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6)
告之他傷情,然後說:“明天的簽約儀式我恐怕沒辦法回去了。”
他讓她安心養傷,工作會交代別人去做,并特意指出:“你一定要多注意,萬一白白嫩嫩的胳膊腿上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喻寶昀電話剛一挂斷,旬言和樊自晨就過來了。
旬言手上拎了兩袋子飯盒,大概是樊自晨等待許久的晚餐。他将飯盒一一拿出來擺在可移動的小桌上,樊自晨則是遞了盒白米飯給喻寶昀。
喻寶昀開始沒伸手接。
樊自晨硬塞給她,笑說:“你放心吃,米飯有三份,一份不夠,把旬言的也給你。”
折騰了一個小時,喻寶昀确實有點餓了。
幾道菜都還有餘溫,雖然是裝在飯盒裏的,但看上去色香俱全,引人發饞。
樊自晨傷的是右手,左手夾菜使不上勁,他看着旬言,故意說:“用左手吃飯真不方便啊,要是有個人願意喂我就好了。”
旬言看了他一眼,淡淡表示:“不願意。”
樊自晨立馬哀嘆:“兄弟靠不住啊,還是小護士好,小護士都争着搶着給我喂飯菜。”
喻寶昀不禁笑起來,說他瞎吹。
氣氛被樊自晨帶的很輕快,旬言也開起了玩笑:“明天我給你找個專職看護,一日三頓喂飯,上廁所的問題一并管上。”
樊自晨蹙眉搖頭:“我不要,看護都是五六十歲的大媽。你把粵誠前臺最漂亮的那個姑娘支過來還差不多。”
旬言一口答應:“可以。”
雖是胡說八道,但樊自晨得意的笑了笑,他轉頭去問喻寶昀:“我看要不你也住院算了。我們一起做個伴,有專人伺候,還有專人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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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寶昀可不願意。她說:“醫院的床位那麽搶手,我不湊這個熱鬧。”
吃完飯,聊了會兒天,喻寶昀的兩瓶藥水很快見底了。
女醫生過來看了看情況,覺得已無大礙,讓她回家靜養,按時換藥。
旬言說送她回家,她很快同意。她覺得自己都到了走路不方便的程度,還要去拒絕別人好意的話,反而顯得矯情。
樊自晨歡歡喜喜的送兩人上車,這回輪到他向喻寶昀許諾:“等我能出院了就去看你。”
喻寶昀笑着說:“你還是別來了,萬一路上受點傷,又成了我欠你的了。”
旬言開的是一輛寬闊型的越野車,他把副駕駛位往後調整到底,這樣一來,喻寶昀坐着的空間就十分寬敞了。
往鬧市區的車不少,而他開的很慢。
沒有了樊自晨充當活躍劑,車內的氣氛有一絲發悶。
裴琳達這時回電過來。她告訴喻寶昀,總部幾個親近阮紹童的高管昨晚突然翻出阮紹祁之前在澳洲負責的一張出了點纰漏的報表齊齊向他發難。
喻寶昀問:“問題嚴重?”
裴琳達嘆了口氣,幽幽說:“閉只眼就能過去的小問題,但不知在總裁耳邊吹風的人到底是怎麽說的,他竟然讓BOSS即刻飛回紐約作解釋。”
喻寶昀心中一驚:“總裁不知道阮先生明天要和粵誠簽約嗎?”
裴琳達蔫蔫兒的答:“知道。”
喻寶昀為阮紹祁感到洩氣,頓了幾秒,她說:“我剛跟他通電話,他沒說要回紐約。”
裴琳達猜測:“可能還在争取。”
喻寶昀沉默起來。
裴琳達問:“如果他回來,你會跟他一起嗎?”
