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趙允承轉過身來,漆黑的鳳眼靜靜瞧着主動抱自己的媳婦兒,直瞧得秦嫀耳根子發麻。
既然是媳婦兒主動的,趙允承就不客氣了,伸手探向秦嫀的腰封,解了下來,連忙對方手裏的那條,一起扔到一旁。
一絲清涼,讓秦嫀恢複了一下理智,本想阻止,但是又抗拒不了郎君的溫柔,便随波逐流了。
趙允承将她抱進了床幔中,任窗外日光日白,也阻止不了一個二十六才成親的壯男。
就連趙允承自己也說不好,為什麽會迷戀夫人,只知道抱着小娘子的時候,他心裏很踏實。
硬要形容的話,便是身心有了歸宿。
如果他能當真正的沈輝,大乾王爺這個頭銜,他并不去留戀。
一個無憂無慮的世家子,用不着藏頭縮尾,也用不着必提心吊膽,更用不着生怕自己哪一天就會醒不過來。
趙允承親着夫人飽滿的額頭,不敢想象比現在更壞的局面,或許黑衣說得倒也對,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既膽小又多餘。
啧。
“夫君……”秦嫀雙手環上來,柔美的樣子打斷來了容王的思緒,他應了一聲,投入小娘子的懷裏,什麽也不想。
小娘子的懷抱,似天上人間,讓人忘卻所有。
秦嫀和趙允承厮混了幾回,也察覺到了這冤家喜歡自己的懷抱,總流連不去,她便癡癡地笑了,還以為大乾所有的郎君都喜歡瘦美人呢。
好在還是有郎君品味獨到,偏愛自己這一口。
秦嫀也愛他,很開心發現他的另一面,不那麽斯文有禮的另一面,她很喜歡。
趙允承擡起頭,看着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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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嫀的臉頰布滿緋紅,眼睛裏頭仿佛含着一汪春水,柔若三月的和風,說不出的溫情脈脈,明豔動人。
趙允承心悸得厲害,眸光幽暗難明,湊近秦嫀說:“在下要死在小娘子的懷裏。”
這大抵是天底下最快活的死法。
秦嫀只當他開玩笑,沒有作答,只是笑看着他。
趙允承也笑,二人躲在帳幔中沒晝沒夜,出來時又是下午,喚丫鬟去叫水。
沐芮和月英都犯嘀咕了,姑爺這做派也太折磨人了,沒有這樣不會心疼人的。
如此一想,家中沒有長輩也不見得全是好事,起碼家中有長輩坐鎮,姑爺只怕不敢這般做派。
不過嘀咕歸嘀咕,丫鬟卻也不敢置喙主子的事。
秦嫀沐浴完,坐在那由丫鬟伺候着絞發,瞧着渾身懶洋洋的,沒一點精神氣兒,而且丫鬟從她的領口看到,夫人衣服底下,怕不是沒有一塊好皮。
沐芮欲言又止:“夫人,您合該勸勸姑爺,別這般折騰您。”
秦嫀聽見丫鬟這麽說,臉上也露出羞意,很不好意思:“嗯……也不全怪他。”
要是自個不縱容,對方是不會亂來的。
可秦嫀心底對趙允承,本就是見色起意,又如何會拒絕。
要怪就怪自己抵不住誘惑,一不小心就被夫君勾了魂兒。
不過今天是再不能的了,她要為明天的回門養精蓄銳。
丫鬟聽她這麽說,也不好再編排趙允承的壞話。
“笑笑。”容王也洗好了,走了出來。
“嗯。”秦嫀見他披着濕發,忙對沐芮說:“你去幫姑爺絞發。”
容王見兩名丫鬟在伺候秦嫀,本就沒有靠近:“不必了,我去書房待一會兒,你要是想過來找我,我在那裏等你。”
秦嫀心裏暗苦,我哪還敢過去找你。
容王對她笑了笑,轉身出了卧房。
後院的書房和卧房間,相通着,只不過隔着幾道門,主人不在的時候,燈也沒亮。
府裏人口簡單,伺候的人并不多。
能進後院的就更少了,成年的男性幾乎沒有,只有幾個粗使丫頭和婆子。
所以容王想用書房,還得自己點燈。
果然這天晚上,小娘子都沒有過來找他。
待到差不多子時,容王也回了卧室裏去,掀開床幔一看,秦嫀已經睡了,旁邊給他留了位置。
“你倒是寬心。”趙允承道了句,然後躺上床,親媳婦兒一口,安心睡覺。
秦嫀本想着早早起來,畢竟還要收拾回娘家的禮品,結果睜開眼睛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再收拾一下,恐怕趕不上時辰。
“倒是怪我,沒有讓丫鬟早點喊醒我。”秦嫀怪完自己,又看了眼趙允承,笑道:“夫君起得早,怎地也不喊我一聲?”
