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4)
的情緒,而是點頭承認:“我找當地匠人制作端硯。”
吳愛麗對阮紹祁興致濃厚,還想再繼續聊,喻寶昀急忙将她攔住,并提醒阮紹祁:“你晚上還約了朋友吃飯。現在市裏到處塞車,再不出發可能會晚了。”
阮紹祁看了喻寶昀一眼,又看了吳愛麗頭上的發飾一眼,然後對吳愛麗說:“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聊。”
吳愛麗連連點頭:“一定有機會的。”
目送阮紹祁離開,喻寶昀舒了口氣。
吳愛麗回到店裏繼續吃芋圓紅豆冰,喻寶昀向楊嬌枝要了碗熱紅糖水。
吳愛麗原本覺得一男一女出去異地游玩會發生很多故事,但看到喻寶昀喝紅糖水,蹙眉發問:“你來例假了?”
喻寶昀應了一聲。她知道吳愛麗心裏肯定在瞎捉摸,便先表示:“收起你的那些桃花邪念。”
吳愛麗撇撇嘴。
喻寶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再擡眼時不經意看到了吳愛麗的頭,那枚色彩鮮豔的發飾此刻正十分招搖的朝她綻放光彩。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裏大嘆一聲。糟糕!她覺得阮紹祁十有八九也看到吳愛麗頭上的發飾了,他那人觀察力極強,尤其與吳愛麗是初次見面,肯定更加留心。他雖然不是個小心眼的人,但任誰都不可能會喜歡自己送給他人的禮物出現在第三個人的手裏。可這種事情,如果刻意去解釋,只會越描越黑。
吳愛麗看不出喻寶昀的愁态,還以為她面露難色是因為例假不舒服。
“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喻寶昀都沒心情擡眼看吳愛麗了,只蔫蔫兒的表示:“覺得不該說就不要說了。”
吳愛麗音調有點高:“可是我忍不住啊。”
喻寶昀被逗笑了,睨了她一眼:“那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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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愛麗坐直了身體,又清了清嗓子,說:“我今天在醫院碰到王心潔了。”
喻寶昀沒當回事:“醫院又不是你家開的,碰到她有什麽稀奇?你還不許她生病看醫生了呀?”
吳愛麗搖搖頭,說:“她出現在婦産科。”
喻寶昀怔了一下,沒看吳愛麗。她低頭喝了一大口紅糖水,緩緩吐出幾個字:“懷孕了。”
吳愛麗立馬否認:“我開始也以為她懷孕了。但後來打聽了一下,發現不是懷孕。”
喻寶昀擡眼看了看她。
吳愛麗十分肯定的說:“是不孕不育。”
喻寶昀蹙了蹙眉,到認為這不是太嚴重的問題:“現在醫學技術發達,基本消滅了不孕不育。”
吳愛麗見她表情淡然,便說:“從醫學的角度來講是沒什麽大問題,但本人總要受苦的吧?你知不知道人工受孕很傷女人身體的,而且一次就成功的幾率不是很高。這就叫天道有輪回。”
喻寶昀曉得吳愛麗是在替自己解氣,但她對王心潔并無太多厭惡的情緒。她更正吳愛麗的怨念:“天道輪什麽回呀,她什麽都不知道。”
吳愛麗可不這麽認為,她立馬燥起來:“你怎麽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難道她搶了你男朋友還要敲鑼打鼓的告訴你嗎?”
喻寶昀到被這話給噎住了。她确實不能肯定王心潔對她和旬言的過去毫不知情,反正從面上看,知情人不多,而王心潔單純無知。她不想讓自己變得狹隘嫉妒,說道:“退一萬步講,就算她知道,問題也不出在她身上。”
吳愛麗反問:“所以你只恨旬言一個人?”
喻寶昀搖頭,淡定的說:“我從沒說過我恨他。”
吳愛麗突然嘿嘿笑了笑,說:“對,你不恨他,你認為他在困難面前做出了正确的選擇嘛。你只不過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而已。”
喻寶昀默認了吳愛麗的說法。她想了想,還是告訴吳愛麗:“我們集團計劃與粵誠合作。我已申請負責整個項目。”
吳愛麗大驚失色,完全無法理解:“你這不是在給自己找難受嗎?”
喻寶昀聳聳肩:“闖過這一關,才能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吳愛麗故意摳字眼:“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幾年一直被困在這一關?導致無法對其他人敞開心扉?”
