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晉江原創
“真是個醋精。”朝黎淺笑看了他一眼,接過那只白玉壺,打開塞子,仰頭灌了一口,原本只是想嘗嘗味道如何,但酒香彌漫唇齒的一瞬間,朝黎不禁一愣。
這個味道,跟前些日在太虛水境中喝的春日甘怎麽如此像?
“玉涼蘅,你這酒叫什麽名字?”朝黎問。
玉涼蘅淡淡道:“春日甘。”
朝黎愕然,竟然還真是春日甘:“此酒源自何處,為何我先前從未聽過?”
說實話,上輩子朝黎基本喝遍了天下名酒,但從未聽過春日甘這個名字。
先前在太虛水境中聽聞之後,還以為是什麽新奇的酒,沒想到玉涼蘅随手丢出的一只酒壺中裝的便是春日甘。
玉涼蘅淡淡道:“此酒乃本君一好友所釀,一般人根本喝不到,你自然沒聽過。”
朝黎哦了聲,想起先前玉涼蘅說,他也認識幾個叫孟竹溪的人,那指不定太虛水境中那個孟竹溪便是他口中的好友。
不過一種酒而已,并非什麽大事,朝黎也沒打算深究,只道:“味道不錯,真好喝。”
玉涼蘅眼睛微微一彎,傲然道:“那是自然。”
因着方才那兩名男妓所言,兩人準備去城中寺廟看一下。
剛打定主意,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朝黎!”
朝黎納罕,此處竟然還有人認識自己?
回頭間,朝黎便看見昨晚追着玉涼蘅喊美人的那個賀雄沖自己走來。
與朝黎目光相接的那一剎,賀雄唰的收扇,在掌心敲了一下,臉上盡是嘲諷:“本少爺就說這背影怎如此眼熟,果然是你。”
雖然昨夜賀雄喊玉涼蘅美人時,天色很暗,但玉涼蘅還是清楚記住了他的樣子,看見賀雄時,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你認識他?”
朝黎搖搖頭:“不認識。”
“裝什麽裝,怎麽不認識?咱們不僅認識,還很熟呢!”賀雄帶着幾名家丁闊步走來,餘光瞥見玉涼蘅時,臉色微微一紅,連忙收起方才的跋扈,恭敬沖玉涼蘅拱手道,“這位美人公子,咱們又見面了。”
玉涼蘅冷冷看着他,眉目間除了不屑就是惡心,壓根沒搭理他。
“聽小妹說,公子姓玉,名涼蘅,好名字啊!”賀雄的視線恨不得黏在玉涼蘅身上,“昨日小飲幾杯,有些不清醒,對美人公子多有唐突,還望公子見諒。對了,公子還不知在下姓名吧,我來自我介紹一下。”
“你是知了嗎?話怎麽那麽多?”玉涼蘅冷漠道,“而且你叫什麽與我無關,我一點都不好奇,朝黎,我們走。”
說着,便伸手拽住朝黎的左手腕,可與此同時,賀雄也拽住了朝黎的另一只手。
“玉公子怕是不知,你身邊這位可不是什麽善茬,聽本少爺一句勸,還是離他遠些為好。”賀雄一臉瞧不起的看着朝黎。
“松手。”玉涼蘅眼中閃過一絲戾氣,聲音又沉又冷。
賀雄被他的語氣瘆到了,一慫,便松了手。
玉涼蘅把朝黎拉到自己身側,漠然道:“你們素不相識,空口白牙便咬定旁人非善類,你居心何在?”
賀雄失笑:“什麽素不相識,方才不剛說過,我們認識,還很熟。”
一旁家丁搭話道:“是啊,這不就是三年前在南街乞讨的那個小乞丐麽,我都記得他,我們家少爺如此聰慧,自然也記得。”
朝黎茫然:“你說我三年前在源陵乞讨?”
賀雄圍着朝黎轉了一圈,展扇輕笑道:“你是真忘了,還是裝的?”
朝黎如實道:“我真不記得我來過此處。”
賀雄挑眉,一臉嚣張道:“那本少爺就幫你回憶回憶,三年前,你被賣到我們源陵的一家酒樓做幫工,雖然那家酒樓如今不在了,但老板是我們家親戚,一些內幕本少爺還是知道的。有一天晚上,他發現你突然露出了貓尾巴,才知道你竟然是個半妖,不過也就只是個廢物,一點法力沒有,還體弱多病。老板連除邪道長都懶得請,直接将你趕了出去。之後,你便沿街乞讨咯。”
家丁接道:“不過你乞讨也不順利,因為你被趕走之後不久,整個源陵城的人都知道你是個妖物,大家看見你就趕,再後來,你就莫名其妙不見了。”
賀雄嘆了口氣:“原來本少爺還以為你早死了,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到你。”
“我說美人公子,你可千萬要離他遠些,你知道他是什麽嗎?”賀雄擺出一臉谄媚過度的好心,對玉涼蘅道,“他可是黑貓,祖宗說了,這種物件兒邪的很,哪怕他一點能耐沒有,擺家裏也晦氣。”
玉涼蘅掌心剛彙聚完靈力,朝黎直接握住了他的手:“鬼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我們還有正事,不用理他。”
說着,就要拉玉涼蘅走,但拉了好幾下,玉涼蘅雙腳卻像是釘在地上一樣,紋絲不動。
賀雄以為玉涼蘅被自己說動搖了,連忙繼續添油加醋:“我說的句句屬實,公子千萬別跟他走,就算他沒什麽妖力,但好歹也是妖啊,公子如此文弱俊美,只怕最後會成為他的盤中餐,想想就可怕。”
朝黎呵呵,大哥你瞎嗎?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文弱了?不過……
他轉身白了賀雄一眼:“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你雖然長得很安全,妖怪看見你,絕大可能也是會當成個屁繞過去,但要知道,話太多,嘴巴還不積德的人往往沒什麽好下場。”
“玉涼蘅,我們走。”朝黎說完,直接走了。
玉涼蘅并未立刻跟上,而是走到賀雄面前,眯細眼,冷冷道:“多謝賀公子好意,晚上我來找你。”
玉涼蘅聲音雖然冷的讓人發抖,但賀雄還是覺得很好聽,他嘿嘿笑着沖玉涼蘅的背影招了好大一會兒手。
最後,還是家丁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喊一聲少爺,他才回過神。
“阿丙,你聽見美人公子方才說什麽了嗎?他說晚上要來找我!”賀雄樂的快要升天了。
家丁點點頭:“不過我怎麽覺得那玉公子的語氣有些怪呢,好像沒安什麽好心的樣子。”
賀雄擺擺手:“你懂什麽,這叫有脾氣,本少爺就喜歡有脾氣的,那些唯唯喏喏的男人,本少爺早就膩煩了。”
家丁連連說是:“那今晚可還要叫樂坊的男人來?”
