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紅魚
“先等着。”玉涼蘅不耐煩說完,一臉嚴肅的沖朝黎道,“你……你十八?”
朝黎支着一邊耳朵,幹巴巴道:“不像嗎?”
玉涼蘅盯着朝黎看了半晌,才堪堪憋出一個字:“像。”
朝黎将信将疑的晃晃尾巴,指着地上那名垂死求救的随從,無奈提醒道:“你再不出手,他真要死了。”
随從攢着最後一口氣,苦巴巴的望向玉涼蘅。
玉涼蘅半分視線都沒分給他,随手丢下一瓶丹藥:“一人一粒,足夠支撐你們從這裏出去了,滾吧。”
暮雲棠怒道:“玉涼蘅,你讓誰滾?”
“讓你滾,聽不懂人話?”玉涼蘅漠然看着她,“不過你要實在不想滾,想留在這裏等死,本君也不攔你。”
暮雲棠憤憤道:“你如此作踐本公主,他日必然會後悔的!”
玉涼蘅壓根沒搭理她,漫不經心的撣撣袖子,喊朝黎:“走了,小野貓。”
“什麽小野貓,我有名字!”朝黎小跑跟上。
玉涼蘅揮袖蕩開迎面而來的風雪,滿不在乎道:“你又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玉涼蘅走的太快,朝黎險些沒跟上,他伸手抓住玉涼蘅的一片衣袖,“臭男人,我叫朝、黎,朝暮的朝,黎明的黎!”
玉涼蘅嗤了聲,嘴角微不可察的揚起:“誰在乎你叫什麽。”
“玉涼蘅,你好好說話會死?”朝黎瞪他道。
“好了,閉嘴吧,吵死了。”玉涼蘅把朝黎拉到身前,拂袖掐訣,懶散的朝後甩出一道強勁風刃。
深厚的積雪在風刃沖擊下,激起數丈高的雪幕,回落間,混合着剛猛的靈力,向還在原地的暮雲棠一行人螺旋而去。
暮雲棠還沒反應過來,就迎風灌了口雪,緊接着,那些禦風而來的霜雪便在她周身凝成了一口漩渦。
高速旋轉的風雪聲中,不斷傳出暮雲棠和一行随從的呼救。
待風雪歸寧,朝黎再回頭望去,整片雪原上只剩他與玉涼蘅兩人了,來時踩出的腳印亦被方才那陣人為的暴風雪完全抹平。
“你把他們殺了?”朝黎驚訝道。
“本君積德,不殺腦子有問題的人,只是讓他們滾了。”玉涼蘅伸手抓住朝黎高高翹着的尾巴,皺眉,“別看了,前面就是熔爐口,趕緊走。”
“啧,玉涼蘅你先松手!”尾巴被攥住後,朝黎走路都不穩了,東倒西歪,“暮雲棠都走了,我們還去熔爐作甚?”
“來都來了,進去拿個東西再走。”玉涼蘅淡淡道。
朝黎被玉涼蘅一路拖到熔爐口,尾巴才重獲自由。
所謂的熔爐,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山洞,洞口被結界密封着,沒有玉涼蘅的準許,旁人無法靠近,若是硬闖,輕則彈飛,重則翹辮子。
兩人剛一到洞口,看守的兩名門靈便迅速現了身。
“仙君。”兩人沖玉涼蘅行了一禮,爾後齊聲,“嗝~”
朝黎嘴角尴尬一抽,這倆人今天到底吃多飽,飯點兒早過了,還撐得打嗝兒!
左邊那位胖乎乎的門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方才仙君突然給俺們加餐,一不小心吃撐了,仙君見諒。”
右邊那位瘦高個兒餍足舔了下嘴角,接道:“不過這幽界皇族一脈的靈力是真好吃,再次謝過仙君了。”
朝黎愕然:“等下,暮雲棠他們的靈力是你倆吃的?”
兩名門靈天真互看了一眼,茫然道:“是啊,怎麽了?”
朝黎扭頭問玉涼蘅:“你不是說熔爐只有吞噬足夠的靈力才能開麽,靈力都被他們吃了,熔爐無法打開,我們進去有什麽用?”
胖門靈愣怔道:“熔爐一直都開着啊,什麽時候需要吞噬靈力才能開了?”
