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5)
鐘穎沉吟着道:“這個時侯他多半在太醫院,不過,你去碰碰運氣也好。”
莫百非心裏很是懊悔,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昨晚他無論無何也要把白安晴帶回來。因着他做事穩妥,墨展綽才放心把白安晴交給他,可是這次他弄砸了,他看着鐘穎:“王妃,不如讓我再進宮一趟,這次我一定把夫人帶回來。”
343沒想到王妃竟如此重情重義
343沒想到王妃竟如此重情重義
鐘穎搖了搖頭:“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了,等董海平回來再說吧。你在府裏好生呆着,先不要輕舉妄動。”
等鄭桐傳遞消息到王府已是兩天後了,他打聽到的消息跟鐘穎在宮裏知道的是一樣的,宮裏并沒有找到白安晴。莫百非再次傻眼,董海平和鐘穎的臉色就越發的凝重了。
莫百非一向冷靜淡漠,可碰到這樣離譜的事,他也冷靜不下來,瞪大着眼睛,漲紅着臉,一副要抓狂的模樣,董海平把他按在椅子上:“你冷靜些,就算那隊錦羽都失口否認,也不代表你說的就是假話。”
鐘穎冷聲道:“枉你跟了王爺那麽久,這麽點事就亂了分寸。”
莫百非問:“王妃可信我?”
鐘穎道:“我信你。其實我早已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整隊的錦羽都串了供,把那晚上的事掩蓋起來,我可以肯定,白安晴還在宮裏,說不定就在景秀宮內,照這樣看來,你家夫人可就兇多吉少了。”
莫百非嚯的站起來:“請王妃安排屬下入宮,屬下便是拼了命也要把夫人帶回來。”
“不可,”鐘穎搖了搖頭:“此事關系重大,咱們要從長計議。”
董海平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突然問:“王妃在擔心什麽?”
鐘穎看着他:“你擔心什麽,本王妃便擔心什麽。”
董海平又問:“王妃知道多少?”
鐘穎道:“我打小就認識王爺,知道的不會比你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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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百非聽着他們啞迷般的對話,有些莫名其妙,這都什麽時侯了,想辦法救夫人才是正緊啊。他看看董海平,又看看鐘穎,道:“王妃,董大總管,你們倒底在說什麽?”
董海平沒理他,接着問:“王妃認為過了這麽多年,他終于還是動手了?”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只怕是了。”
“那王爺——?”
“若果真如此,王爺此去也必是兇多吉少。”
“依王妃所見,咱們該如何應對?”
鐘穎盯着董海平,目光突然變犀利:“你怕死嗎?”
“老奴當然怕死,”董海平迎着那目光,毫無懼色:“我跟了王爺八年,八年間,老奴享盡了常人不敢想的容華富貴,足矣,便是現在死了也無憾。”
鐘穎贊許的點點頭。
董海平反問她:“王妃是何打算?”
鐘穎笑得坦然:“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董海平嘆了口氣:“沒想到王妃竟如此重情重義,請受老奴一拜。”說着便給鐘穎行了個大禮。
莫百非見他們如此,心裏多少明白了幾分,也不等他們問,自已就單膝跪地捂着胸口表态:“天地為證,我莫百非一生追随王爺,死而無憾!”
“好!”鐘穎走上前,一手拉起一個,眼眶泛着淚光:“有你們為左右臂,王爺此次一定能夠逃過劫難。”
王妃鐘穎冷若冰霜,常常呆在儀鳳苑裏不理世事,大總管董海平對鐘穎生疏客氣,對莫百非無可奈何,而莫百非除了墨展綽,對他們二人也不放在眼裏,他們三人曾經各自為營,如今因着他們共同關切的那個人——墨展綽,三人緊緊抱成了團。
344英勇無敵的正德王居然就這麽死了?!
344英勇無敵的正德王居然就這麽死了?!
莫百非心裏一直有個疑問:“夫人被錦羽送進了景秀宮,難道白夢蝶不知道麽?”
鐘穎道:“她或許不知道,或許知道了也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莫百非腦子一炸,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董海平,董海平默然朝他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莫百非到此刻才真正明白這件事果然不是那麽簡單了。
鐘穎的擔心在幾日後得到了證實,邊關傳來捷報的同時亦帶回了噩耗,主帥正德王墨展綽在混戰中被敵刺中要害,為國捐軀了。
消息一傳來,舉國震驚,許多人都不敢相信,名聲赫赫的正德王,英勇無敵的正德王居然就這麽死了?!
