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心潔和旬言的事而不開心。
他見到喻寶昀的第一句話便是問:“姐夫真的在外面安了個家,對不對?”
她怔了一怔,想是瞞不住他的,于是說:“他确實有自己的房子,不過那房子裏應該沒有別人。”
他面露失落的神色,低聲說:“可是他和二姐離婚了。”
她問他:“你看到了?”
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手裏拿着的手機,說:“同學們都在讨論。”
她故意嘆了口氣,輕輕笑起來說:“看來同學們都不好好學習啊。”
他十分勉強的笑了一笑。蹙眉說:“我實在不明白。我以為他們之間就算有矛盾,也不至于要離婚。結果他們不但離婚了,二姐還把姐夫開除了。”
她說:“他們離了婚,你姐夫不可能繼續留在粵誠。”
他坦言:“這太突然了,我覺得我接受不了。”
她勸慰的說:“你現在接受不了,過段時間再慢慢接受也可以。”
他擡頭看她,問道:“就沒有挽回的餘地嗎?”
她搖搖頭。
他仍存有幻想,說:“也許媽媽有辦法讓他們和好如初。”
她見他眼底裏有希望的光亮在閃爍,本想說些随他意願的話讓他高星星,但猶豫片刻後,她問他:“你知道你姐夫這些年一直在追求什麽嗎?”
他第一反應覺得這是個特別好回答的問題,可每一個答案躍到嘴邊後卻又都被咽了回去,他發現自己好像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姐夫,即便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五年。
Advertisement
她緩緩說:“他想要自由。這種自由,不是想上班就上班、想度假就度假、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想打籃球就打籃球,而是不被特定的人、特定的事物所禁锢,說白了就是不用為了還債而去做一些自己內心不認同的事。”
他似懂非懂。
她接着說:“你知道他以前是律師吧?大家說起律師,第一印象通常不會太好,因為他們當中絕大部分人是在為金錢服務,只有極少數的人真的會去匡扶正義。并不是說律師欺軟怕硬、依附權貴,而是因為他們比我們更容易看到這個社會上陰暗的一面,也比我們更加明白行俠仗義是要付出沉重代價的。旬言就是那些極少數人中的一員。他不但有一顆赤子之心,而且才思敏捷。他從來都是不計成本的去幫助那些弱勢人群,并且不遺餘力。”她說着,心裏漸漸柔軟起來,這一刻,她為旬言惋惜,她說:“他可以用他的智慧為粵誠創造財富,可你見過他用自己的巧舌去交際應酬嗎?他一個能口舌生花的律師,變成了生意場上最沉默的人。而這些變化就是因為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實現自己夢想的自由。”
他默默聽她把話說完,最後得出結論。
“他不想倒插門到我們家。”
她被他的總結逗笑了。她說:“他不想。”
他嘆了聲氣,卻不似剛才那麽難。他說:“所以他是因為媽媽幫助過他們家,才和二姐結婚的。”
她不打算向他解釋複雜的過程,只适當的點了點頭。
他很快說:“爸爸也是倒插門啊。”
她哭笑不得,只好說:“爸爸和阿姨有感情,并且阿姨是個有大智慧的女人。”
他對她說出肯定張英怡的話感到很驚訝。他小心翼翼的問:“姐,你跟我說實話,你還恨我媽嗎?”
她搖搖頭,輕松的說:“我不恨任何人,也已學會了原諒。”
喻寶昀把喻小超帶回家,楊嬌枝、鐘雷達、鐘小艾和外婆一一對他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待喻小超洗漱後睡下,楊嬌枝将喻寶昀拉到一旁,問的自然是今天發生的諸多事。
喻寶昀簡單說了說,并有意略去王心潔的一些反常态的行為,。
可這套說詞瞞不過吳愛麗。
翌日将喻小超送到學校後,喻寶昀剛邁進辦公室便接到吳愛麗的電話。
吳愛麗說:“小寶發燒,我和薛聰在醫院守了一天一夜,今早才看到這麽爆炸的新聞。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王心潔和旬言怎麽突然就離婚了?”
