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樣一想,她對白安晴的恨意就少了許多。今日一見,倒也不覺得那麽礙眼了。
人多,大家都争着給昭麗請安,沒人注意到白安晴,她也落得自在,遠遠的站着,混在丫頭們中間。四個側妃中,她只見過麗妃,今日其他三個都到齊了,連之前被關着的明妃也在,明妃果然人如其名,生得明豔動人,一雙眸子左顧右盼,很有些風情萬種的樣子,雲妃模樣端莊,不言茍笑,表情稍顯呆板,至于珍妃,看上去弱不經風,臉上雖塗了粉,也掩飾不了一種蠟黃之色,看着象是有些孱弱。
她正冷眼旁觀着,聽到有人輕聲叫她妹妹,扭頭一看,是麗妃,麗妃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妹妹可好些了,上次你挨了打,姐姐不能前去看你,心裏不知道有多急,最後沒辦法只好打發了荷花去探消息,知道你只受了皮肉之苦,這才放下心來,都怪姐姐連累了你。”
白安晴心裏很感動,明明是她連累了麗妃,到了麗妃嘴裏倒變成她是被連累的了,當下也改口稱姐姐:“姐姐說的哪裏話,應該是安晴連累了姐姐,讓姐姐受驚了,妹妹在這裏給姐姐陪個不是。”說完真的朝麗妃福了一福。
麗妃趕緊拉住她:“妹妹就是喜歡客氣,事情過了就不說了,咱們姐妹有日子沒見了,好好聊聊天。”挽着白安晴的手就準備悄然往園子深處去。
白安晴笑道:“主角都在這兒呢,姐姐是要去哪,這麽好的機會姐姐也不争一個?”
麗妃笑道:“我争什麽?王爺心裏有我就成。”
白安晴想起香果說的話,打趣道:“王爺心裏肯定有姐姐,聽說前些日子王爺天天都去姐姐那裏。”
麗妃輕輕一笑:“說起來王爺對我算好的了,姐姐別無他求,只希望能替王爺開枝散葉,生個一兒半女的也就知足了。”
白安晴聽她那話語裏帶着一絲悵意,又見前面那幾個女人将墨展綽團團圍住,不禁苦笑,德王府是這樣,白府是這樣,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會有争鬥,幸虧,她只是一個沒名沒份的玩意兒,不用摻和她們的游戲。她又看了麗妃一眼,見她神色有幾分落寞,便指着不遠處的花亭道:“姐姐,不如咱們去那邊坐坐。”
麗妃點了點頭:“也好,咱們清靜着說些話。”兩人挽着手,沿着花徑慢慢朝花亭走去。
突然,一個明晃晃的東西帶着絲絲聲響疾速朝麗妃射來,麗妃啊了一聲,呆住了,白安晴反應快,趕緊将她一推,那東西便撲的一聲悶響,紮進了她的右肩。
73眼睜睜的看着白安晴倒地
73眼睜睜的看着白安晴倒地
墨展綽雖然被一群女人圍在中間,但餘光卻一直随着白安晴轉,這情景他看得一清二楚,頓時心髒猛的一縮,帶出一股痛意,看到那暗器射過來,他已經身子一躍,踩着花木淩空飛了過去,但還是晚了,事情太突然,他又隔得遠,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白安晴倒地。
但是緊接着第二枚又朝麗妃射了過來,他并未理會,徑直奔着白安晴而去,因為他已經看到莫百非幾乎是和他同時到達,只聽身後“叮當”一響,莫百非長劍一挑,将那東西蕩了開去,那人見一連兩次都未擊中,似是惱羞成怒,一連射了三個出來,莫百非淩空旋轉,劍光飛流,當當兩響又擊落兩枚,另有一枚仍朝着麗妃飛過去,莫百非追趕不及,長劍猛然脫手,遂擊落,但那人顯然是個高手,見他長劍脫手,趁機又飛射出兩枚,莫百非無劍在手,又見那東西來勢洶猛,無奈之下只得猛然發掌,将麗妃掃開了去,麗妃整個人都處于呆傻狀态,莫百非掌風一到,她便如同落葉一般被掃得東倒西歪,閃過一枚,另一枚卻在她手臂上輕輕劃出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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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百非一驚,縱身躍下,見麗妃倒在地上,臉色慘白,雪白的胳膊上一條暗紅色的血痕,莫百非趕緊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灑了一些粉末在那條血痕上,不多時那血痕便從暗紅色變成了鮮紅色,莫百非這才松了一口氣。好在只是擦破點皮,若是深入肉裏,那毒可能就——,他趕緊扭頭去看墨展綽,見他已經扯開白安晴的衣裳,正低頭給她吸毒,莫百非并不清楚那毒性有多厲害,他的職責是守護墨展綽,見他以身試毒,忙過去跪地道:“王爺身體金貴,怎能以身試毒,請讓屬下來吧。”
