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月亮
抽完那只煙, 秦鲲昏厥。
溫月月連夜送他去急診,同時給王阿南打微信電話。
窗戶上結了層霧,老舊的空調呼呼作響, 病房裏只他一個病人, 溫月月蹲在床頭櫃前寫東西, 偶爾擡頭看看吊水進度。
現在是淩晨兩點,她天亮後要趕八點的火車。
秦鲲燒的嗓子全啞, 說要小解。
溫月月尴尬起身, 愣在原地比劃着,重複兩三遍,“小解小解小解……我去給你叫個護士。”
秦鲲的睡顏乖順幹淨, 因冷熱交替而擰起的眉增添一份病弱感,這樣看,他比以往更沒攻擊力,完全是偏愛少女粉的狂野男孩。
有氣無力道:“護士也是女的, 你做不出來題就扔給別人?”
也不能這麽說……
或許神通廣大的秦鲲同學可以獨自完成這項任務?
同時注意吊水和手背的注射針,然後常規操作一下, 沒有那麽難吧?
溫月月組織措辭, 想用更委婉的方式表達。
“快點。”秦鲲熱的要死。
溫月月妥協。
可進了衛生間又是狀況百出。
起始,溫月月拎着吊水背身,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聽見一陣衣料摩擦聲,更是紅透了臉, 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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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聽見秦鲲略顯焦灼的暗罵。
“你好了嗎?”溫月月聲如蚊吶。
那邊動靜就沒停過, 持續不斷的衣料摩擦聲撓的人心慌。
“我脫不下來。”秦鲲一手撐牆,故作輕松的扒頭發。
他運動褲不知怎的, 帶子打結成一團亂麻,越扯越緊完全找不到解法。本就是考驗巧勁的活兒,偏偏他右手紮着針,動起來十分不方便。
溫月月嗫嚅,哭喪着小臉,“那、那我給你找個護士……”
經過一番激烈的心裏鬥争,溫月月再次妥協。
她研究秦鲲的褲子,人卻撅的老遠,拈着帶子束手束腳的解。
秦鲲悠閑的拎着吊水,很自覺的撩起衣擺,不僅全程觀摩,還死皮不要臉的出聲指導,生怕溫月月手笨漏了關鍵點。
溫月月忍無可忍,她突然放下手裏的工作,讓秦鲲等着,然後轉身出去,再進來時手裏多了把鋒利的水果刀。
秦鲲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
溫月月咧嘴笑,“我沒找到剪刀,這刀很快的,我保證沒意外。”
“我……突然不想上了。”混世魔王秦鲲百年難得一見的慫了,他幹笑兩聲,大步流星的向門外去。
一只手臂橫在身前,秦鲲停步。
溫月月怕他憋壞了,“別緊張,我手藝很好的。”
“不了。”
秦鲲緊張的拽頸上銀鏈,溫月月二話不說蹲下,埋頭認真挑出那團線,秦鲲還在冠冕堂皇的推脫,亂動導致她無法下刀,她勸阻,秦鲲拒絕,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對牛彈琴。
混亂中,溫月月蹲的腿麻一下沒站穩,扶着掙紮的秦鲲一同後退,只聽“嘭”的落水聲,同時重疊着衛生間門被踹開的巨響。
王阿南和護士小姐姐同時趕來。
秦鲲靠牆,褲帶子被割開,而溫月月蹲着,腦袋距離他胯間不過毫厘,那瓶命運多踹的吊水已經掉進了馬桶裏,場面勁爆。
三更半夜,王阿南捂住護士的嘴,自己在那無聲尖叫。
“哇塞!你們玩的好大膽吶!”他感嘆。
這一覺睡的太長,再醒來時已是翌日傍晚。
冬天的雲霞并不絢爛,像一滴暈開的水彩漫在天邊,消毒水的味道被代替,秦鲲也算是硬生生熏醒。
病床邊的王阿南在吃臭豆腐,辣的眼裏兩泡淚。
秦鲲頭痛欲裂,昨夜又是發燒又是喝酒,昏厥後的他就斷片了,吊水挂到最後一瓶,他煩躁的咂了下嘴,剛要起身,表情變了。
驀然掀開被子,褲子基本報廢了。
秦鲲第一個盯王阿南,瞳孔裏跳躍火苗,是爆發的前兆。
王阿南不疾不徐的放下吃食,翹着二郎腿合手放在上面,這才道:“嫂子脫的,你們倆昨天衛生間Play,玩嗨了。”
秦鲲上去把他頭打歪,叫他好好說話。
王阿南委屈巴巴,“我親眼所見,你站着她蹲着,你褲子脫一半,吊水都扔馬桶裏了,我是第一目擊證人……”
秦鲲被他吵的腦殼痛,支着額神思飄的很遠,桌上有封牛皮紙信封,他翻來覆去看了兩次,展開。
筆跡娟秀端正,一筆一劃。
嗨,秦鲲。
猜猜我是誰呀?