喻寶昀把昨晚跟楊嬌枝說的話原原本本又跟吳愛麗講了一遍。
吳愛麗嗤之以鼻。她說:“我早就說王心潔有問題,你還不信。你看她發在微博上的那張離婚協議書,一分錢都沒給旬言。一般人能有這麽厲害?旬言可是學法律的啊,除非王心潔悄悄收集了旬言的把柄,然後威脅他,否則他怎麽可能被淨身出戶。而且她還把旬言從粵誠開除了。她一個剛進公司三個月的人,要是沒有手段,能做到嗎?”
喻寶昀靠坐在辦公椅上,仰頭望着灰白色的天花板,淡淡的說:“是旬言自願放棄和王心潔的一切共同財産。”
吳愛麗十分震驚:“什麽?為什麽啊?”
喻寶昀懶得解釋,只說:“你就別操心這事了,好好照顧小寶吧。”
吳愛麗不依,問她:“你是不是跟旬言和好了?”等不及答案,她很快又追問,“你該不會是和他舊情複燃了吧?”
喻寶昀很幹脆的否認:“沒有。”
吳愛麗不放心,叮囑道:“你知道的吧?好馬不吃回頭草。”
喻寶昀應了聲,說:“我知道。”
到下午,李莎莎告訴喻寶昀,粵誠的官方微博将之前公布王心潔和旬言離婚協議書的那張圖片删除了。
喻寶昀猜測王心潔已見到了張英怡,而這一決定應該是張英怡做出的。
李莎莎對粵誠的事不太關心,她挂在嘴上念叨的是阮紹祁究竟哪天回來。她很期待在阮紹祁主導下的公司年會,并且特別肯定的認為一定非常的好玩。
喻寶昀卻因此發起了呆,開會時也心不在焉。
廖廷輝看出她的不在狀态,私底下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她考慮了片刻,有點喃喃自語的說:“我需要休假。”
他笑了笑,表示:“這個我批準不了,但你如果不方便跟阮總說,我可以代你向他報告。”
她說:“那麻煩你了。”
他一下子怔住,沒想到她真的會讓他代勞此事,下意識覺得她和阮紹祁之間一定發生了些事。
同意讓廖廷輝代自己向阮紹祁告假,既是喻寶昀臨時起的意,也是這幾天來從她心裏慢慢生長出來的低落情緒所致。她不想聽到阮紹祁的聲音,怕自己會在頃刻間軟弱下去。
晚上九點,廖廷輝發微信告訴喻寶昀,阮紹祁已批準她休假。
她回了‘謝謝’二字,然後盯着手機屏幕出了神。
在一旁做作業的喻小超喚了她好幾聲:“姐,這幾道題要怎麽解?姐?姐姐?”最後他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蹙起眉頭,擔心的問:“你怎麽了?”
她一下子驚醒過來,有些茫茫然的看着他,問:“什麽?哪裏不會嗎?”
他眉頭仍蹙着,十分好奇:“你在想什麽啊?想的這麽出神?”
她搖搖頭,說:“沒什麽。”又問,“哪道題不會嗎?”
他指了指試卷的空白處。
她很快解開了所有難題并進行了深入淺出的講解,力求讓他明白其中原理。
他贊她果然是學霸,又說:“二姐就不行。我上小學的時候她還能勉強輔導輔導,一到初中,就完全歇菜了。”
她聽他的口氣透着些輕視的意思,即刻糾正他的态度,冷了臉且嚴肅的說:“學習最重要在自己,沒有哪條規定要求她必須輔導你。她已對你盡了全力,你應該謝謝她。”
他見她神情與口氣嚴肅,自知言語失當,低了頭答:“我知道了。”
她輕輕嘆了聲氣,有感而發的表示:“她想得到你對她的認同,就像你想得到阿姨的認同。”她沉吟了片刻,才繼續說,“也像我當年特別想得到我媽媽的認同一樣。”
(4)
(4)
喻寶昀的跨年夜是在一片混亂中度過的。
鐘小艾因為與準老公就到誰家吃跨年夜飯一事産生分歧而大吵了一架。
鐘雷達在勸鐘小艾去準婆家跨年時,不留神嘆了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結果惹得鐘小艾提着嗓子大哭起來,非要說自己還沒出嫁就被娘家人嫌棄。楊嬌枝被她哭鬧的煩心,數落她:“誰讓你肚裏懷了別家人的種?他們現在才不怕你鬧。”
鐘小艾抹了一把眼淚,帶着哭腔說:“懷了孩子怎麽了?只要沒領證,都不算數。大不了我不要這個孩子,也不結婚了。”
楊嬌枝頓時火冒三丈,沖着鐘小艾吼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啊?你是不是要氣死我?親戚朋友都通知到了,你一個大肚婆還想悔婚?”
