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了音樂,什麽都沒了,語音提示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我猛然一驚,心裏掠過一絲不好的感覺,我無意揣測,可人會做些什麽,但是,卻是莫名的發毛。
我越想越可怕,就在大街上面,我穿着高跟鞋朝着我們租住的大樓狂奔起來。
清風吹過,将我的發絲和裙子吹亂,我也絲毫顧忌不上。
往日裏輕松的三樓,我一直上了許久,不是樓變高了,而是我的腿變軟了。
每下一步腳,就好像是虛浮的飄着的。
走到門口,看着熟悉的門框,那上面貼着我和可人閑暇之餘做的門貼,我們做得很精巧。
我扭了扭門把手,沒有任何的動靜,很明顯,大門被反鎖了。
我使勁的敲了敲,一陣陣清風吹過來,我鼻子被某種過敏性的氣味刺激到,大大的打了一個噴嚏。
這是……這是煤氣味。
65.她自殺了
65.她自殺了
煤氣味這三個字浮現在我腦海之中的時候,我一種頓時就方寸大亂的錯覺。
我急得團團轉,腦子裏面竟然像是突然就空白了,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應該要怎麽做。
我只是盲目的,一會兒用手不停的拍打着大門,一會兒又用腳去踹大門,直到手拍疼了,腳踹不動了,我還幹脆脫下了高跟鞋,用力的砸着大門。
砸着砸着,那敲擊大門的“咚咚”聲,一陣響過一陣,終于讓我的理智及時的回了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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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有鑰匙的。”我自言自語。
這個時候的我由于已經折騰了這麽久,而早就有些将身體所剩無幾的力氣用光的趨勢,我體乏站不住了,身子軟軟的我只能半蹲下來,在随身的小包包裏胡亂的翻着。
只是此時的我見時間過了這麽久,心裏已經極度的慌亂了。
越是慌亂,我的手就抖得越發的厲害,我控制不住那手亂顫,索性将包包取下,照着地上就倒了出來,翻翻揀揀的終于找到了大門的鑰匙。
煤氣味已經越發的濃烈了,我的心房正在加速的跳動,整個身子扼制不住的亂顫,兩根手指捏着鑰匙,卻半天都不準鎖孔。
我用力的咬咬唇,雙手頹然放下,身子失去了手上撐着的力氣,整個就如一堆泥水一般攤在了地上。
“欣欣……是你嗎?”我心頭一震,差點就要以為喊我的那個人是可人,但是,在我的用力的撐着頭轉過身子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從四樓樓梯上緩緩下行的何淑娴。
大概是沒有上班的原因,她打扮得比較随意,穿了一件普通的藍色裙子,一邊打着哈欠,另一只手上提着垃圾。
“幫……幫我……”我努力的咬着唇,力争在顫抖得無法自抑的時候将話清楚。
“哎喲,你這幾天都沒來上班,白天精神倒是好,我可累着了,困的我。”何淑娴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只是仍然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抱怨着。
“幫我,幫我……”我兩只手一直在不停的顫抖着,我用力的全身的力氣将鑰匙高高的舉到了她的面前。
何淑娴一開始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仍然接過了鑰匙:“你怎麽了,你是不是想讓我替你打開門?”
