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沒說要走
趕過去的路上天空又開始下雨,下了高速路也變得難走,趙霁羽握緊方向盤,被導航帶到一條泥濘的小路上,察覺到不對後掉頭回去,多開了近半小時才抵達縣醫院。
到的時候已經中午了,醫院裏有不少往來送飯的家屬,鄭明今找護士打聽病房的位置,兩人快步上了樓梯,終于在三樓一間病房裏見到了徐惠絹。
比起昨天剛送來時,現在的徐惠絹氣色仍不太好,不過精神好了許多,還能靠坐着跟文阿姨聊天。見到鄭明今來了,她驚訝道:“怎麽突然過來了?不用上課嗎?”
“我請假了,”鄭明今在床沿坐下,“阿姨你身體怎麽樣?覺得好點了嗎?”
“好多了,”徐惠絹笑道,“還累你特地來一趟,阿姨沒什麽事,下午趕緊回去上課吧。”
“沒事,”鄭明今放心了,又問,“申燃還沒回來?”
一旁的文阿姨本來在打量他身後的趙霁羽,聽完就道:“他回去拿要用的東西,現在外面下雨路也不好走,估計還得一會兒。”
“對了,這位是?”文阿姨指了指趙霁羽。
“是啊明今,這位也是你和燃燃的同學嗎?”徐惠絹也問道。
趙霁羽的衣着與氣度都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徐惠絹開口前病房裏的其他人就在看他了。見徐惠絹問了,他主動上前一步,微微躬下身道:“阿姨您好,我是申燃的好朋友,聽說您病了過來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
“哎呀你太客氣了,”徐惠絹握了握他伸過來的手,笑得不好意思,“我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怎麽還好意思麻煩你們過來。”
一旁的文阿姨則誇道:“燃燃這孩子運氣好,在外面讀書交的朋友都很不錯。”
他們說話時,鄭明今的手機響了,看到來電顯示立刻接起。趙霁羽也看到了,鄭明今說了沒兩句,那頭信號不好被挂斷了,文阿姨問:“燃燃打的?”
“對,他那邊好像信號不好。”鄭明今回答道。
“可能還在村裏,昨晚那場雨太大了,這一帶的基站信號都有點問題。”
“他拎着東西怎麽過來?有車嗎?”趙霁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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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阿姨說:“坐村裏的公交就能出來,兩個小時一趟,還得再等等。”
趙霁羽:“我去接他吧。”
“沒事的,”徐惠絹說,“路不好走,就不麻煩你們了。”
“阿姨您別跟我們客氣,他一個人也不方便。”鄭明今也同意去接申燃,起身道,“您好好休息,我們去去就回。”
比起趙霁羽,徐惠絹和鄭明今熟悉許多,見拗不過他倆的好意,徐惠絹便讓他們先去吃飯,又叮囑他們注意安全。
到對面的小吃店買了三籠小籠包,鄭明今又買了春卷和炸肉餅。趙霁羽不吃這些,只要了一份鹹豆花,回到車裏問道:“剛才他在電話裏說了什麽?”
鄭明今扣上安全帶:“沒說什麽,信號斷斷續續的,我都沒聽清。”
趙霁羽在車載屏幕上設好導航,路上申燃又打了一次給鄭明今,這回信號正常了,聽說他在來自己家的路上,申燃詫異地問他怎麽過來了。
瞥了一眼旁邊開車的人,鄭明今說:“不止我,還有一個人也來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來,有些話不必說那麽清楚申燃也能聽懂。沒等到他開口,鄭明今又說:“我們還有半小時左右就到你那了,你就在家等我們,別坐公車了。”
放下手機,鄭明今去看開車的趙霁羽,趙霁羽也看他一眼。鄭明今以為趙霁羽會問些什麽,沒想到他一聲不吭。
思考了一陣,鄭明今先道:“你現在對申燃到底是什麽想法?”
“我喜歡他。”趙霁羽不假思索地回答,完全不給聽的人緩沖的餘地。
硬着頭皮消化了片刻,鄭明今又說:“你有沒考慮過他家跟你家的情況?”
