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懷疑
“這。”
衆人被這消息驚住,江平心頭微動,垂眸不語,而江芊芊看了眼江水寒,滿臉迷惑。在她看來,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島上真有人身亡,也該是陳家老爺子。陳莊匪,實在沒有被殺的必要啊。
齊恕卻被他前半句話吸引,直接道,“你說你從島上過來,怎麽證明?你難不成跟莫邵雍那個癟三學的輕功?”
“天下武功變化萬千,雖大多起源一樣,但總有不同,齊護法,不知者無罪。”
看來辛月明是不想與齊恕多說什麽,他挑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随手将紙扇展開扔在河面,一手拎着陳傳禮的衣襟,輕輕踏了上去。随即運起體內功法,踩着紙扇朝對岸滑去。他的輕功底子是随波逐流,可這幾年見過不少奇人逸事,又時常取長補短,各種路子融合在一塊,看起來倒是雜的很,只要不是踩在水面上這種純憑功底的動作,他不怕被人看出。
“這位小兄弟的內力,恐怕不下于你師父。”江平忍不住道,“可能是有什麽奇遇。”
江水寒點點頭,贊同江平的看法,江芊芊卻露出茫然,問道,“那三師兄這個年紀,能不能練到他這麽強?”
“如果是正常的情況,恐怕沒有。”江平搖頭道,“其實小寒已經算是同齡人之中頂尖,但內力同經驗一樣是靠時間的積累,如果是走其他路子,比如用丹藥強行提升內力都會出現底盤虛浮的情況,可這位小兄弟絲毫沒有這種情況。”
望着水面上他的背影,江芊芊忍不住喃喃道,“那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旁齊恕悄聲朝墨羽道,“凝神丹?”
墨羽皺了皺眉,“有可能,但是聖手不是說過,除了他那個公主小師妹,從未有過成功的例子嗎?這個無念公子三年前就出現過,也沒有出現所謂凍齡的情況。”
“那就奇怪了。”齊恕疑惑道,“難不成是練了什麽驚世功法?比森羅萬象還厲害?”
“不知道。”墨羽朝前走去,還不忘提醒一句身後的齊恕,“走了,再不走就看不成戲了。”
此時島內的混亂比起外界有過之而無不及,衆人一上島便聽見消息,陳莊匪死在自己房裏,而陳家老爺子得知此事後一時沒挺住,倒在床上,便沒了。
來不及悲傷,陳莊甫只能強撐着招呼衆人,好不容易控制住整個混亂的場景,他又和蕭玉卿等人進屋商量情況,其餘人均坐在大廳等待結果。
江芊芊一進門就在人群中尋找無念公子的身影,仔細找了半晌,才見他和陳傳禮站在一處角落裏。她露出笑意,下意識就朝他們的方向而去,身後的江水寒攔不住她,再加上本身就對無念公子好奇,只好也跟着她前往。
Advertisement
“陳公子。”走到面前江芊芊才想起陳傳禮的存在,畢竟對方父親已亡,她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陳傳禮,只好道了句客氣話,“請節哀。”
“混球,你怎麽突然抛下我就跑了。”
江芊芊連帶着剛走來的江水寒都被突然出現的木兮弄得一愣,呆在原地略顯尴尬。江芊芊看了看木兮,又看了眼無念公子,好奇又疑惑。
木兮走過來才發現躲牆角的陳傳禮,她原本嚣張的神态斷了下,小聲道,“你都知道了。”
“嗯。”陳傳禮點點頭,轉而看向她和無念公子,“既然之前兩位都在這島上,那麽能否告訴我,我爹到底是誰害的?”
“不清楚。”木兮搖頭道,“據說是合歡宗的毒,但沒證據證明合歡宗的人來過這。”
陳傳禮悲傷的神色驟然變得猙獰,恨聲道,“不是合歡宗還能是誰?”
