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遇見
打完江伩後,江建義還在那裏端着酒杯罵罵咧咧,整個人已經完全喝醉了,說話都颠三倒四的。
就在這時,劉迎芳帶着江常盛走了進來。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劉迎芳先是愣了愣,然後反應極快的走上前拉住了江建義:“哎呀,老江你也真是的,喝這麽多酒幹什麽?趕緊走了!快回家!”
說着,劉迎芳就和江常盛一起攙着江建義往外走,邊走還邊看向一旁的江建忠:“二弟啊,你沒事吧?趕快走吧,曉英還在下面等你呢。”
江建忠默默應了一聲,然後彎腰将地上的眼鏡撿了起來。
他将眼鏡遞給江伩,輕聲道:“走吧兒子,我們回家。”
腦子還有點嗡嗡的,江伩盯着江建忠看了一會兒,在江建忠有些慌亂的眼神下,他默默接過眼鏡戴上了。
幾人前後腳往下走,江伩扶着步伐不穩的江建忠,剛下樓走了兩步就遇上了迎面而來的榮曉英。
榮曉英看到了互相攙扶的父子倆,上前兩步走到江建忠旁邊,伸手就拍了他兩巴掌:“你也真是的,又喝這麽多酒!走走走,趕緊回家。”
榮曉英步子快,攙着江建忠就往前走,她偏頭對落在後面的江伩說道:“走吧,大寶。”
江伩側着臉輕輕應了一聲。
回家的路上,榮曉英還在絮絮叨叨的,江建忠坐在副駕駛上,閉着眼懶洋洋的聽着。
江伩默不作聲的坐在後排,望着窗外一排排遠去的夜景。
榮曉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江建忠的身上,所以也沒發現什麽異常,直到進到家門之後,她才想起來招呼着默默跟在最後面的江伩。
“大寶,快進來。”
榮曉英剛想把江伩拉進來,就在她扶住江伩肩膀的那一刻,她眼神突然注意到江伩紅腫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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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榮曉英吓了一跳,大喊道,“大寶,你這...你這臉怎麽了?怎麽腫成這樣了?”
“沒事。”江伩偏了偏頭,把榮曉英的手撥掉,“風吹的。”
“不對啊...”榮曉英心裏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拉着江伩到客廳坐下,明晃晃的白熾燈往他臉上一照,隐約浮現出一個紅色的手印。
“這怎麽回事?”榮曉英臉色一黑,“誰打你了?”
“沒人打我,都說了風吹的。”江伩不耐煩的應着,“我回去睡覺了。”
榮曉英回想過去這幾個小時裏,明明她帶江伩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回來臉上就突然多了一個紅手印?
榮曉英抓住江伩的胳膊,狐疑道:“是不是你爸打你了?”
沒等江伩回答,榮曉英就沖進房間,朝着江建忠大喊道:“江建忠!你是不是打兒子了你?”
榮曉英的高分貝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江建忠腦子正暈着呢,聽着榮曉英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他不耐煩的将被子蒙過頭:“沒有!”
“那大寶臉上怎麽突然多了一個手印?不是你打的還能是——”
榮曉英語氣猛地一頓,恍然間意識到什麽。
她上前拽掉被子,盯着江建忠一字一句道:“你大哥打江伩了?”
江建忠臉上有些挂不住,他眼神慌亂的咕哝道:“哎呀...沒有打...就、就是不小心碰了孩子一下,哪兒有打?你看你說的...趕緊睡覺了!今天都快累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看着江建忠裝模作樣的樣子,榮曉英的怒氣達到了頂點。
“你大哥打了我們兒子啊江建忠!你有沒有搞錯啊?”榮曉英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就這樣認了?連個屁也不敢放?”
像是被戳中了的心思,江建忠猛地從床上下來,氣勢洶洶道:“都說了沒有打沒有打!就是輕碰了一下,哪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啊?!”
“沒有打?”榮曉英快步走到客廳,又扯着江伩走到了江建忠面前:“你看看兒子臉上這是什麽啊?就差沒出血了!腫了這麽大一片,你告訴我沒有打?”