“這個我會跟他當面談,任何問題只要有心都有解決的辦法。”
鄭明今想反駁他說得輕松,轉念一想又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自己就算作為朋友,也不适合在申燃不在的時候說太多。
在桌子旁邊坐了快半個小時,申燃終于聽到外面的汽車引擎聲。他轉頭望着門的方向,明知要過去開門,雙腿卻沉重得站不起來,直到拍門聲響起才撐着桌面走過去。
門外站着兩個人。
一個是一臉擔憂的好友,一看到他就噓寒問暖,另一個人神色複雜,雙手收在褲兜裏,皺眉看着他不說話。
只是短短數日不見,申燃的目光就盯在趙霁羽臉上挪不開了,鄭明今在旁邊說了什麽他都沒聽清,倒是鄭明今很快停了下來,無語地看着這兩個沉默對視的人,有種自己的存在很多餘的感覺。
雖然不想給趙霁羽機會,但他也明白該給這兩人一點單獨說話的空間,于是咳了聲走進屋裏:“我去洗個手。”
去年暑假他來過申燃家,很清楚這棟兩層小樓的構造,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聽見院子那邊傳來腳步聲,回頭看去,是一對打扮淳樸的中年夫妻。
那兩人看着門口停的卡宴,不知道嘀咕了什麽,随後便朝申燃這邊看來,大聲道:“燃燃,這是你朋友啊?”
申燃回過神,應了一聲,趙霁羽發現他眉頭微蹙,表情有幾分不耐煩的樣子,便也回頭看了一眼。
那夫妻倆都背着手,操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話看着趙霁羽:“這是來貴人了啊,你趕緊招呼人家坐呀,我去給你拿點茉莉花茶來。”
說話的女人扭頭就走,男人則一臉谄笑地靠近,問趙霁羽:“怎麽稱呼啊?這模樣真俊,是燃燃的同學?”
申燃眼中的厭惡之情完全不遮掩了,他拉着趙霁羽進屋,關門前對男人道:“高叔你回去吧,我朋友馬上就走了,不用拿茶葉招待。”
被稱作“高叔”的男人還想再說話,申燃卻把門鎖上了。
趙霁羽站在門邊聽着,對方不标準的普通話變成了方言,他聽不懂,不過語氣罵罵咧咧,想也知道不是好話。
申燃尴尬地看着他,廚房那邊的鄭明今則過來幫着解圍:“你東西收拾好沒?”
“好了。”申燃指了下桌上兩個旅行袋,裏面是他和徐惠絹這幾天替換的衣服,還有一些滋補品。
“那直接過去吧。”
鄭明今拎起來,申燃從門縫裏看了一眼,院子裏沒人了才把門打開。
坐進車裏,趙霁羽發現那對夫妻走遠了還回頭望着他們這邊,便問身邊的人:“這是你鄰居?”
申燃扣好安全帶,語氣冷淡地說:“是無關緊要的人。”
他不願再談,趙霁羽就沒問下去,離開時偶爾會看到路邊的村民打量着他們。等出了村子申燃才放松下來,後背整個陷入了椅背裏。
趙霁羽沒放過他的反應,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已經遠離的村口。
初一的夏天曾跟着叔叔來這裏住了一周時間,如今幾年過去了,村裏的環境比當時好了不少,有些人家的院子裏還停着私家車。剛才沒去看申燃家的小店,不過看家中的環境不會太差,這幾年的日子應該過得還不錯。
回去路上氣氛很安靜,後排的鄭明今低頭看手機,申燃手肘抵着車門看窗外的風景,努力忽視身旁不時瞥過來的視線。
到了醫院他先去看徐惠絹,趙霁羽跟鄭明今落在後面,趙霁羽問起這裏回廈門的大巴是幾點的,鄭明今聽出來了,不滿地問道:“你不走?”