兩母女你一言我一語,吵個不停,鐘雷達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外婆在一旁聽了頭大。喻寶昀連忙讓喻小超送外婆回房間,然後将母女倆拉開。
“行啦行啦,都不要吵了。根本沒多大事,你們越扯越遠了。”喻寶昀處事公平,她對鐘小艾說,“事是你不對。我昨天聽你和陽仔打電話,明明說的是去他家吃晚飯。你臨時變卦不願意去,不能賴他不重視我們家。”
鐘小艾不服氣,挺了挺根本還看不出來的肚子,說:“我懷着孕,身體不舒服,他應該遷就我!”
喻寶昀說:“遷就你不代表你可以無理取鬧。你本來答應了去他家吃飯,現在不去,還不許他在一大家子人面前替你圓場啊?你這還沒嫁過去,就想跟公公婆婆鬧矛盾嗎?”
楊嬌枝憤憤的插話罵道:“真是小孩子不懂事!”
鐘小艾嘟起嘴。
喻寶昀接着說:“至于那些‘不結婚了’之類的話,在我們面前說說就算了。不要跟小陽說,更不要在他爸媽面前失禮。你明明是喜歡他的,幹嗎要故意傷人心。他如果真的不跟你結婚了,你找誰哭去?”
鐘小艾自知理虧,結結巴巴投訴:“那,那誰讓你們都想把我潑出去。”
鐘雷達急忙認錯:“怪我怪我,是我說錯話了。”
喻寶昀哭笑不得,說:“家裏幾個人,誰舍得把你潑出去啊?姨父和小姨就你一個女兒,他們心裏恨不得別人來倒插門呢!”
喻寶昀費口舌說了一通理,氣氛終于恢複和諧。
一家人坐下把晚飯吃完,剛準備看跨年晚會,徐哲陽來了。他左手右手拎了好幾袋禮品,是專程過來一起跨年的。
鐘小艾立馬笑了。
喻寶昀調侃鐘小艾:“還敢賴人家不在乎你?”
鐘小艾臉一紅,低聲說:“哎呀,姐!戀人之間博弈這種事,你不懂。”
喻寶昀沒吱聲反駁。她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間,給裴琳達打電話。
裴琳達正在吃早餐,見她這個時間打來電話,于是不客氣的取笑她:“你的跨年夜過的好像有點慘淡。”
她不承認,而是笑說:“阖家歡樂,迎接新年。”
裴琳達哈哈大笑兩聲。
她思考了一陣,終是沒忍住,問道:“你和傑克去哪裏跨年?”
裴琳達先嘆道:“我能去哪裏?你還不知道呀,公司每年都今天辦年會。”随後又有些興奮的表示,“不過今年可能是老節目新故事。”
她心中突地有些緊張,問:“怎麽?”
裴琳達說:“小道消息,傳聞總裁今晚會宣布BOSS和孫小姐的婚訊。”
她怔了一怔,想到阮名勃突然決定把阮紹祁留在紐約可能就是要讓他與孫文蓁完婚。看來阮紹祁與孫文蓁之間相互利用的關系大概是要伴随彼此一生的,當然,結了婚之後能培養出感情也說不定。她有點心不在焉的笑問:“你還要從小道得到關于阮先生的消息嗎?”
裴琳達大嘆一聲,說:“我是挺想聽到BOSS親口告訴我他是真的要和孫小姐結婚,可他什麽都沒說,也沒有表露出任何跡象啊。這條小道消息,我昨晚才知道的。我自認為身為BOSS最貼心的秘書,這樣的大事居然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确實讓我倍受打擊。”
她說:“孫小姐成為BOSS夫人後,我看你還是不要太貼心比較好。”
裴琳達贊同她的意見,旋即道:“說真的,我到現在都不願意相信BOSS要和孫小姐結婚。我真心希望這是個假消息。”
她笑了一笑,胡亂問:“你暗戀他啊?”
