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3)
做尋常人家打扮,一付要門的樣子,再扭頭看窗外,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她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問:“這是要去哪啊?”
“別磨磨蹭蹭的,去了不就知道了嗎?”墨展綽微皺着眉,有些不耐煩起來。
160給了你又不戴,以後不給了
160給了你又不戴,以後不給了
白安晴只好爬起來,先洗了把臉,清醒清醒,見香果給她穿的也是一件粗布棉襖,心裏有些納悶,也不多問,坐下來梳頭,香果随意給她挽了個髻,正待要插珠釵。墨展綽問:“那根木簪子呢?”
白安晴還沒答,香果已經快手的把首飾盒打開,從最裏面的夾層拿出那支木簪子來,墨展綽見她收得如此嚴實,心中一暖,嘴上卻道:“給了你又不戴,以後不給了。”
白安晴正惱他擾了她的好夢,沒好氣道:“我整天穿金戴銀的,再插根木簪子合适嗎?”話一出口,突然驚覺自已有些放肆了,不由的吐了吐舌頭,擡眼偷看墨展綽,他卻是一臉似笑非笑,最近他這付表情比較頻繁,不過比起以往的冷口冷面,白安晴還是喜歡他現在的表情。
收拾妥當,白安晴跟着墨展綽出了門,庭院裏的宴席早就散了,戲臺子還沒拆,估計明日還得唱一晚。到了東苑門口,莫百非靜靜的立在那裏,門邊還拴着兩匹高頭大馬,白安晴一見,眼睛瞪圓了去看墨展綽,貴人真是好興致啊,這麽晚了還出去蹓馬。
墨展綽朝她呶呶嘴,示意她上馬,白安晴在南境的時候學過騎馬,上個馬自然不含糊,手一扶,腳一蹬,輕快的就上去了。墨展綽将手上一直搭着的一件黑披風穿上,然後也一躍而上,坐在了白安晴的後頭,莫百非上了另一匹馬,一扯缰繩往前面走了。兩騎馬在王府裏輕快的小跑起來,一會便沖出了大門。
外邊很黑,但月色還不錯,天上亦有疏朗的星子,王府門前是條寬敞而安靜的大街,墨展綽一甩鞭子便跑起來,雖然有些颠簸,但白安晴穿得夠厚,也不覺得不舒服,只是夜風有些冷,馬又跑得快,風便如刀子似的割着臉,雖然有些疼,但白安晴能忍,而且她喜歡那種冷風灌進鼻腔直入而下到肚子裏的感覺,清神氣爽。墨展綽卻突然用披風将她一裹,整個人都兜在裏面,冷是不冷了,可是眼前一團黑,什麽也看不見。
白安晴胡亂的扯着,想要打開那披風,墨展綽手一勒,連人帶披風都給勒緊了,兩只手便動彈不得了,白安晴慌起來,他倒底要把她帶到哪裏去?正胡思亂想,馬突然慢了下來,然後,墨展綽把她放了出來,她眨了眨眼睛,稍稍适應了些才發現前面燈如海,人如潮,原來是到燈會上來了。
雖然這麽晚了,但人流不息,熱鬧非凡,白安晴頓時激動起來,她以前雖然也偷偷的溜出來玩過,但畢竟機會不多,而且又怕家人發現,玩得并不是那麽盡興。
墨展綽下了馬,将她也抱了下來,捏了捏她的鼻子問:“冷嗎?鼻尖都紅了。”
“不冷!”白安晴笑着踮起腳來看。
墨展綽扯着她往前去:“走吧,到前面看看。”
兩個人慢慢融進了人潮之中,墨展綽仍用披風将她裹着摟在懷裏,不時用手幫她攔一攔旁邊的人,白安晴縮在他懷裏很不安份,小腦袋伸出來東張西望,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眼珠子滑碌碌直轉,好看的東西太多,她實在是看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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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燈樹千光照,明月照人來
