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亮
整個周末溫月月都悶在家裏專心複習, 一模過後很快就是二模,然後會有各式各樣的大考小考,持續到三模結束, 這場拉鋸戰會很耗體力。
做完幾張試卷, 溫月月擡頭看眼月亮鬧鐘, 才察覺已是深夜。
她放下筆,兩手豎放, 臉頰貼着桌面, 整個人癱下來舒口氣,今天溫媽媽晚飯做的早,現在腹中空空, 累的虛脫。
嗡——
一直擺在床上充電的手機又鬧起來,溫月月猜到是哪個“粘人精”了。
【秦鲲:小月亮?不理哥哥?】
【溫月月:你哪一年生人?你生日很小,可能要叫我姐姐。】
【秦鲲:巧了,我知道你上學早一年, 全班最小。】
【溫月月:……】
【秦鲲:你沒去錢旭東家吧???】
【溫月月:我一天都在家複習……我沒事跑錢姨家幹嘛……】
【秦鲲:那你餓不餓?】
溫月月還在糾結怎麽回,秦鲲的電話來了, 來的霸道突然, 她手足無措的捏着手機,在往複循環的響鈴中,接起來。
“喂, 又怎麽了?你不要突然給我打電話,萬一我媽——”
“下來, 我在你家樓下。”
拉開房間窗戶,夜裏刺骨冷風叫溫月月打個哆嗦, 小區樓下的過道橫着一輛跑車,秦鲲抱臂靠在車門, 霜打濕他肩頭,附着在他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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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月月抄起桌上的熱水杯下樓。
“你有毛病啊!”她氣喘籲籲,對着秦鲲背影瞎喊,水杯滾燙捂在心口。
聞聲,秦鲲轉身。
原來她也會亂發脾氣,他這麽想。
還是那副不正經的模樣,他招招手,溫月月的腿就不是自己的了。
踮腳舉着水杯,貼在秦鲲臉頰,他被那陣暖意弄的眯眼笑,又歪過頭躲,接着從懷裏掏出個飯盒,往溫月月胸口使勁塞。
“什麽東西?”溫月月後退着接住,是個飯盒,牌子她不認得,蓋子上一層水霧,裏面裝着熱騰騰的炒菠菜,色澤還發青,像才炒出來沒多久。
秦鲲向車子走,很自然的牽她手,帶她去暖和的車裏。
溫月月一口都不動,握着筷子盯秦鲲,眼睛布靈布靈的。
秦鲲手肘搭在車窗外,指間夾煙,裝模作樣的扒扒額前劉海,“Megan炒多了,扔了可惜,拿來喂小豬。”
溫月月悻悻收回眼,小口小口的吃。
須臾,秦鲲忽然挂擋,車子緩緩起步,溫月月咽下嘴裏食物,拍着車窗阻攔,“秦鲲秦鲲,你幹嘛呀?”
“吃了爺的東西就是爺的人。”
秦鲲笑的爽朗,手裏打着方向盤,提醒溫月月系安全帶,要不然就他親自來。
真實情況是,幾個小時前,秦鲲表姐季穎奪命連環Call,喊他去一個場子喝酒。
他那會兒剛睡醒,等回過神,季穎居然讓他把上回床上叫哥哥的小丫頭帶來,否則新賬老賬一起算,不打的他去骨科就不是他姐。
秦鲲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表姐季穎。
他那點招式都是季穎教的,本來說對抗秦蠻隔三差五家暴,總不至于被打死,但跟季穎打,那絕壁是沒勝算。
江徹那厮,紐約地下格鬥場活命的男人,他都不敢輕易挑戰季穎,更別提業餘選手秦鲲了。
果不其然,場子開在Future。
今晚一樓有素人跳脫衣舞,氣氛嗨的不得了,秦鲲頓時後悔帶溫月月來,他媳婦兒怎麽能看這種烏七八糟的東西?
