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6)
寶昀答:“聊工作。”
阮紹祁則更正答案,笑着告訴吳愛麗:“我們在聊小孩。”
吳愛麗立馬來勁了:“聊小孩啊?哎呀,這個我太有經驗了!”她噼裏啪啦說一通,喻寶昀聽得頭大,阮紹祁卻是好興致,時不時插話提一兩個問題,引得她又噼裏啪啦說一通。
喻寶昀壓根沒有插嘴的機會,正好見到另一桌坐着的喻旭良朝自己招手。她起身走了過去,才曉得是張英怡想跟她聊聊。
酒席已吃的差不多了。
她們找了個僻靜的小房間。
大概是因為特意梳妝打扮了的緣故,張英怡今天看上去比那日在醫院要有精氣神一些。
兩人都不是喜歡繞圈子講客套話的性格,張英怡直入主題,說自己已與王心潔認認真真談過心。
喻寶昀猜到是這個結果,否則她不可能那麽巧合的撞上自由外出且可以去醫院的王心潔。
張英怡半笑着說:“不談不知道,一談吓一跳。發覺我這個當媽的,确實當的很不稱職,連自己女兒心裏想的什麽都需要你來告訴我。”
喻寶昀表示:“我在一定程度上對她感同身受。”
張英怡毫不掩飾自己對喻寶昀的欣賞之意:“她做了一些對不起你的事,你不但沒有記恨她,還在幫助她。你很大度。”
喻寶昀謙虛的說:“我并不是一直大度,只是後來漸漸明白記恨是阻礙自己前行的包袱。”
張英怡點了點頭,說起:“我今天想叫她一起來,但她說不好意思見到你。”
喻寶昀笑着說:“我不着急,我願意等她主動跟我說話。”
張英怡思忖了片刻,才說:“她找了律師,想告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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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寶昀問:“您會反對嗎?”
張英怡說不反對,并道:“我正在學習聽取并尊重她的想法。”
喻寶昀心裏感到寬慰,她說:“直面過去的傷害,是她為自己建立自信的重要一步。”
張英怡直言:“這件事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喻寶昀也很清楚推動整個事情往糟糕狀态發展的幕後黑手不會這麽輕易罷休,粵誠的危機并沒有完全解除,但她認為:“她一定可以做好的。”
張英怡笑了笑,突然問:“你知道嗎?我以前其實很想把你接到家裏來,我想讓你和他給彼此做個伴,一起面對晴天雨天,成為真正的姐妹。”
喻寶昀怔了一怔,有些動情的說:“我聽說過這個事,不過我一直以為是我爸爸一廂情願。”
張英怡道:“他确實是最想把你留在身邊的人,但也是最擔心會被你拒之門外的人。”說罷,她又笑了,“他剛才都已經掉眼淚了,等到你結婚的時候,肯定會哭的很難看。”
喻寶昀也笑了笑,心裏暖暖的。她認為眼下可以談談自己想談的正事,于是開口直說:“阿姨。我想去粵誠。”
雖然這是張英怡所期望的,實際上她也有打算再請喻寶昀考慮去粵誠,但沒想到喻寶昀會主動提出。她感到些許的驚詫,好奇的問:“為什麽改變主意了?”
喻寶昀稍稍理了理思緒,随後道:“我實話跟您說,有三個原因。第一,您對我很信任,這讓我意外又感動。我希望能帶着這份信任盡我的能力替您分憂解難。第二,我想讓旬言盡快盡早的去幹他自己想幹的事。我知道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願,出于對您的感恩,可我想看到一個不再因任何事物、任何人而放棄自由的他。至于第三,是我的私心。”說到這裏,她停頓了。
張英怡聽得很認真,注視喻寶昀的目光也很真誠。她已上了年紀,身體又有諸多毛病,精力大不如從前,再沒有心思去猜度別人如何,只想聽大實話。
喻寶昀接着說:“您肯定看得出,我和阮紹祁之間的差距很大很大。雖然他現在可以不在乎我有沒有給他帶去益處,但日子久了,難免他不會後悔當初自己沒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小姐。我并不是不相信他對我的感情,也不是沒有信心與他共創一個美好的未來,只是我不願意我和他的感情被外物消磨掉。如果我能在粵誠幹出成績,甚至如果我能在您的坐鎮下将粵誠帶上一個更高的位置,我想,這會讓他的家族更容易接納我。”
聽完喻寶昀的話,張英怡沉默了一陣,最後從心底裏升出一股佩服的感情。她邊點頭邊稱贊:“你真的很有想法。”
(12)
(12)
既已決定去粵誠,喻寶昀便開啓了離開阮紹祁視線範圍的倒計時。
公司裏最先得到這一消息的自然是李莎莎。
李莎莎萬般不解的問喻寶昀:“開始傳BOSS要回紐約,現在卻是你要去粵誠,我覺得我腦子都糊塗了。粵誠給你開了什麽價?你這樣走了,BOSS不會大發雷霆嗎?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嗎?”