“你自己清楚。”一旁沉默的無念公子突然道,“其實你很清楚,只是不敢相信自己而已。”
聽到這句話,陳傳禮好像見了鬼一般使勁搖頭不願承認,“不是,不是他。”他不停地搖頭,仿佛他這麽說這麽做,就真的能夠抵消掉心底的懷疑。
“随你怎麽想。”木兮扯着辛月明的衣袖,示意他低下身将耳朵湊過來,旁若無人的小聲道,“合歡宗的人沒來,莫問宗的人又在,看來多半是合歡宗知道自己背了黑鍋,又不想和莫問宗的人對上。說起來,倒有可能真的是陳莊甫搞的鬼,之前與合歡宗合作的人,就是他。”
“陳莊甫沒這麽大能耐。”辛月明悄聲反駁,“霓裳夫人的毒他就弄不到,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可能是其他人搞的鬼也說不定。”
兩人這麽旁若無人的咬耳朵,江水寒倒沒有什麽感覺,側過身去想要避嫌,而江芊芊看着兩人這麽親昵的舉動,卻怎麽看木兮都不順眼。
“誰沒事幹殺陳莊匪要費那麽大勁?”木兮哼道,“可能有渾水摸魚的存在,但是多半沒森羅萬象的消息了。還是盡早撤,你也不想被你師妹和師弟看出問題吧。”
“莫問宗的人都在,現在就走不太好吧。”
聽出辛月明聲音裏帶着點讨好,木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會在他們面前動手了吧。”
辛月明小心陪笑道,“這個,對不起啊。”
“啊啊啊啊。”可惜賠笑一點用都沒有,木兮直接捏住了他的耳朵,這種時候指甲簡直就是神兵利器。辛月明半張臉都快扭成了麻花,不停求饒,“輕點輕點,公主娘娘輕點。”
木兮掐着他耳朵咬牙切齒道,“還說。”
“不不不不不。”辛月明眼角開始跳動,再也不敢多說,“大小姐,大小姐還不行嗎?”
“哼,再說一個字就等着挨揍吧。”
江芊芊一直盯着兩人的舉動,眼看着眉毛都快扭成了八字,她瞪了眼一旁裝瞎的江水寒,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江水寒被她瞪的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她生別人的氣,為何要瞪自己。
“哎喲,小兩口關系挺不錯嘛。”
正當江芊芊要上前将兩人分開,齊恕不知從哪個角落裏竄了出來。
“誰跟他小兩口了。”木兮收回手,抱着胳膊冷眼看向齊恕,“齊護法,不乖乖呆在莫問宗裏保護你們家聖手,來這幹什麽?”
“公主娘娘哎。”齊恕仿佛才認出木兮,嘻笑道,“還真是您啊,好久不見啊。”說着,還朝木兮行了個大禮,就差給她跪下了。
木兮從頭到尾打量了他一眼,故意側過身看向別處,冷聲道,“沒想到你的毒倒是解得快。”
齊恕嘿嘿笑着,也不嫌木兮的态度,“不才,只是托聖手的福而已。”
不說徐酒岩還好,一說起徐酒岩的名字木兮就忍不住炸毛,她冷眼看向齊恕,朝身旁辛月明伸手道,“我現在就讓你嘗嘗痛快!”
等了半晌,辛月明居然沒有默契地遞扇子,她忍不住疑惑地回頭。
“那個。”辛月明陪笑道,“剛剛把扇子弄濕了。”
帶着陳傳禮又是在所有人面前,總不能直接用随波逐流,他只能用扇子代替木筏,但這麽一來,扇子上的□□就全部融化于水中,根本無法通過空氣傳播。這水就算擠得出來,齊恕也不會傻的去喝。
他有種預感,今天不會有好果子吃了。
木兮忍住掐死眼前這人的沖動,直接運起內力想一掌拍死齊恕,卻沒想到齊恕詭異地笑了笑。
“唉,公主殿下不是最看不起我們聖手的東西嗎?”