161燈樹千光照,明月照人來
突然,她的眼睛直了,前方出現了一巨型燈輪,高二十丈有餘,上面纏滿了五顏六色的絲帶,懸挂了密密麻麻上萬盞燈,簡直就是一棵五彩缤紛,霞光萬道的燈樹,正所謂:燈樹千光照,明月照人來。
白安晴看得有些忘形,情不自禁的拍着巴掌蹦跳起來,墨展綽沒提防,被她一下撞到下巴,痛得臉都扭曲了,白安晴還渾然不覺,扯着他的衣袖叫着:“快看快看,好大的燈樹!真漂亮啊!”叫了幾聲,感覺不對,回頭一看,墨展綽正捂着下巴朝她瞪眼睛,白安晴心裏一顫,突然回過神來:方才好象,貌似,大概是撞了他一下。頓時從打了雞血狀一下變為誠惶誠恐,半低着頭,嗫嗫的道:“王爺,我。。。我不是故意的。”
墨展綽捏着她的下巴,越欺越近:“撞了我可是要挨罰的。”
白安晴驚慌失措,想躲,可四周都是人,往哪躲啊,墨展綽将披風一抖,又把她裹了進去,包了個嚴實,然後低下頭,在她唇上輕輕的咬了一下,又一下。白安晴驚得心都象是停止了,他是瘋了嗎?身邊擠來擠去的可都是人咧!雖說不是光天化日,也是衆目睽睽啊!他怎麽就敢——!就不怕把他抓起來,給他定個有傷風化的罪名?況且他現在這個樣子,誰會認得他是正德王嘛!搞不好先打一頓,再扭送至官府,就算有莫百非保護,但犯了衆怒,怕是莫百非也無能為力了吧!白安晴躲在披風裏胡思亂想,墨展綽低下頭來看她,鼻尖都差點碰到她的,吓得她心髒一陣狠縮,貴人啦,不帶這樣玩的,真的會出事的呀!墨展綽看着她,似笑非笑:“還躲在裏面幹什麽?不看熱鬧啦?”
白安晴趕緊把頭伸出來,一張臉紅得象要燒起來,偏是那眼睛象是剛被水洗過似的,清澈又帶了些霧氣,襯得那黑眼珠越發的清亮。白安晴悄悄的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已的擔心有些多餘,因為根本沒人看他們,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些彩燈上。
莫百非緊跟在他們後面,面無表情,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看似淡然卻是緊慎,無論是什麽場合,什麽情況,他永遠都盡職盡責的守護,只是那臉不知什麽時候就紅了。
路邊有賣湯元的,冒着熱氣的大鐵鍋裏浮着一顆顆白色的小丸子,圓溜溜的擠在一起,很是誘人,白安晴聞着香氣,伸長了脖子去看,她晚上吃得很飽,本來也不餓,卻是被那圓圓滾滾的小白丸子勾起了饞蟲,今兒個過節,她還沒吃過湯元呢。
墨展綽看她一付饞樣,便将她帶到攤子上坐下來,朝小販叫道:“來兩碗湯元。”
“好咧!”年青的小販高聲應着,拿着長勺在鍋裏攪了攪,舀了兩碗湯元,又加了大半碗的酒糟湯,麻溜的端了上來,堆起一臉笑:“客官,湯元來了。
白安晴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放進嘴裏,卻是“啊”的一聲,忙不疊的吐了出來,年青小販趕緊端了杯涼水遞上來:“客官,您慢着點,這湯元剛出鍋,燙着呢。”
墨展綽接過杯子,送到她嘴邊,沒好氣的瞪她:“猴急什麽!燙着了吧,該!”