賀雄嫌棄道:“沒聽美人公子說,今晚來找本少爺嘛,還叫什麽破男人,庸脂俗粉,連美人公子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家丁嘿嘿一笑:“公子說的是。”
這邊,朝黎不爽的問玉涼蘅:“你方才又跟他說什麽了?”
玉涼蘅:“沒說什麽。”
朝黎:“他樂的跟個二傻子似得,你真沒說什麽?”
玉涼蘅伸手摸了下玉涼蘅的頭:“沒。”
雖然朝黎依舊不信,但問了兩次,玉涼蘅都沒告訴他,再問,玉涼蘅自然也不會說,便作罷了,反正玉涼蘅不會說什麽對自己不利的話。
“對了,”朝黎一邊往最近的廟宇走,一邊道,“他方才說的話,你信嗎?”
玉涼蘅不答,反問道:“你信嗎?”
朝黎認真道:“說不上來,因為他所言種種我雖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但心中總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确實發生過。”
玉涼蘅皺眉:“你還記得之前在青遙鎮,我問你,你手中那把佩刀是從何而來,你說不知。”
朝黎嗯了聲,擡眼看着玉涼蘅:“你覺得我是忘了什麽?”
“有可能。”玉涼蘅淡淡道,“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記憶變模糊的?”
朝黎想了想,道:“好像是三年前,我舅舅帶我離開雲腳小鎮後,便開始記不清了。”
玉涼蘅:“而照賀雄所言,你出現在源陵的時間恰巧也是三年前。”
朝黎點頭:“指不定他是真的認識我。”
玉涼蘅刮了下他的鼻尖:“先別多想,不久之後,一切自然便會明了。”
朝黎垂下眼:“其實,我并不是很想知道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玉涼蘅:“為何?”
朝黎拽着玉涼蘅的衣袖:“雖然我記不起來,但我總有種預感,我忘掉的那些事情讓我很痛苦。”
玉涼蘅輕聲道:“傻子,能忘掉的只是事情本身,那種經歷過的感覺,是你永遠也忘不掉的。你所謂的預感,其實只是當時殘留的感覺而已。想破除痛苦的最好方法,就是不斷的回顧,要麽讓自己麻木,要麽,從此釋懷。”
這一點,他自認沒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一炷香後,兩人來到了最近的一處寺廟。
進去之後,雖然目之所及與尋常寺廟并沒什麽不同,但廟中和尚多了些。
不過朝黎在廟中轉了一圈,并沒在這些和尚身上發現任何異常。
一切都太正常了。
他走到後院時,見有幾個小和尚正在閑聊,湊過去寒暄了兩句後,問道:“敢問幾位小師父,是何時來廟中的?”
三人互看了一眼,給出了一個完全相同的答案——他們是三日前剛來的新和尚。
朝黎又問:“為何突然要來出家?”
其中一名微胖的和尚道:“沒為何,只是單純覺得凡塵俗世沒意思,想遁入空門,追随我佛。”
簡單說,就是沒有原因。
之後,另外兩人也皆表示,他們想的一樣。
朝黎又找了幾名和尚問了下,其中有一半的人,都是這幾日新來的,且問及出家原因,也都跟方才那三位相同。
入廟之後,他便同玉涼蘅分開打探了,黃昏時,兩人在大殿前重新會和。
玉涼蘅所得到的結果跟朝黎基本無差,這廟中一半都是新人,且都是莫名其妙就想皈依了,沒一個能說出個像樣的理由。
玉涼蘅:“本君還專門去問了方丈,方丈本人也覺得奇怪,畢竟雖然此廟香火旺盛,也深受僧人向往,但也不至于到三天便有幾十號人來請求剃度的程度。”
“別說這裏,就算是再負盛名的寺廟,也沒這麽誇張。”朝黎看了眼天色,恹恹道,“今日看來是打探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了,先回客棧吧,我餓了。”
離開賀府之後,兩人恐晚上再客滿,便率先訂了客棧,位置在城東,剛好離他們明日要去的兩家寺廟很近。
回到客棧之後,朝黎吃完飯,原本想沐浴睡覺,可去打水的時候,發現玉涼蘅突然不見了蹤影,問了小二,小二也說不知道。
與此同時,玉涼蘅已經出現在了賀雄院子中。
夜色一落,賀雄便将院中所有人支開,專門洗了花瓣澡,穿上最華貴的衣裳,站在院中癡癡等他的美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