我點頭:“快……快開門,是可人,可人出事了,她要不好了。”
何淑娴一愣,手上的垃圾往地上的一丢,順着三樓的階梯就往下面滾了下去。
“快,快點。”我在一旁不停的催促着。
何淑娴這才清醒過來,彎着腰反應快速替我打開了大門。
我身子一滑,就摔了下去,連忙爬起來,就要往裏面走。
“哇,你不能進去,好大的煤氣味。”何淑娴的兩只手,分別捂向我的口鼻和她的口鼻,雙腳攔在我的前面,阻止着我。
“不行,我必須得進去,可人還在裏面。”我大叫一聲,掙脫了何淑娴的禁锢,沖了進去。索性這個時候,我還殘存着一些理智,知道進到這樣充滿着危險氣味的房子裏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開窗通風,關煤氣竈。
外面的風很大,煤氣竈已經被關了,不一會兒,屋裏的煤氣味少了許多,我用打濕了帕子在屋子裏不停的尋找着。
從客廳找到廚房櫥櫃,再到她的卧室,然後是我的卧室,最後找到了浴室。
“可人……”
天啦,我看到了什麽,我不敢置信的閉上了眼睛,多麽希望我眼睛一閉,然後再睜開的時候,發現這一切不過是我的幻覺。
可惜,現實多麽殘酷,我的眼睛閉得再久,睜開的時候,看到的仍然還是那副景象。
可人的身上僅僅只穿着一件吊帶睡裙,整個人躺在浴缸裏,紫色的睡裙在水面飄散開來,她那板栗色的頭發一圈一圈的纏繞着,在水裏面蕩開了一層層黑色的波紋。
那雙白皙柔嫩的手臂無力的垂到了浴缸外面。
水缸外面也流了很多的水,我的心中慌亂不已,但是我的直覺讓我以為可人是在洗澡的時候,洗着洗着就睡着了。
我壓低了聲音,像平日那樣,生怕吵到了她:“可人,可人你醒醒。”
一連喊了好幾聲,可人都沒有反應,我的心又開始慌亂起來,腳下也不知不覺的走得越發的快了,快起來,再加上不留神,一不小心就在浴室中央滑了一下,折斷了高跟鞋的鞋跟,扭了腳踝,差點結結實實的摔一跤。
我顧不上差點受傷的腳踝,重新一個箭步沖到浴缸面前,用力的搖着她的腦袋。
“可人……可人,別睡了,我都回來了,聽話,你快醒過來。”我顫抖着雙唇大聲的喊着。
何淑娴一直都站在門口,聞到煤氣味輕了許多,她才走進來。
看到浴室裏面的情景的時候,她也是吓了好大一跳。
見我抱着可人的頭,一直在不停的呼喊着,但是,可人卻一直都不曾給我半分的回應。
她似乎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幾下走過來,擡手放在了可人的鼻子上面探着她的鼻息。
探了一次,何淑娴搖了搖頭,不敢相信,又探了一次,吓得連退了三步,最後的時候絆到了蓮蓬頭,一下子跌坐在了浴室裏。
“欣欣,快,快放開……可人,她……她已經沒有呼吸了。”我聽得出來,何淑娴下這個結論的時候也是費了好大的勁。
在何淑娴做着那一連串的動作的時候,我是靠坐在浴缸邊沿,一直眼睛一眨也眨不的看着她的。
聽到她給出的答案,我搖着頭:“我不,我不,我不……”
我不相信,一向堅強勇敢的可人會這麽想不開,當初在小城的時候,我們在那樣的艱難境地也都互相鼓勵着,撐了過來,怎麽如今,她會……
“我不相信……”我大叫一聲,用心了全身的力氣,就要将躺在浴缸裏的可人拖出來,一邊用着力,一邊自言自語:“可人,你別怕,我是欣欣,我是你的好姐妹,你只是睡着了,我會送你去醫院,我會帶你去看醫生,而他們會讓你清醒過來。。”
不知道是我的力氣太小,還是可人太重了,我嘗試了一次又一次,都沒能将她拉出浴缸。
我不願意放棄,似乎我的手一松,可人就要被死神吞噬掉一般。
“你別怕,我們走,我們去醫院,你信我,我一定會救你的。”說着說着,我竟然莫名的當真了。
我相信可人沒有死,她只是暫時性昏迷,哦,不,也許只是休克,總之,她一定還有救。
“喂,你放下可人,她已經死了,死了,沒有呼吸了。”何淑娴被我的瘋狂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她趴在地上,看着我不停的忙活着,不停的喃喃自語,便大聲尖叫着阻止我。