162相公,我也想要那小宮燈
162相公,我也想要那小宮燈
白安晴就着他的手含了一口涼水在嘴裏,臉紅得有些發紫,她看到那個小販側着身子正在偷笑,只怕是從未見過這麽嘴饞的女子。
等她吞了水,墨展綽捏着她的下巴:“舌頭伸出來看看。”
白安晴發紫的臉頓時發黑,他這又是要出什麽妖蛾子呀!可墨展綽的表情不容置疑,下巴也被捏在他手裏,再僵持下去,只怕會惹來更多的眼光,白安晴黑着臉,無奈的把舌頭伸了出來,墨展綽一看,還好,只紅了一點,沒起泡,不然還真麻煩了。
雖然被燙了一下,但并不影響白安晴的胃口,那小湯元果然是美味無敵,滑滑嫩嫩,聞着香,吃起來更香。味道清香,再和着微甜的酒糟,真是絕了。白安晴吃完了一碗,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墨展綽便把自已的那碗推過去給她,白安晴有些不好意思:“我夠了,你自已吃吧。”
墨展綽牽起唇角,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白安晴只好張嘴吃了進去,墨展綽自已也吃了一勺,就這樣你一勺我一勺,墨展綽那碗也很快就見底了。待起身的時候,白安晴才發覺有些脹肚,她本來就不餓,因為一時嘴饞才吃了這許多。
墨展綽看她那樣,倒笑起來:“怎麽,走不動道啦?”
白安晴紅了臉,剛叫了聲“王爺”,墨展綽把她嘴一捂,眼一瞪:“平時瞧你挺聰明,這會子怎麽沒一點眼介力?亂叫什麽!”
白安晴知道他指的是他們這身打扮,穿成這樣,當然是不想讓人認出來,可她真不知道要叫他什麽呀!又不能阿貓阿狗的亂叫!
墨展綽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叫相公。”
白安晴一震,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點吧!她有些哭笑不得,怔怔的看着他,半響才道:“不好吧。”
墨展綽擡起下巴,眼睛斜睨她,聲音透着一股子陰森:“你愛叫不叫吧。”
行行行,貴人今晚要玩民間小夫妻,她就陪他玩,白安晴堆起一臉笑,甜甜的略帶誇張的喚了聲:“相公。”
這回輪到墨展綽一付怒笑交雜的樣子。倒讓白安晴“卟哧”一聲笑了出來。将他手臂一挽,說:“相公,就陪娘子走道走道消消食吧。”
墨展綽無奈的嘆了口氣,被她拖着朝前去,明明柔情蜜意的兩個字,怎麽到了她嘴裏就變了味呢!
走不多遠,就到了陽湖,這是京城裏最大的湖,上面橫跨一座廊橋,喚作風雨橋,橋很寬,兩邊有長椅供游人休憩,橋上的風雖然更冷些,卻擋不住游人賞燈賞月的興致,長椅上坐滿了人,湖裏早融了冰,也有花船在湖中游蕩,船上亦挂滿彩燈,遠遠望去,光華滟滟,很是漂亮。
白安晴看到許多大姑娘小媳婦手裏都提着一盞小小的六角紗絹宮燈,有各種顏色,各種式樣,,燈很小,可每一面都畫了畫,被裏面的燭光照着,還能轉動,很有點意思,白安晴也想要,平時她是不怎麽敢問墨展綽要東西的,但這回反正是玩嘛,誰讓他是相公呢。她眼珠一轉,笑意盈盈的看向墨展綽,嗲聲嗲氣的道:“相公,我也想要那小宮燈。”
163有客人在東暖閣等着見您
163有客人在東暖閣等着見您
她語氣嬌柔,眼波流轉,頗有點小娘子撒嬌的意思,把墨展綽看得眉頭皺起老高,白安晴一看他那表情,立馬清醒過來,腆着臉讪笑着:“呵呵,別當真,開玩笑的,開玩笑的。”腳步開始慢慢的往旁邊移,墨展綽一把扯住她,口氣不太友善:“往哪去?”