木兮的手停在半空,臉色沉得能拎出水,“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齊恕又不是傻瓜,之前只是懷疑,現在見到木兮與無念公子兩人關系密切,還能想不出來嗎?他看了眼無念公子,輕笑道,“無念公子,我們聖手的東西,你用的如何?”
“馬馬虎虎吧。”辛月明嘆了口氣,“萬幸我身邊是她,要是聖手在,估計小命就真的沒了。”
齊恕冷聲道,“我們聖手還沒有背後下毒手的惡習。”
“那可說不定。”辛月明伸手撓了撓額頭,心不在焉道,“畢竟有時候也用不着他親自下手。”
“你。”
齊恕被墨羽攔住,這才注意到周圍不少探究的目光,瞪了眼辛月明,不再說話。
“無念公子,多說多錯,咱們還是有空再聊聊。”
聽到墨羽這話,木兮不樂意了,上前道,“墨護法,你這話可說的有些問題,有空聊聊?當我面挖我牆角?”
墨羽按住就要跳腳的齊恕,慢悠悠道,“畢竟是聖手的東西,哪怕是公主您,都沒有資格插手。”
“那就先過我這關再說。”
木兮二話不說,直接朝他們撒去一把銀針。墨羽躲得倒快,直接竄上了房梁,可倒黴的卻是齊恕,他功力不如木兮,輕功雖好,可這麽一小塊犄角嘎達裏也施展不開,直接被紮了滿身。
“墨羽。”
齊恕瞪着頭頂的墨羽,只能郁悶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銀針,不敢再亂動。木兮這把針雖然不是什麽劇毒,但名為癢癢肉,也就是說只要運功,會從全身經脈開始癢起來,而且無法停止。
頭頂墨羽也不知道是想看戲還是什麽心理,朝木兮道,“公主,您老慢慢撒氣,齊護法任由您處置。”
木兮拿齊恕撒了氣,比起之前平靜不少。辛月明松了口氣,只覺得自己逃過一劫。江水寒與江芊芊為木兮剛剛的一招所驚豔,她的銀針雖然看似是随便扔出去的,但每一針都精準地插在齊恕的大穴上,一分不差。
江芊芊不由朝江水寒嘆道,“這小姑娘是什麽人啊?這麽厲害。”
“是挺厲害。”
江水寒點點頭,但他的注意力卻忍不住落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對方嘴角的笑意,還有掃向四周的随意眼神,熟悉的讓他驚訝。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何會這樣。
“幾年不見,公主長進不小。”
辛月明心頭一緊,得,又來一個叫木兮為公主的人,這下木兮臉黑的簡直可以磨墨了。沒想到木兮見到來人,卻不動聲色地朝前一步,刻意擋住他半個身形。
“祈大人,好久不見。”
原來是二十四橋的震主祈昊,難怪木兮會這麽緊張。辛月明微微低頭,減輕自己的存在感。可他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要看看對方的注意力在誰身上。
祈昊的目光直接落在辛月明身上,拱手道,“早聽聞無念公子豐神俊朗,博聞多識,今日一見,果然讓人驚嘆。”
我一沒露臉二沒說話,你怎麽知道我豐神俊朗博聞多識?辛月明郁悶不已,不過看在這家夥這麽會誇人的份上,他倒也不嫌棄對方。剛剛人群中總讓他有種被偷窺的感覺,應該就是這位震主吧。
“祈大人過獎,小生不過爾爾。”
兩人客套間,那廂陳莊甫也與其他人讨論完畢。來到前廳時卻見到祈昊一行人在角落裏,陳莊甫作為一莊之主,自然要過來與祈昊客套幾句。
“祈大人,您能前來,鄙莊真是蓬荜生輝。”
祈昊直接打斷陳莊甫的客套,禮貌道,“本官只是代表二十四橋前來為老先生賀壽,沒想到居然碰上這種事情。陳先生,還請節哀。”
“不知,陳先生可查明白是何人所為?”
