着前方,死亡谷的入口象是猛獸張大的嘴,只要他們敢進去,便要将他們全部吞噬。但他也不能退,他必須要進京,面見太後,有一句話他一定要太後親口說出方才相信,不然,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裴勇打馬上前,問:“王爺,前面就是死亡谷了,怎麽辦?”
墨展綽沉吟了半響:“安營駐紮,把所有的賬蓬都支起來,讓士兵們好好休息,有一場惡戰要打了。”
“是。”裴勇掉轉馬頭,往後傳達了命令。
于是,這塊空地上熱鬧起來了,士兵們将一個個藏青色的賬蓬都支了起來,密密麻麻,象雨後突然冒出的大遍蘑菇。
與此同時,在死亡谷往北約一裏的山下亦有大隊人馬安營駐紮,亦是密密麻麻的賬蓬,當中一個明黃色的大賬便是主帥營,一身金色铠甲的主帥端坐在正位上,赫然便是當今聖上墨展璋。
李榮天進來報告:“皇上,墨展綽的隊伍已經到了死亡谷的入口,正設營駐紮,原地休整。”
“好!”墨展璋一拍扶手站了起來:“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進來?這是他自已修築的工事,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當時恐怕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自已也會被攔在外頭!哈哈哈哈,”
李榮天也洋洋得意:“這道關卡地形險要,咱們在山頭能将他們瞧得清清楚楚,但他們卻一點也摸不清我方的虛實,就算墨展綽再會帶兵打戰,也只能是瞎子過河摸着走了。”
“還是不要放松警惕,墨展綽用兵如神,當心他玩什麽明堂。”墨展璋吩咐道。
“是,臣知道,”李榮天點頭道。“臣定會打起十二分精神,絕不讓墨展綽有機可乘。”
一連三天,墨展綽都是按兵不動,墨展璋雖然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倒也沉得住氣,他雖沒帶過幾次兵,也知道焦燥乃兵家大忌。
第四日,墨展綽的人進攻了,剛一進口子,便被山上的亂箭射得退了回去。墨展璋聽到消息,龍顏大悅,久積心間的一口郁氣總算可以一吐為快。
打小,墨展綽事事都比他強,特別是帶兵打戰,他還是皇子時,先皇亦令他随軍出征,但也只是伴在大帥身邊,長長見識,增加些練歷,真正排兵布陣,他并不在行。諸多皇子中,只有墨展綽,十六歲第一次随軍出征,便立了戰功,讓先皇和朝廷刮目相看,再往後,先皇多次欽點他出征,每一次他都沒令先皇失望,捷報頻回,戰功赫然,就這樣,一點一點把兵權都抓在手裏了。
也正是因為他手握兵權,才能在墨展璋争皇位時,為他保駕護航,但也正是這兵權,讓墨展璋一直心存介蒂。如今,他們兩兄弟分別處在死亡谷的兩端,他占着優勢,墨展綽處于劣勢,這一戰打起來,他勝券在握,正因為如此,他才親自挂帥,就是想在戰場上真正贏墨展綽一回,就算贏得不勝光彩,也是贏了。
376是不是趕緊派人上山撲火救人啊!
376是不是趕緊派人上山撲火救人啊!
又是一連三天,墨展綽都只是試探着前進,對方一進攻,他便退回來。墨展璋起初還沾沾自喜,但冷靜下來一細想,六天了,對方居然都沒損一兵一将,這樣不痛不癢的算怎麽回事?這不是墨展綽的風格啊!墨展璋有些想不通。
李榮天也覺得不對勁,可兩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墨展綽倒底想幹什麽,墨展璋道:“古有草船借箭,莫非他兵械不足,想從我這裏弄些箭回去?”