墨展綽鐵青着臉,仿若未聞,只顧低頭一口一口的吸着毒血,莫百非還待再說,昭麗公主趕了過來,用眼神制止他,厲聲道:“追查刺客要緊,他應該還未跑遠,趕緊将園子團團圍住,每一寸都給我查仔細羅。”昭麗公主雖是一介女流,但遇到這種事情并不慌張,她面色從容,行事果斷,不愧為一國之後。
此時護衛們早已沖了進來,正滿園子搜查,莫百非一聲哨響,将暗衛悉數喚出,但并沒有什麽可疑之處,護衛們将園子仔仔細細的搜了一遍,竟是沒查到一點蛛絲馬跡,這就怪了,難不成他遁地了。
莫百非撿起一枚暗器仔細看,是銀色的小镖,造型獨特,做工精致,镖上淺刻雲紋,細細的镖尖在陽光下泛着藍幽幽的光,莫百非看了半響,直覺這應該是女人用的暗器,怕刺客會混在人群中,馬上命令封園,一衆女眷全被困在園子裏,但沒人敢出聲,現在白安晴生死未蔔,麗妃受傷,兇手卻不見蹤影,出了這樣的大事,誰都想把自已摘幹淨,哪個冒頭便是自找麻煩,所以包括鐘穎在內都鴉雀無聲,只靜靜的站着。
74不準閉眼睛
74不準閉眼睛
墨展綽停了下來,傷口的血已經變成鮮紅,但白安晴的臉色仍是不好,傷口太深,墨展綽雖然第一時間就封了她的穴道,仍是為時已晚,那毒發作很快,順血而遁,已有少量的毒進入了她的體內。墨展綽抱着她的手有些發抖,心裏充滿了恐懼,他在害怕,害怕她會死去,活到現在,他從未怕過,便是自已這條命,也是做好了準備要交出去的,可是現在他害怕,看着白安晴臉上的紅暈慢慢消褪,代表着死亡的黑色彌漫開來,他的心被揪成一團,黑潭般的眼睛空洞而茫然,他突然一手将白安晴撐了起來,一手抵住她的後背,他要運功将毒逼出來。
他溫熱的大手抵在白安晴的後背上,全神貫注運功療傷,體內的真氣一波一波輸進白安晴的身體裏。一柱香的功夫後,墨展綽的頭頂冒出白色熱氣,額上青筋暴起,滿頭大汗淋漓,臉色也蒼白起來,莫百非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心裏很是擔心,他知道墨展綽的武功其實在他之上,但現在的他卻是不堪不擊的,所以他命令護衛們繼續搜查,自已卻不敢走開,仍是守在這裏。
墨展綽的期望落空了,他并沒能把白安晴體內的毒逼出來,不過因為他輸了內力進去,白安晴得以緩了一口氣,竟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她看到墨展綽鐵青着一張臉,直覺自已闖了天大的禍,身體很虛弱,她想閉上眼睛休息,可是墨展綽咬牙徹齒的命令她:“不準閉眼睛。”
她受傷了耶!貴人,有點同情心好不好!可是他的命令她不能不聽,只好硬撐着眼皮不讓它搭下來。墨展綽抱着她站起來,冷冷的目光掃過人群,吩咐莫百非:“先護送星輝皇後和麗妃回去,其餘人等一個都不能走,給我一查到底。”說完抱着白安晴大步走到園門口,董海平早得了信,命人備了轎子伺在門口,墨展綽卻看都沒看一眼,略施輕功,抱着白安晴往東苑急掠而去。
到了東苑,他沒将她送回東暖閣,而是直接抱着上樓進了自已的寝卧,将她放在床上。墨展綽是習武之人,屋時平時就備了各種解毒之藥,但問題是他不知道白安晴中的是什麽毒,只知道這毒性發作快,沾血而融,若不是他趕緊封了她的穴道,快速将毒吸出來,只怕白安晴就兇多吉少了。
在沒弄清白安晴中的是何種毒之前,他不敢茂然喂她吃解毒藥,萬一吃錯了,弄不好就有性命之憂。他命綠雪拿了去年西麗進貢的千年人參來,切成薄薄的小片,讓白安晴含在嘴裏,一來可以補氣,二來人參也是解毒之物,雖不能對症下藥,但至少可以護住她的心脈,讓她暫時沒有性命這憂,也給他緩了時間去弄明白這倒底是何種毒。