朝黎:“啥?”
所以說,玉涼蘅振振有詞,說熔爐必須吞噬靈力才能打開的那段話都是胡謅的?!
玉涼蘅皺眉漠然道:“你看本君做什麽?”
“你說我看你做什麽。”朝黎猛地從玉涼蘅手裏抽出尾巴,哼道,“騙子!”
玉涼蘅:“是你自己閱歷淺,對熔爐一無所知,怪我?”
朝黎呵呵:“是,你比我老那麽多,跟你相比,我閱歷自然不深。”
“……”玉涼蘅深吸了口氣,眯細眼,冷聲咬牙道,“不許說本君老。”
朝黎:“這是事實。”
玉涼蘅突然把臉湊近朝黎,伸手捏住朝黎的貓耳朵,森然低聲道:“你再說一句,本君今晚就讓廚子加道菜。”
朝黎虛了:“什、什麽菜?”
玉涼蘅幽幽道:“生煎貓耳。”
朝黎:“……”
玉涼蘅:“爆炒也行,聞起來更香,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是變态,朝黎用手捂住另一只貓耳朵,認慫道:“我覺得貓耳沒什麽肉,可能不太好吃,而且萬一廚子做的時候沒把毛清理幹淨怎麽辦,玉仙君身份尊貴,還是不要輕易嘗試了。”
玉涼蘅滿意的睨了他一眼:“這麽為本君着想?”
朝黎違心道:“那是。”
臭人渣,死騙子,上輩子想賣我,這輩子想吃我,好歹是一方仙主,積點德有這麽難嗎?
玉涼蘅又跟朝黎僵持了片刻,才松開手。他拂袖打開洞口結界,帶着朝黎進了熔爐。
洞外的日光照不進來,狹長的甬道中,只有零星的幾盞淡藍冷火照明引路。
兩人一直往裏走,約莫走了一炷香後,原本狹隘的視野突然開闊,碩大的岩漿池劇烈翻湧着,發出咕嘟咕嘟的沸騰聲,赤紅的漿液四下迸濺,畢畢剝剝。
周遭岩壁被雕成了一處兵器閣,其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兵器,刀叉劍戟,無所不有,且品級盡屬上等。
岩漿池中稀松的插着幾十把仙劍,玉涼蘅站在池邊,并指掐訣,凝結一股至純靈力後,猛地朝岩漿池一推,池中央那把通體流光的銀色窄劍開始劇烈晃動,原本便湧動不安的岩漿直接以劍身為中心,向四周噴湧,震出一圈強勁的靈力。
靈力波及十分迅速,朝黎沒來得及躲,就被彈飛了,後背生猛的砸在石壁上,喉頭一腥,張嘴便吐了口血。
“你沒事吧?”玉涼蘅沒由來的心頭一緊,瞬間沖到了朝黎身邊。
朝黎捂着心口艱難坐起,喘了兩口氣,癱在地上的尾巴猛地撅起,在玉涼蘅手背上抽了一下:“你幹什麽之前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疼死我了!”
“我、我之前都是一人來此,沒注意。”玉涼蘅聲音莫名發抖,他把朝黎扶進懷裏,掌心貼在朝黎心口,給他送了幾注靈力,“有沒有好點?”
玉涼蘅突然這種态度,朝黎有點懵,他揉揉胸口,嘟哝道:“好多了,你不用離我這麽近。”
玉涼蘅松了口氣。
“我說,你能先把手拿開嗎?”朝黎看着玉涼蘅貼在自己胸口的手,皺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占我便宜。”
玉涼蘅:“……”
他連忙松手,并下意識起身往後一退。
朝黎後背原本被他扶着,他一走,朝黎直接朝後栽了一下,腦袋又磕在了石頭上。
“嘶——”朝黎揉着後腦勺,“玉涼蘅,你個混蛋,我讓你把我胸口的手拿開,你怎麽全松手了?”
