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月亮
下課鈴才響, 馬莉莉還在收拾講臺上的資料,祝橙拽着溫月月率先沖出教室,譚小禾等女同學緊随其後, 惹的班裏男同學紛紛“嘁”一聲。
書包都沒來及收拾, 溫月月只帶走兩份試卷和一支筆。
她們先來到校外的奶茶店, 祝橙旋風似的抄起兩份提前訂好的奶茶就跑,溫月月被她催的沒辦法, 拿了兩瓶草莓益菌多, 才掃過二維碼就被拖走。
緊趕慢趕,趕回來是籃球場幾乎座無虛席。
場上的比賽正迎來新的郎浪潮,這局四班和二班打, 錢旭東一個籃球玩的花樣百出,也不知他到底裝逼給誰看,反正秦鲲賊不爽,上去就把他截胡了。
祝橙也精明, 提前找了高一的學妹占位置,故而她和溫月月來了之後直奔觀衆席中央, 那個放了兩顆棒棒糖的位置就是她們的。
說來也巧, 這個角度和秦鲲的站位完美貼合,能清晰直觀的觀察他所有動向。
正因如此,當她們落座時, 迎面而來的餘瑤和尤葵對望,一個訝異, 一個暴怒,首先遏制不住的事尤葵, 她揚聲冷哼。
“搞什麽啊?明搶嗎?你們懂不懂規矩?這裏是主席和部長的位置,蔣部長和夏部長忙着管理秩序才沒要座位, 你們倆可倒好?”
這的确是東都校會歷年來的特權。
祝橙高一時沒去看籃球賽,高二時主席李群全程沒出現,是以到了高三,她拜托首次觀看籃球賽的學妹幫忙搶了這個位置。
但憑什麽呢?
憑什麽校會主席就有特權?而普通學生就算提前占好也好讓出位置?
這些搞笑的圓桌派到底哪來的自信?
“我不懂你們校會的規矩。這個位置沒寫任何人名字,它是我提前拜托別人占的,我坐的順理成章,你們才是明搶。”
尤葵不可思議的哼哼一聲。
Advertisement
照祝橙的意思,難不成讓她和餘瑤站着看?
“這場籃球賽是餘瑤一手辦下來的,她代表整個東都校會,代表整個籃球賽,你今天不讓我們明天就能跟學校打申請,你信不信你分分鐘背處分?”
“好大的官威啊!你去吧,去打申請。”
祝橙倔脾氣上來了,她之前就和尤葵有矛盾,今天這事成功點燃□□。
“別擱我這狐假虎威的,你華誕晚會怎麽巴結林錦硯的我看的一清二楚!你不給月月員工餐!人家怎麽治你的,你是不是忘了?這才幾天就擱我這裝,你裝你媽!”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說就說!今天這裏但凡坐的別人!你敢這麽說話嗎?你就是欺軟怕硬!”
周邊的女同學忙過去拉架。
餘瑤微微擰眉,将鬓邊一縷發撥到耳後,尴尬的站着。
溫月月更尴尬,她死死拉住祝橙,央求:“橙橙!算了!算了行不行?我們去旁邊吧,站着就站着吧,沒關系的。”
事情鬧到最後,旁邊兩個男同學實在看不下去,主動讓出位置離開。于是座位的順序就變成,最外側的尤葵,最中間的餘瑤,再旁邊的溫月月,最裏側的祝橙。
餘瑤和溫月月挨着坐,閑言碎語就來的很快。
“你看她,脖子上什麽東西啊?”
“好像是綠絲巾?怎麽跟個老大媽一樣?餘瑤明顯比她高了不是一個檔次啊?秦鲲是瞎了嗎?”
“本來就有待考究,秦鲲上學期官宣那會兒她正好被大家孤立,誰知道是不是正義感爆棚的結果?”