墨展綽走後,莫百非又親自堪察了一次現場,沒有零亂的腳印,花木間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刺客似乎早就潛伏于此,等着給麗妃致命一擊,只是——?莫百非皺起了眉頭,這刺客何以知道麗妃今日要來百花園呢?提議來園子裏逛是昭麗公主的意思,昭麗公主九年才回一次日耀,九年前和麗妃并不相識,無冤無仇的,應該不會是她。
75咬舌自盡了
75咬舌自盡了
圈着園子的圍牆,他也仔細看過,沒有踏痕,園子裏盡數是花,低矮的花木簇擁着,藏個把人應該沒問題,可是方才護衛們一寸一寸的搜過,沒有任何發現,也有幾株樹,卻也是花樹,并不高大,藏不了什麽人。如果刺客不是遁地了,那麽此刻他應該還在這裏。莫百非又看了看手裏的小镖,心裏已經斷定這刺客就是個女人,而且應該就藏匿在人群當中。
人群當中只少了昭麗公主,麗妃和白安晴,連跟着她們來的丫頭們都還留在現場,莫百非一個一個的排查,能跟進園子裏的都是王妃們和夫人們的大丫頭,他基本上都認識,莫百非打量完一個,便讓她站到另一邊去,一圈下來,沒有任何發現,都是熟臉,至少都在府裏呆了兩年以上,一個兩個驚魂未定的樣子。
莫百非看了看三位王妃,除了鐘穎冷着一張臉外,另外兩位也是一付驚惶的樣子,莫百非知道麗妃一直是鐘穎的眼中釘,上次要殺麗妃沒殺成,難道這次便是她下的手?
打大夥進園子起,莫百非便遠遠跟着了,他一直密切注視着墨展綽的周圍,印象中鐘穎并沒離開過,況且他也一直沒聽說鐘穎會武功,那麽是她派的人嗎?他的目光飄過香草,香玉,香菊,這三個都是跟慣了鐘穎的,個個都是纖細柔弱的樣子,不象是練武的。
莫百非把那枚小镖拿在手裏仔細的看,當他看到小镖上淺刻的雲紋時,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一個辦法,他讓所有的丫頭都把手攤開,掌心朝上讓他檢查,一個兩個雪白柔嫩的手掌攤在他面前,他每一個都摸一下,每摸一個便皺一下眉頭,一直摸到第十三個時,他的眉頭一下舒展開來,擡眼看人,是雲妃的丫頭绮紅。莫百非的眉頭又皺起來,為何會是雲妃的人?
绮紅的臉色很平靜,絲毫沒有其他丫頭那種驚慌害怕的樣子,莫百非心裏已經有數了,暗中戒備着,他将她的手翻過來看,骨節比一般的女子大,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右手更為粗糙,摸上去有繭,掌心也有繭。
莫百非問:“你這手上的繭怎麽來的?”
绮紅答:“做事做的。我是從粗使丫頭升上來的,手上自然有繭。”
莫百非問:“你慣用左手的?”
绮紅點了點頭:“我是左撇子。”
莫百非又問:“那為何食指和中指粗糙不堪?”
绮紅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話也說得不那麽流暢了:“我,我原先在廚房做事,切菜切的。”
莫百非道:“你是夾着刀切菜的嗎?”
绮紅突然擡起右手化掌,猛然擊向莫百非的心髒,這麽近的距離,若是一擊而中,只怕莫百非的心髒不碎也會有損,幸虧他早有準備,抓着她的左手,腳步微移,讓她這一掌撲了空,接着淩空躍起,腿掃千軍,将她踢中倒地,又快速扭住她的右手,将兩手合扭,一腳踩在她的腿上,騰出一只手來點她的穴道,卻見她嘴裏嚕嚕了兩下,他暗叫不好,趕緊松了手去捏她的嘴,卻為時已晚,绮紅已經咬舌自盡了。
76刺客已經死了
76刺客已經死了
衆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突然雲妃沖了出來,朝绮紅破口大罵:“你個死蹄子,我跟你拼了。”邊罵邊發瘋似的對着绮紅的屍體一頓亂打。出事的是她杜鵑苑的人,這下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莫百非命人将雲妃拉開,連同她的幾個丫頭一起押回杜鵑苑,好生看管起來,其他的人都各自回了,他也趕緊到東苑向墨展綽複命。
墨展綽一聽查出了刺客,眉頭一展,忙問:“人呢?”