但相信也好,不信也好,宣旨的太監高升就站在正德王府的大廳裏。鐘穎一身素白帶着府裏衆人跪在地上,聽高升尖着嗓子一字一句的念着。大廳裏鴉雀無聲,一個哭的都沒有,大家只是木然的跪着,靜靜的聽着,仿若雕像。
終于,高升念完了那冗長的聖旨,抹了一把眼淚,雙手将聖旨呈于鐘穎,再順道把鐘穎拉了起來:“王妃,節哀順便,您可要撐住呀,王爺的喪事還得靠您主持大局。”
鐘穎淡淡的道:“勞公公費心了。”
高升又道:“王爺的遺體還在路上,皇上的意思是先把喪事辦起來,按攝政王的規格操辦,皇上怕王妃太操勞,會派人過來操辦俱體事務,王妃統掌大局就是了。”
鐘穎仍是淡淡的:“高公公替我回去謝謝皇上,皇上想得真是周到,我一個女人家确實也不懂這些個。”
于是乎,大隊人馬開進了正德王府,開始為墨展綽操辦起喪事來,搭靈堂,做布置,禮應程序有着厚厚的一疊單子,府裏所有的人都着素鎬穿麻衣,禁酒禁紅。
府外,京城軍民皆要摘冠纓着素缟,禁止一切玩樂,服喪期間不準嫁娶,不準屠宰,王以下官員均在家裏齋戒,禁絲樂彩裝,官袍內襯素白翻露示外。城裏家家戶戶門口都飄着白淩綢,京城在一日之間象是變了顏色,除了白還是白。就連晚上點的蠟燭也只能是白燭,不準用紅燭。
晨暮兩時,北山金鐘寺的大鐘要長敲七七四十九下。鐘聲低沉渾厚綿綿不絕的傳進了城裏,傳到了百姓們的耳中。大家都說倒底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皇上對正德王可真是恩寵有加,這樣隆重的喪事幾乎與國君相當了。
東苑裏無論白天黑夜都是人滿為患,無數的琉璃大盞通宵照着,讓呆在這裏的人甚至感覺不到晝夜的交替。鐘穎偶爾過來,什麽也不做,只是冷眼旁觀着,東苑的外人比府裏的還多,很多人她都不認得,但所有的人都認得她,見她來了,紛紛彎腰行行禮,她也不睬,冷着一張臉瞧着道士作法事。
董海平慢慢的走過來,他這個大總管的份內事如今也有宮裏的人做着,讓他落了個輕閑,他在鐘穎身邊站定,叫了聲:“王妃。”
345惠蘭,是我錯了
345惠蘭,是我錯了
鐘穎扭頭看了看遠遠跟在他後面的兩個做小厮打扮的男子,不禁笑起來:“在自已的地方被人盯梢,滋味不好受吧,董大總管?”
董海平苦笑道:“都什麽時侯了,王妃還有心思說笑。不過,他倒是對王妃放心得很。”
鐘穎也苦笑:“全天下都知道王爺與我不和,他又何必浪費精力和人手在我身上?”頓了頓又問:“有什麽消息嗎?”
董海平道:“早上聽說王爺的靈柩已經過了梁州,數日後就能到京城了。”鐘穎冷笑:“我倒要看看他弄來的倒底是誰?”
董海平問:“王妃就這麽肯定王爺沒死?萬一——?”
“沒有萬一,若那麽容易着了他的道,王爺就不是王爺了。他這麽大張旗鼓的為王爺辦喪事,就是想要告之全天下,王爺沒了,如果日後再冒出來一個,必定是假的。再者,他在府裏駐派了這麽多人手,明着是為王爺辦喪事,實則為監視,特別是你和莫百非,王爺若是回來,頭一個找的必是莫百非。最後一點也是我最擔心的,他既然敢這樣做,那王爺肯定是遇到了麻煩,或者被困住了,一時半會的不能露面,也不能回來。”
“什麽能困住王爺呢?”董海平皺起了眉頭。
“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麽都知道。”鐘穎有些不耐煩起來:“莫百非呢?”