“我不相信……你說謊。”我回頭瞪了一眼何淑娴,此時的她在我的眼裏,就是要阻攔我救人,阻攔可人複活,她就是我的仇人。
“我要送她去醫院,去醫院,只要到了醫院,醫生一定能治好她的。”我在摔倒了無數次之後,依然堅定的爬起來試圖去扶起可人。
看到我這樣瘋狂,這樣執着,何淑娴大概真是有些受不了。
她咬牙爬起來,趁着我又去拉可人的時候,直接扭過我的身子,玉手一擡,就往我的臉上招呼了一巴掌。
随着“啪”的一聲,何淑娴罵人的話也傳進了我的耳朵。
“喬欣,我說你他媽的是個神經病吧,老娘告訴你了,可人她已經死了,她死了,你特麽的快醒醒,醒醒吧。”
何淑娴用的力氣很大,她的手剛剛落下的時候,我就已經就感覺到了左邊臉頰上面傳來的一陣陣疼痛之意。
臉上的疼痛終于讓我從自己編織的幻境之中回了神。
“可人死了,這個是事實,讓你接受現實真的很困難嗎?”何淑娴雙手緊緊的扣住我的肩膀,她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我咬牙切齒。
“可人真的沒有呼吸了嗎?”随着臉上的痛意逐漸擴散,我積蓄了很久的眼淚終于流洩了出來。
“是,可人是開煤氣自殺的,時間過得太久,我們已經沒有辦法救她了。”何淑娴平靜了下來,認真的給我解釋着。
我的眼淚頓時如同大雨一般滂沱而下,淚眼朦胧中,可人的臉在水中越來越模糊,直到我看不清楚為止。
“你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何淑娴将我半抱半拖着回了房間,還十分細心體貼的替我在衣櫃裏尋了一件衣服給我換上。
最後還塞給我幾張紙巾,見我可以見人了的時候,就撥打了110,還給霞姐那邊也通了電話。
一切的事情大概都處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她才拍拍我的肩膀:“你若是想哭,就再哭一會兒,畢竟,你跟可人的關系我也知道,不過,你要記住等你好點兒了,才能再去看可人,不然你這個哭哭啼啼的樣子,可人走了也不安心。”
說完,何淑娴也不管我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就自己上樓去換衣服了。
66.她給我留了銀行卡密碼
66.她給我留了銀行卡密碼
警察來的很快,但是,我卻覺得過了很久很久,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猛然發現我的眼睛竟然像是睜不開一般,幹澀而腫脹。
也許我哭的太久太久了,久到連我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得了得了,我說欣欣啊,人死不能複生,可人她已經去了,你再怎麽樣也是無濟于事。”
何淑娴冷靜的話語響徹在我的耳邊,其實,我知道何淑娴說的都對,但是,我就是繞不過去,也接受不了身邊最好的姐妹的離去。
我埋下頭,想着從今以後再也見不到可人了,而且我什麽都不能為她做,只能躲在這房間的一隅默默的哭泣,無聲的流淚。
“擦擦吧,警察在那邊叫你過去了。”何淑娴出去了一圈,就又折回來拉我。
我遲疑着,眼神驚疑,我有些不敢往浴室裏去了,我害怕看到可人躺在浴缸裏一動也不動的樣子。
但是,我的雙腳又情不自禁的跟着何淑娴的身後往前邊走着,我想知道,警察能夠對可人的死給出什麽樣的答案和結論。
“喬欣。”三個警察中的一個高個子大聲的叫着我的名字。
“啊,在的。”我被那高聲的一喝,驚得瞬間回了神,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擡眼看過去。
那個警察一身警服,身姿筆挺,面容嚴肅。