裴琳達否認:“我這種藏不住感情的人,玩不來暗戀。”又神神秘秘的說,“可我知道他暗戀誰。”
她條件反射的問道:“誰?”可不等裴琳達說出答案,她改變了主意,說,“還是不要告訴我了。”
裴琳達追問:“真不想知道?”
她停頓了片刻,才淡淡說:“反正他和孫小姐要結婚了,知道了也只能白白替那個人可惜。”
滿世界都在忙着跨年,喧鬧的聲音飄散到城市中的每一個角落。
喻寶昀喝了滿滿一大杯熱牛奶,躺在床上仍生不出任何困意,也提不起興致通過手機去一探別人的熱鬧。
她認認真真出了神、發起呆。
不知過了多久,急切的敲門聲和從遠處隐隐約約傳來的迎接新年的歡呼聲将她從飄着的狀态拉回了地面。
喻小超在門外喊她。
“姐,你睡了嗎?姐?”
她心裏莫名的湧出一股不安的感覺,連忙去開門。
喻小超的眼圈發紅,一臉的委屈樣。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喻寶昀,細聲問:“你看到這個了嗎?”
喻寶昀接過手機,低頭一看,屏幕顯示的是一張躺在床上的女性半身裸照,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而眼裏寫滿了迷離。照片的關鍵部位被打了馬賽克,但面部清晰,正是王心潔。
她心頭一緊,問他:“哪裏來的照片?”
他答:“在粵誠官微的置頂微博的評論裏看到的。”又說,“除了這張,還有很多別的。”
她連忙翻看置頂微博,發現短短一刻鐘內大約有五十個不明用戶使用了王心潔的照片進行評論,照片各有不同但尺度都比較大,已引起了數萬普通用戶圍觀。
她倒吸一口涼氣,久久緩不過勁。
他見她蹙眉抿唇,一聲不吭,十分洩氣的問:“姐,這個人是二姐嗎?”
她把手機還給他,說:“這裏面肯定有誤會,你不要胡思亂想,先回房休息。”
把喻小超哄回去,喻寶昀立馬給樊自晨打電話。
樊自晨正與律師樓的人在酒吧玩鬧迎新年,聽到這一消息,雖不是特別驚詫,但也明白事态的嚴重性。
他說:“雖然王心潔對我不仁,但我不能對她不義。我馬上聯系粵誠那邊,讓他們先關閉微博的評論功能,再去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搞事,至少要先把那些圖片過濾掉。”旋即,他希望她能明白,“不過現在微博用戶那麽多,想要完全删掉照片是很難做到的,說不定已經有人偷偷存下來慢慢欣賞了。”
她告訴他:“照片我都看了,直覺告訴我,她是被人下了藥。”
他認為:“說實話,就算是被下了藥,完全不知情,但這照片一曝光出來,王心潔自己心裏應該清楚是誰拍的。我覺得必須要讓王心潔自己去搞清楚究竟還有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上。這次是照片,下次可別再曝出小視頻之類的東西。”
她心中也有此擔憂,說:“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這個事。”
他表示:“你不會是她認識的人裏面第一個發現照片的人,她現在說不定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不敢再浪費時間,催他:“先不說了,你快聯系粵誠的公關部吧。”
他最後說:“我一向不看好粵誠處理危機的能力,這次的事這麽桃色,肯定會引起一場大風波。”
她挂斷電話後,緊接着就翻開微博。評論數量仍在增加,圍觀的用戶一路飙升,關于王心潔的話題更是沖到了熱搜榜第十二名的位置。
她想了片刻,決定找旬言。
旬言今早發微信告訴她自己返回廣州航班的時間,如果航班沒有晚點,此時他也許已經登機落座。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裏,她一直在琢磨該怎麽跟旬言說。即便他真的對王心潔沒有男女之情,知她在外面的交往有些混亂,但畢竟做過幾年夫妻,前幾天被公開開除的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如今又有這麽大一頂綠帽子當衆蓋在他頭上,無論他的修養有多好,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
結果接通電話,才發現旬言已知曉了此事。他說:“你爸剛剛給我打了電話,我正從飛機上下來。”
她問:“他們知道了?”
