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神像
“阿嚏——”朝黎搓搓鼻尖,也不知是哪位姑娘想他了。
他輕笑了聲,繼續甩着小樹枝往前走。
穿過一片半人高的荒草,突然聽見一陣騷動,好奇去湊了個熱鬧。
方撥開草叢,便瞧見兩個一高一矮、戴着獠牙面具的人手拿大刀,氣勢洶洶。一名布衣老丈正跪在地上,不停跪拜求饒:“這些藥材都是用來救人的,還望兩位好漢高擡貴手,放老朽過去吧!”
老丈還沒說完,高個子便一腳把他踹翻了:“滾開!搶你東西那是給你臉!老幺,趕緊搬,黑市那邊等着要呢。”
“搬什麽搬,直接把騾子也拉走得了。”矮個子憨憨一笑,爾後抓住缰繩猛地一拽,不過沒拽動。
他看着手腕上突然出現的那圈紅線,呸了聲:“哪來的破紅線?”
高個子聞聲扭頭間,一道紅光從眼前掠過,再回過神,渾身已經被人用紅線纏成了只蠶蛹。
朝黎手裏攥着兩條線,一條連着一個人,從草叢裏走了出來,并好心提醒道:“這不是普通的線,越動捆的越緊,不想被活活勒死,就老實點兒。”
“我當是誰,原來是個乳臭未幹的小白臉。”高個子冷笑,“你最好趕緊把我們松開,不然等我們主人過來,你就死定了。”
“啊,我好怕啊。”朝黎誇張的捧了下心,然後一臉不屑的将兩人牽過去,捆到了樹上,唰——的抽出腰間赤紅的匕首,在手裏挽了個花。
匕首兩刃泛着寒光,高個子心虛的咽了下口水,強作鎮定道:“你、你想幹什麽?”
朝黎一臉無辜的歪頭道:“你不是要我放你們嗎?”
矮個子綁在樹另一邊,沒看見朝黎的表情,聞言催促道:“那還不快點兒!”
“馬上~”朝黎拿着匕首,在高個子脖子處晃了兩下,“你說我是先從這兒開始放。”
他頓了頓,又将匕首移到了高個子下三路,輕輕割開了他的褲子:“還是先從這兒開始呢?”
冷風一順着下三路灌進來,高個子當場就慫了:“大、大爺,你是大爺,我們錯了,饒我們一命吧!”
矮個子一臉懵逼:“哥你幹啥呢?咋慫了?”
“蠢貨,閉嘴!”高個子罵完,又一臉狗腿的沖朝黎道,“我們真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朝黎切了聲,他用紅魚把倆人刀柄上鑲的漢白玉剜掉,揣進自己兜裏,然後一邊搜刮倆人身上的財物一邊道:“最好不敢,不然下次我就把你們捆成線團,挖坑活埋。”
高個子連連附和:“好好好,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剛到人間,朝黎也不想惹仇恨,沖二人警告性瞪了一眼,轉身把老丈從地上扶了起來:“您沒事吧?”
老丈搖搖頭,感激的沖朝黎拜了拜,連連道謝。末了,還非要把身上的錢全給朝黎,以作報酬。朝黎不要,老丈心裏過意不去,說無論如何,也是要做些什麽聊表心意的,至少要邀朝黎回家吃頓便飯。
不說還好,一說,朝黎還真有些餓了,也就沒推辭,躺在騾車後面的草藥麻袋上,跟老丈回去蹭飯了。
高個子見他要走,急道:“還沒給我們松綁呢!”
朝黎一笑:“兩個時辰後自會松綁,乖乖待着吧。”
等騾車走遠,高個子猛呸了聲,罵咧道:“一只臭貓妖,嘚瑟個什麽勁兒。”
矮個子倒沒什麽感覺,只是發自內心的嘆了口氣。
高個子煩躁道:“沒事兒別嘆氣,凄凄歪歪的,煩人。”
矮個子:“我就是覺得,咱們以往打劫的方式可能不太對。”
高個子:“啥意思?”