“她就是個擋箭牌,秦鲲這三年和餘瑤撒了多少狗糧,上學期還特地染回頭發獻花呢,反正秦鲲女友一大堆,三年沒斷的就只有餘瑤一個,高下立見。”
“你說她哪來的臉和餘瑤争座位?真丢人。”
……
溫月月低頭,試卷放在腿上,安靜的寫寫畫畫。
剛差點打了一架,祝橙頭發散亂,她氣的想哭,努力調整呼吸張望觀衆席某個角落,霍離和程赟有說有笑的,瞧都沒瞧這邊一眼。
像是早就料到,她悻悻收回視線,兩滴淚猝不及防滾落,她馬上擦幹。
逼着自己把視線放在馮浩身上,他剛進球,興奮的朝她招手,都不用找就知道她在哪,一瞅她滿臉的明媚笑意。
“月月,你知道嗎?男生進球時第一個看的人,一定是他最愛的人。”
像是觸及哪根神經,溫月月停筆,此時本局進入倒計時,場上的秦鲲搶到籃球,耳邊此起彼伏的熱血歡呼,她緩緩擡眸。
秦鲲飛躍扣籃,球衣揚起露出一節精瘦腰線,溫月月直勾勾的盯着,籃球落地發出沉重聲響,觀衆席爆發尖叫吶喊。
溫月月與秦鲲的視線,輕而易舉的糾纏到一起。
內勾外翹的桃花眼瞳,是無數少年意氣風發,另一面暗含脈脈溫情,星河閃耀微光,彎彎皎月倒挂,瞳仁裏小小一個溫月月。
一局作罷,祝橙重整心情,拎着冰奶茶第一個沖上去給馮浩,鉚足勁安慰他下局肯定能扳回一成,不斷給他加油打氣,搞的一起來的二班女生意味深長的唏噓。
觀衆席的霍離垂頭陰郁,人冷了好幾個度,他驟然起身,走了。
程赟咬着可樂吸管,饒有趣味的笑。
觀衆席那邊,溫月月溫吞的拿起腳邊沒開封的草莓益菌多,确認不是自己喝的那瓶後才起身。場上沒人給秦鲲送水,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等着看好戲。
看是餘瑤先去,還是溫月月先去。
七八個女生撺掇餘瑤,拿她和秦鲲開玩笑。
“人家給你獻花的時候可果斷了,怎麽輪你就不行?快點啊。”
“對啊,趕緊的,別被不三不四的人搶了先機。”
“唉你看你看,他朝這邊看呢,餘瑤你快點啊,他在等你。”
餘瑤被搖的忍俊不禁,水潤的臉蛋兒染上紅暈,她半推半就的接過尤葵她們遞來的礦泉水,溫月月在電視上見過,德國的牌子,一瓶四十塊錢。
算了吧,草莓益菌多也不解渴。
他有更好的選擇,自己貿貿然遞上去也很尴尬……
溫月月緩緩坐回原位,她聽見身後女生“嘁”的一聲,想了想還是收拾好試卷,打算悄悄的走。
帶着滿滿的祝福,餘瑤走向秦鲲,他在餘瑤走向自己的那秒,也徑直朝她來。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餘瑤端莊知性的笑容漸漸染上一絲勝利的意味,她隐藏了十幾年的陰暗面,這一刻被剝皮抽筋,赤摞摞顯露在陽光下。
像交彙的經午線,他們在衆人的期待中相遇。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秦鲲沒停留,餘瑤眼見他扒着頭發越過自己,站在低一階的觀衆席上,痞笑着沖溫月月伸手。
溫月月傻傻的愣住,十幾秒後才彎腰拿起沒開封的草莓益菌多,與她同時站直的還有秦鲲,他居然堂而皇之的拿起另一瓶溫月月喝過的。
擰開蓋子仰頭,汗珠自鬓角滾落到頸邊,喉結滾動幾下。
餘瑤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幸存的最後一絲笑意變的猙獰醜陋。
比賽結束後,溫月月上了秦鲲的跑車。
本來以為他會像從前那樣,一頓操作把她安全送到小區,沒想到他開着開着繞上高速,活像拐賣人口的犯罪分子。
溫月月問他去哪,他說去兜風。
車子拐過幾個彎,停在僻靜的無人區,秦鲲手肘搭在車窗,垂在窗外的指尖夾煙,他安靜了一會兒,副駕駛的溫月月心驚肉跳。
實在忍不住了,她讷讷道:“我沒幹嘛呀……”
“霍離這段時間狀态不太好,祝橙要把他搞死了。”
這些話秦鲲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作為兄弟他再不出手就不地道了,“他這人吧,想老多,其中最最多的大概是,他早晚得回美國,祝橙真栽他這了,他倆怎麽弄。”
所以,霍離無視祝橙是有原因的?
