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轉眼忙到八月十五,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民間百姓,都在歡歡喜喜地過節。
只有他們攝政王府,無論什麽日子都冷清得像座空宅。
前院冷清,後院也冷清。
那些個有家人在東京城的還好說,家裏遣人來送些東西,或是回去過個佳節,府裏都不會制止的。
比如那梅側妃,前日就問明了高遠,說十四那日想回娘家住上一宿。
高遠沒為難,替王爺準了梅側妃的請求,怎麽說呢,雖然高遠偶爾也挺可憐這些女人的,但是她們待在攝政王府并非全無好處,無形中也是給她們的母族帶去了不少利益的。
這王府裏最不好過的就是那安王妃罷了,要寵沒寵,要子嗣沒子嗣,好好的一個貴女算是全毀了。
雖然頂着王妃的頭銜,但是說實話,待遇連紫金胡同那位夫人都比不上,哦不,應該說是差遠了。
王爺只不過是收了那夫人幾塊糖,宮中禦用的貢品便一車車地送去,想來也是那位夫人喝了避子湯的補償吧。
這日趙允承不到申時就下衙,回王府換了一身便服,瞧着要出門。
“王爺,您是不是要去紫金胡同?”高遠連忙問明清楚。
趙允承被人點破心思,颔首:“是又如何?”
高遠心急火燎,拿出一服避子湯的藥包,交給他家攝政王說道:“未免麻煩,還請王爺将這貼藥一并帶去,讓那夫人自己煎了吃。”
防止有人母憑子貴,高都知是專業的!
又聽到避子湯這三個字,趙允承內心一陣糾結,上次秦三娘就沒喝,這麽多天過去了,該懷的都懷上了,現在喝還有什麽用?
這倒也不能怪他手段不夠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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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是那秦三娘自己的造化。
“不必了,本王又不一定會幸她。”趙允承說道,誰知道那秦三娘今天身子方不方便……
高遠不死心:“這不是以防萬一嗎,萬一王爺來了興致……”
“你少含血噴人。”趙允承咬牙:“本王豈是那種人,若非她一再誘我……”那天晚上他豈會近她的身。
高遠就奇怪了:“您不是去幸那位夫人,您去幹什麽?”
趙允承安靜了一下,說道:“你逾越了。”
高遠:“……”
今天是中秋節,秦嫀很想派人去國子監問問,郎君晚上可回來吃團圓飯,然後一起賞花賞月。
轉念一想,那郎君這般黏糊自己,這樣的重要日子,應該會有所打算的。
可是一直等到下午,都沒有什麽動靜,秦嫀便喊了鐵鷹管家過來,叫他去辦這件事。
上次她私自喊人去國子監送東西,驚得鐵鷹出了一身冷汗,後來聽回來禀報的下人說,在國子監門口遇到了主子,鐵鷹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然後他就跟夫人說,以後若是要派人去國子監,便跟他說。
秦嫀覺得也是,鐵鷹是家裏的管家,對下人們比較了解,由他去安排比較妥當。
主仆二人正說着話,前面便有人來通報,說主子回來了。
剛說完,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便龍骧虎步地走了進來,頓時樣偏廳裏顯得逼仄了不少。
聽說秦三娘在這裏和管家說話,趙允承趕緊過來,只見孤男寡女,一個千嬌百媚,一個年輕力壯,深深刺痛了趙允承的眼:“你們在說什麽?”
秦嫀看見他一陣驚喜:“夫君,你回來了?”
鐵鷹卻是一陣驚吓,因為他感覺王爺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奸夫似的,冤枉啊,他和夫人距離足有兩米,而且說話的時候他頭都沒敢擡!
“主子。”鐵鷹連忙彎着腰解釋清楚:“是這樣的,夫人思念您,正欲派遣小的去國子監問問您回不回來。”
秦嫀笑道:“是啊,今天是中秋節,我還怕你不回來呢。”她邊說邊站了起來,走到郎君身前:“讓我好好瞧瞧,這幾天是不是又憔悴了?”
攝政王立刻一陣緊張,因為昨夜他還是熬夜了的,當下也顧不得再去發作鐵鷹:“昨夜……太熱了,我不曾睡好。”
所以眼下有一點點青黑是正常的。
高遠:含血噴人!老奴明明在您的屋裏放了很多冰盆!