季穎的卡座在舞池南側的黃金地帶,人影交錯,大多是她的狐朋狗友,什麽國家什麽階級都有,秦鲲百分之七十臉熟,還有百分之三十,是她朋友喊來的朋友。
像這種場子,和不認識的人裝認識,再忘乎所以的喝一杯是家常便飯。
他們氣氛正是濃烈,秦鲲一來,什麽人都要帶着酒過來喝兩杯。
溫月月怯怯躲在他身後,眼神慌亂戒備。
秦鲲和她咬耳朵,“等會別喝不認識的人遞上來的東西。”
空氣裏煙味很重,DJ穿雲裂石,季穎玩瘋了,抓着她某個外國同學喝,等折騰完他又去灌他身邊的妞。
這妞秦鲲見過,圈裏才紅的模特,魔鬼身材天使臉蛋,玩起來特別刺激。
她其實已經喝不了了,但為了給包她的富二代長臉,不要命的往下灌,盼着明天跟他出來的人還是自己,憑空落在頭上的活動能更多。
後來她喝的眼淚直流,捂着嘴去衛生間。
一盤色子搖的花樣百出,季穎指着那個富二代喊,“三個八!開!開!費朋!”
才把他馬子喝吐,這會兒又轉回他身上,費朋不敢得罪季穎,便把話鋒轉到秦鲲頭上,帶節奏嚷嚷要溫月月喝酒。
溫月月完全沒法應付,她聲音細軟,就算再怎麽大聲也很難穿透DJ留下蛛絲馬跡供人半猜半蒙。
一般的,女生在玩骰子時打手勢,交流時盡量大聲,對方會湊過耳朵,如季穎這般豪放的只是少數。
她便有樣學樣,拼命搖手示意自己不能喝。
秦鲲一開始以為大家開玩笑,後來醉的混天黑的季穎也加入了戰隊,秦鲲便用板子撬開一瓶威士忌,斜過來碰費朋瓶口。
酒瓶與酒瓶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懶散的笑了,“我的妞喝不了,我替她喝。”
這可把他們弄傻眼了。
因為在這裏,男性對自己帶來的女性做出這種保護舉動的言下之意是——她是我貨真價實的女朋友,別纏上來。
接着以季穎為首,紛紛意味深長的唏噓。
季穎真沒客氣,逮着秦鲲灌,整瓶整瓶吹。
後來秦鲲接了一通電話,他讓溫月月乖乖坐在原地等二十分鐘。
起始,溫月月很乖,秦鲲那句話等于跟所有人打了招呼,大家都識相的不為難她。擺碟的人換了首DJ,更吵了,她被吵的頭昏腦漲,借口去衛生間。
去衛生間的路九拐十八彎,什麽人都有,溫月月低頭加快腳步,路過男廁所門口,三三兩兩的人揣兜抽煙,她不敢對視,徑直向女廁所去。
偏巧,出來洗手時遇見那個被季穎灌吐的火辣模特,她一邊肩膀夾着手機,沾着水滴的手打開口紅蓋子,一點點補妝。
“還能是誰,季穎弟弟啊,秦鲲,染個一頭騷粉覺得自己賊牛逼那個。他爸從來不管他,早失寵了,就巴着季穎混,私底下還不知道怎麽舔,眼光也差勁,上的都是些帶不出來的東西……”
電話那邊可能在附和,她笑的花枝亂顫,“我朋友說他活不好,又細又快,還愛玩捆綁禁忌,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溫月月聽的無名之火拔地而起,胸口劇烈起伏,氣焰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她三步沖上去。
Future裏的鼓噪隐隐約約傳到門口。
秦鲲接到王阿南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他食指圈着車鑰匙,走到拐角處便看到熟悉的人影。
“鵬哥,你得替我主持公道啊,她欺負我。”小模特嬌嬌弱弱的抓起男人的手。
費朋不吃她這套。
當初和她搞是一時新鮮,其實來來回回就那麽兩套,也沒什麽意思,遑論她惹是生非。
“你少啰裏啰嗦,到底怎麽回事?”
小模特見費朋不護短,也心虛起來,支支吾吾的講也講不清。
“她說我同學壞話。”溫月月氣還沒消,聲音比平時大點,但在費朋面前沒什麽殺傷力,她梗着脖子,“秦鲲特別好,他很細心很講義氣很有風度!你們誰也比不上!”
“我也是聽我朋友說的嘛!你莫名其妙沖上來才是有病!”
