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吊橋
與江水寒說過幾句話,陳傳禮鎮定不少,想着合歡宗也不太可能放過大伯繞到島上找事這麽麻煩。他緊盯着吊橋,靜靜等待着它放下的那一刻。
島上動靜不小,習武之人大多早就習慣早起,只除了被辛月明帶壞的江芊芊,基本都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很快半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但大多懼于千絲萬縷,不敢輕易上前。一群看熱鬧的人中,江水寒與陳傳禮很是顯眼,江平遠遠地便望見江水寒的背影,走上前與他打招呼。
“小寒,芊芊呢?”
“她還睡着。”江水寒簡單答道,他又向江平介紹了下陳傳禮,蹙眉看向對面的小島,喃喃道,“不過這時候,動靜鬧這麽大,不醒也不太可能了。”
江平望了眼四周各種反應的人群,不由嘆道,“看來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
江水寒皺眉看着吊橋緩緩落下,忍不住問道,“平叔,您怎麽看?”
江平卻笑着搖頭,“我還什麽都不清楚,看什麽?”
“您說,是不是合歡宗搞的鬼?”
江平收起笑意,盯着平靜的河面,輕聲道,“合歡宗應該不會,莫問宗有這個能耐理由卻不充足,也許,有可能只是陳家自家的問題。”
“也是。”
江水寒點點頭,既然連江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他再急,也要等到達對岸才能知道答案。
可江水寒沒有想到,這種時候他等得起,但身邊的陳傳禮等不起,吊橋剛剛放下,還沒有對齊的時候,陳傳禮直接上橋馬不停蹄朝對面沖去。
眼前吊橋發出奇怪的聲響,江水寒只覺得奇怪。恍然間,陳傳禮的背影與記憶中那個背影重疊在一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從心底竄上來,他心頭一跳,顧不得其他,連忙上前準備攔住陳傳禮。但他還是遲了一步,遠遠落在陳傳禮身後。
一開始只聽到輕微的奇怪聲響,未等江水寒想明白,聲響越來越大,大到吊橋突然顫抖起來,仔細看去,支撐用的鐵架表面現出細小的裂痕,并且有逐漸擴大的傾向。與此同時,拉繩仿佛撐到了極端,驟然間崩裂開來。
江平瞳孔猛縮,仍舊鎮定地将江水寒擋在身後,不讓他上前一步,眼睜睜看着吊橋帶着陳傳禮落入水中。不管怎麽說,他都不能讓江水寒受傷。而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吊橋傾斜而落,對岸的人看不見陳傳禮上了吊橋,即便現在看見了,也來不及關閉千絲萬縷。
岸邊衆人或高或低的驚呼間,一道身影越出人群,朝吊橋而去。見有人前去救人,江水寒才停下反抗,看着那人身影一怔,總覺得很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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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傳來江平微沉的聲音,“齊恕。”
“齊恕?”
江水寒盯着對方的背影從迷茫轉為憤怒,他的眼底滿是恨意。他永遠都記得,是齊恕與白鴉一起将辛月明逼下裂谷。
正當他意氣難平時,江平伸手按住江水寒的肩膀,沉聲道,“冷靜。”
齊恕一身輕功自然了得,十分輕松地撈住陳傳禮的衣襟,将他從吊橋上拉了回來。腳尖一點吊橋,帶着陳傳禮飛回岸邊。而吊橋直直落入河裏,在接近水面的那一剎那,各種銀光四散而來。千絲萬縷被啓動,尤其是水面上這麽大的波動,已經震怒了水中的怪物。
變化只在這一瞬間,岸邊人們紛紛四散躲避,以免被傷到。輕功好的立刻朝後退去,不好的也開始尋找可以躲避的地點,但仍有不少人沒有注意到,中了幾針。一時間岸邊紛紛擾擾,什麽聲音都有,哭鬧嚎叫混為一團。
明明亂成了一鍋粥,江水寒卻從吵鬧的聲音裏敏銳地分辨出江芊芊的聲音,而江平也注意到了。兩人同時朝聲音來源處看去,紛亂的人群之中正是江芊芊。她剛剛躲過銀針的第一輪攻擊,可身邊人都在亂跑又沒有秩序,甚至還有人趁亂将她推到前面的空曠地帶,一時間,她竟沒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江平與江水寒距離她甚遠,除非達到白駒過隙的速度,否則根本幫不了她。而此刻也再不可能找到第二個齊恕,将她從人堆裏撈出來。江芊芊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面色焦急卻又不知所措,拼命朝後退去,而此時,千絲萬縷已經發動了第二次攻擊。
“芊芊!”
