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同一場雨
他這種反應,唐家逸就猜到他還不清楚那晚發生的事。
雖然站在好友的立場不應該說出來引發矛盾,但是比起黃嵗栩,唐家逸更了解魏祺的個性很容易闖禍,尤其是他們都知道這是趙霁羽第一次對一個人認真的情況下。
比起後面通過申燃那邊說出口,唐家逸覺得還是先解釋清楚比較好,免得趙霁羽跟魏祺之間發生不可調和的矛盾。
他沒有複述魏祺的原話,不過聽到最後趙霁羽還是面色陰沉,雙手插在西褲兜裏,半天沒說過一句。
“霁羽,”唐家逸勸着他,“魏祺的出發點是為了你好,你也知道他性格就是咋咋呼呼的……”
盡管唐家逸在幫魏祺解釋,但是趙霁羽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申燃拒絕自己的原因,之前他一直想不通申燃為什麽要否認對自己的感情,原來真相是因為這個。
“霁羽?”
他一直沒有反應,唐家逸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回過神來,冷冷地說了句“我先走了”便快步回到宴會廳裏。
趙鑫鴻還在與李致談話,老唐陪在身邊,周圍依然圍着不少。趙霁羽掃了一圈沒見到俞雪彤,想着先離開再說就碰到了遲到的趙賢。
趙賢沒有帶現任妻子韓巧心出席這種場合,跟在他身邊的是不久之前新上位的李秘書。
李秘穿着寶石紅色的晚禮服,挽着趙賢的手腕上帶着價格不菲的鑽石手鏈,見到趙霁羽也不避嫌,還對他點了下頭,主動打招呼:“小趙先生。”
趙霁羽一向懶得管他爸的破事,他甚至都沒去看趙賢的臉,側過身就想出去,被趙賢一把拉住胳膊:“你去哪?”
“有事先走。”
一把抽回胳膊,也不管趙賢在後面低聲呵斥,趙霁羽快步跨下門外的臺階,坐進車裏後扯松領帶給申燃打過去。
聽到了關機提示,他打開申燃的微信窗口,輸入道:【你在哪?我已經知道那天晚上魏祺說的話了,看到消息馬上回我】
發完信息,他握緊拳頭抵在嘴角,片刻後還是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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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了解魏祺的脾氣了,如果魏祺真的因為他把矛頭指向申燃,說出來的話會有多難聽他都能想象到。
想到當時申燃的感受,趙霁羽靠回椅背上,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稍微平靜下來,發動車子往學校方向趕去。
活動在市郊舉辦,回去的路上天空響起了幾聲悶雷,老唐也打電話來問他去哪了。
這段時間他許久沒犯過的腸胃炎一直有點反複,老唐也知道這事,沒說兩句電話就被趙鑫鴻拿走:“霁羽,你怎麽回事?我還準備介紹李致給你認識。”
“爺爺,我胃難受,想回去休息了。”
他一句話就壓住了趙鑫鴻的脾氣,趙鑫鴻走開兩步,低聲問道:“要不要緊?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我讓秦主任給你安排,你現在開過去。”
“不用了,就是喝了兩小杯香槟有點不舒服。”
趙霁羽把語氣裝得很像,而且他身體的情況本來就不适合喝酒,趙鑫鴻最疼的是他,聽完便叮囑他開車慢點,回去記得吃藥早點睡,明晚再到自己那去一趟。
挂了電話,車玻璃上陸續有雨點砸落下來,天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烏雲密布,道路兩旁的鳳凰樹都在風中搖擺。
開到學校時雨勢已經很大了,他在門口停好車,翻了後座後箱都沒有傘,幹脆冒雨走進去,走了二十多分鐘才來到申燃的宿舍樓下。
整棟樓都熄了燈,趙霁羽身上的襯衫和西褲全濕透了,頭發也淌着水。摘掉眼鏡,他避開值班阿姨,上了四樓到申燃的宿舍門口敲門。
很快就有人趿拉着拖鞋過來開門,看清他時愣住了。他也顧不上對方的表情,直接道:“我找申燃。”
“他不在,晚上出去了一直沒回來。”對方說完就側了側身,讓趙霁羽看清申燃的床是空的。
趙霁羽又問:“他去哪了?”