莫百非往地上一跪:“屬下無能,刺客已經死了。”
墨展綽氣得一腳将他踢翻,暴喝道:“飯桶!你就是這樣辦事的?!”
莫百非趕緊又爬起來跪好:“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
墨展綽卻突然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他剛才替白安晴運功,已經消耗了大半的體力,又一直揪着心,初聽抓到刺客了,心裏剛一松,結果又聽說人已經死了,心又提起來了,這一松一緊之下,已經是心力憔悴,他步子一踉跄,差點要倒,莫百非眼疾手快扶住他,讓他坐在椅子上休息,綠雪趕緊端了參茶來給墨展綽喝,讓他順順氣。一邊用眼暗示莫百非出去。
莫百非剛想退到門口去,墨展綽又叫住他:“你查出來是什麽毒了嗎?”
莫百非想了想,說:“一般的毒,厲害于否,屬下都能看個一二,但是這種毒,屬下從未見過,此毒厲害之處就是發作快,遇血則融,是以王爺運功也未能逼出來,但毒性并不十分厲害,所以白姑娘現在才能保住一條命。”
墨展綽喝了一口茶,緩了口氣,說:“速速拿去給于先生看,問他有沒有辦法。”
莫百非得了令,将小镖揣進袖筒,轉身便出去了。
白安晴一直是迷迷糊糊的,她雖然神志不清,卻一直記得墨展綽的命令,不準她閉上眼睛,這個實在有難度,她撐得好辛苦,想先告個罪,好好睡一覺,但喉嚨裏幹得象要冒火,竟是一點聲音也出不來,她只好硬撐着想要起來喝點水,剛一動,綠雪便過來了,輕聲問:“姑娘要什麽?”
白安晴動了動唇,卻是沒有聲音。
綠雪道:“姑娘可是要找王爺?”話音剛落,那邊坐着閉目養神的墨展綽倏的睜開了眼,一個箭步便沖了過來,焦慮的臉上帶着一份欣喜,白安晴看到他,将手伸向他,墨展綽趕緊握住,低頭在她耳邊問:“你要什麽?”
白安晴的喉嚨依然是沒有聲音,只做了口型,墨展綽叫道:“快拿水來。”
綠雪趕緊拿水過來,墨展綽接過來,将白安晴的頭輕輕擡起,喂她喝了幾口水,柔聲問:“好些了嗎?”
白安晴微點了頭,墨展綽将她放回枕頭上,又将她的手緊握了握,說:“好生躺着別動。”剛要起身,白安晴卻扯住他,似乎是有話要對他說,目光中帶着一絲期待,墨展綽心裏一悸,雖然焦慮卻又滿心歡喜,他低頭親了親她幹澀的唇,低聲道:“我不走,我陪着你。”
77不帶這樣折磨人的呀
77不帶這樣折磨人的呀
白安晴急了,她虛弱得要死,已經撐了這麽久了,現在只想閉着眼睛休息,他竟然說要在這裏守着她,監督她不準閉眼睡覺。貴人啦貴人,她在心裏嘆息,不帶這樣折磨人的呀!
她努力的把頭往上擡,想湊到他耳邊說話,墨展綽卻會錯了意,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飛快的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白安晴氣結,她都這樣了,這個變态王爺還不忘調個情什麽的,也顧不得會牽動傷口,使出全身力氣喊:“我要睡覺。”
墨展綽被她吓了一跳,滿臉詫異:“你要睡就睡嘛,又沒人不許你睡。”
白安晴剛才那一嗓子把聲音喊出來了,不過還是有點啞,她低低的道:“是王爺不準奴婢閉上眼睛,奴婢真的忍得好辛苦,奴婢真的熬不住了,奴婢真的想睡覺。”
一連三個真的讓墨展綽愣了愣神,問:“你一直想說的就是這個?”
