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昨天喝到太晚,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君羽墨的頭疼極了。
他在床上貪睡了一會兒,才起了床。
簡單的洗漱過後,君羽墨去做了早飯。自從嘗過他的手藝,秦藍就更不想走了,把之前說要找人的事情也忘得一幹二淨。
不過經過昨日的暢談,君羽墨也早已把秦藍當成了朋友。
四人一同吃完早飯過後,碧秀心便想告辭:“阿墨,你昨天說的那些,我想了許久,也許真的是我太天真了。說到底……慈航靜齋需要選定天下明主,又是誰給的權利呢?”
她能這麽想,不由讓君羽墨點了點頭:“師姐,你能這麽想再好不過了。”
碧秀心和梵清惠不同,至少沒被洗腦得那麽徹底。
她想去做什麽,都是她自己的事,君羽墨會提醒一兩句,卻不會插手去管。畢竟每個人的選擇不同,許多人選擇錯以後,就悔恨不已,有時候連能夠看清的路也會逐漸看不清。
縱使執拗,知道選錯了,可依然也不後悔,指的就是君羽墨和蕭緒之這樣的人。
……或許,也有顧錦原。
君羽墨是最近才隐約記起這個人的,為了避免系統再次删除他的記憶,君羽墨這次選擇了不聲張,卻把這個名字在嘴裏琢磨了一邊又一邊,害怕自己哪天醒來又是記憶全無。
中午的時候,碧秀心便對君羽墨說,她大約明日便會啓程離開洛陽。
聽聞這話,君羽墨突然微笑起來。
已經……可以不用擔心師姐了。
冬日陽光,照在身上并不刺眼,反而十分溫暖。
碧秀心回了房間,而不知什麽時候,秦藍趴在一旁笑得狡黠:“羽墨,你師姐長得真好看。”
Advertisement
君羽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這段時間相處,他也逐漸明白了秦藍口中的好看,沒有其他意思,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張口即來。
“秦藍,你的酒還沒醒嗎?”
說起這個,秦藍忽然收斂了笑容,尴尬的看着他:“昨天我喝醉了酒,沒說什麽胡話吧?”
君羽墨露出一個微笑:“倒是說了,你來自烏蒙靈谷?”
……喝酒誤事啊!
秦藍的臉上有些尴尬:“我們一族不常出世,自古就生活在一處世外桃源,也不喜歡外人打攪,所以羽墨……能不能請你保密?”
君羽墨點點頭:“這是自然,只不過你說過的烏蒙靈谷……很美嗎?”
秦藍的臉上滿是驕傲:“自然很美,那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地方,草木繁盛,族人們自給自足,我們信奉女娲娘娘,族裏的巫祝大人都特別厲害!”
看秦藍對自己敞開了心扉,不再有隐瞞,君羽墨也漸漸對他全然放下了戒心:“那有機會一定得去南疆看看了。”
雖然秦藍也把君羽墨當成了自己的朋友,可帶外人回谷的事情卻萬萬不可。
秦藍讪讪的說:“長老不讓帶外人進烏蒙靈谷的,不過羽墨……南疆倒是有一處好地方,那裏還有神跡,我聽當地人說,那裏沉睡着春神句芒。”
君羽墨對于去不去烏蒙靈谷的事情倒是不太感興趣,只是随口一說。而秦藍口中的春神句芒,到讓君羽墨有些感興趣:“春神句芒?”
秦藍連忙點點頭:“神的事情,大約只有神才能解決吧,我們這些凡人終究有些事情無法辦到,所以那裏自發的組成了信仰,每年春天都會進去祭祀。”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那一句‘神的事情,大約只有神才能解決’的時候,君羽墨的心中觸動極深。
他忽然想起了蕭緒之,暗暗思索起來。
沒想到秦藍竟然和他想到一道去了,他看着君羽墨說道:“羽墨,你身邊的那個孩子……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你,沒別的意思。”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他絕不是普通的小孩,一直待在君羽墨的身邊,也不知道有什麽企圖。
君羽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那個地方,在哪裏能跟我細說一下嗎?”
“诶?”秦藍有些傻愣愣的。
剛剛他讓君羽墨提防一下蕭緒之的話難道全被忽視了嗎?怎麽他一點都不驚訝?
看到秦藍發愣,君羽墨又重複了一次:“就是你剛剛說的那個地方。”
秦藍懵逼的說:“那個地方很難找的,你這麽想去……我可以帶你去?”
反正那裏也不是什麽禁地之類的地方,當地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每到春天才有大型的祭祀大典。
君羽墨微笑着點點頭:“多謝。”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牽引着他一樣,君羽墨不是傻子,只是失去一部分記憶,并不妨礙他分析——
這個身體不會老,怎麽想都不可能是這個世界的産物,還有他身體裏運行的奇特靈氣……都讓君羽墨覺得非去秦藍所說的那個地方不可。
“羽墨,你怎麽突然想去那裏了?”