“不,不去哪。”白安晴依舊讪笑着,心裏卻腹腓:什麽貴人嘛,翻臉比翻書還快,不玩了好歹也說一聲,害得她表錯情。
旁邊剛巧有一對年青小夫婦離開,空出兩個位子,墨展綽扯着她坐下,拿披風裹着她,問:“冷不冷?”
白安晴搖了搖頭,墨展綽的披風裏外有兩層,外面是層金絲絨,裏面是暖绡,密不透風,再加上縮在墨展綽的懷裏,象偎了個火爐,哪裏會冷。她靠着他,望着湖面發呆,去年的中秋她和範士奇也在這裏看花船,那時候怎麽也想不到不過年餘的光景,她居然進了正德王府,還和正德王坐在這風雨橋上賞燈!一樣是賞燈,心境卻完全不同,那時的她是自由的,是新奇的,是快樂的,而現在的她依然是新奇的,快樂的,卻不是自由的。
正想着,突然覺得眼前一亮,墨展綽的手中象變戲法一樣,多了五盞小宮燈,有各種顏色,各種式樣。墨展綽遞給她:“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自已挑吧。”
白安晴有些驚喜,他明明一直坐着沒動,什麽時候去買的?扭頭往後一看,莫百非象根柱子似的站在後面,面無表情直視前方,白安晴心裏一動,知道這些燈是打哪來的了。
白安晴雖然依偎着墨展綽,但身子一直是僵着的,主要是剛才墨展綽對她那态度,讓她不敢放肆,只是小宮燈一到手,高興之餘便忘了這檔子事,整個身子完全貼合了上去,只顧低頭玩燈。
墨展綽擡頭看天上,一輪明月高挂,滿天的星辰象千萬盞明燈,地上的彩燈蜿蜒數裏,燦如星河,天地如同連接了起來。而人在橋上,橋在水中,水中亦有千顆星,萬盞燈,放眼放去,到處都是星光點點,而最亮的那顆星便在他的身邊,在她的眼中,他環抱着她,心裏滿滿當當,再別無他求。雖然冷風撲面,心裏卻是春意盎然。
白安晴玩賞着小宮燈,開始還興致勃勃,後來便覺得有些累了,偎着墨展綽不知不覺竟睡着了,墨展綽輕輕拿過她手中的小宮燈,扯起袖子擦了擦她的嘴角,不禁好笑,明明是個大家閨秀,可哪有半點閨秀的樣子,說睡就睡了,還垂涏絲絲,睡态可掬,也不怕被人賣了。
轉眼到了二月底,大地回春,乍暖還寒,白安晴穿着小夾襖,拿着一包魚食,站在小荷池邊喂魚,這小荷池是新開的,就在東苑的後院裏,呈不規則狀,雖還未有荷花,卻是養了許多錦鯉,有白的,粉的,紅的,橙的,紫的,在清清的水裏游來游去,很是漂亮,白安晴每日無聊便到荷池邊去喂魚,看魚兒争食,激起水花一束束,她便樂不可吱的笑成一團。
這時,董海平過來請她:“姑娘,有客人在東暖閣等着見您。”
164你多保重吧
164你多保重吧
白安晴一愣,誰能來見她呢?怕是範士奇吧,她認識的,又能被董海平帶進東暖閣的也只有範士奇了。範士奇是府裏的常客,後來也與她見過幾次面,但每次都有墨展綽在場,可範士奇為什麽單獨來見她?
既然董海平來請,白安晴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去見他,待進了屋一看,倒呆住了,不是範士奇,而是她三哥白守倫。也正是去年和大哥白錦倫一起送她和夢蝶入正德王府的那個黑瘦冷漠的男子。但他不是跟着其他的人一起流放北彊了嗎?怎麽出現在這裏?