“在屋裏躺着吧,以前是他盯人,現在輪到人盯他,不定怎麽窩心,幹脆躲在屋裏不出來,眼不見為淨。”
“也好,讓他休息幾天吧。”鐘穎嘆了口氣:“王爺的事暫且放在一邊,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白安晴從宮裏接出來,按鄭桐的說法,再有個把月,她就要顯懷了,到時侯可就瞞不住了。”
“可是咱們沒有真憑實據,如何去要人?”
“已經這樣了,還有必要裝下去嗎?不如打開天窗說話亮吧,再者,我也要去看看太後,她老人家知道了這個消息不定怎麽樣呢?”
“難道太後一點也不知道內情?”
鐘穎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明日去探探她老人家的口氣再說。”
夜深的慈安宮燈火通明。
短短幾日,太後象變了個人似的,兩鬃花白,臉頰深陷,倒襯得眼睛更大了些,光潔的額上起了細小的的皺紋,她微蹙着眉,那皺紋便更深了些。明明是一臉的憔悴,身板卻是坐得端正。
惠蘭輕輕走了過來,放了杯茶在她手裏:“太後,別多想了,喝口水吧,您都坐半響了。”
太後嘆了口氣,哀痛的表情讓惠蘭心痛不已,她在太後身邊多年,已記不清有多久沒見過這副表情了,真是沒想到!太後擔心了數年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太後沒喝水,把杯子放在桌上,眼睛虛虛的望着某處:“惠蘭,是我錯了,倒底還是我錯了!十三這孩子若有個閃失,我怎麽對得住先皇在天之靈!”
惠蘭輕聲安慰:“不怪太後,誰也沒想到會這樣。”
346王爺沒有事,他好好的
346王爺沒有事,他好好的
“我真是想不通,都這麽久了,他怎麽還是放不下,十三為他犧牲了這麽多,他應該清楚,為何不知感恩反而還要加害于他?他倒底在怕什麽?”說罷又搖了搖頭,象是喃喃自語:“我早該知道的,我是養虎為患,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但十三這孩子心善寬厚,他不該受這個罪,都是我的錯!”
“王爺足智多謀,定不會有事,這一點太後心裏應該有數啊!”
“是啊,論聰明論才智,十三都勝他一等,不會這麽輕易着了他的道,只是這事他蓄謀已久,我不知道他倒底鋪了多大的網在等着十三,目前要扳倒他不是易事。”
“太後準備怎麽辦?”
“我相信十三有法子脫身,現在我要做的是把白安晴弄出宮去,這事唯有你親自走一趟,交與別人我不放心,只要白安晴出了宮,十三就不會到宮裏來自投羅網。”
惠蘭道:“太後請放心,十五年前我能把王爺帶出宮,如今也一樣能把白姑娘帶出去。”
“嗯。”太後點了點頭,問:“什麽時辰了。”
“快子時了。”惠蘭道。
“到後門看看,她們差不多也要來了。”太後吩咐道。
“是。”惠蘭應了聲,轉身往後邊去。
大約半盞茶的功夫,兩個宮女打扮的人跟着惠蘭從後面出來,正是白安晴和香鴿。
太後一見白安晴,便上前抱住了她,眼中泛起了淚光:“好孩子,你受苦了。”
白安晴從入宮到現在一直都沒明白倒底發生了什麽事,先是她莫名其妙被人打暈關進了黑屋子,接着香鴿救她出去,并讓她去慈安宮,然後她在慈安宮的門口被錦羽又帶回了景秀宮,奇怪的是她沒看到白夢蝶,甚至連個臉熟的宮女都沒瞧見就又被關了,雖然這次關她的屋子舒服很多,但門是鎖着的,窗是緊閉的,她明顯還是個人犯,再然後香鴿又把她救了出去,和第一次不同的是這回香鴿親自把她送進了慈安宮,直到看到了太後。
她心中有太多疑問外加不安,宮裏想對她不利的或許不只一人,但能令太後忌憚的卻只有一人,那個答案呼之欲出,但她還是要問個明白。等太後一松開,她便問了:“太後,這倒底是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
太後搖了搖頭,哀聲嘆氣。
她又轉頭看着香鴿,香鴿欲言又止,終是搖了搖頭:“夫人,你就別問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好。你只要記着,在宮裏你能相信的人現在都站在你面前了。”
太後抹了把眼淚,握住她的手:“安晴,惠蘭今晚就送你出宮,等你出了宮,無論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不要相信,那都是假的,王爺沒有事,他好好的,只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你要堅信這一點。”
白安晴聽了這話,知道這事和墨展綽有關,看來自已的猜測沒有錯,難怪香鴿帶她來慈安宮都是偷偷摸摸的,再看太後一臉的的悲哀,而香鴿緊慎中帶着恐慌,白安晴心裏已經完全明白,既然如此,就沒什麽好問的了,現在對她來說,出宮才是頭等大事。
347去瞧瞧哀家那戰死邊彊的兒子
347去瞧瞧哀家那戰死邊彊的兒子
太後的計劃,她換了一身黑衣短打扮,跟着惠蘭先出了慈安宮,等她們一出門,太後也帶着七八個宮女太監往外邊去。
天空象潑了墨般,黑沉得讓人只覺壓抑,厚重的雲塊遮星掩月,襯得這個夜晚有些不同尋常。
濃黑的夜中,太後的鳳駕猶為醒目。雖然前呼後擁人數不少,但遠遠看去就只見幾個黃色的光點在飄動,瞧着怪慘人的。
隊伍剛走到二重門就給攔住了,走在最前面的小德子尖聲喝道:“瞎了狗眼,太後的鳳駕也敢攔!”