喻寶昀狠狠瞪了她一眼:“再來碗芋圓堵住你的嘴。”
關于将發飾轉贈給吳愛麗的事,阮紹祁沒提,喻寶昀也就沒有刻意去解釋。
她目前的重點工作是促成集團與粵誠的合作,而第一步要做給阮紹祁看的就是約樊自晨見面。
樊自晨接到喻寶昀邀約共進晚餐,立即答應下來。他表示:“你約我,哪怕再忙,也要抽出空。”
吃飯的地方是樊自晨選的,在他律師樓附近的私人會所,是喻寶昀喜歡的海鮮火鍋。他擔心她找不到地方,親自開車去接她,待人上了車,他便說:“今晚我請客。”
她覺得他很清楚她此行的目的,并不打算跟一個身經百戰的大律師打太極,因此直白的笑說:“我是帶着任務來的,當然是我請你。”
他笑了笑,說:“我保證你的任務圓滿完成。但這頓海鮮火鍋是我多年前就答應你的,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了,必須得還上,不然我心裏總吊着這事兒,怪難受的。”
他這麽一提,她才記起那年畢業回來,他和旬言去機場接她。因為航班晚點,碰面時已是十一點多,他準備的接風宴沒吃上,便說翌日晚上重新設宴。結果翌日他臨時有事到外地出差,去的時間稍長了些,等他回來,她已經和旬言分手了。她想起這些,心裏有點沉沉的,但她不允許自己陷入某種不良的情緒中,于是笑起來說:“哪有什麽還不還的,何況都過去這麽久了。”
過去到也不算太久,但過去的這幾年的确發生了很多事。
喻寶昀不喝酒,樊自晨自帶了汽水陪她喝。他把開了瓶的北冰洋遞給喻寶昀,笑說:“專門讓人從北京給我寄來的。一般人我可舍不得給他喝。”
她接過玻璃瓶,拿着瓶子細細看了看,然後吸了一口,滿嘴氣泡的感覺讓她很滿足。她說:“汽水還是原來的汽水。”
他很自然的接上她的話尾:“人也還是原來的人。”
她莞爾一笑,又吸了一大口汽水。
兩人邊吃邊聊。
喻寶昀自然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開口就圍繞着這事。
樊自晨對此不感興趣,他直截了當的告訴她:“合同你回去拟就是,無論你拟什麽內容,他都會同意。”
她覺得他這話說的太大,她不可能拟出不合理的條款,就算旬言答應,張英怡那關也過不了,但能有這樣的表态,這事就基本成了。
她未出聲,他大約感覺到自己的話說的太滿,有意笑起來解圍:“不過不能太誇張,不然我這個負責最後把關的工作可就難做了。”
她點點頭,笑着說:“一定不讓你難做。”
他給她夾了些象拔蚌到單人鍋裏,問:“你在美國這幾年都幹了些什麽事?”
“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打工賺錢。”
“一直在幫阮家做事?”
她“嗯”了聲,說起:“身上的錢差不多花光了,正好碰到他們招人,就去試了試。”
他哈哈笑:“聽你說起來的感覺,好像被跨國集團錄取是很容易的樣子。”
她連忙搖頭否認:“我也是打敗了兩三百個競争者才得到這份工作的。”
他說:“我當然相信你有這個本事。”旋即,他問,“聽說阮紹祁是個特別大方的老板。”
“是很大方。”
“我覺得他适應能力很不錯。”
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解釋:“我本來以為他來這邊會水土不服,想要混到如魚得水的地步,至少要三兩年,沒想到才短短幾個月,就已經處理好了與各路人馬的關系。”
她認為:“關系都是靠錢砸出來的。”
他指出:“那也要他舍得、懂得并且願意親自去做。”
她不打算在別人面前過多的評價阮紹祁,于是選擇默不作聲。
他并不太在意她出不出聲,自己下出精準的結論:“你的老板是個目的性極強的人。”旋即又轉變話鋒,“可這生意人,如果不渴望成功,那就很難成功。”
她不想話題圍着自己轉,主動問他:“說說你。”
“說我?”
“嗯。”
他認真想了想,然後吊着語氣說:“我啊,不就是打官司為了賺錢,為了賺錢去打官司。在忙碌中抽空結了婚。”
她驚訝極了,忍不住打斷他:“你結婚了?”