他苦笑了笑,說:“這幾張照片的傳播速度比前幾天開除我的那條消息要快得多。現在的網絡太發達,事态發展的方向比較難控制。官微可以暫時鎖住,可要在全網清除照片需要人力物力和很大一筆資金。粵誠的公關能力一直不太行,而對方來勢兇猛,目前除了被動應付,并無還手之力。”
她關心的問:“知道對手是誰嗎?”
他說:“平時累積的對手太多,一時間找不出頭緒。”
她又問:“你之前跟阿姨談的如何?”
他先說:“我離開粵誠已是板上釘釘的事。”随後,又講,“她希望我能暗地裏幫扶王心潔,不在公司露面,坐在家裏出謀劃策,過上三兩個月,一切重回正常軌道,我再徹底離開粵誠。我答應了這個提議,王心潔在她的主導下也同意了,但現在。”他說到這裏,不由得嘆了聲氣,放緩了語速說,“就算王心潔能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也很難抵擋得住董事會一幫人的攻擊。”
她想想心潔的所作所為,實際都是在為了面子而活。她覺得王心潔此時的情緒肯定已經失常,幽幽嘆道:“她很愛惜自己的顏面。”
他認同她對王心潔的評價,并說:“希望這件事不會讓她崩潰。”
喻寶昀這一夜都沒有睡意。
粵誠出動了能出動的一切力量去阻止事情繼續發酵。
到淩晨四點多,網上已搜不到與‘粵誠’‘王心潔’相關的字眼,但隐蔽性的話題仍沒有完全清除,照片也會時不時從一些好事者的微博中冒出來。
看到自己身邊的人遭到網友無情诋毀謾罵,喻寶昀心裏很不是滋味。
天快亮的時候,手機響了。
她第一反應以為是旬言,結果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阮紹祁。她有點發怔,甚至猶豫起是否要接聽,最終她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阮紹祁開口就問她:“在外面玩還是在家裏睡覺?”
周遭安靜,而她的聲音一點都不慵懶,因此她老老實實說:“沒有心情玩,也睡不着。”
他輕笑了一笑,問:“因為妹妹的照片上了熱搜?”
她并不特別意外,随口問:“你看過了?”
他否認,說:“我今天很忙,剛剛才聽說。想去看看究竟,但已經被清理幹淨了。”
她聽他說忙,稍稍頓了一頓,若有所思,随後向他道賀:“恭喜你。”
他明知故問:“恭喜我什麽?”
她說:“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大嘆:“別人這麽說還情有可原,你一個知內情的人也這麽說,分明是故意調侃我。”她笑了一笑,沒接話。
他說:“我爸跟我講了一個道理。想得到一樣東西,必須用另一樣東西去交換。”
她故作驚訝的表示:“這麽淺顯的道理,我以為你應該早就懂。”
他突然問她:“為什麽人生總是要不停的做選擇?”
她答的很快:“因為只有不停的做選擇,我們才能明白對自己而言什麽是最重要的。”
他不完全認同,而是說:“即便明白什麽是最重要的,也不一定會選擇它。人總是難免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
她坦言:“那只能說明它還不夠重要。”
他對此似乎有些意興闌珊,沉默了片刻,跳轉到別的話題。他問她:“你還好嗎?”
她疑問:“什麽?”
他說:“廖廷輝幫你向我請假的時候說你的狀态欠佳。他雖然不知道你和粵誠的關系,但直覺認為粵誠的事對你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她嘆道:“難怪莎莎說他不解風情。他的第六感全部用在工作上了。”
他問:“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她答:“擔心會有更大的風暴在後面。”
他提醒她:“風暴再大也不是沖向你。”
她有點出神,仿佛在認真思考該怎麽回答他。最後,她堅定的說:“可是我與他們是一家人。”
他感到一絲驚詫,問:“是誰做了什麽讓你特別受感動的事?”
她下意識搖搖頭:“沒有。”
他笑着猜測:“我能理解為危機使人團結麽?”
她表示:“過完三十歲生日,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他好似有感而發:“三十歲是個分水嶺。”
她沉默了一陣,他也陷入一片安靜中。
過了半晌,她笑着問:“求婚戒指有多少克拉?”
他笑着反問:“想聽實話嗎?”
