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月亮
任筱筱家離溫月月家很近, 大約半小時路程,所以溫月月沒有刻意定鬧鐘,抵達任筱筱家時正好是飯點, 兩人一起做午飯, 讨論期末複習試卷。
一盒巧克力放在雜亂堆放的試卷上, 任筱筱點點溫月月胳膊,“吃吧, 當時做了好多。”
紅色禮盒中有不少心型的巧克力, 顏色口味分的細致。
只可惜……
溫月月放下鉛筆,輕輕拈起塊白巧克力,咧嘴笑。
見她笑, 任筱筱跟後頭也笑,“寫真的事怎麽樣了?”
不久前,月月把前六份寫真專輯悉數交給她,稱第七份還需再等等。
溫月月的笑僵在臉上, 她垂下眉眼,一時不知如何面對筱筱。
該怎麽說呢?的确是她保管不善。
溫月月的含糊其辭并沒讓任筱筱産生懷疑, 她随手在草稿上寫過程, “對了,之前你收到的糖果,誰送的?”
“不知道, ”提起這,溫月月也納罕, 擡眸時對上任筱筱發旋,有一刻, 她覺的這個低頭的動作很陌生,具體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應該不是錢旭東, 可能是誰不小心扔到我盆兒來了。”
“秦鲲這幾天有來上課嗎?”
“還是老樣子,開心就來,不開心就不來,班委他們也不記。”
“月月。”任筱筱停筆,演算過程卡在很關鍵的一步,她問:“你對秦鲲什麽感覺?”
“啊?”溫月月唇動了動,沒說出什麽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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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筱筱有點不一樣。
“你要修正帶嗎?”任筱筱看了一眼溫月月試卷上的解題情況,“我房間書桌裏有,要用的話你去拿。”
溫月月想也沒想,起身時針織裙擺從腿間滑落,襯出細細的腰身。
甚至沒問房間是哪個,離開的很快。
任筱筱淡淡收回視線,放筆談不上摔,擱下時發出輕微聲響。
然後,她用中指與無名指勾過溫月月的書包,不疾不徐的翻找。
伸進去的那手定住,“嘩”的輕響,任筱筱抽出鄭卿卿寫真專輯。
第七份寫真專輯的碎片。
與此同時,溫月月進入任筱筱房間。
很簡單的少女卧室,地界沒有很大,勝在溫馨。
她拉開書桌第一格,修正帶、練習本、書簽等用品整整齊齊,本該拿完東西走人,鬼使神差的掀起練習本一角。
老舊的木頭散發凜冽的香,一枚完整的手機卡沉睡多日。
溫月月完全不敢相信。
手上動作一氣呵成,将電話卡插.進自己手機,片刻後手機運行一切正常。
真可笑,這個號甚至沒去注銷,通話記錄首行是打給自己的號碼。
霧蒙蒙的窗外是晚來夕陽,小區裏歡聲笑語,牽着狗的姐姐,堅持晨跑的哥哥,下象棋的爺爺,聊八卦的奶奶,還有廚房飄來的食物香氣。
一個平常的傍晚。
溫月月是下午三點回家的,保持盤坐的動作有兩個小時之久。
指甲蓋大的SIM卡緊緊攥在手心,濕濕涼涼的細汗令其滑動,産生握不住的錯覺。
再有幾分鐘,孩子興奮的喊叫隐隐傳來,她試圖給任筱筱撥去電話。
通話請求從溫月月家傳到千米之外的圖書館,原生木長桌上的手機嗡嗡作響,臨近關門,清輝圖書館人煙稀少,任筱筱選的位置僻靜,光線也好。
“不接嗎?”坐對面的邵藍對手機努嘴,她脫下厚重的外衣,裏面是件打底衫,姣好身材一覽無遺。
任筱筱二話沒說,滑向挂斷鍵。
這才有意思。
低頭的邵藍輕輕合上書頁,塗上紅色指甲油的漂亮手指按在扉頁,“找我幹嘛?我記得,咱倆不是能能約的關系吧。”
任筱筱拎起腳邊的禮袋,畢恭畢敬推到邵藍面前。
是之前她從外地帶回來打算贈給秦鲲和溫月月的特産。
邵藍被她繞迷糊了,輕蔑的瞄她,反笑,“你什麽意思啊?”