他朝她擡了擡手,故作嚴肅的表示:“我還沒說完。”
她忍住笑,看着他。
他很逗趣的清了清嗓子,接着說:“在忙碌中抽空結了婚,然後又在忙碌中抽空離了婚。”
她更驚訝了,但這次沒發聲打斷他,只是有點不解的盯着他看。
他沒有流露出尴尬的神色,反而很大方的笑說:“沒辦法,人家不喜歡我,只是把我當備胎。”說完又哈哈大笑了一陣。
(9)
(9)
與樊自晨吃的這頓海鮮火鍋,充斥着滿滿的舊時回憶,雖然牽扯到了旬言的點滴,但樊自晨并未過于刻意的提到他,整體來說是在歡快的氣氛中進行并且圓滿結束的。
但到了阮紹祁面前,喻寶昀說的是另一個版本。
“我絞盡腦汁、費勁唇舌,對他百般讨好、萬般懇求,掏空了所有情誼,他才終于答應幫忙。”
阮紹祁蹙起眉頭看她:“真的?”
她認真點頭:“千真萬确。”又說,“有他吹風,這個事應該能成。一旦他那邊有消息傳出來,我馬上就拟合同。這次拟合同,我會與他細細商量,一定想辦法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此刻且不太在意合同的事,反而是不信她會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人,反問:“百般讨好?萬般懇求?”
她不太敢與他對視,有些心虛的點頭答是。
他頓了幾秒,随後笑了笑,問她:“寶。你為集團作出這麽大的犧牲,我該怎麽獎勵你?”
她反問:“不是說好了三十倍的獎金嗎?”
他一副想反悔的态度:“三十倍獎金是小事,但讓你這麽快就賺夠錢,萬一我還沒回美國,你就存夠錢離開集團了怎麽辦?”
她連忙道:“我保證,在你回美國之前,我絕對不會離開集團。”
他随口問:“如果我不回美國了呢?”
她亦随口答:“除非集團總部搬來這邊。”
他笑了笑,問她:“你做了些什麽投資?”
她覺得這問題簡直是直插心口,苦着臉答:“投資什麽虧本什麽。”
他感到驚奇:“怎麽可能?你是金融高材生。”
她如實表示:“幫別人分析的頭頭是道,自己下注絕對會輸的那種金融高材生。”
他呵呵笑,提出:“那不如買房。我看這裏的人都很愛買房,房價漲的這麽快,既然你投資別的總是失敗,那幹脆就買房。你不是也說過想買房?”
她确實考慮過房子的問題,以目前的經濟狀況貸款買套七八十平的二手房也不是太難的事,但因為住的安逸,并不太着急這事。
他見她不答話,接着說:“這樣吧,如果合作談成了,等樓建好,我獎勵一套房給你。南沙雖然遠了點,但以後升值的空間很大,你如果不想住轉手賣掉也不會虧。”
她十分震驚,集團在南沙開發的樓盤都是大戶型,最小的都有一百六十平,一套房子的價格可比三十倍的獎金多多了。她眨巴眨巴眼看着他:“這會不會太貴重了啊。”
他假裝認真的點了點頭,又嚴肅的叮囑她:“是很貴重,所以這是我和你的秘密,不能讓集團其他人知道。”
身為集團的一員,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其争取利益并從中得到屬于自己的獎勵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因為阮紹祁許下一套房子的承諾,讓喻寶昀心裏反而有了些負擔,拟合同的時候并沒有像自己之前計劃的那樣下狠手,總覺得為了房子去榨旬言的做法不夠光明正大。
吳愛麗得知這個情況,提醒喻寶昀:“你榨的不是旬言,是粵誠地産。旬言說好聽點是粵誠的副總,說難聽點就是張英怡的賺錢機器。如果你真是從旬言個人的口袋掏錢,你看看他會不會說什麽任你開價之類的話。不過話說回來,你老板對你真好啊,房子這麽大的東西說送就送。”
喻寶昀道:“我幫他幹活啊,又不是白送。”
“幫他幹活的人多了去了,怎麽不見他送別人?”