為首的雖然陪着笑,卻貌似并沒将他們放在眼裏:“小公公息怒,這幾日宮裏不太平,皇上有令,所有人等都要嚴查,皇命難違,卑職也是沒辦法,還望太後恕罪。”
太後坐在轎裏聽着這聲音有些耳熟,突然眉頭一皺,挑了簾子出來:“哀家當是誰,原來是李大人,你不在那大牢裏呆着,跑這來幹什麽?”
李榮天讪笑了兩聲:“皇恩浩蕩,卑職才能在這裏為皇上效力。不過這麽晚了,太後這是要往哪裏去?”
“去瞧瞧我那苦命的兒子。”太後直視着他:“怎麽?李大人不準麽?”
“豈敢豈敢!”李榮天笑道:“太後也知道這幾日宮裏不太平,這麽晚了,宮門也落了鎖,太後不如等明早再去?”
“哀家若偏要今夜去呢?”太後冷聲道。
“這個——”李榮天仍是陪着笑:“太後還是不要為難卑職吧。”
“看來哀家今晚還真是要為難李大人了。”太後沉聲道:“都給哀家讓開。”
錦羽看了看李榮天,見他沒有表示,也都站着沒動。
“給哀家讓開!”太後突然大喝了一聲,威嚴之勢令錦羽們一驚,不覺紛紛避開條道來。
小德子趕緊喊了聲:“起駕!”
宮女打起轎簾正準備讓太後坐進去,就聽到後面有人喊:“母後!”
一幹人等通通跪下了,來的正是皇帝墨展璋,他快走幾步到太後面前行了個禮:“這麽晚了,母後不在宮中歇着,這是要到哪裏去?”
“去瞧瞧哀家那戰死邊彊的兒子,你的親弟弟,皇上可有異議?”
墨展璋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只是說:“十三的遺體還在路上,母後是不是太性急了些。”
“論性急,哀家可比不得皇上,”太後的唇邊逸出一絲譏笑:“都說皇上替正德王辦的喪事隆重無比,哀家正想去瞧瞧。”
墨展璋苦笑着道:“十三是朕的親弟弟,又是為國捐軀,朕理應如此。”
太後哼了一聲:“皇上還有什麽要問的嗎?若沒有,哀家可要走了。”
墨展璋象是有些無奈:“母後執意要去,兒子也不能攔着,不如讓兒子陪着母後一同去吧?”
“那敢情好。”太後淡淡的撂下一句話,轉身進了轎子。
墨展璋沖李天榮說了聲:“太後和朕要出宮,爾等可瞧仔細了。”也跟着進了轎子。
李榮天朝錦羽使了個眼色,三四個錦羽提着馬燈在每個太監宮女的臉上都照了照,沒發現什麽疑點,點了點頭,守門的錦羽這才把門打開讓他們通行。
348您這是在拖延時間好讓白安晴跑得更遠些麽
348您這是在拖延時間好讓白安晴跑得更遠些麽
太後的鳳舞轎很是寬大,便是坐了兩個人還顯寬餘,太後半倚着,微閉着眼,象是在養神蓄精,墨展璋倒是坐得端正,目光犀利的盯着某處,突然,他挑起簾子前後看了看,把高升招到身邊耳語了幾句,高升便急急的轉身往回路上去了。
太後半睜着眼瞧他:“怎麽?皇上落東西啦?”