“死者可人,今天二十三歲,死因自己開了煤氣,中毒而死,系自殺。”
自殺……
可人你可真傻氣,有什麽坎你過不去,竟然真的選擇最沒有出息的自殺。
難道就為了那樣一個男人嗎?還是說,就只是因為那些被騙走的錢。
其中另一個女警察敲着一本文件夾看着我:“喬欣,這上面登記說,你跟可人系合租的關系,對于此事,你有什麽要說的。”
有什麽要說的,我的嘴唇輕微的抖動着:“可人,你何至于如此,錢財都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如果是因為它們,那麽,可人,你可真傻。”
女警察的表情太過于威嚴,我一時轉不過來彎來,就将自己心裏的想法直接嚷了出來。
“我問你可人有什麽原因會選擇自殺?”女警察見我的答案文不對題,直接一皺眉頭,瞪了我一眼。
“不知道。”我搖頭:“大概是一時因為一些事情想不開吧。”
不是我不想說,但是,如果我将可人的事情都抖露出來,那麽可人做小姐的身份也就瞞不住了,可人既然已經選擇了以自殺來結束她年輕的生命,那麽,我至少要替她保有最後一份尊嚴。
讓她死得幹淨,來生再也不要因為任何的原因再走上這樣的道路。
“算了,算了,既然已經鑒定是自殺了,案情已經很直白了,就沒有什麽可再研究的了。”
之前開口的那個高個子警察不耐煩的應了。
警察這樣的态度,更加讓我知道,可人與阿良那件事情和所有的過往,說與不說,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警察不可能因為阿良騙可人的錢,導致可人自殺,就會去追究阿良的法律責任。
不僅我國的法律沒有這樣的條例,而且,我也并沒有實際拿得出手的證據,來證明這件可人自殺案件的源頭在于阿良。
況且,這些警察,他們也并不願意再深究。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将這些都分析了一通,心中暗暗的劃過一抹堅定的決定。
正當我的心神開始強大起來的時候,警察的一句話,卻又差點讓我繼續崩潰起來。
“快看這手機上面,發信人乃是死者可人,收信人是喬欣。”警察中一個個子較矮,年紀比較輕的警察戴着乳膠手套,拎着可人的手機來到我的面前。
剛剛被開機,還只有百分之十電的手機上面,顯示着一條還未來得及發出去的短信。
是一串數字,不多不少,六個。
“頭兒,這是什麽意思,年輕的警察歪着頭,神色的認真的研究着。
看着這串熟悉的數字,他們不知道,我卻是清楚的,這六個數字,便是可人的銀行卡密碼。
可人,她臨死的時候,還想着我,想着我借給她的二十萬。
所以,才會選擇将她銀行卡的密碼發給我,只是,煤氣中毒來得太快,所以,她剛剛編輯好,來不及發給我,雙手就已經無力的垂下去了。
我的眼淚再一次決堤而出,大哭起來。
淚眼朦胧之中,霞姐來了,送走了前來的取案的警察們,這才過來拍拍我的手背:“聽淑娴說你已經哭了很久了。”霞姐說着,另一只手便來扯我的手。
一見之下,直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哎喲喂,我的欣欣啊,你這是怎麽了,瞧你哭成了什麽樣兒了?這一張臉都成包子臉,還有這,這……這眼睛,腫成桃核了。”
“霞姐……”在霞姐那雙帶着幾抹關切的眼眸之中,我勉強按壓住了即将崩潰的心神,未語便先是凝噎。
“我說你也別哭了,可人她臨死還想着你,把她的銀行卡密碼留給你,也算是她還想着你,肯定不願意你為了她如此傷心。”何淑娴又在一旁勸着我。
可是,我只顧着傷心,完全聽不進去。
“好了,當務之急,就是把可人送到殡儀館去,不然,這大熱天的,到時候……唉,你也不想讓可人的遺體出什麽事兒吧。”霞姐半是無奈,無是命令。
“霞姐說得對。”我點點頭。
的确,已經不容我再這樣什麽都不做繼續悲傷下去。
可人的遺體告別儀式,也許比不上那些家裏親人成堆的死者,但是,也算是小有規模。