白守倫看到她,難得的笑了笑,叫了聲:“六妹。”
白安晴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自小,她與這位三哥并不親,三哥大了她許多,除了跟四哥關系好些外,對其他人都冷漠,倒也并不象其他姐妹和姨娘們那樣欺負過她。白安晴走上前,也喚了聲:“三哥。”之後便都沉默着,丫頭們上了茶,白安晴端起杯喝了口熱茶,終于還是問:“家裏人都好吧?”
白守倫沉默了片刻,說:“剛上路的時候,七娘夾了細軟想跑,被抓回來亂棍打死了,七妹許了周家,本來周家答應在走之前來接人,結果反悔了,七妹一氣之下投了井,大娘在半道上受了風寒,拖了半個月還是走了,其他人倒還好。”
白安晴有些感慨,這是三哥第一次跟她說這麽多話,說的卻都是噩耗,雖說那些人對她都不好,但倒底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怎麽說也算是一家人,一年裏,爹死娘亡,如今大娘,七娘,七妹也都沒了,加上之前四哥五哥戰死沙場,她們白家的人丁真是越來越單薄了。
白守倫又道:“太後誕辰大赫天下,赫免的名單裏有我們白家,雖不能官複原職,但去了罪身,我和六弟從了軍,六弟在北彊的邊關裏任校衛,我剛派往南彊鎮守邊關,這次剛從北邊回來,在京城裏有些手續要辦,所以順道來看看你。”
白安晴聽了這番話,大吃了一驚,怎麽會這樣?象演戲似的,突然間就被赫免了呢?
白守倫見白安晴這副表情,說:“六妹也不必吃驚,全家得以脫離帶罪之身,其實全托了六妹的福。”
“你是說——”白安晴瞪圓了眼睛:“是王爺暗中幫了忙?”
“正是。”白守倫道:“當初皇上預意要将我白家滿門抄斬,是王爺一句話改判了流放,如今也是王爺從中周旋,才讓我白家脫了罪責。王爺于我們白家,真是恩重如山。”
白安晴沉默半響,問:“那他們還回來嗎?”
“不回了,我們是去年秋天接的旨,當時已經到了巴州,便在那裏停了下來,尋了房子安身,行府給了些錢,大哥二哥做了點小買賣,雖然過得清苦,但活命是沒問題的。”
白安晴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昔日榮華富貴慣了,帶出一身的臭毛病,如今靠自已自力更生,說不定日子倒過得更踏實些。
白守倫喝了一杯茶,便起身要走,白安晴知道他要趕路,也不留他,送到門口,白守倫躊躇片刻道:“聽說王爺待六妹不薄,今日我見着六妹穿金戴銀的,氣色也好,想必王爺待你是另眼相看的,只是——”他欲言又止,嘆了口氣道:“總之,你多保重吧。”轉了身,快步的出了門口。
165連我進來都不知道
165連我進來都不知道
白守倫走了很久,白安晴還沒回過神來,坐在那裏發着呆,什麽情況?去年中秋就被赫免了,怎麽她人在京城卻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呢?墨展綽的口風真是緊得很啊!但——真是因為她,白家才被赫免的嗎?不會吧!她沒這麽大的面子吧!怎麽想都覺得是在做夢。
白家是因為得罪了皇帝才被抄的家,這不是秘密,人盡皆知,得罪了這世上最有權勢的貴人,就算不死也得脫好幾層皮吧。白安晴本來想着白家從此就這樣完了,怎麽才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被赫免了呢?還在巴州安了家,大哥二哥做小生意,三哥六弟從了軍,突然一下就成了自由身,過起了普通人家的生活。
聽三哥那意思,墨展綽是因為她才想了法子替白家去了罪籍,這個理由打死她都不信,是,她知道墨展綽對她有幾分眷戀,并且現在還沒有厭倦,他好吃好住的養着她,賞金賞銀的,但也不至于一聲不吭的就替她家去了罪籍吧!這可是天大的事呀!為了她一個玩意兒,要巴巴的去求皇上,求太後,犯得着嗎?不信不信,她是不信的。
白安晴嘆了口氣,突然掐了自已一把,疼!對面桌臺上白守倫喝過的茶杯還在,那麽她不是在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羅?她扭頭看着身邊的香果,問:“你剛才聽到我三哥說的話了嗎?”