江水寒拼命想要上前,卻被江平狠心點住穴道,帶他前去隐蔽的地方躲藏。聽着身邊的吵鬧聲,江芊芊幹脆坐在地上緩緩閉上雙眼,準備等待自己被紮成刺猬。可等了許久,本以為的銀針卻沒有出現,耳邊只聽到微弱的風聲,連人聲都沒了。
她忍不住睜開眼,身邊空無一人,而她身前不遠處卻站着一個人,他的背影看起來很是熟悉,她不由愣在原地。
江水寒眼睜睜看着江芊芊在另一端等死卻無能為力,沒想到,焦急之間一個人憑空落在江芊芊前面,替她擋住了銀針的攻擊,至少,他是沒看出這個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那人臉上戴着半塊面具,将上半張臉捂得嚴嚴實實,露出一雙看不清眼型的眸子,手裏只拿着把紙扇。銀針寒光閃過,他展開紙扇将江芊芊護在自己的身後,也不知道是什麽功法,竟然将銀針全部擋在了外面。
“你。”
江芊芊還沒說完,就見他回頭眨了眨眼,忽然縱身躍起,趁銀針攻擊的短暫空隙裏朝河面而去。
他這麽動作,吓得江芊芊大聲喊道,“喂!小心啊!”
對方卻頭也不回,輕巧地落在岸邊,一掌拍向已經沉入水中半邊的吊橋。江平解了江水寒的穴道,趁這個間隙裏,兩人來到江芊芊身邊,帶她前往安全的地帶休息。
“是無念公子。”安全地帶躲了不少人,被齊恕救回的陳傳禮興奮地朝江水寒與江芊芊介紹道,“我就知道他會來的!”
齊恕向江平點了點頭,又瞥了眼岸邊的背影,冷聲哼道,“激動什麽?他又沒救你。”
齊恕的氣場不弱,又是武林間成名已久的高手,再加上莫問宗的名頭在那擺着,不僅是陳傳禮,連身邊不少人被他掃了一眼都再也不敢開口。但江水寒和江芊芊卻不怕,江芊芊甚至朝他怒目而視。
注意到這兩人的視線,齊恕不由疑惑地看向江平,“江平,你這兩徒弟怎麽這麽瞪我。”見江平這麽護着兩人,他還以為他們是江平手下的人。
還沒等江平說什麽,一道黑影落下,如同鬼魅般輕飄飄道,“他們倆和辛月明有點關系。”
“墨羽。”齊恕甩掉一身裏雞皮疙瘩,瞪了他一眼,“下次出現的時候先打聲招呼,跟鬼一樣。”
“輕功不如人,還是認栽比較好。”
忍住想跟墨羽吵架的念頭,齊恕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閉嘴。”
他瞪了眼墨羽,才又看向江水寒和江芊芊,道,“辛月明想報仇,我樂意奉陪,那是他自己的事。至于你們,還是省省力氣吧。”
正當江水寒心裏滿是怒意,江芊芊默默拉住江水寒,輕聲道,“三師兄,信我一次,不要和他這種人生氣。”
江水寒疑惑地看向江芊芊,她輕笑着搖了搖頭,便不再說。雖然她說的不清不楚,但莫名的,他就是聽了,心底的怒火偃旗息鼓,不再像剛剛那樣激動。
“自古英雄出少年。”江平看着無念公子将吊橋推出河面的時候,忍不住嘆道,“看來無為宗,又要重出江湖了。”
身旁齊恕不屑一顧地冷哼道,“他這個年紀,我早就從長老升為護法了。”
“可別小看他。”墨羽又陰魂不散道,“無為宗原本那亂七八糟的帳,都是他解決的。”
“切,做生意而已。”
兩人在一旁聊着,江平與江水寒的注意力卻在河面上,并未注意,而豎起耳朵偷聽的江芊芊卻眼睛一亮,死死盯着河面那個身影不放松。
巨大的吊橋終于被移到岸邊,水中沒了異動,千絲萬縷也就重歸于平靜,河面終于不再閃爍着可怕的銀光。衆人終于放松了警惕,漸漸朝岸邊走來。這時,陳家的當家人陳莊甫才匆匆趕到,四處朝衆人道歉。
“大伯。”
不知為何,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再次見到陳莊甫時,陳傳禮只覺得自己好像不再對大伯像以前那樣親近不已。喊了一聲後,他便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陳莊甫只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下,便轉身朝各派致歉。對于眼下的情形來說,還是先将情緒激動的衆人安撫平靜後,才能再做其他打算。看着陳莊甫的背影,陳傳禮只覺得內心一片心酸,想說,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人這種生物就是受不了安靜,岸邊重歸平靜沒多久,衆人便開始七嘴八舌起來,尤其是莫問宗的齊恕與墨羽,更是成了所有人的焦點所在。只不過,不算什麽好的焦點。
“我說,魔教的人怎麽會在這。”
“就是啊,怎麽一出事他們就在啊。”
“難道說,這是他們搞的鬼?”