我是住在月亮上的天使。
昨天吃飯的時候我看見你媽媽和爺爺了!
他們過的很好,經常一起上街買菜,還讓我告訴你,要好好學習哦。
生活那麽辛苦了,對自己好一點。
要相信,你值得被善待。
天使的預言是零誤差的。
——住在月亮的天使留
心頭湧出潺潺溪流,秦鲲回憶那顆糖果的甜,垂眸時睫毛投出小片陰影,瞳中缱绻溫柔。
真是幼稚又無聊……
他取手機,發消息給溫月月。
【秦鲲:你在哪?】
溫月月過了十分鐘才回複,秦鲲盯着手機幹等十分鐘。
【月亮:火車上,很快就到了。】
【秦鲲:溫月月。】
【月亮:嗯。】
【秦鲲:我決定了一件事。】
【月亮:什麽?】
到這裏,聊天過程戛然而止,秦鲲的回複沒有再來,溫月月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
早八點,手機鬧鐘響了,秦鲲被吵醒,暴躁的差點砸手機,冰涼的板磚攥手裏,他轉而劃開屏幕,給溫月月發“早安”。
而收到這份早安大禮的溫月月覺的驚悚。
秦鲲同學是個酷愛睡覺的男孩,一般自然醒的時間在上午11點左右,她躲在被窩裏揉眼睛,再次确認現在是早上八點整。
【月亮:你有事嗎?】
【秦鲲:沒有。】
溫月月半信半疑,她退出聊天界面,随手點開支付寶看餘額,卻在“朋友”裏面發現新的聯系人,經确認,是秦鲲本人沒錯。
她不放心,有點開QQ,“新朋友”裏果然多了一條消息。
接着,溫月月點開淘寶、微博、知乎、百度雲,無一例外,所有能通過電話號碼搜尋到的軟件賬號,幾乎全部淪陷,她甚至刷出之前贊過的某條抖音。
這是她很早之前關注的一個小哥哥,學播音的,偶爾發發生活日常,彈個吉他、讀個詩詞什麽的,再在正常不過。
而被贊的這條抖音是他給女生選對象的一些忠告。
比如不要找家裏條件和自己不匹配的,不要找太帥太高的,不要找能喝會聊的……
“尼古拉斯·鲲”在底下留評。
——我女朋友關注你了,你講話注意點。
溫月月一個頭五個大。
【月亮:秦鲲你到底要幹嘛?】
【秦鲲:?】
【月亮:你幹嘛關注我抖音?】
【秦鲲:我關注誰關你什麽事?】
溫月月抱着手機在床上滾了好幾圈,氣的蹬腳。
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須臾,秦鲲又發來消息。
【秦鲲:對了,把你晉江讀者賬號給我。】
【月亮:我天!你怎麽知道我下載這個了軟件?】
【秦鲲:我稍微了解了一下,你的那本‘張大雕’。】
溫月月嘆為觀止。
男人較真起來,戰鬥力一點不比女人弱。
之後的好幾天,秦鲲早安、午安、晚安,削個蘋果都要發給溫月月看,一會兒割破了手、一會兒咬到了舌頭,嬌弱的和大姑娘似的。
到了第五天,溫月月給秦鲲給了個備注。
“粘人精”三個字按他身上再也不違和。
溫月月不理秦鲲,秦鲲便開始發朋友圈,從前一兩個月一條動态,還是三天可見。
現在通通開放,一天發十幾條酸不拉幾的情詩。
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沈從文
沒遇到你之前,我沒想過結婚,遇見你,結婚這件事我沒想過和別人。
——錢鐘書
你是愛,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林徽因
走黑暗冷頹風的秦鲲在溫月月這裏人設徹底崩塌。
崩的稀巴爛。