矮個子:“你看咱們又掄刀,又恐吓的,磨了半天嘴皮子,啥都沒打劫到,還被人給劫了。而那只黑貓呢,就扮了次好人,老頭兒就上趕着給他錢,咱們跟他一比,也太不劃算了吧。”
高個子:“有點道理。”
矮個子:“所以咱以後要不也試試這法子?你打劫,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拿的錢咱倆平分?”
“那不行,你當打劫簡單啊,我七你三還差不多。”高個子說完,又覺得不對勁,“不是,咱們這次來的目的壓根就不是打劫!”
矮個子後知後覺:“是啊,咱們是來演戲的。”
……
回去的路上,日頭逐漸東升,溫暖的陽光灑在朝黎臉上,朝黎美滋滋的揚着嘴角:“老丈,敢問此乃何地啊?”
“此乃雨逢村,地處蜀東蘇鼓縣青遙鎮。”老丈沖騾子抽了一鞭,笑道,“再往前走一會兒,就進村了。”
正說着,迎面走來兩名端着木盆的少女,素衣布衫,十分的青澀可人,擦肩時,二人齊聲沖老丈作揖,問了聲好。
“果然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此地風景絕佳,姑娘也這麽漂亮!”朝黎由衷贊道。
兩名少女聞言,羞澀笑了聲,離開時,還回頭看了他一眼。
朝黎翻身趴着,愉悅道:“老丈,她們剛才看我了。”
老丈和藹笑道:“公子生的俊俏,自然惹眼。”
朝黎燦然彎着眼:“我觀老丈雖上了年紀,眉目卻依舊有神,想必年輕時也是個俊俏的兒郎。”
“你這張嘴啊,真是甜出蜜了。”老丈哈哈大笑起來,笑罷,“不過不瞞你說,老朽年輕時,模樣兒在我們雨逢村還确實是數一數二。”
老丈興致不錯,徐徐道起了他年輕時的事兒,朝黎認真聽着,時不時評斷兩句,不知不覺,騾車就進了村。
興許是朝黎生的着實惹眼,從進村到老丈家,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還有幾位少女躲在門口,偷偷看他。
老丈家很是簡陋,兩間茅舍,一間棚屋。
來時,藥材已經全卸到了村口藥鋪,此刻只剩一輛空車,朝黎從車上跳下來,幫老丈将騾子栓進棚中。
“老丈,你家其他人呢?”朝黎從棚裏出來,看整個院子安靜的過分,狐疑道。
老丈給他倒了碗水,褶皺遍布的臉上露出一抹幹笑:“家裏沒人,都死了。”
朝黎一愣,連忙道了聲失禮。
老丈擺手:“無妨,都去好多年了。”
朝黎猶豫了片刻,還是好奇道:“敢問……他們都是怎麽走的?”
老丈臉上露出一絲憤恨,渾濁的眼睛蒙上了層霧:“都是被妖怪害死的,婆娘被掏了心,兒子連屍骨都沒找到。”
朝黎倒抽了一口涼氣,家人都死在了妖怪手裏,那這老丈一定很痛恨妖怪了,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就是妖怪,豈不是……
“你怎麽這副臉色,該不會是被吓到了吧?”老丈關切道。
朝黎搖搖手:“沒有沒有。”
“那就行,先進屋吧,我給你拿東西吃。”老丈招呼道。
朝黎拘謹跟了進去,剛進門,就被牆上那副神像圖驚的臉皮一抽。
卷軸上,仙人一身白衣,相貌清俊絕塵,神色傲然,足尖點在冰蓮漂浮的水面上,手執一柄銀色窄劍,劍身繞動着幾縷流光,右上角書——隐世仙君圖。
朝黎頭疼道:“老丈,你這供的是什麽啊?”
求財供財神,求長壽供藥師佛,求開心就供彌勒,供玉涼蘅做什麽?
“這個是隐世仙,具體是十一位隐世仙中的哪位,老朽就不清楚了。”老丈笑道,“不過他最便宜,五文錢就能買一幅,故而就順手買了一張,挂家裏圖個吉利。”
一張才五文錢,還沒串糖葫蘆貴。朝黎忍笑道:“我看這個隐世仙長的挺俊的,為何賣那麽便宜?”