白安晴點了點頭,看到墨展綽臉上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聲音也變得淡淡的:“你睡吧。”剛才在園子裏的時候,他是真怕她一閉上眼就會死去,所以才命令她不準閉眼睛,回到東苑後,他探了脈象,又喂了人參,傷口也包紮好了,知道無大礙,也就放下一半的心來。看她一直睜着眼,還以為是那千年老人參的功效,沒想到竟是她一直記着他的話。他很欣慰她這麽聽他的話,但是心裏又失落落的,矛盾的情緒糾纏在一起,有種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覺,他不禁苦笑,只有她能帶給他這樣新奇的感覺。
傍晚時分,莫百非回來了,帶回的消息讓墨展綽完全放下心來,原來那小镖上蘸的并不是毒藥,它來自異邦,叫曼羅仙,類似于麻沸散,吃了可使大腦亢奮而忽略其他的感覺,如果只是微量,會讓人麻痹疼痛,用量多的話會讓人神志不清,産生幻覺,但若是用量過度,便會致人死亡,厲害之處就象莫百非所說的發作快,遇血便融。難怪右肩上被刺了那麽大個洞,白安晴也一直都沒叫疼,原來是沒有感覺,但是那镖上的藥量十足,刺客的目的定是要制她于死地,只不過刺客的目标并非白安晴,而是麗妃。
莫百非帶了解藥回來,墨展綽親自塞到白安晴嘴裏,又喂了水,看着她吞咽下去,替她紮好被子,便走到書案邊去。
莫百非亦跟了過去,問:“雲妃那邊怎麽處置?”
墨展綽臉色平靜,淡淡的說了一個字:“殺。”
莫百非問:“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墨展綽仍是淡淡的,讨論殺人就象讨論吃飯一樣。
白安晴雖然閉着眼睛很想睡覺,但大腦卻一直醒着睡不着,聽到他們的對話,心裏一驚,本能的“啊”了一聲,這聲音并不大,但墨展綽聽到了,以為她怎麽啦,三步并兩步跨到床邊,白安晴吃了解藥,神志已經清醒多了,肩上的疼痛也更加清晰起來,她顧不得會牽動傷口,一把拽住墨展綽的手:“王爺,別殺人。”
78玩意兒真不是好當的
78玩意兒真不是好當的
墨展綽見她竟是說這句話,臉一沉:“別以為你救了麗妃,就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白安晴硬撐着往上靠,綠雪趕緊拿了個軟枕墊在她背上,白安晴看着墨展綽,臉上有害怕,有哀求,也有堅決和無畏,她斷斷續續的道:“王爺,查出刺客便是,為何,為何要累及整個杜鵑苑呢,她,她們。。。”
墨展綽實在弄不懂她,明明從小受欺負長大的,心腸應該堅硬如石才對,自已都這付鬼樣子了,還惦記着別人死不死!
他盯着她看,見她咧着嘴抽着氣說話的模樣,恨不得扇她一大嘴巴子,終是沒能下得手去,他坐在床邊,反握住她的手,臉上有些陰晴不定,轉頭對莫百非道:“先關着吧,以後再說。”
莫百非應了是,正準備退出去,卻見墨展綽低頭在白安晴的嘴上狠咬了一口,他心裏一驚,面上一紅,只兩三步路卻是施展輕功飄出去的,唯恐慢了又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在他眼裏,墨展綽是冷靜的,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也是說一不二,落地有聲的,更是讓人敬而生畏的。對待女人,他一向很冷淡,便是對着麗妃也只能算得上溫和,象這樣親密的舉動,他是頭一次見,所以被吓了一跳。看來這白安晴在王爺心裏果然是不一樣的。
因為中了曼羅仙,白安晴的嘴唇很是幹澀,被墨展綽一咬,有些微痛,馬上沁出血來,墨展綽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将那滴血抹開,黯淡的嘴唇就變得鮮豔起來,白安晴的臉一下就紅了,起初她因為中了毒,臉色發黑,解了毒後,又因失血的原因,臉色蒼白,但是現在卻因着墨展綽的舉動成了白裏透紅,原本病怏怏的一個人,頓時生動鮮活起來,白安晴靠在軟枕上,垂着眼不敢看墨展綽,她知道自已缈小卑微,剛才那個不自量力的舉動必然會換來懲法,雖然又是老一套,還是讓她紅了臉,玩意兒真不是好當的!
墨展綽拿眼瞪她:“以後說話前最好先掂量掂量。”
白安晴仍是垂着眼,輕聲道:“奴婢知道了。”
墨展綽握着白安晴的手,輕輕的摩挲着,問:“你與她們素不相識,為何要替她們求情?”