今天太陽很好,照的人昏昏欲睡,溫月月閑着沒事刷秦鲲動态,覺的他這兩天實在太詭異了,有點精神錯亂的前兆,她有個大膽的猜測,他會不會上次發燒把腦子燒壞了,現在後遺症來了,就放飛自我了。
握着魚竿的是溫爺爺,白花花的胡子,笑起來眼尾下垂,他近兩年身體不如從前,也就不下地了,大多時候都扛着魚竿來這裏釣魚。
“喲,小夥子長的很招桃花嘛。”爺爺瞄到孫女手機屏幕,發現她在看男生照片,這就胡思亂想起來,“多高?”
“不知道,反正比我高。”
“你可得找個高的,要不然這基因就扭不回來了。”
溫月月沒好氣的轉過頭,拍了一張良田池塘的風景照,更新朋友圈。
——忘記把書帶回來,我想複習[哭.JPG]
這條朋友圈發的草率,溫月月手機開了定位,具體地址自動顯示在最下方,她還全然不知。
大約又過了兩天。
那天晚上溫媽媽吃魚卡住了,溫爸爸趕忙帶她去醫院,爺爺睡的早,溫月月獨自蹲在門前喂小狗。
她給小狗順毛,思考是否給小狗洗個澡。
電話來的分外突然。
秦鲲的聲音從那頭傳來,他好像在笑,“你敢不敢開微信定位。”
聽到這話,溫月月抱着無懼無畏的心态真開了。
然後眼見着另個點緩緩朝自己移動,秦鲲對照手機尋到溫月月家門口,他背着大書包,穿着黑色棉襖,鼻子凍的紅紅。
溫月月一度以為這是個荒唐至極的夢。
“你?”她結結巴巴,“你怎麽、怎麽……”
多日未見,秦鲲眉眼如初,耳釘依舊炫酷,只是看她時多了一味別樣情愫,細看楚楚動人的,溫月月也說不上那是什麽。
“來旅游啊。”說着秦鲲放下背包,從裏頭翻出四五本書,一本本堆在溫月月手裏,壘的高高的。
是東都那幾本科目重要的課本。
溫月月張口欲言,秦鲲又掏出一把菠菜,随手把它檻在書本頂端。
“秦鲲……”溫月月愣愣的看他。
秦鲲卻走的痛快,他嚣張的哂笑,步伐散漫,頭也沒回,只與她揮揮手權當告別。
嶄新的課本,像翻都沒翻開過,十有□□是秦鲲本人的。
寒假剩下的時間,她一邊複習一邊把幾本書的重難點都勾畫出來。
時間悄然流逝,溫月月許久未更新的朋友圈有了動靜,她發了張書堆,嶄新的書已經變的微微泛黃,頁腳卷起。
配一句——我覺的他可能什麽都會
突然驚醒的孩童哇哇哭鬧,吵到閉目養神的大爺,大巴裏大概率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偶有幾個溫月月這般,背着書包醉心手機的學生。
她給馬莉莉發信息。
——老師,我是溫月月,今天可能要遲到一會兒,抱歉。
說出來太丢人,溫月月回老家後專注于複習,後期三五天摸一回手機,昨天留意看了班群裏通知的開學時間,連夜買火車票趕回X市。
這班公交開往C校區,下來還要轉車,報到肯定遲了。
溫月月低頭揣手機的功夫,司機忽然重重踩下剎車,整車人前傾,她及時攥住把手才勉強站穩。
一只黑色英短蹲在柏油馬路中央,姿态傲岸。
溫月月到站下車,引它到公交站。
英短本身長相萌,頭大臉圓,它卻通體烏黑,毛色亮澤,每根胡須整齊清晰,走路時又飒又傲,眼珠這麽一掃,慵懶中還有一絲小驕傲。
這絕不是流浪貓,且它的主人能給它最優質的生活。
溫月月覺的可愛,掏出還沒下口的肉包,撕了給它吃。
小英短完全不為所動。
溫月月又掏出水晶糖,試着扔給它,小英短總算給她三分薄面,舔的歡快。
手機裏顯示馬莉莉的回複,讓溫月月盡快來。
溫月月踢腳下瓶蓋,對小英短說:“我好像做錯了,我不該勸橙橙放棄霍離的,也許堅持下去會有結果,你說呢?”