霞姐那天特地帶了後宮裏的諸多小姐去殡儀館裏給可人送行。
看着可人躺在殡儀館裏冰冷的停屍床上,我心裏的悲傷和冷凄,又一陣陣無法自控的溢上來。
霞姐面朝着後宮的諸位小姐,突然揮手:“看看,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一個姑娘,今天就躺在這裏了,所以說,愛情對于做咱們這一行的女人來說,那就是一杯穿腸的毒藥。容不得咱們出半點差錯沾染上半分。”
我默默的點頭,後宮的一衆小姐們也都是無限唏噓。
霞姐上前再次看了一眼可人的遺體之後,轉身走到我的身邊,她的目光突然瞟向了我,那裏面帶着一股我從未見過的冷漠:“做咱們這一行的,沾不得任何的情義,否則,就會引火***,一如你眼前的可人。”
我一驚,上次我去後宮找霞姐要阿良的資料的時候,我竟然還天真的以為,霞姐其實是什麽也不知道的,但是,看着霞姐如今的情況,對于可人和阿良之間的那些事情,她卻是知道得十分的清楚。
可能比我還清楚,比我知道得還要早。
我擡頭看了一眼霞姐,她的眼睛裏沒有任何的溫度,只有眼角的周圍散發着一丁點的同情與憐憫。
只可惜,我想這肯定不會是可人需要的。
如果她真的需要同情和憐憫的話,她就不會決絕的選擇以自殺的方式解決她自己的生命。
我的心也在一陣陣的下墜,一開始強行支撐起來的力氣,就好像在這一個瞬間突然就用光了似的,身體軟軟的,找不到任何的着力點。
霞姐看出了我的異樣,連忙五指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沒事兒吧?”聽出霞姐那冰冷的聲音裏隐隐的關切之聲,我搖了搖頭,擡手摸上一旁的牆壁,艱難的挪動着步伐,挨到了牆角處,将全身的重力盡數都壓在了冰冷的牆壁之上。
我大口的呼吸着,想要将胸腔之中莫名積壓的抑郁全部都清換出去。
然而,這整個殡儀館四周要不是都籠罩在死亡的境地,要不就都是沉浸在一片凄凄之色當中,我的深呼吸于此無濟于事。
夜風吹來,我的臉頰一片冰涼,原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淚水又再次沖破了我雙眼的桎梏,滑出了我的眼眶,流在了臉頰之上。
“欣欣,就讓可人在這裏吧。”霞姐過來勸我。
我搖頭,哽咽着回答:“不,我不要,我想要陪着她。”
霞姐搖搖頭,離開了。
何淑娴看了我一眼:“你哭一會兒,也許會好一點。”
我泣不成聲,只能用力的點頭。
伍勝男、阿媛看着我,又看看可人的遺體,張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留給我一個離去的背影。
她們走了很久很久,我仍舊就着殡儀館裏昏暗的燈光,哭泣着,不願離開。
尖利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黑夜之中的孤寂。
一接起電話,就響起了吳清源那一百二十分貝的怒吼聲。
“你他媽的不知道你已經被我包養了嗎?竟然膽子那麽大,還敢跑回後宮去接活兒。你不懂規矩,雲霞難道也不懂嗎?”
吳清源的聲很大,在這清寂的殡儀館裏顯得十分的狂躁。
“還有,你居然為了錢,真的連你妹妹也不管了嗎?”
平白無故被吳清源一頓冤枉,一頓臭罵,讓我疲憊的心再也忍不下去,我的心神就如同那被繃緊了的皮筋,突然被放開,斷裂開來。
我大聲的哭起來,一邊哭着一邊罵着:“你特麽的算老幾,你還管我,你不就是一個嫖客嗎?你還真以為你自己是一個好東西。”
67.反常的吳清源
67.反常的吳清源
67反常的吳清源
我罵着他,心裏依舊麻木着,沒有任何的感觸。
電話那端的吳清源沒有開口說話,聽着他發出的平穩的呼吸聲,我越發的生氣,一手舉着電話,一手叉腰:“你以為你自己是有多高貴,在我眼中,你錢再多,跟其他的嫖客根本沒有什麽兩樣,你吳二少的身份與小姐何異?”