玉涼蘅的手擡起來不是,放下也不是:“你說松手,我沒多想就……”
朝黎哼了聲:“承認吧,你就是冷血。”
玉涼蘅:“……”
他看了朝黎一眼,又狐疑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片刻後,目光露出一絲煩躁,左手沖着岩漿池虛空一抓,池子中央那柄銀劍倏地飛回了他手中,他執劍挽了個劍花,便拂袖将其收入了靈識。
“沒事就趕緊站起來,總坐在地上像什麽樣子。”玉涼蘅深吸了口氣,神色複常。
“哦。”朝黎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你來這裏就為了取佩劍?”
玉涼蘅:“嗯。”
朝黎不解道:“你的劍怎麽會在這裏?”
玉涼蘅的佩劍名為草葉,是先天神劍,據說可以斬天道,破六界,劈碎虛空,但朝黎沒見過他出劍,故而是真是假也不太清楚。可既然是先天神劍,那便是有先天劍靈寄居的,不管劍身受到何等損傷,只要天地靈氣還在,劍靈便會自動将其修複,根本不需要鍛造熔爐這種東西。
“前段時間遇上了個麻煩東西,對招時劍上沾了髒靈,拿過來洗洗。”玉涼蘅漠然解釋道。
朝黎挑眉:“原來如此。”
玉涼蘅正色道:“方才失手誤傷你,是本君不對。此處彙集了天下各式絕頂兵器,你随便挑一個,權當是本君對你的補償。”
朝黎眼珠子溜溜一轉,确認道:“就只讓我挑一個?”
玉涼蘅不耐煩道:“你想挑幾個?”
朝黎伸了三個手指,見玉涼蘅臉色一黑,又慫巴巴的蜷起了一根:“兩個。”
玉涼蘅嗤了聲:“想得美,就一個。”
朝黎讨價還價道:“可我磕了兩次。”
玉涼蘅:“一、個。”
朝黎晃着尾巴哼哼道:“摳門,一個就一個,總比沒有強。”
他負手順着兵器閣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
玉涼蘅皺眉:“到底挑好沒?”
“你急什麽,這些東西我都想要,哪那麽容易挑。”朝黎翻了個白眼,白眼沒翻完,餘光突然瞥見了旁邊最高那格上放的東西。
“那是……”朝黎楞楞看着石格中的赤色匕首,鼻頭莫名一酸。
“那個不能給你。”玉涼蘅聲音突然一沉。
朝黎:“為什麽?你說随便我挑的。”
玉涼蘅冷硬道:“其他的随便你,唯獨這個不行。”
朝黎原本支棱棱的耳朵蔫垂下來,尾巴也半死不活的耷拉着,視線死死鎖在那把匕首上,嘟哝道:“可我就想要那個。”
“……”玉涼蘅眼神軟了下來,“你……真想要?”
朝黎眼睛一亮,賣力點了點頭:“嗯!想要!”
玉涼蘅沉默片刻後,并指一揮,一道冷藍色的靈力将那把匕首卷下來,送至了朝黎面前。
朝黎雙手平托,接住了那把赤色魚鱗紋的匕首,眼睛彎成了小月牙:“真好看。”
一般這種品級的仙器,在鑄成之時,便都有賜名,朝黎問:“它叫什麽?”
玉涼蘅:“無名。”
朝黎嘴角一抽:“無名,好難聽的名字。”
玉涼蘅嫌棄道:“我是說它沒名字,不是說它叫無名。”
朝黎哦了聲,拿着匕首把玩了一會兒:“這以後就是我的東西了,總是要有個名字的,還要有個好聽,又體面的名字。”
玉涼蘅:“所以你想取什麽?”
朝黎非常認真的想了一會兒,嘻嘻笑道:“這把匕首通身赤紅,鞘殼上的花紋又像小鯉魚的魚鱗一樣,就叫它小紅魚吧。”
“小紅……這就是你認為好聽又體面的名字?”玉涼蘅突然有點後悔把匕首給他了。
朝黎茫然:“不好聽,不體面嗎?”
玉涼蘅滿眼嫌棄道:“你喜歡就好。”
“當然喜歡。”朝黎手指摩挲着匕首鞘上的紋路,不厭其煩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忍不住有點犯饞,他豎起尾巴搖了搖:“玉涼蘅,我餓了。”
“……”玉涼蘅冷漠道,“我看你不僅餓了,還想吃紅燒鯉魚。”
朝黎尾巴上的毛一炸:“你怎麽知道?”
玉涼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鶴棠 2個;林頹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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