“你在休息,我喊你做什麽?”趙允承被媳婦兒怪得沒頭沒腦。
一旁伺候他們用飯的沐芮笑道:“夫人,回老爺太太那裏的禮品,姑爺已經準備好了。”
因為這一點,沐芮和月英對姑爺悄悄改觀了不少。
“那就好。”秦嫀這才放心下來,眼神溫柔。
月英小聲道:“夫人怎麽不吃驚?”
這種事情,一般郎君們都不會打理呢。
“嗯?”秦嫀望了一眼夫君,嫣然地笑了:“你們姑爺其實是個周到的人,有分寸着呢,你們以後就知道了。”
起初丫鬟們沒覺得什麽,後來過了會會才恍然大悟,明白夫人這話是說給她們聽的。
巳時末,秦嫀坐着沈府的馬車,和趙允承一起,慢悠悠地駛過兩條胡同,來到了娘家居住的桃李胡同。
今天是女兒回門的日子,秦員外和王氏候了一上午,只差沒有遣人過去問問,閨女和女婿究竟什麽時候來。
現在終于見到了一對璧人下馬車,秦員外和王氏欣慰中透着些許惆悵,就跟每次嫁女一般,對回門的閨女瞧了又瞧,總不放心。
“阿爹,阿娘。”秦嫀被趙允承扶着,一身绫羅,滿頭珠翠,來到門前殷殷地喚道。
趙允承扶着秦嫀過來,亦垂下眸子,溫文有禮地喊了聲:“岳父,岳母。”
秦家長輩早已在打量他們,首先當然是去看女兒的臉色,倒是紅潤照人,眼神溫柔,瞧着就是和夫婿相處得十分融洽。
再看女婿,舉手投足間,眼神流轉間,無不顧及着秦嫀,秦家兩位長輩總算是放心了。
那王氏忙說道:“好好,回來就好。”
秦員外招呼道:“笑笑,修晏,快快進府。”
兩位新人齊笑,與長輩一起說着話,心情暢快地進了秦府。
王氏道:“你的兩位姐姐和姐夫,知道你今日回門,方才已是到了。”
秦嫀略微意外,眼露驚喜:“那正好,我們姐妹好好喝一杯。”
王氏當即嗔了她一眼,連忙去看趙允承的臉,卻見三女婿神色無異,倒像是并不覺得女郎貪杯有何不妥。
幾個人剛走進堂屋,兩位美貌的少婦人便迎了上來,聲音嬌脆:“三妹妹。”
卻是大姐秦妩和二姐秦娉,仔細一瞧,她二人身後還跟着很少來秦府的大姐夫和二姐夫。
今天倒是乖覺,稀客呀。
秦嫀心中這般想,拍了拍夫君的手,然後松開他,和兩位姐姐聚在一塊:“大姐,二姐,你們也回來了?”
姐妹三人徑自說話,倒是忽略了身邊的男人們。
大姐夫堆出一臉熱絡的笑,上前來向趙允承施禮:“三妹夫,久仰大名。”頓了頓:“我乃大娘子的夫婿周赟……”
二姐夫見狀,不甘落後,也上前施了一禮:“三妹夫,在下楊天,久仰久仰。”
按理來說,幾人是連襟關系,趙允承應該喊他們一聲姐夫才是。
可是趙允承卻只是朝周赟和楊天點了點頭,然後揚起笑臉,轉到正在與秦嫀說話的大姐與二姐面前,傾身作了個揖:“大姐二姐,三妹夫有禮了。”
秦妩和秦娉笑着對視一眼,覺得這三妹夫,好生有意思:“三妹夫不必多禮。”
說罷,姐妹二人好不豔羨地看着秦嫀:“三妹夫好俊俏,難怪你急着要嫁。”
秦嫀笑嗔:“姐姐們莫取笑我。”
大姐夫和二姐夫沒人理會,臉色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可也不敢發作。
這沈輝是太皇太後的親侄孫,誰敢發作他。
秦員外打圓場道:“幾位賢婿,快請入座,咱們邊喝便道。”
二人臉色這才緩和了些,有心招呼趙允承,又怕他不領情,于是只得和秦員外一道去了用飯的偏廳。
衆人落座,幾個女郎在那叽叽喳喳地說話,像極了枝頭上的喜鵲。
倒顯得男人這邊有些沉默。
秦員外倒是有心讓幾位賢婿熱絡起來,但是看了看氣度高潔的趙允承吧,又覺得大女婿和二女婿,實在比不得。
這女婿之間差距太大,也挺發愁。
趙允承雖不搭理周赟和楊天,卻與秦員外王氏等人都有說有笑,任誰也挑不出他的理來。
慢慢地大姐夫和二姐夫就覺出味兒來了,這三妹夫對自個不假辭色,但是對自個的妻子卻是恭敬有加。
這麽一來,想要和沈家拉近關系,少不得要巴結妻子。
二人想通了,便也學着那三妹夫的體貼,忙給身邊的妻子添酒添菜。
秦嫀見狀,睇了一眼自個的夫君,心悅誠服。
酒過三巡,大姐秦妩借故不适,先行去出閣前的閨房歇息,秦娉和秦嫀同去,接着王氏也言不放心,和三位女兒去了後院。
在座的郎君都知曉,這些女人家去了後院,不全是為了歇息,沒準兒聚在一起就是在編排他們的不是。
大姐夫湊趣:“聽說三妹夫在國子監讀書?”