我一邊罵着,一邊又開始哭起來,一時之間,嗚嗚咽咽的,罵人的聲音便開始變得斷斷續續起來。
“我們之間……只……不過就是……一場交易,誰他媽的,都沒想管住……誰。”
我罵得累了,暫時停歇了一陣,然後電話的兩人端便是長久的沉默,過了許久,也不曾聽到吳清源那邊的聲響。我想,他大概還從來都沒有被一個小姐罵過吧,所以,才會一時半會的被我罵得愣住了,失了他往日的好口才,再怎麽牙尖嘴利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個時候的我,一心只顧着崩潰大哭、用力發洩着心中積蓄已久的情緒,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也無暇顧忌電話那頭那個冷漠絕情男人的想法。
罵夠了,也哭夠了,我一下子就将電話挂掉了。
我甚至沒有想過,我剛剛罵得那樣難聽,當第二天天亮,我再面對着他吳清源的時候,我又該如何自處。
事實上,此時我的腦袋像是完全被放空了似的,只知道呆愣愣的看着殡儀館裏可人的遺體。
一身黑色的壽色穿在那樣年輕的身體上,顯得是那樣的不符和違和。
她原本是極其絢麗燦爛的生命,如今,卻要躺在這樣冰冷的地方,與這些昏黃的燈光為伴,在明天的時候,甚至要化作一掊骨灰長埋在那清冷孤寂,暗無天際地底下。
半夜的鐘聲響起,我才驚覺過來,已經到了夜半時分。
外面的夜越發的深了,偶爾的夏蟬在高大濃密的大樹上吱吱的叫個不停,烏鴉撲翅,平白給這個本來就清冷,灰白的夜裏增添了幾分可怖。
我心裏發毛的時候,就去看看可人,她已經僵硬的身體和緊閉的雙眼,尚還能讓我鼓起勇氣來面對這一切。
“喬欣。”一抹清冷淡漠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我絲毫沒有反應,這把子聲音比起夜裏那些莫名的鳥獸蟲鳴要和諧許多許多。
“這麽晚了,怎麽你一個人守在這裏。”吳清源信步上前,我看到他的目光随意的打量了一眼殡儀館裏的環境,然後,他便皺了眉頭。
我知道他之所以會找到這裏,大概是在我挂斷了他的電話之後,去找了霞姐,所以,他才如此快速,而準确的找到這裏。
“太晚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吳清源聲音冷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發現其中有着幾分關切之意。
這樣的念頭才剛剛閃過,就又再一次立即被我自己給掐斷了。
霞姐說得對,情義那玩意兒,不是我們這些做小姐的能夠擁有的,那些關于所謂愛情的游戲也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夠玩兒得起的。
可人的前車之鑒尚在,我又如何能夠多想。
我用力的甩甩腦袋,一頭黑直的長頭發不停的抖動着,從肩頭飄蕩,擋住了我的臉頰。
不管吳清源說什麽,我一直都沒有開口。
大概是我的沉默讓吳清源覺得無趣了,他暫時停下了話頭,伸手拉過我的手,輕輕的拍打着,隐隐帶着安慰之意。
“喬欣,人死不能複生,作為可人的朋友,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不要再苦了自己。”吳清源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親切。
如果不是在這寂靜的黑夜裏,我一定會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但是,事實上,吳清源的确是這般耐着性子溫柔的安慰着我。
“雖然是夏天,但是這裏怪冷的,你穿得又少,不如先回去,明天白天的時候再來陪她。”
吳清源不辭辛勞一遍又一遍的柔聲安撫着我。
如果,是平常的我,一定早就已經感動得無以複加了,畢竟,在我的父母雙雙走了以後,便很少會有再如此耐心溫柔的對待我了。
但是今天……
“哼,吳二少,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說這些話之前,可有好好想想可人的遭遇和她如今遭受的結局,你可知道,這一切的一切,可是跟你脫不了關系地。”
我擡高了下巴,聲音尖銳,右手一揮,用力的指向了吳清源。
這樣罵着他的時候,我的腦袋裏突然想起了還在小城堕落天使的時候,可人明眸善睐,清秀靓麗,雖然只比我大上幾歲,但是,那個時候的她在一舉一動之間,早就已經帶着成熟女性的底蘊,她沉穩而固執的要求着我畫上一個大大的濃妝。
然後我頂着從未畫過的濃妝逃過了包房裏面那個變态狂的毒手,而可人卻将自己淪陷在那方小小的洗手間裏。
“你聽聽,我的耳朵裏面現在還能聽到可人的哭泣聲,你聽到了嗎?”