開學前祝橙留言,說自己扔掉了寫給霍離的生日賀卡,說原來有些事那麽容易。
小英短專心的舔糖果。
溫月月蹲下,禁不住伸手給它順毛,身後傳來一道華麗沉靜的聲線。
“別碰。”
手舉在半空,溫月月回頭。
冬日的風也能如此溫柔,狡黠的撩動少年眼簾長睫,瞳子清淺似琥珀,頭發盡數梳到額後,露出一張華麗矜貴的臉。
他身穿成套的全黑修身校服,小小年紀頭身比一絕。
溫月月一眼就看見他胸口的六角純金徽章,上刻“CP”标志。視線下移,是漢德高中的學生徽章,白底黑字——[國高部 布蘭頓·孟恕·卡佩]
小英短轉頭撲到主人懷裏,蹭頭撒嬌。
“它認生,會弄傷你。”孟恕側頭,熟稔的順毛,小英短舒适的眯起眼。
光灑在他側過的半邊臉頰,溫月月看他清潤的唇輕輕張合,看他略高的眉骨和漂亮的肌膚。
美人在骨不在皮,孟恕身上有種帥而不驕的沉澱感,從溫月月所驚豔第一秒,以樯橹灰飛煙滅之勢,殲滅她十幾年的認知。
精準狙擊心髒。
心跳就在耳邊,溫月月緩緩轉過身,眼睛撲靈撲靈,點點頭。
孟恕的目光卻沒在溫月月這停留,他保持着一貫的倨傲與疏離,走的幹脆。
路牙邊停着一輛黑色邁凱倫,白人司機微笑等候,他恭敬的拉開車門,溫月月在孟恕上車的那一刻,紅着臉喊出自己的名字。
“溫月月!”
她想認識孟恕,很想很想,“我叫溫月月。你好,認識你好開心。”
孟恕聞聲回頭,懷裏抱着熟睡的黑色英短,若有若無的颔首。
邁凱倫車速太快,溫月月循着離去的影子發怔,不小心錯過了自己等的車。
看到東都的校門時溫月月已經跑的滿頭大汗,厚厚的棉襖裹身上,熱的喘不上氣,校會的人兢兢業業執勤,她有點怯,豈料小幹事點頭哈腰,問她寒假過得怎麽樣。
溫月月怎麽也不習慣。
犯了錯卻不用承擔的特權,她享受不來。
偷溜出來的祝橙慌慌張張,對門口的溫月月合手,動唇不發聲,求她帶自己飛。
溫月月沒明白,眼神無知。
“唉月月,都說了在外面等我就好啦,幹嘛進來。”機靈的祝橙故意對門衛室裏玩手機的夏惠講,一把挽着溫月月溜出去。
小幹事們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彼時,祝橙已經逃離魔爪。
溫月月還沒弄清狀況,先前被她拽來,現在也只好跟着,“橙橙,現在不應該是報到時間嗎?你怎麽又溜出來了?”