“可憐見的。”秦嫀擡起嫩蔥般的雙手,摸摸夫君的盛世美顏,的确有些疲态:“那果子間裏難道沒有冰盆嗎?”她語氣心疼,帶些埋怨:“堂堂國子監,怎能讓夫君遭這種罪。”說着踮腳親了一下,潤潤郎君幹澀的唇瓣。
“……”趙允承耳根發燒,瞪了一眼還杵在那不知趣的鐵鷹,冷哼:“你還在這裏作甚?”
鐵鷹頭皮一麻,趕緊道:“是是,屬下告退。”
鐵鷹一走,秦嫀把趙允承的俊臉掰回來,四目相對,小聲傾訴道:“愛郎,這些日很是想你,你總算回來了?”
趙允承聽見自己的新稱呼,臉龐蹭地燒起來!
愛愛愛愛……愛郎,秦三娘這個不要臉的,私下裏竟這樣稱呼他?
攝政王感覺腳趾和指尖都有點發麻的感覺。
被秦嫀纏着膩歪,趙允承連呼吸都不知道如何安排,時快時慢,時而幹脆大氣不出……
吻了他一會兒,秦嫀輕聲道:“你長得太高了,頭稍微底下來點。”
趙允承嘴唇抿了一下,朝她微微彎腰。
秦嫀試了一下:“嗯,不錯,這個高度剛剛好……”她說罷,繼續不遺餘力地調~戲夫君。
“……”趙允承不知不覺閉上了那雙令人驚豔的鳳眸。
按照往日的流程,秦嫀調~戲着調~戲着,必然會把郎君帶進帳中,可是今天,她親夠之後便停下來,語帶歉意道:“對不住了夫君,今日我身子不便,不能伺候你。”
趙允承剛才有點迷茫的眼神,恢複清明,淡漠道:“無妨。”
上一次只是意外罷了,不管誰信不信,他對秦三娘一點不軌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夫君難得回來一趟,我怎能不叫夫君盡興呢?”秦嫀說道,笑着拉起趙允承的手,往卧室裏帶:“夫君來。”
剛才還想着與這小娘子保持距離,現在被人一拽,趙允承只覺得他命不由他,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小娘子扯到了帳中。
秦嫀笑道:“夫君坐着便是。”
然後她就在他面前挽起了袖子,挽起袖子之後的第一步,解他的腰封!
趙允承驚恐地看着埋首忙碌的女郎,那好看的金步搖在他眼皮底下一晃一晃,這人……這人……攝政王感覺自己的血壓有點高!
秦三娘的行徑真是太出格了,簡直可以說是傷風敗俗,令人發指。
而且這做派,攝政王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今天第一次知曉,還能這樣!
簡直不堪入目。
但他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般,除了坐在那兒雙手抓緊身邊的木欄,竟是無法動彈,連眼睛都挪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秦三娘作惡,毀他清白!
這個秦三娘,一而再再而三……
“你,你作甚離開?”趙允承感到一涼,原是秦嫀從他跟前離開。
秦嫀道:“我去拿一條幹淨的帕子,很快就回來。”
趙允承道:“什麽帕子,是不是這種?”只見他從懷裏掏出一條,眼巴巴地看着秦嫀。
“啊,就是這種。”秦嫀接了過來,既然有,她便不用起身去拿了。
接上剛才沒完的事,攝政王咬咬牙,便又重新開始吐槽秦三娘,好不知羞的一女郎啊,竟對他做下這種下流不堪的事!
秦嫀擡頭看他,看到自己滿意又驚豔的面容,笑了,夫君這種時候最是迷人了,像朵靡麗盛開的人間富貴花。
見她瞧着自己,趙允承忙收斂神色,羞惱地把頭撇開去,看他作甚,還不快點努力伺候。
攝政王耳根子爆紅。
呸,他才沒有那樣想,一切都是被逼的。
秦三娘,色胚!