“東西要給有用的人。”
任筱筱指尖收緊,笑臉淺淡的像一筆水墨畫,“你和田昌那麽熟,溫月月應該還有個把柄在你手上吧?”
誰也沒想到,學校的“電影鑒賞”竟然安排在午休,果然是學校的便宜你半點也吃不到。
在一片哀嚎中,四班不情不願的排隊到達第二禮堂。
影片毫無意外,是幾天前傳出風聲的那部《百團大戰》,厮殺怒吼混合炮火連天響,禮堂四個音響兢兢業業。
溫月月昨夜失眠,額間一突一突的疼。
她在衛生間遇到了任筱筱。
任筱筱沒看她,甩甩沾水的手向門外去。
“筱筱。”溫月月感到不對勁,結合之前未接通的電話,忍不住叫住她,“你怎麽了?為什麽不理我?”
任筱筱停下腳步,卻只給溫月月一個背影。
良久,一聲嗤笑突兀回蕩在衛生間,“你心裏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溫月月身子僵住。
該不會……
她只能搖頭,“那份寫真我——”
“你撕了。”任筱筱不給她任何狡辯的時間,“你也喜歡秦鲲吧?”
溫月月不再靠近。
“我真是沒想到啊。這些日子我連祝橙都防着,把寫真的事交給你,甚至多背一份特産回來送你。那是我送給秦鲲的禮物啊!我買了一模一樣的送你!”任筱筱像砸重物一般朝牆上砸手紙,同時轉身,“我知道你九中的外號,西湖龍井,對吧?”
溫月月垂下腦袋,瑟瑟後退。
“這外號很适合你。”
任筱筱下定論,随後身子放松,一手撐在輿洗池上,“你不打算問一問手機卡的事嗎?”
聞及此,溫月月漸漸對上任筱筱尖銳的眉眼。
她不再張口說話這件事讓任筱筱覺的可笑,不經意也就笑給她看,“沒錯,那天晚上約你去小樹林的人是我,手機卡我一開始沒打算換。因為策劃這件事的所有人,包括我以內,大家都認為。”
“你溫月月,死定了。”任筱筱不再等她回答,狠狠捅破那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
溫月月斂着眉,瘦小身影在光線無法觸及的區域。
“為什麽?”那是她和任筱筱關系最穩固的時候,現在反目是因為寫真,那時候是因為什麽?
任筱筱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因為那個和外校男學生幹勾當的人,是我。”
因為極度震驚,溫月月雙肩發顫,慢慢向下垮。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同時伴随女孩間的八卦,任筱筱知道這場對峙該進入尾聲了,拿出手機劃拉兩下,獰笑一點點蔓延,她頸子細細的血管不經意突起,“我承認我不是什麽小白兔,你也別費勁裝了。”
她勝利似的揚揚手機,提示她,“到點了,溫月月。”
一月十二日,東都貼吧熱帖,《昔日小白花人設崩塌,被爆九中時期私生活混亂》橫空出世,一經發出浏覽量過十幾萬,引來隔壁幾個學校圍觀。
帖子裏貼出數張溫月月在九中時與各個年級男生接吻的照片。
結合之前邵藍放任筱筱P過的不雅照,大批同學站出來為溫月月講話,沒想到發布人直接甩出親密照各個角度的臉部特寫,清晰到毛孔顯現。
祝橙頂着真名ID,上去把樓裏所有人罵了一遍。
【祝橙:別說這些是子虛烏有,就算是真的,發這些的人是什麽心态?】