“誰要聽校長發言、副校長發言、主任發言、老師代表發言、學生代表發言啊,操場風那麽大,吹的人冷死了。”祝橙如是說到。
大約兩三分鐘,祝橙歡快的奔進奶茶店。
今天人比較多,祝橙點完後和溫月月在西邊一桌等。
祝橙托着下巴看收銀臺老長的隊伍,撅嘴,“好煩哦,為啥我要買兩杯。”
因為早就習慣對某個人好。
吃到好吃的會留一份給他,看到漂亮的會買來送他,連搶人限一張的晚會門票都會絞盡腦汁再弄一張,想一起去看。
暗戀一個人,卑微,甜蜜。
她滿懷心事的劃開手機,指尖在屏幕劃拉兩下,最後打開馮浩的消息框。
【祝橙:那個啥,你要不要喝奶茶?我多買了一杯。】
一般情況下,除了正經要事,霍離回祝橙信息的間隔時間大概是五到六個小時不等,她習慣性的按滅屏幕。
誰知屏幕跟後頭亮了,馮浩秒回她消息。
【馮浩:這麽好?來啊,操場等你,渴死爹了。】
“哇,這人可真不客氣。”祝橙氣笑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露出來,心情明顯開朗許多,“對了月月,我記的你小學的時候參加過書法大賽吧?”
溫月月回憶了下,還是點點頭。
“對嘛,我就記得,你還得了一等獎呢!”祝橙勾勾手指,問她:“那你有沒有想過參加70周年華誕晚會?”
溫月月真沒這麽想過,她一上臺就憷。
“校會想弄個三校聯誼的國風節目,聽人說我們學校的表演領域是書法,他們在選人呢。”祝橙在湊近一點,“這要選上了,能放進畢業履歷裏,期末還有加分卡。”
溫月月還沒答,祝橙又想起另一樁事,“你知不知道尤葵?”
名字耳熟,但想不起來誰了。
溫月月搖搖頭。
“她今天來咱們學校報到,說是加錯班群,加到十一班去了。當時十一班男生都炸了,全認識她,連鄒振都炸出來問好。她也确實有手段,寒假就加上餘瑤QQ,請她吃飯,順路跑去秦鲲的場子喝酒,啧啧啧。”祝橙咂嘴。
她這麽一提,溫月月想起來了。
那晚她去Future找人,那個女生用嘴給秦鲲喂草莓。
“她現在入學就進校會辦事,還拿了主席助理的名頭,聽說還在找關系,要上國風節目搞書法。”祝橙連連搖頭,一臉不認同,“我就不明白,她在四中混的那麽好,校花還是她閨蜜,突然轉來東都幹嘛。”
溫月月沒插話,那邊提醒祝橙奶茶好了。走前她順手買了瓶熱飲,打算帶去操場。
兩人趕到操場,國旗臺上講話的人換成了老師代表,前面排排站的高矮胖瘦是講完下來的人,二月的風威力不減,臺下的孩子們凍的瑟瑟發抖。
操場的班級位置做過調整,四班在最南側,與一班比鄰,一班再旁邊是二班。
祝橙溜到後排男生區張望兩眼,霍離距她不過五米,她卻穿過一班走到二班馮浩身邊,悄咪咪遞給他一杯熱奶茶。
二班的同學嗅到八卦的味道,紛紛憋笑,氣氛濃烈。
只有溫月月去看霍離。
霍離也在看這邊,俊逸的五官和從前沒什麽不同,只是神情凝固在臉上,背影在冷風裏蕭條無依。
“我尼瑪,馮浩你個呆逼,讓我去搬書,你在操場喝奶茶?”