江建忠看了看江伩,沒有吭聲。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我現在就給你大哥打電話!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想怎麽樣?憑什麽打我兒子啊?瘋了他!”
說着,榮曉英就轉身去床邊的衣架上,從衣兜裏掏着手機準備打電話。
江建忠連忙上前,一把将她手裏的手機奪了過來,滿臉不耐煩道:“你有完沒完啊?大半夜的你能不能別折騰了?”
“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
說着,榮曉英就開始上前搶手機。
看着眼前纏成一團的兩人,江伩大喊一聲:“夠了!你們都停吧!別鬧了!”
可惜沒有人将他的話聽進去。
榮曉英還在對着江建忠發火:“江建忠你還真是個窩囊廢啊!在你大哥面前你就慫成這樣啊?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還是這樣?我真是瞎了眼了才會嫁給你這種人!”
“你閉嘴!”江建忠怒不可遏,大聲吼道,“老子娶了你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個老娘們整天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你看看外面那個女人會在家裏這麽治敗自己的男人?你還好意思說?我跟你說,我忍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江建忠越說越生氣,他梗着脖子沖榮曉英大吼着,什麽髒話都罵的出來,像是要把積壓了十幾年的怨氣都吐出來一樣。
榮曉英也不是好惹的,聽到江建忠這麽說她,她也立刻破口大罵起來。
兩人用盡了難聽的話互相罵着對方,罵着罵着,榮曉英就開始動手,伸出手使勁拍打着江建忠的肩膀。
“你個窩囊廢、敗家子、一事無成的飯桶!這麽多年了,你看看你都辦成了什麽事兒?現在連兒子挨打你都慫成這個樣子,你還好意思生氣?就知道朝家裏人撒氣,除了窩裏橫你還會幹什麽?”
“你滾開!”
江建忠一把掀開榮曉英,一下子将她推到了對面的白牆上。
江伩連忙上前攔到榮曉英面前,對着醉醺醺江建忠勸道:“爸,今天大家都很累了,不要再吵了好不好?原本就沒有什麽大事啊!”
說着,江伩就要上前扶江建忠。
身後的榮曉英立刻趁機踹了江建忠一腳:“你看看你都這樣了,兒子現在還在為你說話,可你呢?”
“江伩!”榮曉英命令道,“你趕緊給我回房間裏去,別過來搗亂!”
說罷,榮曉英又上前和江建忠扭打成了一團。
江伩站在原地,感覺自己的手腳都是冰涼的。
是啊。
又是這樣。
從小到大,只要這兩人一吵架打架,榮曉英永遠只會硬邦邦的命令江伩回房間裏去。
可他不是小孩子了,再也不會躲在屋子裏面,害怕的捂着耳朵偷哭了。
江伩再一次上前插到兩人中間,他扶着榮曉英的肩膀,試圖安撫她的情緒:“媽媽,我真的沒事!大伯沒有打我!他只是喝醉了,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不要吵了好不好?”
“大寶你給我讓開!”
一旁的江建忠早已急紅了眼,他将江伩推倒在地,上前就踹了榮曉英一腳。
榮曉英也不是什麽善茬,東北女人力氣大,打起架來毫不示弱。
她一把揪住江建忠的頭發,将他往一旁的桌角磕:“你還敢打兒子?除了對老婆孩子動手你還會幹什麽?你這個窩囊廢、慫貨!”
江伩想要再次上前攔住兩人,榮曉英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将他推到了卧室外面,順手就反鎖住了卧室門。
“爸!媽!”江伩猛敲着門,“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屋裏面傳來乒乒乓乓的響動聲,一會兒是玻璃破碎的聲音,一會兒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兩人罵罵咧咧的吵鬧聲響徹了整個房子。
江伩沒辦法,趕緊掏手機給徐菁打電話。
簡單說明情況後,徐菁在電話那端安撫道:“大寶,你別擔心,我跟我爸馬上就過去。”
以前榮曉英和江建忠打架是常有的事情,真正鬧起來就跟拆家一樣打的瘋狂無比。
江伩小時候每次遇到兩人打架,就會偷偷給徐菁打電話,然後徐菁就會帶着一堆親戚來勸架。
卧室裏的兩人還在可勁的打着架,各種難聽的話像是咒語一樣鑽進江伩的耳朵裏。
江伩皺緊了眉,以前那些不好的回憶蜂擁而至,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包裹住了他。
沒過一會兒,裏面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伴随着江建忠的高聲慘叫。
江伩吓了一跳,連忙敲着卧室門:“爸媽你們怎麽了?趕緊開門啊!別打了!”