“不走了,”趙霁羽說,“我就留在這裏陪他。”
“你該不會打算讓他媽現在就知道你們的事吧。”
“要是他不同意我就不會說,”趙霁羽的神色很平靜,他望着申燃剛才消失的轉角,“我尊重他的決定。”
鄭明今像是有話想說,到了嘴邊又停住了,片刻後才道:“算了,随便你們。”
申燃在病房裏陪徐惠絹坐了一會兒,文阿姨還有事,剛才已經走了。母子倆小聲說着話,趙霁羽進來時恰好看到申燃垂着頭輕輕搖了搖,像是滿腹心事。
徐惠絹的手在他鬓角摸了摸,又說了幾句,申燃扶着她躺下,給她掖好被角才出來。
鄭明今站在趙霁羽旁邊,說時間差不多了,進去跟徐惠絹打個招呼就走。申燃看了趙霁羽一眼,趙霁羽沒動靜,他便側身讓鄭明今進去,自己到走廊上的一排塑料椅子前坐下。
趙霁羽也在他旁邊落座,很快就見他擡頭看着自己:“這次謝謝你過來。”
趙霁羽說:“不用謝,我又沒幫上什麽忙。”
申燃望向走廊盡頭的窗外:“外面還在下雨,路不好開,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看樣子他是誤會自己要跟鄭明今一起走了。
趙霁羽盯着他的後腦,目光停在了他的後頸上。
鄭明今出來時,看到的便是他們兩個都在走神的樣子。他清了清嗓子,申燃反應過來,起身對他道:“我送你們到門口吧。”
鄭明今覺得這話有點奇怪,趙霁羽卻直接往出口方向走去,記起剛才徐惠絹的叮囑,他對申燃說:“這幾天的筆記我每晚都發你郵箱,有問題随時找我。”
“好。”申燃的情緒不高,他跟着趙霁羽的步伐往出口走,把剛才對趙霁羽說的話又向鄭明今說了一遍。
鄭明今猜出來了,目光在他和趙霁羽之間轉了一圈,又一次覺得無語。
不過鄭明今也沒有多話,出了大門揮揮手走了,申燃看着他獨自往旁邊停的摩的走去,不禁看向身邊的人:“你怎麽還不走?”
趙霁羽神色輕松,嘴角終于挑起一點弧度:“我又沒說要走。”
申燃:?
鄭明今坐上摩後座,離開前往他們這看了一眼,趙霁羽握住申燃的手,對鄭明今笑了笑。
鄭明今懶得搭理他,摩的離開後,申燃也成功把手腕掙脫出來了,剛要問怎麽回事就被勾住肩膀,趙霁羽帶着他往一樓的洗手間走去。
縣醫院的配套設施比起市裏會差一些,不過洗手間還算幹淨,也沒什麽人。趙霁羽推着申燃進了其中一個隔間,鎖上門後抱住想要出去的他,兩人的胸膛撞到一起,申燃想推開,趙霁羽将臉埋到他耳後,低聲說:“終于找到你了,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是怎麽過的?”
趙霁羽的嗓音比剛才沙啞許多,想起這幾天自己經歷的感覺,申燃的喉嚨也變得梗塞難咽,一股酸脹的情緒更是沒來由地湧上心口。擡起的雙手抓住了趙霁羽背上的襯衫,沒有辦法再用力拉開,直到趙霁羽先放開他,按住他的後腦吻了過來。
後背撞到冰涼的牆磚上,呼吸即刻變得不順暢了。申燃被趙霁羽壓着,雙手腕被扣在身體兩側,趙霁羽在他口中肆意奪取,仿佛要把這段時間欠下的全補回來,吻得用力而窒息。
他的手在趙霁羽掌心裏掙動了兩下,随後就停住了反抗,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下來,接納着眼前人。察覺到他的變化,趙霁羽稍稍停止,分開一點距離看他。
申燃喘着氣,濕潤的唇角凝着來不及咽下的唾液,被這個吻撬開的情緒缺口再藏不住,神情顯出幾分狼狽。他垂下眼簾不讓趙霁羽看,趙霁羽卻不再克制,捏着下巴狠狠堵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