白安晴伸出左手想去拿放在床頭的水,墨展綽叫住她:“別動。”端過來喂了她幾口。
白安晴喝了幾口水,頓覺舒服很多,清了清嗓子,這才道:“說倒底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啊,都是小家小戶裏出來的,沒活頭了才賣身到府裏來,大家活着都不容易,王爺您一句話就要了她們的命,對她們也太不公平了些。刺客雖然出自牡丹苑,但不見得人人都參與了,只消查出真相,将真兇繩之以法便是,何必要連累了無辜。”頓了頓又道:“王爺從小錦衣玉食的,要什麽有什麽,如今更是權傾天下,想要殺個人如同踩死只螞蟻,可是象我們這樣的,打小就活得很辛苦,一日一日的熬着到了現在,不管有多難,總歸是想活着的,王爺若是不問青紅皂白就把她們都殺了,她們豈不是冤得很?”
墨展綽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麽一大段話來,半響沒作聲,她活得艱難,卻從不放棄,而他一早就做好了打算,這樣看來,他竟連她也不如,他靜默了一會,将她的手塞回被子裏:“不是說想睡覺嗎?怎麽又不睡了?”
白安晴有些難為情,“奴婢是想睡,可就是睡不着。”
墨展綽脫了鞋上床,躺在她左邊,說:“我陪你睡會。”
白安晴卻奇怪,不是說他不睡裏面的嗎?怎麽這會子自已爬裏面去了?轉臉看他,卻見他閉上了眼睛,她也只好閉上眼睛,真的好想見周公啊!
79兔死狐悲
79兔死狐悲
白安晴為杜鵑苑向墨展綽求情的事情,雲妃并不知曉,她只是惶恐不安,她和丫頭們都被關在杜鵑苑裏,不得與外界聯系,外面的事情她一點也不清楚,沒有人來問話,因為墨展綽已經認定了事實,她逃不掉了。
她怕墨展綽,平日裏都是本着能躲就躲的原則,她不象明妃那麽張揚,也沒有麗妃那樣善解人意,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雖然出身高府門弟,卻并想攀附富貴,她只有一顆少女懷春的心。
十六歲那年,她和表哥在後花園私定終身,但是當表哥上門來提親時,卻被她爹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那時候她才知道,她那個利益熏心的爹,為了跟正德王墨展綽拉好關系,竟私自将她許給墨展綽了。聞此消息,她如當頭一棒,頓覺天地間失了顏色,存了必死之心,暗藏毒藥,卻被娘親發現,娘親苦苦的哀求她,她若真的死了,全家上下一百多號人就都會給她陪葬呀,因為那墨展綽不是別人,是權傾天下的正德王,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她沒辦法,只好妥協,卻是心已死,看開了一切。
進得府來,發現墨展綽正如傳聞中的那樣殘暴而戾氣,待過一次寝,她便對他望而生畏,那惡夢一般的經歷,讓她想想都害怕,之後每一次經歷,她都象是死過一回似的,所以她常常躲在杜鵑苑裏不出去,好在墨展綽也不待見她,嫁過來兩年,待寝的次數屈指可數,她原來以為就這樣麻木的過吧,在這杜鵑苑裏終其一生直到死,可是現在,竟出了這種事,她胡思亂想了一晚,怕了一晚,怕到最後反而悟到了,她可以死了,現在她有借口死,可以死得堂而皇之,也不會連累家人。所以,在大家都熟睡的時候,她把自已吊在了床前,她,終于可以解脫了。
消息傳到東苑的時候,白安晴呆了一呆,倒底還是死了人,死的還是雲妃。她半倚在床上,眼睛望着某處虛無出神,這個結果是她沒想到的,她以為人人都象她一樣,盡管活得不易,也還是想活着,沒想到事情還沒弄清楚,雲妃自已倒尋了死,于是乎,畏罪自殺的傳聞便愈演愈烈。好象這件事就已經有了定論。
白安晴體內的毒早已肅清,只是肩上的傷還未好,飛镖入肉太深,要想完全恢複還需些時日,又因着是夏日,傷口不能捂,墨展綽幹脆讓她每日躺在床上,将敷了藥的肩露在外面晾着,白安晴覺得不自在,但墨展綽的命令她不能不聽。她日日躺在那張大床上,也有些惶恐,因為那是他的床,她想回下面去住,提了一次,墨展綽眼睛一瞪:“又不聽話?”這樣的大帽子壓下來,她只好禁聲,不聽話是很重的罪責,她看着他的嘴唇,生怕自已再多提一個字,又會被他狠咬一口。
白安晴悶悶不樂的呆着,早上聽到那個消息,心情就灰灰的,兔死狐悲,她雖然沒資格和雲妃相提并論,但同在德王府裏住着,又一直呆在墨展綽身邊,伴君如伴虎,說不定哪天會死得比雲妃更慘。
80她罪有應得
80她罪有應得
正暗自神傷,冷不丁有人在她頭上打了一下,她本能的一躲閃,牽扯到傷口,痛得一咧嘴,擡眼一看,墨展綽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若是平時,白安晴必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付他,但是現在她真的沒心情,勉強的笑了笑,叫了聲王爺,墨展綽兀自坐下,問:“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沒什麽?”白安晴淡淡的,心裏卻腹腓:你死了老婆耶,怎麽倒象沒事人一樣,還笑得出來?