溫月月從他話裏讀出隐藏的意思,接着猜到他的用意。
秦鲲其人,懶的人神共憤,能用一個字講清楚的絕不多加一個句號。
“但是吧,他自己個兒又不争氣,祝橙一勾搭他就上船了。可現在人想開了,真不要他了,他又幹着急,這着急吧他又不能說,說了萬一祝橙又對他上了心,他還得視而不見。”
他羅裏吧嗦講一大堆,然後總結,“你說愁人不愁人。”
為了阻止他繼續沒完沒了,溫月月即刻附和:“愁人。”
如此一來,秦鲲便滿意了,試探:“你明白我意思吧?”
“明白。”溫月月根本就不明白。
照他這麽說,她到底是勸和還是勸分呢?
秦鲲一副“我就知道你聰明”的表情,扔了煙重新發車,剛開三五米,他忽然踩剎車,像想起什麽大事似的,取來手機舉高,人湊到溫月月身邊,臉頰相距不過毫厘,下颌輕揚,擺一個自信張揚的笑容,趁溫月月不注意迅速按下定格。
溫月月反應弧長,看他鼓搗那張照片才明白發生了什麽。
“你幹嘛?”
秦鲲專心致志的p圖,抽空回她,“p結婚照。”
這玩法時興于高一,要是誰和誰搞對象了,朋友圈裏必有一條這樣的動态,仿佛不秀一下對不起祖國和人民。
“你別@我。”幼稚鬼。
“哼。”想的美。
動态秦鲲到底發沒發溫月月不得而知,但那張照片往後的許多年裏,一直是秦鲲的手機屏保。
二模結束跟後頭就是三模,期間還有大大小小的題海式考試,全天下來試卷能累積成一小沓,溫月月隔三差五還會被馬莉莉叫去拿幾份火箭班的試卷做,題型刁鑽、邏輯繞的要命,她寫的眼睛花。
大課間鬧騰,前排的祝橙寫試卷寫的好好的,突然轉過來,神秘兮兮的給溫月月一張手掌大的紙條。
沒有折痕,是從嶄新的草稿紙上裁下來,正中央歪歪扭扭的寫着“邀請函”三個字,底下小字是時間,下周五晚六點整。
她沒弄明白。
祝橙氣鼓鼓的叉腰,“你竟然連我生日都忘了??”
哦——
溫月月想起來,的确有這麽回事,不過這個手寫的邀請函是什麽梗啊?
她忍俊不禁。
“這是本小姐的逼格。”祝橙小臉兒一揚,手腕一轉,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的邀請函停留在半空,她得意洋洋,“限量,沒邀請函不給進我家。”
溫月月無可奈何的抿嘴笑。
老前排的譚小禾禁不住寂寞,拖着椅子坐到祝橙和溫月月這邊,甩了每天睡大覺的邱潮,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最近C校區在票選咱們級花呢,就我們這屆。”
祝橙來勁了,“之前不是有個《各大校區男神測試》嗎?這次換女神了?”