李榮天倒底是行伍出身,看問題要深刻一些,他搖了搖頭:“他一路攻過來,也收繳了不少械器,斷不會兵械不足,或許他是在探我方虛實,又或許是另有目的。”
“或許他是在試探我的耐心,”墨展璋冷哼一聲:“那朕就給他一些耐心,傳朕的命令,明日他若再攻,我方按兵不動,等他們進入山谷的腹地再進攻。”
“這個,”李榮天道:“臣以為還是随機應變的好,且看看他倒底玩什麽花樣。”
“不必。”墨展璋手一揮:“就按朕說的做,等他的人進了腹地再動手,他們便是想退,也總得給朕在谷裏留下幾具屍首。”
李榮天還想說什麽,見墨展璋主意已定,也只好閉口不說了。
到了第七天,墨展綽的人再進谷進,他便按兵不動,但墨展綽這次派進谷的人馬有些多,每匹馬上都駝了兩個大包袱,騎在馬上的士兵,一邊行進,一邊從包袱裏掏出什麽東西往兩邊山上甩去,這麽高的山壁,任他們力氣再大,也只扔到了山腰上,碰到山壁便砸了個粉碎,原來是一些瓶子,瓶子碎開來,裏面的水便全灑在了山壁上。
在山上當值的是督尉劉子峰,他雖覺得底下這些人這樣的舉動很可疑,但上頭有令,定要引敵進入腹地方準放箭,所以只是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行動,想等他們進入到腹地後才進攻。但那些士兵并沒到達腹地便開始返身回去,進來時他們小心弈弈,退回去時卻是打馬狂奔,劉子峰心想不好,正要下令放箭,卻見山下濃煙四起,一股熱浪朝山頭湧過來。
墨展綽居然是想放火燒山,這正是流火的七月,雨停了後便一直是烈日當空,早已将山上的樹木烤得又枯又燥,再加上山腰上全是火油,火随風走,很快便燒上了山,伏在山上守軍頓時亂成一團,只想着滅火,哪裏還顧得着底下的人。
說來也怪,前幾日這裏一點風都沒有,山上的伏兵每日被日頭曬得苦不堪言,今日突然起了風,但這風卻讓他們更是叫苦連連,大風将風苗越吹越遠,火勢越來越大,兩邊山線上的伏兵東竄西跳,在火裏狂奔,有些被煙蒙了眼的直接就掉下山來。
而死亡谷的入口處,墨展綽的大軍整裝待發,只等墨展綽一聲令下,便要沖進谷口。
墨展璋站在大賬外也看到了山上濃煙滾滾,大火沖天,他臉色慘灰,瞬間心涼到底,他怎麽也沒料到墨展綽會放火燒山,李榮天匆匆上前來道:“皇上,兩邊山頭都起了大火,是不是趕緊派人上山撲火救人啊!”
377皇兄別來無恙!
377皇兄別來無恙!
墨展璋沉吟了片刻,果斷的搖了搖頭:“他放火燒山,就是想分散我的兵力,好趁虛而入,朕偏不如他的意。傳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上山救火,那山上充其量也就兩萬人,燒就燒了,朕剩下的兵力足以與他抗衡。”
“皇上,這不妥吧,畢竟這麽多人看着,會引起民憤的呀!”
“放肆!”墨展璋的臉有些扭曲起來,咆哮着:“朕是一國之君,難道朕的話都不聽了嗎?快去傳令!”
李榮天勸說無效,只好哀聲嘆氣的走了。
墨展綽騎在馬上,看着山頭的大火把天都映紅了半邊,他緩緩擡起手,做了個前進的動作。裴勇旗子一揮,喝道:“出發!”
號兵的角號吹得高吭缭亮,整裝待發的大軍精神抖擻,齊步朝着死亡谷進發。
谷外,墨展璋的大軍整齊排列,墨展璋一身金色铠甲,在日光下金光閃閃,而這邊,對持的是墨展綽的二十萬大軍,墨展綽一身銀色铠甲亦是銀光燦燦。兩兄弟相見,一個分外眼紅,一個冷俊淡然。
相持了片刻,墨展綽一抖缰繩,緩步上前,莫百非趕緊打馬跟上,墨展綽沒回頭,只低聲道:“無事,我只跟他說幾句話而已。”莫百非便只好止步不前了。
待走近了些,墨展綽朗聲道:“皇兄別來無恙!”
墨展璋冷着臉:“你還認我這個皇兄?朕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搖身變成了反賊!”
“那也是你逼的。”墨展綽聲音發沉:“這一戰你已經輸了,還要打嗎?”
“都沒開打,誰輸誰誰贏還不一定呢!”墨展璋氣勢上并不輸給他。
“你損兵兩萬,敗相已露,還有打下去的必要嗎?”墨展綽盯着他。
“哼!”墨展璋冷笑道:“便是少了那兩萬,朕的兵力也強過你許多,咱們打一場方知誰輸誰贏!”
“哈哈哈!”墨展綽仰天大笑:“怎麽?還不服氣?此戰你若派了別人來打,我倒沒有勝算,偏偏是你親自挂帥,我這心裏就有底了。你還未動身,聖駕親征的消息便傳遍了大江南北,你故意要放出這個消息,一來是做給天下百姓看,二來你是真心想在這死亡谷贏我一回。我說的對嗎?”