【祝橙:溫月月來東都後,為人怎樣我和同學看的一清二楚,什麽時候輪到你講話了?】
【祝橙:別在這跟我講道理,你們在試圖毀掉一個女孩,你們做這些的時候講道理了嗎?】
然後,躲在幕後的樓主終于被她罵出來了。
【樓主:老妹啊,你說你們了解她?】
【樓主:我再放一條,溫月月她有哮喘,你們不知道吧哈哈哈哈】
祝橙的敗北象征着溫月月的命運,四班乃至整個學校,像說好了一樣,集體孤立溫月月,比如發作業故意把她的放在講臺,值日時的交接工作不再繼續,在廁所裏遇見她會突然噤聲。
對此,溫月月沒有任何解釋。
也許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習慣承受而不懂抗争。
明天期末考第一場,下午三四節是體育,同學們陸續收拾好私人物件,準備晚自習後帶回家去。
朗朗書聲的四班一下子空蕩蕩,倒讓人不習慣。
孩子們排好隊,體育老師照規矩讓跑兩圈熱身,溫月月作為女生排頭也就是整個四班的領跑,被體育老師喊下來。
四班的體育老師姓蔣,大約三十歲的男教師,時常能看見他和辦公室的老師們一起打籃球,是個很不服年紀的人。
他摸了下鼻子,“溫月月,你去旁邊休息吧,你的情況我建議還是別跑。”
關于溫月月有哮喘,他也剛剛得到消息,這孩子一聲不吭的,太危險了。
但在同學們眼裏,蔣老師的話是另一種嘲諷。
知道溫月月有哮喘,自然就看過她的那些照片,隊伍裏隐隐傳來讨論聲,有男有女。
溫月月咬着下唇,順從的點點頭。
祝橙賞了聊天的男同學幾腳,多日來的情緒累積到一個點,正要說話,班裏的女同學提前拉住她。
等到自由活動時,溫月月獨自坐在光禿禿的大樹底下,五米之外的女同學們紮堆聊八卦,很默契的,誰也沒提她的事。
“我聽說,秦鲲又有對象了。”
“他不是才分手嗎?B校區四中那個校花,眼睛哭的像個核桃,天天在空間發酸不拉幾的情詩,還要學海子卧軌自殺。”
“聽說是九中的賈夢佳?”
“哦對對對,我是聽人說,秦鲲之前特地跑到九中找她,還一起逛公園兒。就前幾天聖誕節的時候,有人在大英廣場看見他倆約會。”
……
祝橙避過人群,很擔憂的看她,撐着手臂仿佛下一秒要站起來的樣子。
溫月月很快注意到,蹙眉對她搖頭,示意她不要靠近。
說來也巧,今天和四班同時上體育課的還有一班、二班及十一班,或許是本學期最後一節課的原因吧,大家都比較興奮。
人在興奮的時候,能幹出平時不太敢幹的事。
遠遠兒的,久未逢面的邵藍帶着她那兩個眼熟的喽啰朝她來,身後還多了個人——任筱筱。
“還記得第一次在美食街吃飯遇見她,昌哥怎麽說的?”邵藍歪過頭和身後帶唇釘的女孩說笑。
——你還跟以前一樣愛裝,其實又騷又浪。
田昌的原話,如今一語成谶。
她的喽啰一字不落的重複,這群女孩立刻笑得花枝亂顫。
“真是沒想到,有哮喘還能玩得那麽嗨啊?”邵藍說的是那些照片,現在正被人拉出來放在貼吧裏一遍遍輪。
溫月月眼角有淚,張口時還是沒有一句辯解的話,她只看任筱筱,“筱筱,那份寫真真的不是我撕的,是找的很辛苦,你相信我。”
“你就是這麽勾引男生的吧?”任筱筱冷哼,“說什麽幫忙,其實就是不安好心”
“為什麽要這麽做?”聲音很輕,還帶着微不可查的顫抖,溫月月平靜的質問:“我們不是朋友嗎?”