她斷定:“一定價值連城。”
他卻說:“事情來的太突然,我根本沒時間準備戒指。我媽媽從她的首飾盒裏随便找了一枚給我。”
她口氣輕飄飄的,含着淺淺的笑,問他:“我應該相信阮夫人會随便找一枚戒指給自己的兒媳婦嗎?”
他告訴她:“她與我一樣。不喜歡孫文蓁。”
她想這并不重要,因為即便不喜歡,阮夫人也仍找出了一枚戒指。她說:“喜歡和接受有時是兩碼事。”
他說:“我和我媽媽都活在我爸爸的權威之下。”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可奈何的苦澀,她心中因他這越洋前來的一絲苦澀而泛出層層疊疊的屬于自己的苦澀。她只怕會即刻流露出不該流露的情愫,于是問他:“晚宴什麽時候開始?”
他答:“八點。”
她又問:“有人幫你上妝嗎?”
他笑了一下,問:“你指的是抹粉刷腮紅?”
她應了聲,努力讓自己的情緒輕快一些。她說:“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所有鎂光燈和目光都會聚集在你身上。”
他又笑了一笑,說:“聽上去好像會被萬衆矚目。”
她腦子裏浮現出他與孫文蓁站在人群最中心位置的畫面。她眯起眼睛想遮擋住從那個畫面傳來的刺眼的光芒,卻不小心将眼底裏的濕熱擠出了眼眶。這讓她心中一陣慌亂。她急忙擦掉眼淚,對他說:“我這邊還有點事。”
他道:“我也要去接人了。”
她想他是去接孫文蓁,于是飛快的說:“再見。”
他卻叫住她:“寶。”
她吱聲:“嗯?”
他笑了笑,說:“新年快樂。”
她稍稍怔了一怔,也祝他:“新年快樂。”
(5)
(5)
喻寶昀不知道粵誠究竟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財力去解決照片的事,從結果來看,網上已搜索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但王心潔的大名和豔談短短幾日已在業內流傳甚廣,并且在傳播途中變了無數次形狀,版本多到數不清。
喻寶昀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李莎莎問她是否有關注這一桃色新聞。
喻寶昀拍了拍李莎莎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有時間關注別人的八卦,不如多鑽研自己的業務。”
李莎莎無奈嘆道:“BOSS不在,我這個當秘書的能有什麽業務啊。”
喻寶昀清楚,比起深得阮紹祁信任與重用的裴琳達,李莎莎這個秘書當的确實很輕松。但阮紹祁返回總部後,新來的人肯定也會重新遴選自己的身邊人,她覺得李莎莎這份輕松的工作大概幹不了幾日了,于是好心提點:“如果新任負責人帶來他自己的秘書,你想去哪個部門工作?”
李莎莎立馬蹙起眉頭,一臉不解的看向她,問:“新的負責人?”
喻寶昀點了點頭。
李莎莎大驚的問道:“BOSS不回來了嗎?”
喻寶昀認為到這時不必再隐瞞,如實說:“總裁讓他留在總部。他和孫小姐要結婚了。”
李莎莎不敢置信:“不會吧?他那天親口說他和孫小姐分手了呀。怎麽,怎麽突然又要結婚了?你是不是騙我的?”
喻寶昀淡淡說:“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李莎莎見喻寶昀一本正經,不像是随口胡說。她傻傻怔了一會兒,喃喃說:“所以這一定是一樁為了家族利益而結合的婚姻,對不對?”
喻寶昀沒接話。
李莎莎不願相信,說:“可是這麽勁爆的消息,公司上下怎麽沒有人傳播?阿輝也不知道。”
喻寶昀努力讓自己的口氣顯得輕松,她笑着說:“你現在可以去傳播了。”
李莎莎卻搖頭:“我覺得我接受不了。”
喻寶昀見她哭喪着臉,問她:“你有什麽接受不了的?”
李莎莎回答:“這麽好的老板,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了。難道你不傷心?不難過?”
喻寶昀擡眼看着李莎莎,認真的說:“我傷心,也難過。但傷心完,難過完,還是要繼續工作和生活。”
李莎莎仍不死心,追問:“是誰告訴你的?可靠嗎?”