“那你和你朋友都不是好東西!”
溫月月臉都憋紅了,語無倫次的,“你才舔狗!你才眼光差!你才活不好!你才又細又快!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秦鲲你憑什麽這麽說他!”
她一口氣罵完,呼哧呼哧喘氣,小模特當場被她罵懵,費朋半聽半猜也了解了大概。
最欠的是暗處的王阿南,居然笑的肩膀直抖。
說到底小模特是費朋帶來的,他惹不起秦鲲,想大事化小。
“妹妹,我冒昧地問一句,你到底是秦鲲什麽人?”
經過貼吧的事,溫月月猜到餘瑤和秦鲲關系匪淺,她怕亂說話會給秦鲲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剛才罵人的氣勢沒了,她說出毫無底氣的答案,“他是我同學。”
小模特腰杆子直了,費朋也舒口氣,态度敷衍起來,“妹妹,這事兒你就當沒聽到吧,嘴巴閉緊點兒,別惹事兒。”
有費朋撐腰,小模特來勁了,翹着蘭花指點她,剛做的玻璃指甲亮閃閃的,刺得人眼睛疼。
“對啊,我也只是和姐妹聊聊,我看你穿的也不怎麽樣,知道鵬哥家裏都是什麽人嗎?”
溫月月覺的匪夷所思,她這樣中傷秦鲲,要是以後傳開了大家怎麽想他?秦鲲已經那麽可憐了她憑什麽踩一腳?
“你做錯了事情卻不肯道歉,還要我閉嘴?”
聽她這麽說,費朋火上來了,“你他媽怎麽知道她說的是假的?你他媽脫過秦鲲褲子嗎?識相點就閉嘴別給臉不要臉!”
小模特纏在費朋的身側,殷勤的給他順氣,沖溫月月翻白眼。
溫月月被吼的後退,明明怕的不得了卻倔強的定住腳步,杵在他們眼前,攥着小拳頭的手怯怯收到身後。
她這麽不識相,想來絕沒好果子吃,小模特得意洋洋,冷冷的嘲諷,“別以為秦鲲給你擋兩杯酒就上綱上線,他帶出來的妞能組成個千人群,真正上位的哪個不是百裏挑一,自己什麽貨色自己心裏有點數。”
小模特這麽說,溫月月就只能受着了。
的确,除了那份沒頭沒尾的合同,她和秦鲲只有輕飄飄一層“同窗之誼”而已,何況秦鲲和這個費朋認識在先,費朋又是季穎同學。
“我……”
溫月月眼睛紅了,頭埋下去,後退再後退,忽的背後一陣暖意,有人穩穩地扶住她。
“逼逼賴賴這半天,吵死了。”
秦鲲慵慵懶懶樓着溫月月,似笑非笑睨他們。
旁邊王阿南穿着到膝蓋的羽絨服,手抄在口袋裏,也帥氣的很。
秦鲲出現後,氣氛變了。
費朋立刻上來遞煙,又是道歉又是寒暄,問他這一路堵沒堵車,累着沒有,跟着臉色一黑叫小模特上來道歉。
小模特吓的哆哆嗦嗦,連連對秦鲲鞠躬致歉。
“跟我道個幾把。”
秦鲲沒接煙,怕熏着溫月月。
他轉過臉,摸她頭,笑的萬般寵溺,“我的妞不高興了,眼睛紅紅的,受委屈了。”
聞聲,費朋大聲呵斥小模特,讓她滾過去忏悔。
小模特哭的涕泗橫流,溫月月又心軟了。
代駕是早前接王阿南時找的,現在王阿南進去喝了,秦鲲怕溫月月困,給季穎回了個電話就帶人先離開。
車後座,溫月月從包裏掏出一本很小的日歷,按下圓珠筆筆帽,認認真真在今天的日期上畫勾。
秦鲲瞄見了,“你幹嘛呢?”
被發現行徑的溫月月忙用手擋住日歷,秦鲲轉頭,瞧見她通紅的耳尖。
過了良久,可能自己想開了,溫月月坦然的把日歷收進小包裏,“把你對我好的時間勾下來,看能不能攢齊50天。”
秦鲲跷二郎腿,托腮,“為什麽是50天呢?”