“別人促不成這事。”
吳愛麗“嗯嗯”兩聲,故意說:“他知道你有這本事。”
喻寶昀沒辦法弄清楚阮紹祁是否知道自己在這事上有異常的本事,反正按旬言的話來理解,就算她對合作的事一直不聞不問,過不了多久他也會松口。那時他向阮紹祁提出讓她來負責項目,她不成為萬衆矚目的焦點才怪。所以細細想來,算不得她敲詐旬言,她只是配合他的要求,再順便為自己争取獎勵罷了。
想通這些,喻寶昀下筆的速度又快了起來。她找來廖廷輝商議細節,全部完成後拿給阮紹祁過目。
阮紹祁還真的只是過了下眼,一個字沒改,一句質疑的話沒問。
她把合約拿給樊自晨,樊自晨同樣沒有打開看。他告訴她,自己會直接交給旬言。
從律師樓出來,時間還很早。
喻寶昀不想回去上班,也不想回家,就近找了家電影院,買了張馬上開演的電影票。
是部燒腦的外國偵探電影,情節緊湊,場景逼真,演員的演技精湛,可看性很強,但喻寶昀看到一半的時候睡着了。
她做了個夢,夢見南沙的樓盤建好了,阮紹祁把她領到其中一間大房子裏,她高興的在房子裏不停的轉圈,最後從陽臺摔下去了。她身子一怵,自己把自己吓醒了,緩了緩神,也沒心思再去研究電影演到那一階段,便提前退場。
地鐵裏放學的少年們和下班的中青年們像多層漢堡似的堆在一起,把原本就有些懵頭的喻寶昀擠得更加懵頭。走回到荔枝甜品,她甚至沒能一眼看到在店裏坐着的王心潔。還是人家主動喊她:“寶昀姐。”她才注意到穿着一條湖藍色雪紡連衣裙的王心潔。
店裏其它幾張桌椅全坐滿了人,唯獨王心潔是獨坐。
喻寶昀走過去在王心潔對面坐下,瞟了一眼她桌前擺着的小半碗海帶綠豆沙,禮貌的找來話題:“我小姨的綠豆沙熬得很好的。”
王心潔笑着附和:“确實很好吃。”
喻寶昀問:“你一個人?”
“和朋友一起來的,她有事先走了。”
楊嬌枝端了碗木瓜西米露過來給喻寶昀,她說:“你外婆和幾個老太太去看戲了,小艾晚上不回來吃飯。我和你姨父中午吃了一大碗咖喱魚蛋面,到現在肚子還飽着,所以晚飯你自己解決一下。”
喻寶昀點點頭,眼神很湊巧的落到王心潔身上。王心潔正好在看她,因為桌子小,人與人面對面離得近,一旦對視基本無處可躲。
是到了飯點,見王心潔沒有要走的意思,喻寶昀幹脆問:“你還去別的地方嗎?要不去吃豬腳飯?”
王心潔笑着說好,讓人感覺她仿佛就是在等喻寶昀的這句話。
豬腳飯的少東家劉曉能比喻寶昀小兩歲,自小對她愛慕有加,單戀多年未果,于上個月月初同隔壁街涼茶店老王的女兒結了婚。喻寶昀因故沒參加他們的婚禮,但特意讓鐘小艾幫忙送去了一個大紅包,表示祝賀的同時也算是謝謝他多年來無數份超大塊的豬腳肉。
鐘小艾清楚喻寶昀不可能喜歡劉曉能,但畢竟是少了一個忠實的愛慕者,她問喻寶昀會不會有失落感。
喻寶昀說沒有。
鐘小艾擔心:“以後豬腳飯的分量肯定會變少了。”
實際上,喻寶昀和王心潔吃到的豬腳飯分量一點沒少,甚至還多了一杯涼茶。
劉曉能也不再像從前那樣不敢直視喻寶昀,而是大大方方的看着她說:“天熱,下下火。”
喻寶昀感到特別舒心,她告訴王心潔:“這家的豬腳做的特別好,配上酸菜一起吃,一點都不油膩。”
王心潔吃了兩口,覺得味道确實不錯,她說:“這附近好吃的東西特別多。”
“都是些上了年紀的小店。”
王心潔很斯文,吃東西的時候細嚼慢咽的,像是在琢磨什麽事,隔了一陣,才問出口:“你沒想過搬出去住嗎?”
喻寶昀反問:“能搬到哪裏去?”
“喻叔叔給你在彙景買了房。”
喻寶昀怔了一怔,帶着淡淡的疑問:“他跟你說了?”