“好像不是,就是單純的選顏值Top,投票制,第一名國藤林錦硯,甩第二名三千多票,有粉絲基礎就是好辦事。”譚小禾說的頭頭是道。
“第二名誰?”祝橙抱着玩味的心态。
譚小禾秒懂,手掌豎放在嘴邊,悄咪咪道:“餘瑤。”
講話兩個姑娘哈哈大笑,溫月月聽她們你一句我一句聊的津津有味,沒忍住插嘴,“林錦硯本來就很會,我感覺就算沒粉絲加持,她也穩贏。”
話說的在理且公道,兩人認同的點頭。
“你別說啊,她就是……莫名其妙很戳男生的點,別說男的了我都忍不住看她。”其實祝橙心裏還在嘲笑餘瑤。
譚小禾亦如是,“那可不?你當追她的男的都傻嗎?本來就有顏有身材,還會聊能喝的,還賊TM會撒嬌,我要是大佬我也甘心給她當墊腳石。”
“邵藍那會兒還想學她,程赟給她一頓臭罵,我現在想想,罵的真在理啊哈哈哈哈……”祝橙聊的開心,王阿南輾轉醒來,貌似嫌她們叽裏呱啦吵個沒完,兩眼無神心如死灰。
秦鲲自始至終埋支着頭寫寫畫畫,題目一道一道下來,做累了還挺樂意聽這些小姑娘吹吹聊聊,說起來自從和溫月月搞一起,他看世界都明媚不少。
“唉對了!”譚小禾想起一茬,“我們學校馬上春游的景點,是不是和國藤一個地方?”
馬莉莉之前提過一次,祝橙也想起來了,“那個游樂園?殷氏旅游的吧?好像真是唉!我的媽呀!我又能見到江徹歐巴啦!太幸福了吧!”
王阿南早前把林錦硯的生平事跡查的一清二楚,現在聽見“江徹”倆字就冒火,再想想他兄弟霍離,火蹭蹭往上。
但他不敢擱男生面前似的踹桌子砸椅子,老大都佛了,自己沒理由繼續暴躁,于是淡淡抱怨:“你怎麽那麽多歐巴……”
秦鲲:“什麽帖?”
王阿南有氣無力的開鎖屏,直接翻出那個帖子給秦鲲看。
秦鲲接過手機刷帖。
榜首的照片正是林錦硯,背景像是舞臺劇排練,她穿個寬大的國藤校服,跪在舞臺中央哭的梨花帶雨,一頭大波浪瀑布傾瀉在肩頭一側,神情哀豔婉轉。
底下清一色的跪舔神顏。
呵,惺惺作态,比不上他媳婦兒萬分之一。
秦鲲正要往下拉,某條最新更新的評論觸及他逆鱗。
【可愛多多多:講真,林錦硯的顏真的能打,極致嬌豔被楚楚可憐中和,美的沒有任何攻擊力。我之前覺的東都那個溫月月挺會長,寡淡蘿莉臉,讓人特有保護欲。果然,可愛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嗨呀?
這人什麽眼神啊?
秦鲲覺的自己有被冒犯到,他飛快打字跟帖。
【阿南不男不女:你懂不懂審美迪迪?溫月月從頭到腳哪裏比不上林錦硯了?就說你那身高你配林錦硯你合适嗎?長的矮還能蘿莉是種技能好伐?你擱這踩一捧一的你裝什麽世界法官?】
秦鲲偶爾毒舌起來那殺傷力決不是蓋的,“可愛多多多”當場被惹怒。
【可愛多多多:哪來的杠精?我就事論事你跳什麽腳?有一說一林錦硯就是霸榜,溫月月連個報名照片都沒人發!】
【阿南不男不女:你知道你還拿溫月月出來比較個屁啊?搞事情?】
于是,秦鲲披着王阿南的馬甲和“可愛多多多”撕逼撕了整整四節課,林錦硯那樓熱度被他倆炒的節節攀升。
到了放學,譚小禾突然沖到溫月月這排,興奮地跟什麽似的。
“月月!你知道嗎!你有個唯粉在林錦硯那樓跟人掐架呢!”
唯粉?
溫月月一臉懵逼。
祝橙湊熱鬧,“是啊是啊,表白你一整天了,生生憑一己之力把你熱度帶上來,現在好多人求你照片,可牛逼了。”
溫月月表情複雜,一時無言以對。
盤着王阿南手機的秦鲲很淡定的要來充電寶,蓄着電繼續盤,抽空跟王阿南說:“你馬上找人,老子今天砸錢捧!我看這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