聲音越來越大,人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甚至有人朝齊恕亮出了武器。
“大家請安靜!安靜!”陳莊甫見此情形連忙大聲道,“大家不要太過緊張,莫問宗與無為宗早已脫離魔教,不再是殘害武林同道的魔教,請大家鎮定,不要害了好人!”
他這句話特意用了些內力,站在岸邊遠離人群的辛月明都聽得清清楚楚,心底卻止不住地冷笑。陳莊甫這話看似是為齊恕說話,可怎麽聽起來,就不像是什麽好話呢?
果然,又有人道,“好人?他們怎麽可能是好人?”
看來陳莊甫的這句話不僅沒能安撫人心,還讓大家情緒激動起來。
人群中,作為焦點的齊恕掃了圈四周,百無聊賴道,“我可以動手嗎?”
墨羽搖搖頭,“宗主吩咐,今天祝壽,不易動手。”
“聽起來真鬧心。”齊恕煩躁道,“為什麽他們只看我不看你?”
聽到這話,墨羽也有些委屈,“可能是我長得太可怕了吧。”
齊恕瞥了眼渾身全黑的墨羽,“黑成這樣,也難怪。”
“嗯哼。”不知何時,蕭玉卿也走了過來,他清了清喉嚨,道,“大家請聽小生一言。”
蕭家在武林中聲望極高,再加上這幾年蕭玉卿經常在各派間走動,他說話,倒也有不少人願意聽。
“剛剛齊護法救了陳公子一命,而無念公子将吊橋推上河岸,阻止了千絲萬縷,這些舉動,已經證明了他們今日來的目的,是為了幫助大家,而不是生事。今天是陳老爺子的壽誕,既然如此,何不就此暫且放下成見,大家握手言談呢?”
聽着蕭玉卿在背後忽悠大家,辛月明負手看向小島,靜靜等待着情況的發展。昨晚他與木兮并未離島,就是為了清楚這些人的反應。剛剛他見這邊有異樣,連忙悄悄來到這邊,想等待陳莊甫出現,沒想到竟然趕上救了江芊芊一命。
“陳伯父,眼下還是請關閉千絲萬縷,讓大家渡河過去才能知道島內的情況。”
陳莊甫見衆人明顯都聽了蕭玉卿的話,面上裝作思忖片刻,命人朝對岸發信息。過了會,才有回應。見千絲萬縷已被關閉,輕功好的直接過河,剩下的,就由陳家準備小船幫忙過河。
江水寒帶着江芊芊,陳傳禮看了眼身旁的江平卻開不了口,而齊恕他又不敢,只好求救于岸邊的無念公子。
“無念公子,能否。”
沒想到無念公子卻打斷他的話頭,淡淡道,“等船來。”
陳傳禮一愣,擔心無念公子不願帶他前去,慌忙道,“這,我爹在對面,我不想等船來再。”
他正斟酌着語句,內心焦灼的不可言喻。可無念公子看了他一眼,這眼神複雜地讓他心驚,又膽怯,他下意識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陳傳禮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足夠将身邊幾人吸引過來。
最喜歡看熱鬧的齊恕率先道,“喲,怎麽了,無念公子背地裏做壞事了?”他早就看這無念公子不順眼了,每次他出門這家夥都要給他找點絆子,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惹到了這家夥。
江平拱了拱手,禮貌道,“無念公子,還請如實道來。”江平只覺得剛剛這位無念公子救江芊芊時所使用的功法看起來很是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而武林間少有人知這位無念公子的師承來歷。這麽一來,他對這位無念公子倒是起了好奇心。
沒想到還沒等到答案,江芊芊卻擋在無念公子面前,笑着朝陳傳禮道,“哎呀你說什麽呢。他也才來啊,怎麽可能知道。”這明顯是為無念公子說話了。
江平心底奇怪的很,她明明才見這位無念公子,這麽搞得好像很熟一般。不過他不再是當年年少輕狂的模樣,自然面上一副平靜模樣。
江水寒只是覺得這位無念公子眼熟,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來,沒成想這時候江芊芊直接上前為人家說話。他瞬間有些頭疼,不由道,“芊芊,回來。”不管怎麽說,無念公子也是無為宗的人,眼下陳家亂的不成樣,可不能讓江芊芊再惹什麽事端出來。
辛月明卻懶得理會其他人的反應心思,他看着眼前滿臉緊張的陳傳禮,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他閉了閉眼,輕聲道,“我剛從島上過來,陳莊匪前輩,已經身亡。”
作者有話要說:
媽蛋,要被晉江抽死了,,,從下午兩點一直試,試到現在才登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