王心潔否認:“他沒說,是我無意發現的。”随後,細細聲補充道,“我媽不知道這事。”
喻寶昀早就猜想到喻旭良買房子是瞞着張英怡悄悄進行的。他常年來扮演的是大花瓶的角色,信用卡也許是不限額度刷,但存上一筆巨款買房不會是太容易的事。她告訴王心潔:“我覺得這裏挺好的,飲食和交通都很便利,而且住了這麽多年了,舍不得去別的地方。”
王心潔試着問:“喻叔叔說你不肯要彙景的房子。”
喻旭良想用一套房子來換取喻寶昀這顆被冷落多年的真心,但喻寶昀并不願意。她有自己的堅持:“如果我想要什麽東西,會自己想辦法争取到手。”
王心潔看了看喻寶昀,帶着幾分真心感慨:“你比我有本事多了。”
喻寶昀很快說:“我不會做飯菜。”
王心潔見她如此大方揭露自己的短處,莞爾一笑:“你怎麽知道我做飯菜?小超告訴你的?”
喻寶昀不吝啬誇獎人:“他說你做的飯菜色香味俱全。”
王心潔自嘲的笑道:“出不去廳堂,只能在廚房轉轉。”
喻寶昀低頭吃了幾口飯菜。她心中盤算着事情,想好之後,對王心潔說:“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王心潔稍感驚訝:“什麽?”
喻寶昀說:“我們集團下步會和粵誠合作。如果今後有機會與你碰面,我希望你可以對我們之間的關系保持沉默。”
王心潔聞此言,不免頓了一頓,她到也理解喻寶昀的想法,便說:“合作的事我聽說了。你不想外人知道我們的關系,我答應你。”随後,她又說,“我媽這陣子身體不太好,已經不怎麽管具體事了,只要旬言不說,應該不會有人知道。”
喻寶昀早已就此事與旬言達成共識,但她仍對王心潔說:“那麻煩你回去跟他說一說。”
在快餐店裏吃盒飯,一般不會超過十五分鐘,可因為王心潔動作慢,一盒豬腳飯也花掉了喻寶昀半個小時。她以為吃完飯就算結束了,沒想到王心潔又提議去附近的公園散散步。
這公園喻寶昀并不常來。她工作日早出晚歸,到了周末不用加班就陪外婆去爬白雲山了,基本沒有空閑的時間來此地。
王心潔不是特別善言談的人,但話題一直是她主動找來的,喻寶昀禮貌的應和,不至于冷場卻總難免生出一絲莫名其妙的尴尬。只有聊到喻小超時,氣氛才活潑起來。
王心潔問:“他明天下午打第四場比賽,如果贏了,就能進入半決賽。你會去看嗎?”
喻小超每場球賽都會邀請喻寶昀觀看,但比賽總在工作日的下午進行,她不能回回向阮紹祁告假,所以她與喻小超約定:“我答應他去看決賽。”
王心潔呵呵笑:“他自信心爆滿啊。”
喻寶昀真心表示:“如果進入決賽,我倒希望他輸球。”
王心潔不解:“為什麽?”
喻寶昀說:“不受點挫折,他會誤以為整個世界都是他的。”
王心潔點點頭,有些話好似心中醞釀了許久,最後才試着問:“你怎麽樣?有沒有遇到覺得還不錯的人?”
向喻寶昀提此類問題的人不少,可王心潔也發問還是讓她略有些意外。她想了想,将謝健安拎出來,說:“別人介紹了一個,現在有在接觸。”
王心潔很好奇:“是什麽樣的人?”
喻寶昀感到為難。實際上,她與謝健安只見過兩次,了解的很片面。他去外地出差的前幾天他們是有聯系的,後來她一忙,沒及時回信,再聯系他時,他就沒搭理人了。她并不怪他不理人,畢竟是她自己态度不積極,現在這個年代,哪還有什麽死皮賴臉非你不可的故事?會主動追求的別人的人就已經是寥寥無幾了。她只好說:“挺普通的一個人。”
王心潔興致頗高,說:“有機會的話,介紹我認識認識。”
認識謝健安怕是沒可能了,但喻寶昀還是答應了王心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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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合約的事在第十三號臺風來襲前有了回音。
樊自晨告訴喻寶昀:“為了這次合作,旬言可沒少花力氣去說服公司那些大股東。”
喻寶昀自己不打算言謝,她說的是:“我BOSS會好好感謝他的。”
他糾正她的說法:“阮紹祁應該好好感謝你才對。”
她未吱聲。
他發出邀請:“今晚一起吃頓飯提前慶祝一下吧?”