“那倒沒有。”墨展璋笑道:“不過是有件要緊的事忘了囑咐李榮天了。”
太後不再說話,又閉了眼倚着,一路兩人都無話。
到了正德王府,裏面的人得到通報,急急的到門口迎駕,當先的自然是鐘穎,她領着府裏的一幹人等跪了個滿地,太後眼裏泛了淚花,親手把她拉起來抱在懷裏,鐘穎是她的兒媳,亦是她的親外甥女,打小她們就親近,後來鐘穎嫁給了墨展綽,更是親上加親。鐘穎自已沒有娘親,便将太後當成了親娘,有事沒事總要進宮去看看太後,墨展綽出事後,她一直冷心冷面的強撐着,如今被太後抱在懷裏,再也忍不住放聲哭起來。
太後強忍着淚,撫着她的背,小聲的安慰着,見此情景,府裏的下人們也跟着小聲抽泣起來,墨展璋似有些不忍,扭着臉朝別處看着。
好半天,鐘穎才停止了抽泣,從太後懷裏擡起頭來,卻突然捂着額頭哎呀一聲。
太後驚道:“你這是怎麽啦?”
鐘穎慘白着臉,皺着眉:“這兩天也不知怎麽啦,總是頭痛得很。”
太後道:“那你趕快去歇着,不必陪着我了,哀家到東苑瞧瞧也就回去了。”
鐘穎福了福:“讓母後見笑了,兒媳去躺會,若是好些了再來陪母後。”
太後點點頭:“快去吧。”
香草趕緊上前攙扶着鐘穎沿着長廊往南苑去了。
自始至終,鐘穎都沒看墨展璋一眼,亦沒行禮,墨展璋倒也沒在意,只是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有些愣神。
太後在東苑的大廳裏坐着,呆呆的看着案臺上那對碩大的白燭,前面席地盤坐着一排道士,不停的念誦着天字經,這聲音并沒讓太後的內心和詳,反而更添了悲哀。
墨展璋走了進來,坐在太後身邊:“母後,您來了也瞧了,還是早些回宮歇着去吧。”
太後沒理他,仍是看着白燭發呆,墨展綽左右看了看,湊到太後耳旁:“母後,您這是在拖延時間好讓白安晴跑得更遠些麽?”
太後仍是沒有理他,墨展璋又道:“母後還是象十五年前一樣不肯承認嗎?”
太後扭過頭看着他:“做都做了,沒什麽不認的,是我放白安晴出宮的怎麽樣?”
墨展璋點了點頭:“認了就好,這事都明擺着,白安晴剛不見,您就要出宮,平日寸步不離的惠蘭也不在身邊,想讓我不生疑都難,不過”他壓低了聲音:“咱們母子打個賭,白安晴是逃不出去的,最遲明天早上您就能見到她。”
太後一驚,目光犀利的盯着他,半響才道:“哀家真不知道你的心是用什麽做的,就這樣你還不滿足嗎?他可是你的親弟弟!”
349母後可別忘了,我本不性墨。
349母後可別忘了,我本不性墨。
“親弟弟?”墨展璋冷笑道:“母後可別忘了,我本不性展。”
太後臉色一變,身子微顫起來,擡手就準備給了他一耳光,卻被墨展璋一把抓住,陰笑道:“母後,這可不是在宮裏,您是吃齋念佛之人,別一激動就要了這麽多人的命!”
太後的手無力的垂下了,他居然威脅她?!她搖了搖頭,目光一寸一寸的在他臉上移着,面前的這個人還是她的兒子嗎?是那個她視為珍寶,可以為之傾獻一切的兒子嗎?她那樣疼他,疼到明知他走錯了路也任由他去,疼到把全部愛都傾注在他身上,而冷落了另一個兒子。是她有錯在先,因為她的錯,他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她一念之差,才導致了今天的後果。佛說因果循環,她就是那個因!佛還說:自作孽不可活,她犯下了罪行,早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了,可是她沒臉去見先皇,亦沒臉見列祖列宗,她茍活着,只想看到他們兄弟齊心和睦,差一點她就以為是這種結果了,可她還是錯了!她把他想錯了!