“算了吧矮冬瓜!”任筱筱的嘴臉慢慢與邵藍重合,一舉一動、一颦一笑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從一開始和你玩就是有目的的!因為秦鲲給你開後門!我想利用你追他!我講的夠清楚了嗎?”
措不及防的,眼淚簌簌落下,衣擺翻飛,瘦弱的身影在寒風中搖搖欲墜。
別人再怎麽傷害她,她都能一笑而過。
可任筱筱不一樣啊,那些真心找誰去讨還呢?
目光像潮水移來溫月月身上,耳邊盤旋着四面八方的聲音。
“破鞋!也不照照自己什麽鬼樣子,還想勾搭秦鲲?”
“考過年級第一又怎樣?還不知道脫了九中多少男的褲子。”
……
這些聲音裏,摻雜着無力的一味辯白,來自于祝橙,她在努力保護溫月月,可無論她怎麽吶喊,裝睡的人是永遠叫不醒的。
“那些照片肯定是假的!月月不可能做這種事!”祝橙氣急了,呼吸急促,被董雨涵拉着順背。
“唉我問問。”邵藍露出天真求知的表情,食指滑動手機屏幕,一張一張翻過去,“這麽多男人,到底哪個是你對象?還是你一女侍多夫?”
這話引來一片譏诮,和着各種議論紛紛,排山倒海對準溫月月。
倏忽,有只手往她肩上搭,接着整個人被帶進懷裏,額頭撞到觸感冰涼的長鏈,惹人一個激靈,擡眸撞上內勾外翹的桃花眼,用好不正經的眼神看自己。
她縮着手腳,眼中淚水未幹,頭頂的聲音不疾不徐來了。
“她對象,叫秦鲲。”
尚德樓四層之高,天臺寒風獵獵,向下俯瞰可将操場盡收眼底。
但其實,溫月月是第一次來。
始作俑者是秦鲲,他看起來像常客,熟門熟路的勾着溫月月肩膀,一路把人帶走。偶有幾位相熟的男同學給溫月月打暗號,滿臉“你要是被綁了你就眨眨眼”。
“秦鲲同學,其實你沒必要這樣。”
“哪樣?”
“對象。”
“你以為我是為了幫你?”
秦鲲背靠桅杆,身後是一片湛藍天空。
那還能因為什麽?
溫月月時常覺的秦鲲這人邏輯奇怪,但又說不上哪裏奇怪。
風拂過頸上的綠絲巾,爺爺笑臉就在眼前。
良久,眺望着白雲蒼狗,她緩緩開口,“我之所以轉學,就是因為那些照片。”
一個成績有點好、性格有點乖,長的還挺讓人有點想法的女孩,在貪心又自私的男孩們面前晃悠幾天,被盯上是遲早的事。
田昌追求溫月月在九中人盡皆知。
只是別人不知道,溫月月多番拒絕後遭受了怎樣的報複。
“他們會随時随地把我抓到角落,逼我做奇怪的事。”溫月月攥着胸前巾縧,攥到細瘦五指冰涼泛白,“有時解扣子,有時親吻,有時射在我臉上。”
她轉頭,對上秦鲲沉沉的視線。
“有次他們玩脫線了,想那個……我”她咬住下唇,垂頭時劉海遮住眼睛,寒風中形銷骨立一個人,無助到瑟瑟發抖,“我就喊了,後來有人過來救我,他們就被處分了。”
“田昌說要弄死我,我很害怕,所以轉學了。”
溫月月一直不敢回憶這段往事,她以為轉學就能擺脫噩夢,沒想到都是徒勞。
“這樣的話,你還要繼續幫我嗎?”