君羽墨沉思片刻:“只是一種直覺,覺得我非去不可。”
初初聽聞秦藍口中所說的那句話,君羽墨甚至都覺得是上天把秦藍送到他身邊,借着秦藍的嘴把這個消息轉達給了他。
與此同時,另一邊。
蕭緒之杵着拐杖,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幾百年之後,青玉壇已經不像那個時候一樣繁盛,許多丹方都已經失傳,就連現任掌門也是個不争氣的。
可無論怎樣,它作為伫立數百年的修仙門派,底蘊還是有的。
就連現在的天墉城也比不得青玉壇之前的名聲。
蕭緒之走到一處藥房,然後站在櫃臺:“老板,需要丹方嗎?”
掌櫃見他身形瘦小,只是那氣度讓人折服,他就站在那裏,就能讓人想起那個什麽詞……如沐春風!
“我們這裏雖然收丹方,但也不是什麽丹方都收,你把東西拿出來看看?”
蕭緒之垂眸,拿出了一張紙,因為知道石之軒的人跟蹤他,他小心的在紙張下面藏了一個東西,遞給掌櫃。
丹方倒是其次的,摸到下面的東西的時候,掌櫃臉色一驚,便知道這孩子是在給他傳遞什麽。
他連忙笑起來:“這丹方我看不懂,需要裏面的大夫仔細檢查一次,你在這裏等等我,可好?”
蕭緒之點了點頭,掌櫃看他腿腳不便,又喚來夥計把他帶到內堂會客的地方。
走到裏面,掌櫃将紙條下面的東西一摸,終于心頭顫抖起來。
青玉壇多年不見的信玉!
他在心中思索一番,忽然大驚。
難道那個孩子是初代掌門厲初篁的後輩?厲初篁乃是奇才,青玉壇許多丹方和産業都由他一人創下,說不定剛剛那孩子交給自己的丹方也是厲初篁的……
掌櫃連忙翻看丹方,看完以後才對厲初篁徹底折服。
到底什麽樣的玲珑心思,才能寫出這些丹方。
他壓制住興奮,連忙把方子收好,又走到內堂的會客室,看到蕭緒之的臉立馬一變,笑意盈盈的說:“這位小公子,大夫已經看了,說是個好方子。您要多少價錢才能出手?”
蕭緒之喝了一口茶,那氣韻風度全然不像是尋常百姓家出來的孩子。
“信玉收到了嗎?”
掌櫃更加斷定了自己的判斷,因為這裏是內堂,所以不用擔心外面的那些人監視,蕭緒之才直白的問出了口。
“收到了,請問小公子有什麽想要知道的。”
蕭緒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秦藍,烏蒙靈谷,務必幫我查出來。”
“是!”
蕭緒之拿起拐杖,想要走之前,忽然回眸問他:“對了,還有一點,把那個沈家姑娘懷的乃是極陽命格的孩子,這個消息洩露給瓊華。”
掌櫃不知道他想做什麽,猶豫着問:“小公子想做什麽?”
蕭緒之忽然勾起嘴角:“那個丹方可不是厲初篁做的,乃是我寫的。”
掌櫃驚訝的看着他,這孩子……也和厲初篁一樣,擁有一顆看破人心的眼睛。
他之所以這麽說,是看出了自己的猶豫。若是想要振興青玉壇,就必然需要一個奇才去修補殘缺的丹方,增添新的方子,才能保住青玉壇的位置。
掌櫃終于心服口服:“我會把消息告訴給瓊華的。”
蕭緒之點了點頭,然後拿了一錠銀子:“我只取這一錠,萬一等下有人來問你,你知道該怎麽說吧?”
只去一錠……也就代表方子只指一錠銀子的錢。
掌櫃點了點頭:“我省得。”
蕭緒之這才收斂了所有的笑容,冷漠的杵着拐杖走了出去。
他想起自己偶然間聽聞到的消息,心裏發狠。
秦藍,烏蒙靈谷。
幾百年了,他用這半魂茍延殘喘,也找了另外那半魂幾百年。蕭緒之不知道自己多久會消失,可這樣渡魂……他終究有一天,又會把君羽墨的事情忘記得一幹二淨。
蕭緒之杵着拐杖,慢慢的走在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天氣太冷,他竟然慢慢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第一次渡魂被周圍的親友發現的時候,還有心去跟他們解釋,對他們說自己并非妖怪。
可聽到自己的身世過後,那些人卻指着他大罵殘忍。
蕭緒之望着天空中暗淡下去的陽光,在嘴角勾起一個笑容:“殘忍?你們哪裏懂得什麽殘忍?”
那是不由分說,不容辯解,只憑天命二字,就令人永世不得翻身。
天道,當真是把殘忍二字解釋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