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主人的喜日子,沐芮和月英都不敢熟睡,更何況女郎和姑爺的屋裏那樣的動響,她們更是睡不着的。
約莫到了三更天,耳房外傳來一聲姑爺溫潤的聲音:“可有人醒着。”
在耳房的沐芮出來,隔着簾子忙應:“姑爺吩咐。”
容王說道:“你們夫人餓了,去端些吃的來,弄精細些。”
“喏。”沐芮因着緊張,就忘了詢問要一份還是兩份。
随後自己琢磨了一下,就端了一份三娘子吃不完的分量過來。
趁着趙允承出去叫人,秦嫀懶懶地爬起身,然後感到一陣酸軟,便咬着唇角緩了緩,才繼續起來。
披頭散發,疲憊饑餓,尋不到衣裳來穿……
容王回來,瞧見一個無助的小娘子,用幽怨的眼神幽幽瞧着自己,百般控訴。
呼吸窒了一窒,容王保持平靜,過來尋了一件衣裳,給小娘子披上:“娘子這般看着我,難道是在自省?”
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在表達什麽了,秦嫀委屈不已。
好像是自己霸王硬上弓的似的。
容王見她裝樣,嘴角輕挑,垂眸幫她把頭發攏起來,用手指梳了梳,然後簪上簪子。
真是個體貼的可心人。
弄得秦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攏緊衣服對他笑了笑,小聲道:“夫君我渴。”
聽聞‘夫君’二字,男人很受用,點了點點,過去桌子邊幫夫人倒茶,回來時把茶壺也帶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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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嫀喝了三杯才解渴,不由佩服男人的先見之明。
服侍小娘子喝了茶,趙允承也坐下喝了兩杯,那有點慵懶,又不失灑脫的動作神态,叫秦嫀目不轉睛。
因為夫君長得實在好看,氣質更是絕佳。
假若這個時代有互聯網,秦嫀覺得,自己大抵會成為炫夫狂魔。
不多時,沐芮端着吃的,在屏風外面道了一聲:“姑爺,夫人。”
聽見動靜,秦嫀咻地一下,把雙腿收回床幔中。
容王見狀,嘴唇輕輕勾了勾,眼神閃過一絲促狹,然後才讓丫鬟進來。
沐芮把吃的送進來,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等她走後,秦嫀拉開床幔,身上已是穿好了亵褲和裏衣,準備起來。
一只有力的手臂适時伸過來,将她扶起,帶到桌邊。
“……”覺得自己可以的秦嫀,剛邁出一小步,就閉上了嘴巴,因為她清楚,如果沒有人扶着的話,自己可能走不成。
容王把媳婦兒扶到繡墩上,沒用對方動手,自己挽起袖子,舀了一碗三鮮丸子湯粉,送到媳婦兒面前:“有些燙,你仔細吃。”
“哦。”秦嫀點頭。
她餓得眼睛都綠了,湯粉來了之後就盯着湯粉,因為暫時來說,這湯粉比夫君的臉更剛需。
芊芊素手執起瓷白的小勺子,攪動了一下碗中的食物,便略微急切地舀起一顆丸子,想吃得緊。
“燙。”容王阻止了一聲,擡手握住秦嫀的手腕,而另一只手把小勺子奪去。
一番操作下來,小丸子紋絲不動,好端端地在勺子中冒着熱氣。
見着到嘴的食物被截了去,餓狠了的秦嫀便哭笑不得,因為她真的餓了。
“不忙。”容王邊說着,拿起一雙筷子輕輕一夾,那丸子一分為二,又二分為四,然後他夾起一塊,吹了吹,便送與秦嫀:“吃吧。”
秦嫀都傻住了,因為她從來沒見過,丸子還能用筷子一夾就碎。
這般地輕易,倒是有些像傳說中的內力。
“謝謝夫君。”秦嫀說道,張嘴吃下趙允承夾的食物,心中生出嫩嫩的好奇:“夫君,你會武嗎?”
容王擡眸,又夾了一塊給她:“會的。”
秦嫀心想,果然是會的,于是又問:“是不是很高強?”