無論江伩怎麽喊,卧室裏的人都無動于衷。
沒過一會兒,“砰砰”的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徐菁的大喊:“大寶,我們來了!”
江伩跑過去開門,徐菁和她爸爸李文宏就站在門口。
“現在怎麽樣了?”
李文宏邊往裏走邊問道。
“姑父,”江伩強自鎮定下來,“他們把卧室門反鎖着,現在還在裏面打架呢,剛剛好像出什麽事了,就聽到我爸一直在叫。”
說着,三人就走到了卧室門口。
裏面還在不停的罵着,只不過動靜小了些,隐約能聽見榮曉英的哭聲和江建忠的哀嚎聲。
李文宏拍着卧室門:“二哥二嫂,你們快開門啊,別打了!”
“就是啊!”徐菁也高聲勸道,“二舅二舅媽,有什麽事我們出來好好說啊。”
三人在門外喊了半天也不管用,李文宏心一橫,後退一步說道:“你們讓開。”
“砰、砰、砰——”
李文宏狠狠地踹了幾腳卧室門,可惜力道還是不夠,最後一下的時候,他抄起一旁的凳子猛地砸向卧室門。
門被砸開了,卧室裏面早已是一片狼藉。
床墊被褥拖了一地,凡是能看得見的東西都被砸壞了,甚至連幾塊白瓷磚都被翻了起來,露出了下面灰色的水泥地板。
裏面的兩人衣衫淩亂的待在卧室的盡頭,江建忠捂着左腿躺在地上哭喊着,身旁還躺着裂開了的木質化妝桌,縫隙裏裏面隐隐滲着血,而榮曉英渾身發抖地站在一旁,頭發淩亂地指着江建忠罵來罵去,他的兩人身上都挂着一些傷口和血跡。
李文宏上前蹲到江建忠面前,有些焦急的問道:“二哥,你這是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榮曉英語調尖銳的譏諷道,“剛剛非要作死去踢化妝臺,反倒是把自己踢成這個樣子,真是活該!”
徐菁連忙上前攬住榮曉英的肩膀,示意她少說兩句。
沒一會兒江豔也趕過來了,她幫着李文宏一起簡單地看了看江建忠的情況,然後就載着幾人一起去了醫院。
到醫院後,江建忠被檢查出小腿骨折,然後就被送進了手術室。
榮曉英身上的傷不多,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就開始坐在醫院走廊裏不停地哭,她拉着身旁的江豔哭訴着:“你說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
這麽一通折騰下來,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
老爺子身邊不能沒有人,李文宏早早地趕去了病房,江豔就陪着榮曉英守在手術室門口,而徐菁就和江伩坐在角落裏。
過了一會兒,江豔找機會悄悄示意姐弟倆先回家去。
“大寶,”徐菁對身旁面帶疲憊的江伩說道,“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姐。”江伩背靠座椅,木木的看着對面的白牆,“你趕緊回去吧,你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
“沒事兒,先把你送回家我再回去也不遲。”
“真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走的。”
“大寶——”
話音未落,江伩就打斷道:“姐,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看着江西低落的神情。徐菁輕聲應道:“那好吧。你一會兒回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等到徐菁走後,江伩又在醫院裏坐了一會兒,等到四肢不再那麽僵硬,他終于從冰冷的座椅上站起來,起身往醫院外面走。
走到醫院門口時,外面的街道已是一片寂靜,只有昏黃的路燈獨自亮着,不遠處的機場傳來飛機起飛的轟鳴聲,江伩再次停下了腳步。
他慢慢彎下腰,緩緩坐到了醫院門口的臺階上,然後将頭埋在了膝蓋裏。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快失去意識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在這裏幹什麽?”
江伩擡頭,看見許寂站在他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是心疼小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