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因為如此這般的諸多原因,趙允承只能耐着性子哄那秦三娘吃下分量足夠支撐母體孕育胎兒的朝食。
黑衣一時想不到較為妥當的處理方式,便将滑胎之事暫時押後,容他仔細理一理眼下的情況。
秦三娘懷了他的種。
秦三娘懷了他的種。
秦三娘懷了他的種……
“夫君,夫君?”花了大半個時辰吃完難受的一頓,秦嫀嘴裏想吃下能夠壓壓膩氣的東西,想讓郎君給她取,卻發現郎君神情古怪,一秒鐘能有千萬種變化,這是在思考京中事務?
趙允承回神看她:“何事?”
秦嫀:“我想吃酸梅。”
趙允承心思量,酸兒辣女!
……等着吃酸梅的嬌娘,在夫君膝上等得心急,因為郎君又神游天外去了,她咳:“好郎君,與我取酸梅來?”
攝政王再次回神,順着女郎細長白皙的手指,看到桌下的抽屜,他腦中思忖,好,本王且虛與蛇委,暫時聽你使喚。
攝政王心想,屆時局面明朗,待秦三娘知道他的名號,十有八~九會惶恐萬分,服服帖帖。
暢想着未來的光景,趙允承拉開抽屜将酸梅取出來,卻聽那秦三娘得寸進尺:“夫君喂我一粒,謝謝夫君。”
趙允承:“……”
以上思量重複一遍,他甚至笑得出來,完全天衣無縫地學那白衣般伺候秦三娘。
郎君收回手指時,秦嫀伸出丁香小舌,笑着勾了一下郎君的指尖,嘗到絲絲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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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允承立刻收回手,在袖子中蹭了蹭指腹,縱然心中驚濤駭浪,但俊美的臉上仍隐忍不發。
這要歸功于他的經歷,讓他養成了處變不驚的脾氣。
秦嫀含着酸梅,有一絲不解地望着郎君:“幾日前夫君才回東京城,怎地十日不到,又來洛陽?”
趙允承微微躲開秦嫀的注視,眼珠子左右動了動。
“是不是想我了?”那秦三娘自問自答。
趙允承連忙點頭:“正是。”
秦嫀笑了:“我也想夫君了。”
秦嫀道:“你這次回來,是專程來接我的罷?”
“嗯……”趙允承想點頭,但是一想,眼下秦三娘有孕,萬一路途奔波導致滑胎,豈不是麻煩事一樁。
頓了頓,趙允承愣住。
不管怎麽想,秦三娘滑胎都是件好事,對他有利無害。
“對,我是來接你回東京城的。”但這樣未免太明目張膽,于是趙允承急忙補充道:“你不必擔心,我定會做好萬全準備,不會叫你有閃失。”
“這是自然,我相信你。”秦嫀百般信任道。
見秦三娘這麽相信自己,趙允承一面唏噓,一面在心中生出嫩嫩的得意,不管政事也好,後宅也罷,他總是無往不利。
這時,沈府的人終于知道,趙允承昨夜半夜回來了。
半夜回來,可見他對夫人多麽上心。
既然攝政王來了,沈家家主和主母自然要來見過,但是他們卻不知道,眼前這位并不是待他們和顏悅色的白衣攝政王,而是喜歡搞一鍋端的黑衣攝政王。
趙允承:“她有了我的子嗣。”
沈家夫婦:“……”
“洛陽終究不是久留之地,我要帶她回東京城修養,但路途遙遠,你們想想有什麽法子,能叫她舒服些?”趙允承目露期待:“畢竟那是我長子。”矜貴得很,你們懂的。
沈氏夫婦被暗示得心緒澎湃,也就是說,小夫人肚子裏的孩子以後會繼承王位,而同時也兼祧沈家二房長孫的身份。
張氏連忙道:“坊間卻是有一種能減少颠簸的馬車,只是未曾廣為流傳。”
趙允承一揮手:“送來。”
馬車送到之後,倒是長得與尋常馬車無異,至少趙允承看不出區別:“這馬車真的不颠簸嗎?我試試。”
非常上心的攝政王,,暫時忘記了自己要置秦三娘腹中胎兒于死地的計謀,很是專注地試探起馬車的避震效果。
還行。
第二日一早,趙允承催着秦嫀回京。
想着九月初八二姐結婚,這會兒回去沒準兒趕得上,于是秦嫀也積極啓程。
沈府舍不得他們二人,或者說舍不得懷孕的沈家兒媳婦,要是孩子能在沈府出生那該多好啊。
張氏給侄媳婦收拾了兩大車東西,并且暗下決心,侄媳婦生産的時候,自己一定赴京伺候。
瞧着馬車後面的兩大車東西,秦嫀在車中感慨:“大伯和大伯娘真是好人。”說着看了眼淡漠的夫君:“你呀,對人家脾氣放好些,不要仗着長輩慣着你,便沒大沒小。”
趙允承扯了扯唇角,心中冷笑,确實沒大沒小,沈氏夫婦竟然敢将他當成真正的小輩招呼,哼,若非不宜暴露身份,他必計較到底。
白衣罵他睚眦必報,心胸狹隘,無容人雅量,是又如何?