被詢問的男人,唇角彎了彎,點頭。
“那這個丸子,你是用內力夾碎的嗎?”秦嫀又問。
容王好笑,睇了一眼小娘子:“不是。”丸子這般不堪一擊,用不着內力:“用手勁就能夾碎。”
秦嫀聞言,拿起另一雙筷子,立刻實踐一下。
結果就是,她兩只手一起,也沒能把丸子夾碎。
“……”小娘子幽怨地看了眼騙人的夫君。
盯着這束控訴十足的目光,趙允承輕咳了一聲,眼底溢滿笑意,邊喂便說:“你手勁小,別勉強。”
他夾給她吃就是了。
等湯粉不那麽燙了,秦嫀便拒絕了容王再喂自己的好意,笑道:“夫君自己用一些,別顧着照顧我才是。”
然後端起碗,執箸自己吃了起來。
容王聞言,便不再操心她。
見丫鬟送來許多,小娘子一人吃不完,他便也用了些。
夫妻倆吃過之後,簡單簌了口,雖然也想沐浴,但是這個點了,還是明天再說。
重新回去安寝的時候,二人看了眼淩亂的床鋪,頓時相視苦笑,然後秦嫀被安排在旁邊坐着。
“……我收拾一下。”
這本該是媳婦兒的活,但是夫君沒有讓自個幹,秦嫀就樂得清閑,在旁邊點點頭,看着夫君幹活。
容王也不擅做,最終只是将被褥抖開,然後将那沾了血跡的床單,揭了下來。
因着下邊鋪着幾層,也不礙事。
“好了。”容王不太自信地招呼了一聲。
“夫君做事好利索。”秦嫀笑吟吟,一邊誇贊,一邊湊過來親香了男人一口,然後才躺下歇息。
折騰了一天一夜,二人都很是困乏。
秦嫀躺下沒多久,便跌入夢鄉。
躺在旁邊的容王,一時半會兒倒是不曾入睡,對于習武之人而言,一天有兩個時辰休息就綽綽有餘了。
在睡着之前,男人就這樣靜靜地瞧着小娘子的睡顏,直到困意襲來,才阖上眼。
沈府沒有長輩,府裏除了姑爺就是新婦最大。
所以沐芮和月英等了半天,不見新婚的兩位主子出來,也不操心,就在門口的屋檐下,打着扇子閑聊。
間或還有沈府的下人,給她們端茶遞水,送些吃的點心果子,待遇好不舒服。
就這樣,等到接近晌午的時候,裏頭終于有了動靜,仍是姑爺的聲音,叫她們備水。
兩個丫鬟忙應了,一個去叫水,一個留下聽差。
不多時,下人們便擡着水,從另外一道門進了浴間,把昨天容王用過的那桶水放掉,換上新的。
偌大的浴桶,一次要用很多水。
其實有些浪費。
往日裏,都是沐芮和月英伺候秦嫀沐浴,如今三娘子成了親,房中多了一個姑爺,倒鬧得兩名小丫頭不敢進去。
沐芮大着膽子,進去隔着屏風,問姑爺:“姑爺,需要奴婢進來伺候夫人嗎?”
“不用。”裏面傳來一聲:“都出去罷。”
“喏。”
領命出去的沐芮,稍微有些黯然,因為三娘子成親之後,好像就不需要她們了呢……
被丫鬟念叨的三娘子,正在床幔中紅着臉,平複呼吸。
弄得小娘子這樣的罪魁禍首,坐在床畔靜靜地等她,見丫鬟走了,開口:“娘子,水備好了。”
秦嫀在被褥裏頭,露出一雙眼睛,悶悶地嗯了一聲。
她覺得,自己的形象,如今毀徹底了。
經過早上的‘主動’邀歡,恐怕在沈郎眼裏頭,她已經是個愛極了那事的女人……
半個時辰前,秦嫀幽幽醒來,感覺經過一夜的養精蓄銳,精神恢複了些,又見愛郎陪在身邊,那樣英武地擁着自己,于是就……開玩笑似的撩撥了一下。
男人便用認真的目光詢問:“嗯?”
秦嫀不知他意為什麽,也輕輕嗯回去。
下一秒,秦嫀就感到天旋地轉,然後夫君的呼吸襲來,将她籠罩住,猶如泰山壓頂,許久才見到光。
那時候秦嫀才知道,沈郎的那一聲嗯,是問她……然後她嗯了,就……
半個時辰。
從昨日到現在,秦嫀都不敢去看自己,只由夫君将自己打橫抱起,送到浴桶中洗浴。
趙允承将小娘子抱進去之後,也沒有離開,而是和小娘子一起。
雖然沒有伺候過人,但也不難,小心點就是了。
“唔……”秦嫀輕聲。
不擅伺候人的王孫貴子,把手勁收了再收,卻其實他已經夠輕了,只是秦嫀鼓起勇氣朝自己看了看,被吓到了而已。
可是怎麽會這樣?
秦嫀明明感覺,沈郎并不粗魯。
“夫君。”她靠着他,羞得要死。
“無妨的,養幾天……”容王摟着她,心疼得實在說不出安慰的話。
只能确定,遲早……嗯。
反正半個月一定成。
想到半個月,容王眼神微深,低頭親了下小娘子的額角。
還有九天……
兩刻鐘後,秦嫀頂着一身簡陋的着裝,在喜房中和趙允承一起用飯。
并且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夫君,昨天我們拜的高堂,是祖母嗎?”閑下來,秦嫀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容王仔細給她舀了碗蓮子粥,點點頭:“嗯。”然後告訴她:“大伯一家,眼下在沈府暫住,等見過你,他們就回洛陽。”
秦嫀聞言,手中的筷子差點沒摔了去,哭笑不得地道:“我的好夫君,你怎麽不早說?”
這下子可好了,才嫁進門就沒了規矩。
自己這拖後腿的夫君,心也太大了點。
不過也怪自己,沒注意。
昨日來參加婚宴的親戚,秦嫀以為都回去了,沒成想還在府裏,畢竟夫君也沒說。
容王說道:“不必急,你慢慢吃。”
“怎麽能不急。”還是要急的,秦嫀想做個至少沒有過錯的沈家媳婦,于是放下筷子:“夫君,既然有長輩在府裏,我們應該先去請安。”
雖然只是大伯和大伯娘。
可是沈郎雙親不在了,大伯和大伯娘還是要敬着點的。
見媳婦兒這般着急,容王也沒多大反應,只是平靜地拿起小瓷勺舀了蓮子粥喂她:“莫急,你餓着肚子過去,他們也會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