她亦有此想法,且早已将此想法告之了阮紹祁,她說:“我BOSS做東。”
他愣了一愣,随後緩緩笑起來:“行。你說了算。你帶你老板,我帶我老板,咱們四個人正好湊齊一桌麻将。”
若是四個熟人吃飯,喝點小酒、胡侃瞎侃必定是氣氛熱烈,但四個不生不熟、各懷心事的人坐在一桌,想想都很尴尬,喻寶昀覺得還是多些人為好。
阮紹祁卻認為四個人很好,他很認真的表示:“一大桌人,我肯定會被喝倒的。”
老板不同意多人聚會,喻寶昀只得作罷。
晚上吃潮汕菜。
喻寶昀和阮紹祁出發時,頭頂布滿了烏雲,狂風卷起零星的落葉漫天亂飛,城中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
阮紹祁笑說要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好像是去赴鴻門宴。”
喻寶昀說:“就算是鴻門宴,設宴的也是我們。”
結果,設宴的人比赴宴的旬言到的晚。
阮紹祁和喻寶昀剛一下車,會館的老板告訴他們,旬言正在室內喝茶,來了已有大半個鐘。
阮紹祁笑笑,對喻寶昀說:“看來旬總今日不太忙。”
旬言今日其實很忙,但自上午接到阮紹祁的電話邀約,他就吩咐秘書把下午外出的行程都取消了。天氣這樣糟糕,他又怕路上遇阻,四點多便出發來到這裏。風越刮越猛烈,窗外的樹枝幾乎要被折斷了腰,他心裏跟着靜不下來,連甘甜的山泉水泡出來的茶喝起來也帶着一股澀味。直到聽到有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擡眼看到熟人推門而進,一顆心才自然而然的落下并安穩着了地。
阮紹祁進屋後,笑着與正從沙發上起身的旬言打招呼:“旬總,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旬言有意解釋自己的早到:“我下午正好在附近辦事,那邊結束的早,就直接過來了。”說着,他朝窗外看了一眼,道,“今天天氣不好,不早點出門的話,會被堵在城裏。”
阮紹祁含笑說是。跟在他身後的喻寶昀這時才禮貌的向旬言問好:“旬總。”
旬言亦回聲:“喻小姐。”他招呼二人落坐,倒像是東道主,“坐下來喝茶。”
阮紹祁笑了笑,對喻寶昀說:“旬總是泡功夫茶的高手,這個工作我們就不要跟他争了。”
旬言将紫砂壺中的舊茶倒掉,随後拿出兩種茶葉征詢阮紹祁意見:“阮總想喝普洱還是單枞。”
阮紹祁卻要問喻寶昀:“你喜歡哪種?”
喻寶昀答:“單枞。”
既是喝茶聊天,那話題自然是先從茶類開始。
阮紹祁對此知之甚少,他說:“比起茶,我更依賴咖啡。”
旬言知阮紹祁是生長在國外,生活習慣與國人不盡相同,他尊重旁人的個性,但也有共性方面的堅持:“我們的茶文化和酒文化一樣博大精深。”
阮紹祁立馬笑道:“比起酒,我還是喜歡茶多一點。”
旬言因此說:“改天我送些人參烏龍給二位。是一位臺灣朋友自家種植加工的,喝起來唇齒留香、回甘無窮。”
阮紹祁言謝,然後随口問起:“喝功夫茶在廣東福建地區比較常見,旬總是湖北人,想必是來這邊以後才養成的習慣吧?”
旬言搖頭。他沒有特意去看喻寶昀,但話裏帶着她,他說:“我在北京讀書的時候,有個很要好的朋友特別喜歡喝茶,她對茶葉和泡茶諸事十分在行,我是跟她學的,其實只學了些皮毛。”
喻寶昀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将杯中剩下的茶底子翻手倒在了竹制大茶托上。
阮紹祁則是認真猜測:“學了些皮毛就有這樣的功夫了,你那位朋友在茶道方面的造詣一定很深。”
旬言淡淡笑了一笑,故作漫不經心的看了喻寶昀一眼。她沒有擡眼看他,他的眼神很快掃到別處,他說:“她現在大概不太常品茗。”
阮紹祁好奇:“為什麽?”