他就是這樣的人,天王老子見了他也得服氣。
時近中午,驕陽似火,照在行駛的馬車上叫人倍感悶熱。
“卿卿。”秦嫀扔給他一把扇子,用足尖踢了踢他小腿:“扇點風來。”
趙允承拿起扇子便扇,風來風來。
“水來。”一會兒秦嫀又道。
“喏。”水來水來,郎君挽起袖子,好不忙碌。
緊趕慢趕,黑天仍未走完路程,秦嫀提議道:“不若便在我們上回歇息的驿站過夜?”
攝政王哪知秦三娘和白衣具體在哪過夜,便含糊其辭答應:“依你。”
進入下榻的房間,郎君撇嘴評價:“如此簡陋。”
“嗯。”秦嫀好笑:“你上回也是這麽說。”
但她卻不知曉,白衣上回這麽說,是覺得委屈了自個娘子,而他本身并無嫌棄之意。
此時郎君如此評價,卻是實打實地認為,房間配不上他。
在驿站中,秦嫀不由觸景生情,想起來時發生的沖突,便說:“上回你傷了靖海侯世子,回到東京城時,可有人找你的麻煩?”
攝政王心說,倒是沒有人找本王的麻煩,只不過有人找本王替他做主。
攝政王嘴上說:“我聽聞靖海侯世子與那攝政王告狀,說沈家子欺人太甚,想讨回公道。”
秦嫀呼吸一緊,忙問:“後來呢?”
攝政王唏噓:“攝政王派人查明真相,不僅沒有罰沈家子,還将靖海侯世子杖責三十。”
秦嫀松了口氣:“攝政王真乃英明。”
趙允承心喜。
秦嫀又與他閑聊了片刻,這才入眠。
第二日申時末,馬車緩緩駛入東京城城門。
回到久違的自家宅院,秦嫀心情放松,首先睡上一覺,而趙允承卻睡不着,一來他本身覺少,二來想着秦三娘的身子骨弱,剛才這一趟不知傷了沒。
卻說薛太醫上次撞破攝政王的天大秘密,回去三天沒吃好睡好,就怕斬殺令忽然降臨。
後等了許久不見攝政王發作他,便放下了心。
聞南城沈府那邊宣人,他十分害怕,肯定又是為了給沈家少夫人診斷腹中那攝政王的子嗣,啊,好亂!
他去了。
“又是你?”
這位太醫很眼熟,上回見過,知曉他虧損之事。
薛太醫感受到攝政王涼涼的目光到處游走,有好幾次差點落在他脖子上,但幸好,最終殿下只是陰森森警告:“機靈點。”
薛太醫忙不疊:“是。”
老天鵝,沈少夫人的喜脈這回十分明顯,已經足月了,這是一樁實打實的皇室龌龊醜聞,薛太醫臉色慘白,心中嘆氣,時也命也。
那麽攝政王後續要如何收場?
這孩子要是不要?
“咳。”薛太醫背着沈家少夫人,顫顫巍巍地試探:“殿下,可要保胎?”
攝政王本來閉目養神,聞言騰地一下站起來,眉頭緊鎖:“你說什麽?她傷着了?”
他神情中帶着幾分不可察覺的慌張,讓薛太醫大悟,這孩子攝政王不僅想要,而且還很重視。
“不不不,沒有傷着。”薛太醫連忙擺手,且不敢再問胎兒去留,因為他有種預感,問了會沒好果子吃:“夫人很好,夫人腹中胎兒也很好,再過八~九個月,定能順利産下麟兒。”
這番話聽得趙允承舒坦了,無事便好,他翹起嘴角,正欲微笑,卻忽然想起自己最初的本意,好像是去子留母……?
是嗎?
郎君陷入了回憶中。
皺眉思索了片刻,想起自己确實不想留子嗣,原因是肮髒的血液不配得到延續,且再過數年,他可能要抛棄世間一切,離開醜陋的人間。
與其留下孤兒寡母被人欺壓,不如從源頭上解決這個問題。
薛太醫見攝政王久久不言,壯着膽說:“雖則夫人的身子無礙,但喝幾貼安胎藥卻是有益無害。”
攝政王:“可。”
沈府裏沒有配備私人藥房,趙允承想了想,吩咐人拿着方子,去攝政王府抓藥。
外邊的藥鋪,他瞧不上。
殿下派人回府抓抓抓……抓安胎藥,這件事驚動了高遠,把年過半百的高都知吓得一驚一乍,差點兒沒昏死過去。
不敢置信,殿下在外頭的相好懷殿下的子嗣了!
前一刻高遠還唠唠叨叨,三番五次提醒自家王爺注意賞賜避子湯,莫讓市井女郎有機會母憑子貴,下一刻得知那女郎懷了身孕,高遠的嘴臉便也一日三變,改主意了。
王爺在二十七這一年,終于後繼有人,當上父親。
高遠大喜過望,有些激動難忍,最後竟是想哭,真是太好了,以後攝政王府便不會再冷冷清清。
王爺的日子,也不會再蕭蕭索索。
激動之餘,高遠立刻收拾好安胎藥,讓人送去。
等到晚上,攝政王陷入一片死寂的時候,高遠忽然意識到,他錯了,就算王爺有了子嗣,熱鬧的也只是那位夫人的院子,而不是攝政王府……
高遠:所以王爺什麽時候把夫人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