在別人眼裏,她和“公交車”沒區別,秦鲲和她搞對象是侮辱自己。
往後,別人提起溫月月的斑斑劣跡,會加一句“秦鲲就是那個接盤俠”。
溫月月獨自聽風盤旋,久久沒等來回音。
她大概知道秦鲲的答案了。
自嘲的笑了下便拉開天臺的門。
“做爺的女人第一件。”秦鲲聲音清朗,以命令、以玩笑,以他的方式告訴她:“看誰不爽別猶豫,天塌下來你男人給你頂着。”
心跳失衡在一瞬間,壓在身上的千斤重擔憑空消失,她逃命一般,背着碩大的書包狂奔而去。明天期末考,各科老師默契的沒留作業,溫月月原先打算再翻翻書,為明天考試準備。
書翻了兩三本,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她回頭,那種超大號綠恐龍在床上望她,頭頂 “秦鲲”兩個字無比顯眼,光看到就叫人發憷。
猶豫再三,溫月月給秦鲲打了微信電話。
起初,她在忙音中安慰自己,打不通也情有可原,反正自己并不是太重要。
後來,她每秒都想取消通話,面對秦鲲變的緊張。
在交疊的情緒中,電話通了。
她和他都安靜了三秒,秦鲲玩味的一個“喂”被溫月月打斷,她斬釘截鐵的問他:“秦鲲同學!請停止洗腦傳銷!你會翻車的!”
“爺要不停止呢?”
“你你……”
“打個110?”
“你你……”
“你男人最帥。”
溫月月脫離手機一米然後兩手按住,因為心态爆炸而被迫快速調整情緒,她呼呼喘了好半天,整裝待發,“如果你非要用這種方式幫助同學,那麽我們商量一下後續問題。”
那邊象征性的“嗯”了一聲。
“我剛剛已經幫你想好了,咱們——”
“你約我。”秦鲲接着他上面那句輕飄飄的“嗯”,更加輕飄飄的說:“我現在不想聽,你約我啊,我下次聽。”
秦鲲就是這麽一個,逼的老實人想口吐芬芳卻找不到罵詞的可怕男人。
作為五好青年、三好學生,溫月月今早遲到了。
是那種遲的前所未有,遲的校會幹事執勤,遲的下一個到校的應該就是“她男人”,的那種程度。
原因是失眠。
溫月月兩手揉着巾縧,止步于校門口五米處。
身着馬甲的幹事站在自己位置上,隔空與同僚聊天,視線時刻落在校門口,随時注意動向,東都裏書聲琅琅,早自習鈴于五分鐘前就已打響。
總不能不上學吧……
她這麽想,硬着頭皮往前走,到門口時很自覺的摘下校牌給校會登記。
幾個幹事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誰也沒記。
溫月月疑惑,老遠兒傳來部長夏惠的聲音,她手捧熱騰騰的豆漿,笑的春花燦爛,“月月啊,今天起遲了?沒事兒,我看他們哪個敢記你。”
這嘴臉着實與溫月月從前見的相差甚遠,到了鬼畜的地步。
她更加害怕了,下意識微微向後退,卻被夏惠一把拉住,豆漿塞到手裏,一陣暖意。
像是認識了多少年的好姐妹,關系好的無堅不摧,夏惠親密的挽着溫月月,帶她進來,軟聲道:“以前是我犯蠢,月月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往後有事來三班找我,我二話不說。”
溫月月還從沒見過這種陣仗,想抽手卻被拉的更近。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只得勉強笑,伴随點頭示好。
說着,夏惠已經陪溫月月走了一段路,像送客送的不肯走,熱情過了頭,她自己也意識到,趕緊笑着放手,點題:“鲲哥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
溫月月總算舒了口氣。
難怪……夏惠從頭到尾根本不是在巴結她,是在巴結“她男人”。
這還不算完。
溫月月氣喘籲籲上三樓,過拐角一進班,鬧嗡嗡的教室剎時安靜,全班同學都直勾勾盯着她,連祝橙都盯着。
突如其來的萬衆矚目,她尴尬到不能自已。
好在座位就靠牆第一排,溫月月兩步坐到自己位置,才下了椅子打算放書包,抽屜裏“嘩啦啦”連續掉下來各種物件。
她定睛一看,零食、禮盒、玩具、盆栽、化妝品等等,甚至還有手寫信?