趁着太後和李榮天糾纏的時侯,惠蘭帶着白安晴從二重門的牆角翻了出去,這個地方因着是李榮天把手,其他的錦羽很少巡查游過來,加上天黑,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太後那邊,根本沒注意到牆根後頭有動靜。白安晴此時也才知道惠蘭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居然還是個武林高手。
兩人出了二重門,惠蘭帶着白安晴一路躲躲閃閃,避開錦羽,登上城樓再翻到護城河邊,那裏有條暗道可以直通宮外,十五年前惠蘭就是從這裏把墨展綽帶出宮的,她嘆了口氣,沒想到十五的後她又從這裏把墨展綽的女人帶出了宮。
暗道的出口在皇城的景山下,翻過山,再走十幾裏地,就到了劉家鎮,然後找輛馬車馬不停蹄的趕路,只要到了下一個城鎮就算暫時安全了。
惠蘭攙扶着白安晴在山裏摸黑前進,天明之前,她們必須趕到劉家鎮,不然追兵一到,就什麽都完了。
白安晴雖不嬌氣,但畢竟是有了身孕,這一晚上又是翻牆又是跑的把她累得夠嗆,終于出了宮,她提着的一顆心也稍稍安落下來,靠着一棵大樹喘個不停。
惠蘭拉她:“夫人,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侯,趕路要緊啊。”
白安晴怕肚裏的孩子有個閃失,只好實話實說,惠蘭一驚,繼而大喜:“恭喜夫人,賀喜夫人,若是太後知道了,不定怎麽高興呢!既是如此,那夫人先休息一會,我去找根樹枝給夫人當拐杖,也好省點力。”
白安晴點點頭:“也好,勞煩惠蘭姑姑了。”
看着惠蘭模糊的身影在不遠處砍着樹枝,白安晴剛想坐下來歇着,就聽惠蘭喊:“夫人快跑!”
白安晴一驚,趕緊站起來就往山上跑。聽到後面傳來打鬥聲,她也不敢回頭,跑着跑着居然出了林子,眼前是一大塊草地直往山上漫延而去,沒有了掩體叫她如何藏身,正不知所措的四處張望,一個人從後面沖上去拉了她就往草地上跑去,正是惠蘭,她頭發淩亂,夜行衣被劃了兩道口子,受沒受傷白安晴不知道,也來不及問,兩個人拼了命的往前跑,但後面的追兵很快追了上來,惠蘭把白安晴往前面一推,大喝:“快跑!”轉身抽劍禦敵。
350原來真有一種想念叫做避而不見
350原來真有一種想念叫做避而不見
她的功夫确實了得,只是對方在人數上占了優勢,她很快放倒了三個,卻也不幸被對方在腿上刺了一劍,哎呀一聲跪倒在地,白安晴聞聲回頭,顧不得多想,轉身跑回來,手一揮,五枚小镖刷刷飛了出去,對方顯然沒料到一個弱女子竟有這一手,措不及防,剩下的兩個居然全被射中倒地。
白安晴趕緊扶起惠蘭,将她的手搭在自已肩上,想攙扶着往山上去,惠蘭卻掙紮着把手放了下來:“夫人,你快逃吧,我腿受了傷,跑不遠的,你不用管我,快些走。”
“不,我怎麽能丢下你自已一個人走。要走一起走。”白安晴堅持着。
“不行,王爺還在外邊等着夫人呢!別管我,快走吧,不然等林子裏的人一出來,咱們一個都跑不了了。”惠蘭順勢坐了下來,趕着白安晴走。
“讓他們來吧,”白安晴又扣了幾枚镖在手上:“王爺說出其不意就是勝着,咱們不一定會輸。”
“哎!”惠蘭急了,一個勁的推她:“快走快走,夫人是可以出其不意,但那些不是泛泛之輩,夫人不是他們的對手。”這時林子裏傳出了響聲,惠蘭扭頭一看,更急了,又推她:“他們來了,快跑,若是見着王爺替我帶個話,請王爺不要怪太後,太後是有苦衷的!”最後一句幾乎是在喊了,聲音剛落,林子裏就跑出三五個人來,快速的朝她們奔來,惠蘭強撐着站起來,一邊催促着白安晴,一邊将劍握在手裏準備迎敵。
白安晴卻還是站着沒動,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一個黑衣人,低喝了聲:“快走!”也不等白安晴回過神來,抄了她的腰就往山上飛奔而去。
惠蘭松了口氣,卻沖着白安晴的背影喊了一句:“要王爺記着那道姜糖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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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鐘穎就起來了,焚香沐浴,盛妝華服,明明府裏在辦喪事,她卻花團錦簇的妝扮起來,坐了轎子進宮去。
墨展璋聽到通報還有些詫異,鐘穎進宮很少來找他,這幾乎是頭一遭,他坐在龍案前愣怔了一會子,終于還是道:“讓她進來。”
高升一聲宣,鐘穎緩緩的走了進來,她本就是個美人兒,今日濃妝盛彩,更顯得光彩奪目,看得墨展璋的眼睛都直了,恍惚中,一個穿白色衣裙的小姑娘在沖着他笑:“璋哥哥,下回你還帶我出去玩嗎?”