二姐夫立刻道:“國子監好啊,都是有才名的官家子弟才能進去的地方。”
周赟心想,你個沒眼界的,沈輝可不是官家子弟,而是清貴的世家子。
“卻是在國子監讀書沒錯。”容王懶洋洋,飲了一口酒,笑道:“二位若是對讀書有興趣,某願意與各位切磋一二。”
大姐夫二姐夫便讪笑着不說話了,心道,這三妹夫好不孤高。
顯而易見地是瞧不起他們商人。
秦府後院,倒是被郎君們猜對了,四個女人聚在一起,說來說去也無非是後院的那點事。
幾人對秦嫀異口同聲:“他對你好嗎?”
三雙眼睛瞧得秦嫀臉熱,忙答:“夫君很好,對我十分照顧。”
王氏撫掌而笑:“如此甚好。”
母女幾人融洽談笑,無話不說。
二姐秦娉嘆道:“真是羨慕妹妹,而我最近卻是要被你二姐夫納的侍妾氣死了。”
幾人忙看着她:“怎麽說?”
秦娉剛才還佯裝堅強,眼下露出苦笑:“前頭我身子弱,不便同房,便如了婆婆的意,給他納了妾,豈知那妾本就是他在外面的姘頭,現在已是有孕了。”
王氏頓時沉下臉子,不悅地問道:“真有此事?”
秦娉無奈地點頭。
秦嫀一直聽說二姐夫為人風流,但對二姐還是不錯的,就算二姐嫁過去兩年無所出,也不曾有二話,卻沒想到,做事這麽荒唐。
不過這是二姐的婚姻,她也沒有摻和的理由,要是自己的話,這口氣想要咽下去可就難了。
王氏心中也是憤憤,握着二娘子的手道:“他竟敢這樣對你,你放心,我和你阿爹不會坐視不理的。”
秦娉點頭,有了阿爹阿娘的撐腰,心中才有了些許底氣。
一旁的秦嫀,斟酌着語氣問出一句:“二姐對二姐夫,是不是十分不喜歡?”
輪到自己結了親,她才知道,原來夫妻之間的相處是可以那樣蜜裏調油的,而二姐跟二姐夫,不管新婚也好,眼下也罷,竟無一絲夫妻之情。
難道這就是古代婚姻的常态?
秦娉苦笑,只得搖了搖頭:“談不上喜不喜歡,他若是和我相敬如賓,我還能和他過下半輩子,可眼下他做出這種事,真叫我失望。”
秦嫀心中戚戚,卻不敢問二姐有沒有想過和離再嫁,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會得到滿意的回答。
各自的思想終歸是不一樣的,身邊的女郎們,還是遵從規矩的多。
大姐的夫婿倒還好,不過其中也有大姐生了一兒一女的緣故。
和趙允承過了幾天甜蜜蜜的新婚生活,迷得秦嫀都快忘了現今這個時代的婚姻狀态。
如今回娘家走一趟,倒是讓她醒了醒腦子。
衆人又閑話了一陣子,眼見時間不早,而前頭也喚人來催,她們便起來話別,各自回到夫婿身邊。
回去的馬車上,趙允承顯然察覺到,小娘子似乎心中有事,都不太朝自己歪纏了。
“笑笑?”趙允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小心地湊近媳婦兒,低聲問了句:“怎麽了?”
秦嫀正在想事情,被郎君一喚,回過神來笑道:“無事。”但是想了想,又握住容王的手,幽幽地跟他複述了一遍二姐的遭遇:“如果我是二姐啊,我已經把二姐夫狠狠地甩了。”
容王怔怔出神,心下不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容王:突如其來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