香果笑得象朵花,喜滋滋的說:“聽到了,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姑娘如今去了帶罪之身,只怕王爺馬上就要給姑娘名份了!”
白安晴的腦子還是一團槳糊,聽香果這意思,合着墨展綽這麽做是為了要給她名份!這玩笑有點開大了!
總之,不管怎麽說,她和夢蝶現在是自由之身了,三哥這次回來應該是重新入了籍,她就算出了府,靠着自已攢的這點體已,做個小本生意也應該過得去了。這樣一想,她馬上心花怒放起來,至于為什麽墨展綽要替她們白家去了罪籍,就懶得去想了,反正權貴們這麽做總是有他們的用意。
白安晴趕緊打開首飾盒,開始盤算起她這點子身外之物來,自打她從南境回來後,墨展綽就時不時的賞她東西,都是值錢貨,她平時也舍不得佩帶,好好收着,以備不時之需,現在看來,這些東西盤個小鋪面是足夠了,做生意她是有經驗的,畢竟是開過綢莊的,到時候請個夥計,做些搬擡之類的活計,她和夢蝶就在鋪子裏忙活,然後給夢蝶找個上門女婿,家裏有了頂梁柱,小日子就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下去,她也知足了。白安晴越想越美,竟然笑出聲來。
墨展綽一進來,見她這付傻樣,不禁好笑,在她頭上打了一下,說:“想什麽呢?笑成這樣,連我進來都不知道。”
白安晴一見他,頓時清醒過來,忙站了起來問好,墨展綽擺了擺手:“以後這種虛文就省了吧。哎,見着你三哥了嗎?”
166王爺趕我,我都不走。”
166王爺趕我,我都不走。”
“見着了。”白安晴笑着答:“聽說我家去年就去了罪籍,王爺怎麽也沒告訴我?”
墨展綽沒好氣的瞟她一眼:“我倒是想告訴你來着,可當時你人在哪呢?”
白安晴一聽,頓時氣短,腆着臉讪笑:“聽說這事是王爺幫的忙,王爺對我們白家真是恩重如山啊,安晴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王爺才好。”
墨展綽“哼”了一聲道:“少來這些虛的,少惹我生氣就是報答我了。”
白安晴臉一紅,疊聲道:“不敢不敢,借安晴十個膽子也不敢的。”
墨展綽看着她,慢慢的說:“你也不用報答我什麽,反正這件事也不是因為你,你在這裏安生呆着就成了。”
“是是是。”白安晴象條哈巴狗,連連點頭,就知道肯定不是為了她,她有幾斤幾兩,自個清楚得很,就算墨展綽再喜歡她,終究她也不過是個玩意兒!
墨展綽見她把首飾盒裏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擺了一桌子,象是在歸整,便打趣道:“喲,體已不少了呀,看樣子,以後我得少賞你東西了,一不留神就成了個小富婆!”
白安晴繼續腆着臉笑:“都是王爺的恩典。”
墨展綽把那堆東西翻了翻,挑了挑眉,問:“都拿出來幹嘛?想夾帶私逃啊?”
“王爺想哪去了,沒有的事,我在這裏好吃好住,怎麽會想走呢?不過是閑得無聊,拿出來看看。”白安晴趕緊解釋道。
“你緊張什麽?說笑罷了。”墨展綽坐了下來,安靜的看白安晴把東西一樣一樣收進盒裏去,突然湊過去問:“你不是真的想逃吧?”
他這冷不丁一問,吓得白安晴臉都變了,吞吞吐吐道:“不,不會的,王爺趕我,我都不走。”
墨展綽滿意的點着頭,眼睛裏帶着笑意,拉長了聲道:“這可是你自已說的,我記着呢!”