事了,近黃昏。
秦嫀用了夫君奉獻出來的手帕,去浴間洗漱,順便吩咐丫鬟,叫廚房把那條石斑魚好生做了。
丫鬟瞧了瞧屋裏,想進去掌燈,但最終還是羞紅着臉沒進去。
帳內,趙允承躺在裏頭,不曉得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只曉得方才好像去了一趟別的地方。
雲遮霧罩,飄飄欲仙。
秦嫀洗了臉出來,自個兒把燈點上,室內立刻亮堂了起來。
晚上,二人一起用飯。
秦嫀一直熱心地照顧郎君,給郎君布菜:“這條石斑魚,乃是前幾日我娘家送來的,我舍不得吃,想等着你回來,我倆一起吃。”
趙允承聽了有些許感動,臉上卻平靜道:“以後想吃就吃,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
“東西雖不稀罕,但我想與你一起吃嘛。”秦嫀也不生氣,因為她知曉夫君是心疼她,因此仍是笑盈盈的:“據說今晚有花燈會,一會兒咱們也出去湊湊熱鬧,好不好?”
趙允承怔了怔,花燈會?
雖然一直在東京城過中秋節,不過這些民間的東西,他還真沒有參與過。
“嗯,你喜歡就去。”趙允承淡淡道。
“夫君不喜歡嗎?”秦嫀看着他:“據說猜燈謎還能贏花燈,也不知我能猜對幾條?”
趙允承道:“都是些簡單的謎面罷了。”
猜燈謎什麽的,一聽就很幼稚。
若非秦三娘吵着要去,趙允承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抵都不會去的。
吃過晚飯後,夫妻二人整裝出發。
丫鬟和府裏當差的下人,也得到主子的準許,可以到街上去游玩。
秦嫀和趙允承一道,雙手抱着趙允承的手臂,十分有安全感。
因為夫君長得高,而且氣勢非凡,身邊的人都不敢擠他。
大街上果然燈火璀璨,一派喜氣洋洋,平時不怎麽出門的小娘子,都穿上了好看的衣裳,和同伴三三兩兩地游街。
小孩子最是快樂,手裏拿着漂亮的兔兒燈,追逐嬉鬧。
秦嫀看着他們,眼神柔和。
趙允承見此,以為這女人羨慕孩童手中的兔兒燈,啧,多大的人了。
前面就有一個攤子賣兔兒燈的。
趙允承帶秦嫀過去,買了一個,遞給秦嫀。
“額……”秦嫀笑着接過來:“謝謝夫君,好漂亮的兔兒燈啊。”
賣燈攤販笑贊了一句:“漂亮的兔兒燈與美貌的夫人,相得益彰!”
秦嫀不好意思地一笑,過獎過獎。
趙允承卻不怎麽開心,他狠狠瞪了攤販一眼,連忙帶着招蜂引蝶的女郎離開了。
“咦,那邊可以放燈,夫君我們去放燈吧?”秦嫀看見有人在橋邊放燈,連忙興致勃勃地提議:“走,我有一籮筐的願望要許呢!”
趙允承一聽這事就不靠譜,放燈有用的話,還要練兵幹什麽?許個願讓敵國沒了不就行了?
頓了頓,攝政王還是跟了上去。
秦嫀已經從商家那裏買了兩盞蓮花燈,上面可以寫字,她握着筆小心翼翼地寫下自己的願望,然後把筆遞給趙允承:“給,夫君快寫下願望吧,我不看你!”
“……”趙允承皺眉,恕他直言,這真的很幼稚,說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
秦嫀道:“快寫啊,錢都花出去了,不寫白不寫。”
也,也對,錢都花出去了。
攝政王接過筆,捧起蓮花燈轉過身去,刷刷地寫下自己的願望。
趁着秦三娘不注意之際,他把自己的蓮花燈放入河中。
“哇,你這麽快?先讓我看看你寫什麽嘛。”秦嫀一見他竟然開始放了,趕緊湊過來看!
攝政王臉色一僵,連忙雙手并用趕緊劃水,把自己的蓮花燈推遠。
因此還掀翻了別人的蓮花燈,不過那又如何呢?只要他一聲令下,這條河所有的燈都要給他爬。
“你好壞啊,故意不給我看。”秦嫀扼腕,她真的很想看看夫君在燈上寫什麽?
趙允承抿唇,斜眼偷偷瞟了一眼秦三娘的燈,一瓣花瓣上寫着:與夫君恩愛到老。
另一瓣花瓣寫着:家人福樂安康。
攝政王不爽,兩文錢一盞的燈能承載這麽多願望嗎?!
真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