喻寶昀正忙着清理手頭上的工作,做好交接給新人的準備。她擡頭看了李莎莎一眼,有些為難的吱嗚:“其實呢……我那個……我是……”
李莎莎兩眼一亮,悄悄問:“難道你是粵誠派來的卧底?”
喻寶昀哭笑不得的否認:“當然不是啦。”
李莎莎又追問:“難道你和老板吵架了?鬧掰了?可昨天還好好的啊。”
喻寶昀不想答,說:“哎呀,我不曉得要怎麽說,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只是讓喻寶昀沒料到的是,這個‘到時候’竟然就是一個小時候。
李莎莎再一次沖進她的辦公室,驚呼:“寶昀姐,你居然是粵誠董事長的女兒?你還說自己不是粵誠派來的卧底!”
喻寶昀倒吸一口涼氣,沒功夫解釋其中詳情,只關心:“誰告訴你的?”
李莎莎說:“BOSS。”
喻寶昀蹙眉:“他怎麽跟你說這個?”
李莎莎表示:“他跟很多人都說了。現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說不定其他消息靈通的同行也已經知道了。”
喻寶昀覺得頭大:“我的天。”
李莎莎順便告訴她:“他還公布了你們的關系。”
喻寶昀現在是頭疼了:“什麽?!”
一股氣湧上心口啊!待李莎莎離開,喻寶昀找到手機準備給阮紹祁打電話。結果電話還沒撥出去,公司上下各路人馬接二連三的湧進她的辦公室。熟的、不太熟的,級別高的、級別不太高的,他們紛紛向她抛出了谄媚的飛眼和看上去發自真心的祝願,祝願她在粵誠工作順利并身體健康。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被迫被人圍觀的經歷,只覺得這比紮到幾十個人中争取一個機會還要累人。
熬到五點,阮紹祁親自來她辦公室接她去吃飯,這才驅散了吃瓜群衆。
她心口的一股氣終于不用再憋着,一上車就壓低了聲音問阮紹祁:“你知不知錯?”
他難得見到她氣鼓鼓的模樣,覺得十分可愛。他笑着說:“我這是給你造勢。一是讓粵誠那幫人早做心理準備,別費勁謀劃給你下馬威之類的,二是告廣大業內人士,你是有大大大金主撐腰的,他們不要妄想欺負你。”
她特別想笑,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嚴肅認真。她問他:“你這意思是我要謝謝你?”
他邊擡手想幫她捋捋鬓角的碎發,邊說:“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歡實際行動多過于口頭表達謝意。”
為了以示自己的正經态度,她狠狠拍開他的手,板起臉說:“你不覺得這件事應該先和我商量一下嗎?
他被她拍了一下,故作委屈的問:“我做錯了?”
她沒想整與他動怒,可她得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到位。她仍板着臉:“我不是說你做錯了,但既然這件事的主角是我,你至少要問問我的意見吧?”
他見她一直沒笑,又講的這麽嚴肅,于是有一點憂心。他問:“你生氣了?”
她接着說:“以前你是我老板,你做什麽決定,無論我喜不喜歡,都必須無條件接受。可現在你是我男朋友。”
他飛快的更正她的說法:“準老公。”指了指她手上的戒指,又再說一遍,“是準老公。”
一直在前面認認真真開車,把自己當成聾子的司機這時終于忍不住笑了兩聲。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是他在笑,刻意厲聲說:“不許笑!”說完,才發覺笑聲是司機的。
真是讓人尴尬。
他連忙幫她鋪臺階,故意批評司機:“聽見沒,你老板娘叫你不要笑。再笑就扣你薪水了。”
司機連連答是。
她清了清嗓子,丢掉剛才的小尴尬,随後語重心長的對他說:“你得學會尊重我以及我的想法。這并不是很難做到的事情,可你一定要培養這個意識。好嗎?”
他連連點頭答應:“好。”又問她,“那今晚這飯還吃不吃了?”
她斬釘截鐵的回答:“吃啊。你不說要給我造勢嗎?”
為了給喻寶昀造勢,阮紹祁找了全城最大的一張餐桌,邀請了十二位業界大亨及他們的得力幹将。
在吃飯的間隙,阮紹祁悄悄指了餐桌上其中一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士,告訴喻寶昀:“那是你今晚之後需要打擊的第一個目标。”
喻寶昀心裏清楚阮紹祁指的人肯定是蓄意攪亂粵誠的黑手,但她疑問的是:“第一個目标?”