墨展璋冷笑:“我勝券在握,放不放出消息,都一樣,你不必在此拖延時間。”
墨展綽搖了搖頭:“打戰豈是兒戲,這死亡谷當年是我親自修築,你便認為牢不可破,只要死守,我定奈何不了你。但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要想打勝戰便要了解對方的主帥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很了解你,先晾了你三日,讓你漸失耐心,接着又故意讓小支隊伍去試探你,三日來,你見我方未損一兵一将,心裏定是急燥,因為你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偏偏奈何不了我,這時你耐心必失,自然會想到誘敵深入這招,而我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只要我的人可以将火油投上半山腰,此戰便勝了一半。你剛愎自用,縱然身邊有衆多謀士,你也聽不進去。因為你一心想将我殲滅在這死亡谷,對嗎?”
378但他一定會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終日
378但他一定會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終日
“朕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原來也只不過是放把火而已,有本事,就真刀真槍的打一場!”
“你以為山上那些人都是被火燒死的?”墨展綽冷冷一笑:“你又錯了,燒死的只是少數,多數都是被煙嗆死的,雖說這些天日頭高挂,炎熱無比,但那些樹木的枝幹往下走仍是多水的,火燒了上面,到了下邊便成了濃煙,嗆死一個人可比燒死一個人快多了,再有,我夜夜觀星,老天也是幫忙,剛好今日有風,不然這把火還真燒不起來。這死亡谷地形獨特,山腰以下為岩層,寸草不生,山腰以上才有樹木,你在上邊能縱觀我所有的兵力部署,而我在下邊卻完全看不到你,那樹木于你本是最好的掩體,你卻并沒意識到這一點,反而我讓搶了先機。你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卻偏偏少了最重要的經驗。我說了這麽多,你可服了?”
“你以為你說了這麽一大筐廢話,我就會服了你?朕身後的大軍難道都是死物?”墨展璋覺得有些好笑。
“我是想說服你不開戰,不管是你的人還是我的人,都是日耀的子民,能不戰則盡量不戰。”墨展綽的表情很認真。
“你是怕了嗎?怕了就降吧,看在太後的份上,我饒你不死。”
墨展綽嘆了口氣:“你身為一國之君,卻是如此不愛惜子民,你信不信,我不動一兵一将,在這裏便可再分解你的兵力?”
“可笑!可笑至極!”墨展璋大笑起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分解我的兵力。”
墨展綽扯了缰繩往前再近了幾步,高聲道:“各位弟兄,我是正德王墨展綽,大家看那山頭,那上邊可有你們的兄弟,朋友,親人?你們的主帥把你們帶出來,卻絲毫不愛惜你們,有火不撲,見死不救,你們摸着良心自問,為這樣的人打戰值得嗎?只要你們放下兵器,我絕不為難你們!”
士兵們面面相觑,但仍是寂靜無聲,墨展璋正沾沾自喜,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響,一個士兵将長槍扔在了腳下,這個舉動象個導火索,“啪啪”的聲音不絕于耳,越來越多的士兵扔了兵器。
墨展璋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大喝道:“将這些反兵都砍了!”
一個校衛拔了長刀捅進了一個士兵的後背,這舉動非但沒有起到震懾作用,反而造成了混亂,扔了兵器的士兵們又紛紛撿起長槍,将那校衛捅得象個馬蜂窩,有人高叫着:“兄弟們,皇上冷酷無情,大家跟着正德王吧!”
有人贊成有人反對,反對的皆是李榮天的親信,于是乎,還未開戰,墨展璋這邊的軍隊自已就內讧了,李榮天一看形式不對,也顧不得許多,帶了一些人護着墨展璋往京城方向逃去。
墨展綽并沒帶人追,冷眼看着他們離去,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且讓他再茍且偷生幾天,但他一定會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終日。
379你說對了,這就是你的命數
379你說對了,這就是你的命數
逃回宮裏的墨展璋仍是驚魂未定,他怎麽也沒想到,一場勝券在握的戰役居然就這樣被墨展綽輕而易舉的化解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已根本不是墨展綽的對手,甚至連跟他較量的資格都沒有。所以,他才會如此忌憚他這個親弟弟!
但是,他手裏還有籌碼——白安晴,關了她這麽些日子,現在總算可以派上用場了。千軍萬馬都擋不住墨展綽,只有這個女人可以輕易的牽制住他。
他在宮裏惶恐不安的等到第五日,才聽到墨展綽進城的消息,死亡谷一戰一敗徒地,墨展綽沒費一兵一卒便讓他敗兵北歸,他不認為京城的五萬禁軍還能擋得住墨展綽。
他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