墨展綽靜靜的看着她,黑亮的眼眸洞悉一切:“你在想雲妃的事?”
白安晴低低的道:“她真可憐。”
墨展綽聲音發沉:“她罪有應得。”
白安晴看着他:“事情都沒查清楚,怎知就是她?若不是她,豈不是讓雲妃死了也蒙冤?”
墨展綽沒作聲,半響才道:“與你無關的事,少問。”
不問就不問,兩個都沒說話,屋裏一下就安靜下來,連香果端茶過來都是輕手輕腳,生怕弄出了響聲,墨展綽接過茶放在一邊,卻突然起身走了。
墨展綽前腳剛走,昭麗公主就來了,走到床邊笑吟吟的看着她。
白安晴想下來行禮,又覺衣冠不整,有點不象樣子,頗有些尴尬。
昭麗公主忙道:“不必多禮了,你躺着吧,今日好些了嗎?”
白安晴點了點頭,道:“多謝皇後娘娘關心,安晴好多了。”
昭麗公主看了看門口,又回過頭來看着她:“本宮明日就要起程回星輝了,這一去也不知還能不能再回來看看。”她的臉上帶着些惆悵,頓了頓又道:“這裏雖是本宮的故土,但本宮唯一挂念的只有十三哥,他實在太可憐了。”
白安晴駭然,墨展綽還可憐?殺人如輾蟻的正德王還可憐?他若可憐,天底下就沒有可憐的人了。
昭麗公主伸手撫了一下白安晴的頭發,接着道:“不過他現在遇到你,或許會改變心意,本宮不想強求于你,只希望你能對他好。”
白安晴忙道:“安晴是王爺的奴婢,自然會盡心服伺。”
“盡心服待,”昭麗公主垂了眼眸,聲音也低下去:“真的盡心才好,也不枉他——。”話說到這裏卻停住了,擡眼看她,溫和的笑了笑:“本宮呆會就要進宮了,你好好養傷,不必來送了。”說着從衣袖裏拿出一枚玉佩遞給白安晴:“這東西原本就是你們白家的,現在也算原歸物主了,你好生收着吧。”
白安晴很是驚訝,昭麗公主怎麽會有她們白家的東西?難道說她跟白家的某個人有關系?她滿心驚疑,卻又不敢問,只點了點頭:“安晴知道了。”
昭麗公主又摸了摸她的頭發,起身緩步走了。白安晴仔細看了看那塊玉佩,是塊黃玉,镂空雕花,雕的是荷花,荷花上還立着一只青色的蜻蜓,很是栩栩如生,玉塊質地極好,透着光,油汪汪的,觸手溫潤,又帶着青皮,算得上極品。可是這塊玉佩是白家誰的呢?又怎麽會到了昭麗公主手上的呢?一個連一個的疑團讓白安晴發起呆來。
81有這麽熱麽?
81有這麽熱麽?
墨展綽将昭麗公主送回宮裏,中午陪着昭麗公主和太後吃了飯,下午又因着一些公務在皇帝那裏呆了大半天,回到府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夏日的夜來得晚,也不太黑,滿天都是大顆大顆的星子,夜風徐徐,令人惬意,墨展綽下了轎,慢慢的往裏面走着,繞過壁影,穿過前堂,他站在庭院裏朝樓上看了看,屋裏有燈,她應該還沒睡。他提腳正要前行,卻又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