陳莊甫眼眶微紅,“舍弟中了合歡宗霓裳夫人的毒,具體何人所為,還未查清。”
聽到這裏,陳傳禮顫抖起來,在他即将撐不住心裏的悲憤時,無念公子略顯冰涼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用勁按了按。他下意識看向無念公子,看清了對方眼底的凝重,他明白過來,這種時候他必須鎮定必須理智。
“既然如此。”祈昊朝陳莊甫介紹着身後兩個人,禮貌道,“不才,我這兩個徒弟對于追查方面甚有經驗,不如讓我這兩個徒弟幫忙查看一番。”
不等陳莊甫回答,一旁蕭玉卿開口道,“陳世伯,不如就聽震主所言,也能查清到底何人所為。”
“呵,陳莊甫要完蛋了。”木兮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祈昊這兩個徒弟經常幫刑部辦案,見過的屍體沒有上萬也有上千,萬一那一掌真是他所為,根本躲不掉。”
“就怕他沒動手腳。”辛月明神色淡淡,“我敢說這次祈昊什麽都查不到。”
木兮愣了下,突然反應過來,“對啊,他們雖然能判斷出陳莊匪中毒又中了一掌,卻不像我能查出他是中了毒後才中了這一掌,陳莊甫可以說那是前幾天的舊傷。”
另一邊江平走到江水寒與江芊芊身邊,江芊芊忍不住問道,“江叔叔,怎麽樣?”
“陳二的書房裏什麽痕跡都沒有。”
江水寒問道,“那您看,那位祈大人能查出多少?”
“這可說不準。”江平沉思道,“祈昊一向以鞭法聞名于江湖,震雷鞭名響中原,當年二十四橋在消滅魔教中立下汗馬功勞,只是沒人想到他們後來歸順于朝廷。能不能查到什麽,就看他那兩個徒弟了。”
聽聞祈昊帶着兩個徒弟前來,林志成與泰山派、蕭山派、青城派等原本前來祝賀的長老上前與他禮貌一番後,衆人一齊前往陳莊匪的書房查探。
身邊人都朝書房走去,只有陳傳禮還呆在角落裏一動不動,不是他不想動,他的腿已經僵的擡不起來。辛月明瞥了他一眼,默不作聲。木兮見他不走,也默默躲在身旁。齊恕本來也不想走,想光明正大聽牆腳,可惜被墨羽強行給拉走了。
“不敢面對?”
陳傳禮張了張嘴,艱難地開口道,“真的是他嗎?”
“不知道。”此刻大廳裏再沒有別人,辛月明看向前方空蕩蕩的地板,神色冷清,“事情的真相只能由你找出來。”
“無念公子。”陳傳禮像是徹底下了決心,“能不能帶我一起走?呆在陳家,我,我真怕還沒找到真相,就被人暗算了。”
“不能。”
面對辛月明冷淡的回答,陳傳禮迷茫道,“為什麽?”
“你是陳家唯一的血脈。”辛月明想起了從前的自己,狠下心冷聲道,“陳家未來是你的,如果你跟我們走,就是不戰而敗,将你陳少爺的身份拱手讓人。恐怕不管陳莊甫是不是兇手,這種情況,他都很樂意看到。”
陳傳禮一驚,終于從迷茫中清醒過來,“是,是我想岔了。”
“走吧。”木兮見他眼神變為堅定,拉着辛月明朝廳外走去,“讓我們看看,你那位大伯到底想演什麽戲。”
背對着陳傳禮,她瞪了眼辛月明,“他可比你強多了。”
還生氣呢。辛月明嘆了口氣,小心服侍着身邊的公主娘娘,生怕她老人家突然給自己一針癢癢肉。
作者有話要說:
江芊芊懷疑啦,就是江水寒個傻孩子,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