阮紹祁笑着點點頭:“你啊,任重道遠着呢。”
确實是任重道遠,但喻寶昀有信心。
這樣一頓飯吃下來,轟動的效果是肯定達有了,可喝起酒來,就成了以寡敵衆、勢單力薄。
最後,阮紹祁被喻寶昀和司機合力擡回公寓。
喻寶昀擔心他身體扛不住,想帶他去醫院輸液。
他不願意去,說沒事,在沙發上發了個身尋到舒服的姿勢睡下,就再不肯動彈。
她不放心把他單獨晾在客廳,于是抱了被子給他蓋上,自己在一旁陪着。
她滴酒未沾,人很清醒,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一直看着他。
他的大半張臉都埋在了沙發和枕頭之間,露出的小半張臉在柔和的光線下顯得很安詳。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與他同床共枕。偶爾夜裏醒了,驚覺身邊有人,看到他的側臉或是背影,總要緩一陣才能确定不是夢境。在不驚醒他的情況下,她會悄悄靠近他,然後輕輕抱住他的胳膊,額頭貼上去,觸碰到他的皮膚,這樣的感覺十分的踏實與心安。她曾有過一份踏實與安心,後來失去,痛苦萬分,而現在再有機會擁有,她真的很想牢牢抓住。外婆說,愛是光,被愛是熱,她感覺到了熱,也很想盡自己所能去溫暖他。
在去粵誠任職的前一晚,張英怡邀請了喻寶昀和阮紹祁到家中共進晚餐。
即将開啓新征程的喻寶昀把自己的心态放得很平穩,反倒是阮紹祁有些緊張,一直在搗騰自己的行頭。
她實在等不住了,站在衣帽間門口催他:“你這已經是第七套西裝了,再不快點,我們就要遲到了。”
他連忙站直了身姿,問她:“好看嗎?”
她哭笑不得的說:“全天下你最好看。我們快走吧。”
去的路上,他問她:“這應該算是正式見父母吧?”
她說:“今晚的主題不是我們的事,是我明天就要去粵誠接受檢驗了。”
他沒好氣的表示:“你都跟旬言沒日沒夜的準備兩天了,還有什麽可緊張的。”
她睨了他一眼,說:“不是只有我和旬言!”
他故意嘆氣,沒勁的說:“對,還有那個樊自晨。你們三人沒日沒夜的準備了兩天。”
她問:“你吃飛醋呀?”
他立馬答:“是啊。”
她笑了笑,說:“歡迎你去監工。”
他搖搖頭:“那不行。顯得我小氣。”
她說:“你就是小氣。還用‘顯得’嗎?”
他反問:“要是換成我和孫文蓁朝夕相處兩天兩夜,你不吃醋?”
她很果斷的回答:“你又不喜歡她,我幹嗎要吃醋?”
他啞口無言。
她又說:“你吃醋,說明你懷疑我。”
他不承認:“我沒有。”
她于是問:“你敢不敢對天發誓?”
他不幹,改口道:“我是怕旬言圖謀不軌。”
她哭笑不得。在與旬言見面前,她的內心也十分複雜。畢竟旬言現在仍一直暗中為粵誠效力是出于對張英怡的感恩,可讓他毫無保留的指導自己快速進入情況,這對被她拒之門外的他來說多少有點殘忍。如果他直接撂挑子不幹,她不會有任何怨言,但他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風度與氣度,讓她在深感歉疚的同時亦下定決心盡快把自己的根紮向粵誠深處。昨晚他們忙到十一點多。樊自晨故意把送她回家的機會留給他。他早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戒指,也不知是從哪裏曉得了她現在與阮紹祁同住,反正他直接送她去瑰麗。路上,他問她準備什麽時候辦婚禮。她說時間未定,又坦白的告訴他,前路崎岖,并不是康莊大道,還需要分外努力。他那時才顯露出了一點傷感,說當初沒想到她可以這麽勇敢。她一時接不上他的話。他很快又說:“我準備年後去南美轉轉。給自己放一個長假。”她覺得他确實需要一個長期,并相信去到外面世界的他一定可以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從回憶裏緩過神,喻寶昀對阮紹祁說:“我記得你好像一直說他是個正人君子。”
他只得投降:“行,我錯了。我不應該吃飛醋,我沒度量,我小氣。”
她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突然換了特別溫柔的口吻,對他說:“我這一顆心不大,只裝得下你一個人。”
張英怡準備的晚餐十分豐盛。而讓喻寶昀最感欣慰的是王心潔也出現在了餐桌上。雖然她全程沒說幾句話,可她至少已在慢慢敞開心懷。
今晚的重點話題并不是喻寶昀明天就要去粵誠,比起公司,大家更關心幾天後喻寶昀将同阮紹祁一起去上海面見阮紹祁的媽媽。
喻寶昀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組合家庭的輕松、溫暖的氛圍,她相信王心潔也和她一樣感受到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就像那個成語說的,苦盡甘來。
有了張英怡給的新身份和完全的信任、旬言毫無保留的幫助,以及阮紹祁大張旗鼓的隔空保駕護航,喻寶昀在粵誠亮相的第一天就站穩了腳跟。
當個別對她有微詞的守舊老臣被她的清晰思路和伶牙俐齒壓制回去時。張英怡不由得感嘆,說她真是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她覺得她比張英怡要幸運,因為她不是單打獨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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