錢旭東罵罵咧咧過來,他滿頭大汗,校服外套脫了,裏面是件藍色毛衣。
見他這樣,溫月月自然而然的把熱飲遞給他,“喝口水吧,你這衣服又得換了,回頭姨又要罵你了。”
“可不。”錢旭東也自然而然的伸手接。
王阿南不知什麽時候來的,意味深長的咳嗽一下。溫月月扭頭就見秦鲲,他兩手揣兜,好整以暇的盯她,一張俊臉無聲重複“你可以你厲害了你敢”。
溫月月腦海裏晃過秦鲲那晚發飙的樣子。
不知是冷風吹的,還是被自己吓的,她一個激靈如夢方醒,劈手奪過錢旭東即将喝上的水,仰頭咕嚕咕嚕喝光了,一滴都沒給錢旭東留。
喝完憋氣太狠,氣喘籲籲的,“我突然渴了。”
“我擦?好乖。”王阿南手背在身後給秦鲲豎拇指,“馭妻有術,不愧是你。”
現在的氣氛其實很好,有的沉迷祝橙和馮浩的八卦,有的猜測溫月月與秦鲲的動向,大家暗自交流時都是竊喜,而尤葵的出現徹底打破了平衡。
她作為主席助理,今天負責抓操場紀律。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不守規矩的祝橙,“你剛剛去哪了?”
祝橙和小姐妹交涉的時候撞見過尤葵,對她有印象。
沒餘瑤白蓮,倒是比夏惠官腔,偏偏愛玩黃西宇那套酒桌文化,整個一青黃不接的四不像。
“我們……”溫月月比較老實,已經有主動認錯的前兆。
尤葵話鋒一轉:“學姐肯定是去衛生間了是吧?沒事兒,你快和鲲哥他們回班級,總站這兒讓人誤會。”
她突然這樣溫月月還懵了三秒,跟後頭才反應過來,尤葵不敢拂秦鲲面子,所以拿祝橙開刀,柿子要撿軟的捏,自己是受秦鲲庇護。
祝橙怒極反笑,“我真服了,夠惡心。”
“祝橙是吧。”尤葵眼皮都不眨一下,先是瞟到祝橙校牌,接着志滿意得的拿下馬甲上的圓珠筆,“啪嗒”按下筆帽,準備記過扣分。
連過程都沒問,筆在誰手裏,誰就有随心所欲的權利。
“尤葵學妹,這件事……”溫月月拽着祝橙,試圖和尤葵商量。
尤葵寫完還煞有其事的打了個點,盈盈擡頭,對溫月月擺出笑臉,接着掏出張紙,走到秦鲲面前,湊在他耳邊暧昧的吹氣,“鲲哥,特地給你留的,華誕晚會入場券,記得來看我表演。”
國旗臺上的老師代表發言結束,學生代表又開始喋喋不休。
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南邊這一角,尤葵當着正牌女友的面和秦鲲卿卿我我,相當于在全東都面前給溫月月下馬威。
馮浩脾氣急,将祝橙拽到身後,“是我讓祝橙去買的,要記記我。”
祝橙不願意馮浩替她頂罪。
霍離來的不早不晚,帶着一貫的風度翩翩。
“馮浩同學,你恐怕還沒弄清楚狀況。”他領帶打的漂亮,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從容的笑,“人是我叫過去的,東西也是買給我的。”
她這麽說祝橙就不服氣了。
對,一開始是買給他的,現在不是了!
“你是?”尤葵很有眼力見,一瞧他就知道是硬茬,沒敢輕舉妄動。
“我提前和餘主席聊過的,你需要确認一下嗎?”霍離晃晃手機,屏幕上只有他和餘瑤相熟的聊天過程,并沒有‘打招呼’這一說。
這話還有另一層意思。
我比你和你的上司更熟,如果你非要揪着不放,我也不介意到她那告你一狀。
尤葵臉色白了一分。
一波未平。
秦鲲揣在兜裏的手伸出來,先是抽出她手裏的入場券,然後與她拉開距離,慢條斯理的把那張搶手的入場券撕了,撕完還特有素質的放進王阿南口袋裏。
他擰了下眉,“手腳幹淨點,老子有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