白安晴臉上堆着笑:“當然,當然。”心裏卻另有打算,原先她因着這個帶罪之身,覺得在這正德王府安度餘生也不錯,但現在既然恢複了戶籍,如果能出去當然還是出去的好,外面天寬地遠,風高雲淡,任她高飛翺翔,日子必過得自由而暢快。
她自小在高門府第長大,十幾來一直被種種規矩教條所束縛,就象帶了層層枷鎖,在那沉悶的深宅大院裏苦苦掙紮,後來到了正德王府,伴在墨展綽身邊,亦是小心弈弈,如履薄冰。直到去了南境,第一次活得象個人,第一次知道自由的可貴,第一次笑得那麽暢快淋漓,也第一次知道了生活的美好和甘甜。這次白守倫突然出現,給她帶來了家裏的消息,同時也給她帶來了希望和憧憬。
剛把東西都歸整好,董海平進來通報:“王爺,麗妃想來看看白姑娘。”
墨展綽點了點頭,道:“讓她進來吧。”
一會兒,就見麗妃帶着荷花緩步走了進來,盈盈的朝墨展綽福了福:“見過王爺。”
墨展綽上前将她托了一把,笑道:“不必多禮,你來得正好,昨兒個進宮,得了些新茶,正想要着人送些過去給你,你倒來了。”
167真相原來如此
167真相原來如此
麗妃笑着又揖了福:“妾身謝過王爺。”
墨展綽命人沏了新茶上來給麗妃:“你嘗嘗,看味道如何?”
麗妃問:“是寧州來的雨前雲霧麽?”
墨展綽道:“正是,聽說今年的茶不多,攏共就那麽一點,皇上都給了我,你若是覺着好,就都拿去。”
麗妃喜得又要起身謝恩,墨展綽擺了擺手:“你先嘗嘗再說。”
麗妃端起茶盅,笑容甜美,微微翹着蘭花指揭開了茶蓋,湊到鼻子底下輕輕聞了聞,道:“好香!”捏着杯蓋撇了撇葉沫,柔夷輕拂,如同垂柳臨風,她輕抿了一口,不住的點頭:“味濃而後甘,好茶!”
白安晴靜靜的坐在一旁看着,陡生了羨慕,這樣的舉止神态,她便是再學上十年也成不了麗妃這樣,怪不着墨展綽對麗妃情有獨鐘,連皇上賞賜的茶葉都悉數給了她。心裏微微有些異樣,突然插了嘴:“王爺,也讓我嘗嘗。”
墨展綽瞟了她一眼,口氣有些不屑:“你又不懂茶道,喝了也是浪費。”
麗妃道:“妹妹想喝,我均一些留給妹妹就是。”
白安晴笑得有些誇張,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說,王爺說得對,給了我也是浪費。”
墨展綽站了起來,對麗妃道:“你在這玩吧,累了就讓董海平送你回去,我有事要出門去。”
麗妃也忙站起來:“王爺做正事要緊,妾身陪安晴妹妹說會話就要走的。”
墨展綽道:“你若覺着無聊,打發人來叫她過去陪你就是,何苦自已過來,怪累的。”
白安晴自知身份低微,聽了墨展綽這話,倒也不介意,接話道:“是啊姐姐,你想找我說話,只管打發人來叫就是了。”
麗妃拉着她的手,聲音溫婉:“咱們姐妹客氣什麽,你來我往的倒顯得親熱不是?”
墨展綽微微一笑,贊許的看了麗妃一眼,負着手朝外走去,麗妃和白安晴恭送送到門口,看着他慢慢走遠,兩人都松了一口氣,回屋裏坐着說話。
剛坐定,麗妃就笑道:“我今兒個來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妹妹。”
白安晴笑道:“好消息?我能有什麽好消息?”
麗妃喝了口茶,說:“聽說你們家被赫免了,你三哥都回京了。”
白安晴奇道:“姐姐是怎麽知道的?”