那笑容仿佛讓天地都失了顏色,他的眼睛只看得到她,那一刻,他真的什麽都可以舍去,心甘情願只願醉在那如花的笑容裏,他柔聲道:“當然,只要小穎想去,璋哥哥就帶你去。”
那一幕永遠定格在他的記憶裏,因為那是他們最後一次交集,他們再也沒一起出去玩過,以後再碰到,倆人都變得疏離客套起來,她再也沒叫過他璋哥哥,而他也再沒機會叫她小穎。他曾經以為她對他是有情的,因為她看到他會眼睛一亮,會脆生生的叫他,會綻放美麗的笑容,而對旁邊的墨展綽卻總是視而不見,但最終他才知道他錯了,錯得離譜。原來真有一種想念叫做避而不見,就象曾經鐘穎對墨展綽,就象現在他對鐘穎。
351我不能把白安晴給你
351我不能把白安晴給你
他皺了皺眉:“正德王妃,府裏在辦喪事,你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鐘穎輕蔑的笑了笑:“行了,你我就別繞彎子了,王爺的遺體回不回得來還另說呢!”
“你就這麽肯定?”墨展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鐘穎看了他一眼,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把裙裾細細的拉開來,藍底紅花的大擺繞在腳下象一朵盛開的大花。
“我今日來不是為王爺。”鐘穎拉好了裙裾,終于擡頭看他。
墨展璋靜靜的看着她,等她往下說。
鐘穎道:“我來是想跟皇上讨個人。”
“白安晴?”墨展璋眉梢一挑。
“正是。”鐘穎也靜靜的看着他:“她是我府裏的人,請皇上把她交給臣婦。”
“朕如果不交呢?”墨展璋眼睛微眯。
“皇上不會這麽做的。”鐘穎一臉淡定。
“你怎麽這麽肯定?”墨展璋好奇起來。
鐘穎沉默了一會子才道:“璋哥哥對小穎向來都是有求必應的。”
墨展璋沒說話,他想笑卻笑不出來,他看着那張臉,那張他魂牽夢繞,讓他癡狂的臉,只覺得心裏發澀,他舔了舔微幹的唇:“我以為,你不會再這麽叫我了。”
鐘穎嘆了口氣:“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小穎只是希望你還是當年的璋哥哥。你們男人的事太大,我不想摻合,我只想把這個女人帶回去。”
墨展璋看着鐘穎,問:“你不是恨這個女人嗎?為何又要救她?”
鐘穎搖了搖頭:“我不是要救她,這個女人對我有用,我想要她在我手上。”
“你拿她有何用?何不讓我殺了她為你出氣。”
“殺了她,王爺就會喜歡我了嗎?”
“你的意思是——?”墨展璋半眯着眼睛問。
“王爺把南苑的女人都移出去的事你知道嗎?”鐘穎面上一寒:“總有一天,這事會落到我頭上,我不能不早做打算,她不是王爺的心頭肉麽?只要她在我手上,王爺就不敢讓我出府。”鐘穎冷笑起來:“我還要拿她折磨王爺,我要讓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要把我這些年來受的折磨通通還給他。”
“哈哈哈!”墨展璋大笑起來:“都說世上最毒婦人心,小穎,論起心狠來,你比我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鐘穎陰陰的笑了笑:“你的狠心無非是讓人死,可人真死了你就高興了嗎?不如留着慢慢折磨舒心吧。”
墨展璋微微皺起了眉頭:“人給你是可以,只不過我也有要交代的人。”
鐘穎聽了這話并不吃驚,只說:“我知道你不想要她的命,要她命的另有其人,你轉告那個人,讓她放心,白安晴既然落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