老丈給朝黎端了盤魚幹:“這你就不懂了,供神佛又不是挑媳婦兒,長得好看沒用,得長的富态,有威嚴!他長得太好看了,不行。”
“難怪他那麽便宜。”朝黎噗嗤一笑,要是讓玉涼蘅知道,他因為長得太好看,所以這麽不值錢,不知道會不會被氣死哈哈哈哈哈!
老丈不知朝黎在笑什麽,也懶得管,點了三根香,插到玉涼蘅面前的香爐裏,拜了幾拜之後,對他道:“你也來拜一拜吧。”
“啊?”朝黎一愣,尴尬道,“我就不用了吧。”
讓他拜玉涼蘅,那不可能。
老丈執意勸他,朝黎正愁怎麽拒絕,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老丈聽見動靜,終于停止勸說,出門看情況去了。
院門口,兩名赤膊壯漢拿着張畫像在問過往的村民。
“你确定畫上的人就在前面?”壯漢問。
一名少女羞澀道:“是了,這麽好看的公子,我絕不會認錯。”
朝黎剛好奇的從院門口探出頭,少女就興奮的指着他:“吶,你看,他就在那兒!”
衆人視線突然聚集到自己身上,朝黎不免一愣,就在他愣怔間,兩名壯漢瘋狗似得沖他蹿了過來:“別跑!”
你們追那麽吓人,傻子才不跑!朝黎回過神,拔腿就跑。
老丈不明情況,也跟着朝黎跑了起來:“他們為什麽追你?”
“不知道。”朝黎匆匆答完,扭頭沖那兩名壯漢喊,“我跟你們無冤無仇,甚至連面都沒見過,你們為什麽追我?”
壯漢道:“玉仙君說了,誰能活捉你,就賞金十萬,傻子才不追你!”
他媽又是玉涼蘅,朝黎簡直要瘋了。
老丈狐疑:“玉仙君是誰?”
朝黎:“一個總想把我賣給別人的壞人。”
老丈高聲驚呼:“那不就是人販子嗎?!”
“對,就是人販子!”前面是死胡同,沒處可跑了,朝黎剎住腳,反手擲出一條紅線。
紅線繞過村民,游蛇般朝那兩名壯漢伸去,意圖将他們捆住,但朝黎現今靈力低微,紅線剛探至兩人面前,便被震斷了。
眼見兩人快奔過來了,朝黎旋即抽出紅魚,正欲與他們正面對招,一名少女突然端着盆黑狗血半路殺出,潑了倆人一身,原本嚣張的兩名壯漢渾身靈力突然被鎖,腳下又沒剎住,直接摔了個臉朝地。
朝黎尴尬的舉着匕首:“……”
就在他不知作何反應時,老丈抄起旁邊的棍子就走到了兩人面前,罵道:“倆人販子走狗,多體面?會點兒巫術了不起?敢在光天化日下如此嚣張,還沒王法、沒天理了?我呸!大夥兒都給我抄家夥,打!”
話甫落,衆村民一擁而上,噼裏啪啦一通亂打,風卷殘雲,雞飛狗跳。
打得差不多了,那名潑黑狗血的少女将木盆砸在了倆人身上,作為收尾,并叉腰道:“敢騙本姑娘說你們是來尋親的,我就說那公子俊朗非凡,怎麽會有你們這種肥頭大耳渾身橫肉的親戚,原來是人販子,大牛二牛,把這倆人給我捆起來送官府!”
兩名身量九尺的男人放下鋤頭,應聲而動。
“……”朝黎呆呆咽了下口水,親娘啊,你們村兒的人都這麽剽悍嗎?
一個時辰後,半月灣,望月亭。
玉涼蘅看着那兩名臉腫的看不清人樣兒,渾身散發着黑狗血氣息的壯漢,青筋暴跳:“他說本君是人販子?”
壯漢委屈的點點頭:“而且現在整個雨逢村的人都知道您是人販子了。”
“……”玉涼蘅咬着後牙槽,“很、好。”
壯漢有點虛:“要不要我們多帶幾個人,再去抓一次?”
“不用,”玉涼蘅眯細眼,強行繃着快要爆發的怒氣,“本君親自去。”
作者有話要說: 草仙君日常一問:“媳婦兒覺得我是人販子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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