“50是100的一半啊。”車窗是開了一點點的,有風吹亂溫月月頭發,她把碎發別到耳後,去看風景,“一半就好了,我不敢貪心。”
跑車剛下高速,秦鲲坐直,“停車。”
“你幹嘛呀?”
車停了,溫月月趴在前座椅背,嚷嚷快點開火,熟料秦鲲拈住她下颌,轉過她腦袋吻下去,糾纏在她唇瓣的濕熱深吻,頃刻間摧毀理智。
神思回歸,溫月月一把推遠他,眼睛睜大,手背抵着唇,上頭還留有餘溫。
退潮的耳尖瞬間攀上紅暈,“你這人怎麽說來就來!?”
秦鲲歪頭笑,唇上一層亮澤,搭上那頭明媚的粉色,整個人仿佛陷在雲霞裏,“小月亮啊,100天怎麽夠,一輩子都不夠啊。”
心跳慢了一拍,皓月當空,溫月月見那灼灼金烏奔我而來。
經過各科老師的不懈努力,一模成績很快放榜,溫月月占了作文便宜,語文超霍離三分,霍離占了數學壓軸大題的便宜,也超溫月月三分,兩人并列年級第一。
而令人最意外的是四班秦鲲,那個天天劃水摸魚的混世魔王,一舉靠近第二考場首位,據第一考場末位只差一分。
這下把秦鲲的朋友驚了,紛紛前來恭喜,秦鲲那天的座位可謂萬朝來賀,比過年還熱鬧,好在溫月月今天拿着餘瑤給的全天假條,去第一禮堂彩排了。
王阿南第一個坐不住。
這學期秦鲲也不出來鬼混了,打電話喊就說複習,開什麽國際玩笑?他剛開始真以為他只是單純不想出來。
“老大,你考了第66名啊 ?”
王阿南覺的高了,秦鲲還嫌棄低了,他郁悶的翻試卷,支着額看錯題。
其實秦鲲是有基礎的,初中時他雖然混,但全校排名緊挨霍離,偶爾發揮超常還能反将一軍,直到淩蠻嘴裏出現餘瑤的名字。
中考查成績那天,他發揮穩定,順利夠上東都分數線,淩蠻的第一句話是“你要抓住機會,好好讨好餘家千金,只有這樣你才能和我一樣飛黃騰達”。
不出意外,他的反抗招來一頓毒打,能砸的都砸了,淩蠻笑着命令Mange明天之前全部換新,然後舉起高爾夫球杆掄在秦鲲腦袋。
重度腦震蕩,差點再也醒不過來。
東都的分班有一套自己的體系,會有專業老師綜合評判,再按能力歸類。
故而秦鲲即使再混,依舊被按在四班而不是差班。
秦鲲不理他,王阿南就湊過來,“六六大順,這提示我們該去賭球了,晚上打桌球去?”
好多天沒碰了,他還真有點手癢。
都考成這個逼樣了哪還有心情娛樂,秦鲲揮揮手讓他趕緊滾,看在多年情誼補了一句,“我陪我媳婦兒彩排,沒時間。”
于是秦鲲一走,王阿南便開始傷春懷秋。
“見色忘義,罔顧人倫。可悲可嘆,哀哉哀哉。”他的老大再也不屬于他,而屬于他嫂子。
更可氣的是,他同桌祝橙也跑了,前座邱潮被馬莉莉拎去罰站,前後左右全空了,他就像落單的小白菜,蔫蔫兒趴桌上。
好在譚小禾可憐他,聽見他的哀嘆後轉過來和他聊了兩句。
“哥,想開點,你的春天早晚會來的。”
說實在,王阿南在情感方面比秦鲲更渣,他只砸錢,還喜歡一開始就告訴人家姑娘,我這兒你讨不到任何名分,所以他的談和分都簡簡單單,沒有糾纏和爆料。
後來年紀漸長,他一度以為愛情就是他爸媽那樣,鏡頭掃過來,頭挨着頭伉俪情深,關上門,各玩各的。
“老妹兒啊,你也是。”
他也裝模作樣的拍拍譚小禾的肩,完全沒注意到門口的邱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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