喻寶昀說:“他本人。”
喻寶昀本以為這個消息會在半個小時內傳遍公司的每一個犄角旮旯,沒想到李莎莎只告訴了廖廷輝一個人。她覺得李莎莎大概是真的沉浸在了失去阮紹祁這麽一個好老板的傷心與難過中,無暇散布重大八卦。
廖廷輝則專程到喻寶昀的辦公室向她求證:“BOSS真的不回來了嗎?”
她想了想,說:“以他的性格,應該會回來辦一場盛大的告別會。”
他蹙起眉頭,心存質疑。他表示:“他回紐約之前還交代我做一份減貸計劃書。”
她說:“應該是總裁突然做的決定,他事先不知情。”
他見她語氣尋常,可整個人卻不夠自然,他試着說:“你對此很淡定。”
她怔了一怔,又勉強笑了一笑,說:“你我都清楚他的志向,他不可能在這裏久留。”
他問:“你會跟他走嗎?”
她搖搖頭,笑着反問:“你忘了我是從哪裏回來的嗎?”
他看着她,‘猶豫’二字清清楚楚寫在了臉上,過了好一陣,他才說:“大家都看得出,你對他而言很重要。”
她有意避開他所指的重點,說:“你是沒見過他在紐約的那些精兵強将。”
他否認:“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當然曉得他指的是什麽,但她說:“無論你是什麽意思,都不會對已成的事實造成任何影響。”
廖廷輝離開後,喻旭良打來電話。他告訴喻寶昀,他們的航班剛落地,司機會直接去學校接喻小超回家,又問她晚上是否有空,張英怡想見她。
她休假一周,手上積了不少急需完成的工作,但她同樣想見見張英怡,于是說:“我可能稍晚些才能過去,大約八點。”
心裏惦記着見面的事,喻寶昀連晚飯都顧不上吃,一門心思撲在辦公桌上。
她七點二十走出辦公室,在便利店買了個三明治,坐在出租車上邊吃東西邊思考張英怡會和自己說些什麽。她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也從不帶着一片空白的大腦去見張英怡。
她趕到張家別墅時,時間剛剛八點。
喻旭良和旬言在客廳。
她先喚了喻旭良一聲:“爸爸。”随後看了看旬言。她沒有再像往常一樣禮貌而生疏的稱呼他為‘旬總’,一時也不知在喻旭良面前應該怎樣與他打招呼,幹脆就只點了點頭。
旬言也點了點頭。
喻旭良深知此刻的重點不是探究自己女兒從前的故事。他指了指二樓,告訴她:“你阿姨在書房等你。”
她問:“單獨嗎?”
喻旭良點了點頭,并說:“沒事的,你去吧。”
她當然相信張英怡不會有什麽驚人的舉動,在她的認知中,張英怡一直是個冷靜睿智且通事理懂人情的角色,比起王心潔藏在柔弱外表的那顆狂躁易怒善妒的心,張英怡擁有的是真正的平和。
她走到二樓的書房前,擡手敲了敲門。
房裏傳來張英怡有些底氣不足的聲音:“是寶昀嗎?”
她隔着門板答:“阿姨,是我。”
張英怡召喚她:“進來吧。”
她擰開門鎖,慢慢推開門,見到張英怡手裏拿着一沓文件半躺在落地燈前的那張皮質貴妃榻上。她上一次見張英怡是慈善晚會的時候,距離現在已有幾個月的時間。比起那時,現在的張英怡明顯瘦了許多,頭發久未打理,更顯得人憔悴,即便有落地燈的亮黃色映照在臉上,氣色仍是很差的樣子。
張英怡先是看了喻寶昀兩眼,然後才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的小桌上,指了貴妃榻對面的沙發上,示意她:“關上門,你坐那。”
或許是因為看到張英怡大病初愈後的狀态不佳,喻寶昀心裏生出許許多多的同情感。她落座後,關心的問:“您的身體還好嗎?”
張英怡淡淡笑了笑,說:“還可以。謝謝你的關心。”
喻寶昀覺得張英怡的笑容雖然很淡,卻很真。她想起這些年自己與張英怡見面的次數并不多,可一次一次細細回味,張英怡的笑容都是這樣很淡很真,沒有虛情假意的熱情,也不是冰冷的漠視。
張英怡繼續說:“這段時間,你為粵誠和心潔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