麗妃道:“昨兒個我娘進府來瞧我,跟我說起這事,說是你三哥已經回京,
不定哪天就來看你來了。咦?這天大的好事,你怎麽瞧着不象高興的樣子啊?”
白安晴道:“高興自然是高興的,這事我也是剛知道,我三哥已經來過了,我只是奇怪無端端怎麽就被赫免了呢?”
麗妃笑道:“你管他呢,恢複了戶籍總是好的,聽我爹說去年邊境曾一度告急,朝廷缺将才,王爺便跟皇上推薦了你三哥,畢竟你家曾是将門,幾個哥哥也都曾領兵打過仗,立過戰功。皇上本來有顧慮,但王爺說你們姐妹現在都在正德王府,也算是一家人,你三哥總要顧及着些。皇上這才準了,借着太後誕辰入了赫免名單,這事去年中秋就定了,只是一直秘而不宣,到這月中太後誕辰才诏告天下。我們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自然不知道,若不是你哥回京在我爹那裏辦入籍,我也不知道呢!”
麗妃這番話說得漂亮,但話裏話外的意思,白安晴聽得很清楚,她們白家本就是赫赫有名的武将世家。她爹白正陽曾任大司馬,幾位哥哥都曾領兵打過仗,立下赫赫戰功,四哥五哥戰死沙場,二哥身負重傷,雖未死卻成了瘸子。如今朝廷缺武将,才又想起了她們白家,又怕三哥有異心,所以才要圈住她們姐妹倆,怪不得她跑得那麽遠,墨展綽也要把她找回來。權貴們真是處心積慮的謀算啊!
真相原來如此,白安晴象是陡然松了一口氣。對她來說,這樣便是最好。
168把雅園裏的女人都遣散了
168把雅園裏的女人都遣散了
三月的時候,墨展綽突然把雅園裏的女人都遣散了,此舉一石激起千層浪,各種傳聞,小道消息鋪天蓋地的在府裏流傳。有的說是鐘穎告了禦狀,宣平帝便把墨展綽叫了去,言辭懇切的談了話,然後便有了這個結果。有的說是墨展綽如今獨寵白安晴,無暇再顧及雅園裏的女人,所以将她們都遣散了。有的說是因為雅園裏有女人偷養小厮,墨展綽大怒,便将她們都趕了出去,還有的說是因為王府錢銀緊縮,養不起那麽多女人了,所以幹脆就遣散了。
白安晴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喀噔了一下,她別的沒想,就想着夢蝶怎麽辦?是不是也會一起被遣出去?平時她甚少去求墨展綽,這時也顧不得了,為了夢蝶,她怎麽着也得去試試。可是找了一圈,也沒見着人,一打聽才知道是出去了。
她又跑到雅園去看,剛到門口就看到許多人來來往往。平日的雅園很安靜,這會子也安靜,卻是水飛靜河,忙而不亂,大家都靜靜的收拾着東西,這些女子不哭不鬧,臉色沉靜,身邊也有丫頭伴着,收拾好的便随着待衛往外邊去。白安晴顧不得細看她們,急沖沖的往留香院去。
香鴿正在收拾東西,見她來了,驚道:“姑娘可來了,我正想找人給姑娘捎信呢!”
白安晴問:“夢蝶呢?”
香鴿道:“在屋裏哭着不肯走呢。”
白安晴便進了廂房,見夢蝶躺在床上小聲的抽泣着,白安晴心一抽,緊了兩步上前喚她:“夢蝶。”
夢蝶本是小聲抽泣,見着她“哇”的一聲便大哭起來。
白安晴将她抱在懷裏,安慰道:“別哭別哭,有姐姐在呢,姐姐去求王爺讓你留下來,好不好,快別哭了。”
夢蝶聽了這話,慢慢的止住了哭泣,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我原本以為王爺會看在姐姐的份上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