“不知道,好像有急事走了。”
申燃的行李箱還在床底下放着,他謝過對方,下樓梯時再打給申燃還是關機的提示,微信語音通話也沒人接。
至于申燃的朋友圈,發了那張照片後就沒下文了。
站在一樓的臺階前面,他的眼神近乎彷徨地望着屋檐下不斷滴落的雨簾,到這一刻才發現,原來找不到申燃會讓他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該做什麽。
在岔口的風裏待了一會兒,他捂着上腹部蹲了下去,臉也埋進膝蓋裏。
本來他只是借口胃痛溜出來,現在卻真的開始痛了。
針紮一樣的感覺綿密地刺激着脆弱的器官,他垂着頭,手機被用力攥緊,而後又松開掉在地上。
在廊上蹲了許久,他撐着牆壁站起來,又一次走進大雨裏,這次回到車上連皮鞋都泡透了,他翻開置物箱,找了片止痛藥來吃,緩了緩便開車回去。
進家門時廚房那邊有動靜傳來,他眼前立刻浮現出一張臉,連鞋都來不及換就匆匆走過去,卻在看清穿着圍裙的背影時再也扛不住了,捂着上腹部靠在拉門上。
老吳是接到老唐的電話來熬養胃粥的,聽到動靜回頭看去,發現他彎下腰有點站不穩的樣子,趕緊過來扶:“怎麽回事啊,你怎麽濕透成這樣?”
趙霁羽累得一個字都不想說,才站了一會兒腳邊就聚起一小灘水漬,老吳把他扶到浴室,問他一個人行不行,他仍是一聲不吭,推開老吳用力關上了門。
在恒溫浴缸裏泡了許久,被雨水澆到冰涼的身體暖和了,胃痛的症狀也緩解許多。趙霁羽卻依然覺得疲乏,手腳像被抽走了力氣一樣使不上勁。
浴室頂燈有些晃眼,他看向淋浴區牆上挂着的沐浴球,屬于申燃的沐浴球還放在原處,與他的并排挂着。這個家裏他為申燃準備的所有東西都還留在原地,唯一改變的,是那個使用它們的人不肯再回來了。
又躺了十幾分鐘,他有些昏昏欲睡,還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夢裏他和申燃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申燃垂着眼眸為他系領帶,洗手間柔和的燈光打在那張帥氣而專注的面龐上,趙霁羽忍不住低頭吻過去,申燃也沒有抗拒,手指在他胸口撫過,而後繞到他脖子上纏住,反客為主地拿回了主動權。
臨睡前吃了老吳熬的粥,第二天趙霁羽的狀态好多了,一早就去學校堵到了鄭明今。
不願和他站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說話,鄭明今找了個安靜的地方,不過對于他問申燃去哪了,鄭明今的表情顯得莫名。
昨晚徐惠絹送醫的事并沒有傳到鄭明今母親那裏,因而鄭明今到現在都不知道申燃已經回去了。看他反應不像裝的,趙霁羽也不浪費時間,掉頭去找申燃的輔導員。
鄭明今和他一起過去,路上發現申燃的電話是關機狀态,鄭明今急道:“他一晚上都沒開機?”
“對。”
趙霁羽步伐邁得很快,略長的鬓發都被風微微揚起,兩人進了教職工樓,得知他們問申燃的情況,輔導員便解釋了下。鄭明今馬上打給申燃的母親,電話則是文阿姨接的。
聽他要找申燃,文阿姨說申燃回家去拿東西了,得下午才能返回醫院。鄭明今又問了徐惠絹的情況,文阿姨表示已經穩定下來了,讓他不用擔心。
一旁的趙霁羽聽出了大概,等鄭明今挂了電話便問醫院的地址。
鄭明今皺着眉不想說,趙霁羽脾氣也不好,直接道:“你要是不說我就去他老家找鄰居問。”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鄭明今也清楚繼續躲避是沒用的,而且申燃家的情況特殊,還是去看一看比較放心。
看了下腕表上的時間,鄭明今說:“你有開車吧,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