喻寶昀說:“恐怕我現在不方便。”
阮名勃偏愛阮紹童是集團上下皆知的事,為了保住阮紹童的位置而打壓阮紹祁也不是第一次,但在如此節骨眼上以一件小事為由下令讓阮紹祁回紐約,喻寶昀覺得這是對阮紹祁的一記重大打擊。自己的上司遭此不公,她的心情跟着低落。
因為喻寶昀和裴琳達的通話內容涉及集團內部人事,作為事外人的旬言沒有貿然插話打擾。他經過再三思考,對喻寶昀說:“如果有需要,合約可以明天一早簽訂。反正沒有對外大肆宣揚的計劃,簡單的簽字蓋章花不了幾分鐘,不會耽誤阮紹祁回紐約。”
喻寶昀聞言側頭看了旬言一眼,對他的善意表示了十分的感謝。她立馬致電阮紹祁,告之其可提前和粵誠的簽約時間。
阮紹祁的語氣聽起來并不着急,而是比剛才淡定悠閑了許多。他說:“你受傷了就好好休息,還操心這些事做什麽?”
她答:“合約簽字了才能正式生效,早一日簽,我心裏的石頭早一日放下。”
他笑了笑,反過來寬慰她:“那過了明天下午你就可以把心裏的石頭放下了。”
她疑問:“總裁不是讓你即刻回紐約嗎?”
“琳達跟你說的?”
“是。”
他停頓了十來秒鐘,才說:“我不會回去的。”
他拒絕執行阮名勃命令的态度讓她有些意外。
他接着說:“他們分不清主次,難道我也要跟他們一樣?如果我回去了,耗上十天半個月徹查,結果出來後九成九會被告之整件事情就是一個普通財務人員鬧出來的大烏龍。到那個時候,我還不得不接受他們沒誠意的道歉。所以我幹脆就不回去了,他們想怎麽查就怎麽查,真有本事查到了我的問題,我便自認無能、放手退出。”
他這幾句話吐字音調都是輕輕飄飄的,但掩不住其中濃烈的感情色彩。她曉得,他這回是真的動了怒。她也不知該說什麽了,去安慰他或是火上澆油都找不出好詞。
還是他自己又冷靜下來,轉口問:“你還在醫院?”
她見他轉移了話題,便順着他答:“在回家路上。”
接打了兩通電話,操了一頓心,不知不覺間就回到了家門口。
旬言停好車後,先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他想要下車去扶喻寶昀,并說:“我送你上去。”
喻寶昀拒絕:“不用了,我打電話給小艾。”說罷,撥通鐘小艾的電話,告之她大概情況,叮囑她不要驚動外婆,悄悄下樓來。
旬言沒有強擰,他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喻寶昀禮貌的向他表示:“今天謝謝你。”
這一路上,她幾乎都在為阮紹祁的事操心謀劃,讓他心裏有點恹恹的。他低聲說:“寶昀,我們之間何必這麽客氣。”
她的心像是突然被針紮了一下,不輕不重,卻刺激到了敏感的神經。她立馬将自己包裹起來,說的是熟人話語氣卻格外生分:“也對,我們是一家人,何必跟你客氣。”
他不介意她拿話堵自己,他只想讓她知道:“我是真的關心你。”
她突然輕笑了兩聲,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尖銳的話鋒:“你覺得你能以什麽身份關心我?是妹夫嗎?如果是妹夫的身份,下次你見到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很想聽聽你叫我一聲姐姐。如果不是妹夫的身份,那你并沒有關心我的資格。你也千萬別跟我說這是來自老朋友的關心,這會讓我覺得反胃。”
他心口發堵,側頭看向她。她并未看他,只給了他半張孤冷的側臉。他自嘲的笑了一笑,就知道:“你恨我。”
她清淡的否認:“我不恨你。”
他不信,并認為:“你還怨我。”
她搖頭:“我也不怨你。”
無論她承認與否,他都願意張開雙臂接收來自她的一切感情,包括怨恨。他只怕她:“你不會原諒我,對嗎?”
她反問:“我原不原諒你,對你來說重要嗎?”
他鄭重的回答:“很重要。”
她飛快的說:“我不是天使瑪麗蘇,沒有義務解開你的心結。”
他追問:“我的心結難道不是你的心結嗎?”
她停頓住,并且停頓了許久。她想起他們在一起時的那些快樂的畫面,可那些畫面因為她眼底裏的霧氣而變得很模糊。她不是沒有軟弱的一面,可堅強才是她用來自我保護的最好盾牌。
她終于側頭看他,是四目相對。她一字一句的對他說:“旬言。你和我爸讓我明白了這個世上最靠得住的關系是由金錢捆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