我将手從吳清源的鼻尖收回來,再次用力的指着停屍床上可人的遺體,雙手劇烈的顫抖着,身體也在不可自抑的抖動。
吳清源雙眼圓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大概在他的面前,我從來都是适時的将身上的所有的毒刺都掩藏起來,不曾讓他完全的發現過。
“喬欣,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我冷冷的一哼:“我胡說八道?”我咬牙瞪回去。
“你別告訴我,你早就已經忘記了在小城的那家叫堕落天使的夜場,你曾經做過的事情。”
吳清源的臉色一變,很快就又恢複了。然後,在他那張淡定、冷漠的臉上,我再找不出任何的破綻來。
我咬着牙根,想着,今天索性都已經說到這兒,我若是不說,豈非太對不起已經間接因此而死去的可人了:“當初的時候,如果不是你,不是你帶來的那個死變态佬,非要強行欺負可人的話,可人就不會被她一心所供養的男朋友抛棄,她就不會那麽絕望,也不會跟我來了上海,不會看上阿良那個賤人,更加不會像現在這樣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說到最後,我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嗓音沙啞,聲音尖利,在這黑夜之中,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我的耳膜。
燈光的剪影之中,我看到吳清源邁開雙腿,站得離我近了幾分,只是,他張了張嘴,最終并沒有說出些什麽。
“哼,怎麽,你無話可說了是吧。”我動着手指,咬着唇,淚眼朦胧。
“你當然沒話說了,因為我說的這些全部都是事實,你也肯定記得起來吧。”我百分之一百肯定吳清源還記得那件事情。
如果他不記得,那麽在南通的時候,他就不會對我說那樣的話。
看到吳清源面容之上的那難言之色,我突然很有些高興起來,似乎認識他以來,這麽多日子遭受過他給的痛苦和郁悶的心緒是,竟然莫名的随着我對他大聲的怒罵之中漸漸的消融起來,我壓抑了許久許久的心緒也在緩緩的瓦解,斷裂開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喬欣……”我罵得大概是有些太狠了,吳清源才皺了眉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我去記住。”
吳清源的言下之意,便是他根本記不住當年那個被他帶去的人糟踐了的可人。
這也許只是他心中的大實話,但是,這話說在此時,對于我而言,那便是火上澆油。
“是啊,堂堂上海吳氏財團的吳二少自然記不住一個小城之中的普普通通的陪酒女了。”我咬着牙,尖着聲音對他冷嘲熱諷。
“你誤會了,我并不是這個意思,當年的事情……”吳清源似乎想要解釋一番,只是說着說着,他卻又停下了。
我莫名不解,想要聽聽,這樣的死局,他到底要怎麽解開。
“既然做了,那麽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自覺。”吳清源最終說出來的是一句,足以讓我的心門緊緊扭曲的話,就好像滿腔的熱情被兜頭澆了滿滿一盆子冰水。
我氣性本來就沒有下去過,現下倒是越發的大了。
“你……我恨你,你……你給我走,走開,離開這裏。”我纖手一揚,用力的拽着他的衣袖,用力的将他往門邊拖去。
“這裏不歡迎你,可人也不想要看見你。”我雙眼瞪若銅鈴一般緊緊的鎖住他,臉上是一片氣怒之色。
門外的冷風吹來,我果露在外的手臂傳來一陣冷意,我抱了抱雙臂,情不自禁的抖動了一下。
心神間突然有些冷靜下來。
從吳清源來到這裏,這整個過程,我似乎一直都是極其強勢的呵斥他,怒吼他,甚至動嘴、動手趕他。
他除了安慰我,分辨了幾句之外,竟然萬分意外的沒有如同以往那般發火。
想想這樣的現象,我的心頭突然一陣發懵。
剛剛氣怒上頭的我,到底對吳清源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想到平日裏吳清源脾氣的古怪和性格莫測,我的心突然一陣抽痛。
我清醒過來了,所以,有些害怕了。
“也許你說的話有道理,但是,我卻并不認同。”
吳清源神情冷清,眸光之中帶着一抹受傷:“你妹妹還在我那裏,不過,你現在既然有事在身,就先不要操心她了,我會替你照顧好她,你不用多做擔心,只要專心辦好可人的後事就行。”
直到吳清源說完,我一直都是半張着嘴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這就是吳清源。
往日裏那個傲驕任性,脾氣還不好的吳二少。
直到他離去,我一直沉浸在他的變化之中,很久沒有回過神來。
第二天的時候,可人的遺體就要在殡儀館裏火化。
看着化妝師替将可人的那張已經看不出任何清秀的臉化成了她平日裏想要化的樣子,我的心才像是緩緩的落到了實處。
可人雖然長得并不算出色,但是卻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