郁悶的揉頭發,溫月月一點點将東西拾好,感受到背後幾十雙好奇的眼睛,她慫包的揀了兩個拆開,一拆吓一跳,竟然是副對聯。
上聯:不聲不響本事通天
下聯:秦鲲很棒好好珍惜
橫批:贈弟妹
溫月月翻開署名。
——唐倫
後排的董雨涵本來想哭一場緩解考試緊張,這下整個人湊過來。
譚小禾瞄到了,激動地直拍大腿,“卧槽,國藤藝高的唐倫啊!月月,你好的大面子啊!”
“唐倫是誰啊?”
“唐倫啊!”董雨涵終于找到機會說話,她給溫月月科普:“上一屆的大佬,現在畢業了人在美國。秦鲲的八卦永遠是三個校區扛把子裏傳的最快的。”
這些亂七八糟的大佬溫月月一個也不認得,并且沒想過有交集,更不習慣現在的處境。這時下課鈴響了,大家收拾東西去各自考場。
這次期末祝橙和溫月月一個考場,于是兩人結伴同行。
“月月,你快告訴我,你和秦鲲到底什麽情況?”
祝橙的反應比起整個東都,溫月月覺的這才是正常的。
“假的。”像是浮上岸喘口氣般,溫月月把所有的情緒都釋放出來,“當時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秦鲲是為了救我才那樣說的。”
才一晚,連身在美國的上一屆大佬都知道了,這也太快了……
“他為什麽要救你啊?”祝橙一語中的,發現溫月月也答不上來後,轉而道:“你知不知道貼吧那個爆你的帖子,被控了。”
溫月月完全蒙在鼓裏。
“樓主自爆,道歉删ID,還自己打臉說照片是他P的,請求大家別轉載,給條活路。”祝橙敘述昨夜案發現場後,驚訝當事人竟然啥都不知道,“用腳想都知道是秦鲲動的手啊!你還不懂嗎?”
溫月月傻眼,“我,應該懂什麽?”
祝橙湊到她耳邊,眯眼,“我懷疑,秦鲲可能真的喜歡你。”
聞及此,溫月月緊張的情緒驟降,蔫蔫的與祝橙拉開距離,“傑頓不喜歡我這個類型!”
“你怎麽知道?”祝橙不服氣。
二人已經下樓,考場就在盡頭第二個班,“王阿南親口說的。再說了,想想也知道啊,秦鲲那樣的人,看上我?他圖什麽?”
“王阿南就是個瓜皮,他自己那點破事兒還沒整明白呢。”
“那你怎麽确定秦鲲喜歡我?”
“女人的第六感。”
“你先把自己那點事兒整明晰了吧。”
祝橙還想說什麽,溫月月的出現引發整個考場的抽氣聲,裏面的任筱筱吓的一個激靈,掉頭從後門出去。
走的很快,溫月月聽見有人輕聲罵,“過街老鼠,活該。”
自從全世界都知道“她男人”是秦鲲後,總有些莫名其妙的事發生。
比如QQ空間的浏覽量突然破萬,比如老有人上來自我介紹,最最搞笑的是竟然有女生争相佩戴綠絲巾,問她秦鲲哪天會來考試。
溫月月被折磨的頭昏腦漲。
考完試第一天,早上九點整,她打算“約他”,聊一聊兩人關系的後續。
照秦鲲的生物鐘,這通電話十有八九打不通。
忙音響了一分鐘,溫月月正要放棄,忙音中斷,電話通了。
“喂,那個,秦鲲同學,我是溫月月,你現在——”
“沒空。”聲音懶洋洋的,帶着一絲啞。
溫月月是坐在客廳打的這通電話,當時溫爸爸就在旁邊看報紙。
“那——”
“不打擾。”
溫月月慫的要命,悻悻放下手機,打算挂斷。
那邊突然又道:“你有空嗎?來陪爺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