旬言半笑的說:“她出國了,身邊都是像你這樣依賴咖啡的大忙人,應該很難找到有時間坐下來喝茶談天的朋友。當然,她自己的工作也很忙,能保證正常的休息就已經不錯了。”
阮紹祁聞言,玩笑問道:“你這位特別要好的朋友是位女士吧?”
旬言笑而不答,算是默認。旋即,他問阮紹祁:“聽說你訂婚了。”
阮紹祁不由得蹙了蹙眉,沒料到旬言竟會關心這事。他大方承認:“是的。”
旬言笑說:“城中不少窈窕淑女為此感到心痛。”
阮紹祁哈哈笑起來,好不正經的表示:“訂婚與結婚還有一段路程,說不準某天兩個人會走岔。如果你知道有哪位美人暗地裏愛慕我,可以悄悄問問她願不願意等上一等,也許我真會恢複單身,那她就機會了。”
喻寶昀習慣了阮紹祁這種時不時不着調的言論,但旬言對此不免驚訝。他了解的是,阮紹祁與未婚妻孫文蓁不僅是自由戀愛,而且孫文蓁家中長輩與阮名勃關系交好,就算兩人因為日子久了感情喪失,但從長遠的利益考慮,阮紹祁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放棄孫文蓁。他在理清楚其中的厲害關系後,認為阮紹祁說的是玩笑話,便也随着話往下說:“我一定将你的意思帶到。”
喻寶昀落坐後一直沒出聲。她頻頻端杯,阮紹祁便問她:“你今天很沉默啊,一直在喝茶,這茶是不是特別好喝?”
喻寶昀放下空杯,自若的答道:“你們聊得投機,我沒機會插話。”
阮紹祁好興致的笑道:“你這是怪我們冷落了你啊。”
旋即,他對旬言說:“那我們聊聊女人喜歡的話題。”
旬言一時語塞。
喻寶昀料想阮紹找的‘女人喜歡的話題’必是桃色,果然他問旬言:“你是否認識一些優質男青年?沒有女朋友的那種?”
旬言頓了頓,又看了喻寶昀一眼,見她是泰然的神态,想是習慣了阮紹祁如此行徑。他幹脆的回答:“不認識。”
阮紹祁又問旬言:“你還記得我的秘書李莎莎嗎?”
旬言愣了一愣,沒明白是怎麽回事。
阮紹祁提醒他:“上回一起吃過飯,很漂亮、身材很好,說話聲音酥酥的,酒量還不錯的那個。”
旬言點點頭:“記起來了。”
阮紹祁說:“她還沒有男朋友。”
旬言又愣了一愣,他還以為阮紹祁是想給喻寶昀介紹優質單身男青年,沒想到是要介紹給李莎莎。他還真摸不清阮紹祁的心思,只得嘆道:“你真是太關心下屬了。”
喻寶昀告訴阮紹祁:“這個不用你操心,追她的人一抓一大把。”
阮紹祁便說:“追你的人也不少啊。”
喻寶昀輕輕睨了他一眼。
阮紹祁可不管她帶刀子的小眼神,偏要問:“你與那位朋友處的如何了?”
喻寶昀知道他問的是謝健安。她與謝健安處的斷了聯系,但她不想在旬言面前多說什麽,于是拉低聲音:“我拒絕回答與工作無關的問題。”
阮紹祁立馬對旬言說:“你看看她,能力大、脾氣更大。在別人面前也不肯給我面子,你想想,平日裏我這個老板有多不好當啊。”
旬言知阮紹祁說的是玩笑話,亦看得出阮紹祁與喻寶昀的關系特別融洽,平日的工作氣氛必定是歡樂的。他心裏有些不舒服,突然就恹恹的,不想說話。
正好下起了暴雨,狂風卷着雨滴砸向玻璃窗,一切情緒頓時被噼裏啪啦的聲音淹沒。
喻寶昀擡手看了看表,說:“已經六點半了,我問問樊律師到哪裏了。”她起身走開幾步給樊自晨打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樊自晨就開口道:“我被堵在路上了。”
喻寶昀不解:“明知道天氣不好,你怎麽不早點出門啊?”
樊自晨嘆氣:“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你們先吃吧,我這兒一時半會兒動不了。七點半能到就不錯了。”
幹巴巴等下去是不可能的,于是三人入席開餐。
阮紹祁和旬言都不好酒,商量之下開了瓶紅酒對酌。
阮紹祁不常飲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