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吻
二班今天要跑八百米, 引來哀鴻遍野。
南邊兒乘涼的四班全體看大戲,祝橙又将八百米第一的事拿出來吹噓,和溫月月繪聲繪色的講述當時狀況。
旁邊的譚小禾用胳膊肘撞撞她, “那誰朝你來了。”
“那誰”說的是錢旭東, 身後跟着馮浩, 兩人笑吟吟來。
錢旭東俯身,遞一瓶水給溫月月, “幫我看一下, 等會兒跑完送上來,行不行?”
溫月月應聲。
于情于理,這事兒歸二班女生幹, 但馬上女生也得跑,估計是應接不暇。
這邊溫月月點頭,那廂馮浩趁熱打鐵,三兩下脫了校服外套, 連水一起,紅着臉往祝橙那塞, 壯着膽兒道:“我是前幾天往你那破蘭花盆兒裏扔糖果的馮浩, 你知道吧?”
五顆糖裏的确有張糖紙這麽署名。
祝橙一時想不到推脫之詞,剛剛應承下,三十米之外的人出現在視野。
最晃眼的自然是秦鲲那頭騷粉, 他身影颀長,步履散漫威風。霍離則規矩不少, 天生的男生女相,從來以“別人家孩子”的面目示人。
從方向判斷, 他們從桂花林來,往校門口去。
“霍離!”祝橙笑容燦爛的打招呼, 兩顆虎牙特別可愛。
霍離和秦鲲貌似在談事情,兩人表情斂着,沒回應沒留步。
很好,四班祝橙又被二班霍離拒絕的明明白白。
讨論聲跟後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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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吶,霍離好高冷啊。”
“我怎麽覺得,這兩人心情不好啊,氣壓有點低嘛。”
“同情橙橙。”
……
日常被拒絕而已,祝橙早就無堅不摧了,頭一扭哼哼兩聲,立刻又對馮浩笑出來,“放心跑,回頭給你送過去。”
馮浩欣喜,這時錢旭東捂嘴咳嗽,馮浩趕緊取出錢旭東的胖大海潤喉糖,扣出兩粒塞進他嘴裏,詢問他是否要去校醫室,錢旭東拒絕,随後便轉身回二班大隊伍。
安靜如雞的四班炸了。
“看到沒看到?你記得昨天溫月月植株裏的糖吧?”
“我就說嘛,錢旭東就是喜歡溫月月,之前他還摸她頭呢!”
……
這下溫月月也想不明白了。
錢旭東怎麽會往自己的仙人掌裏放胖大海潤喉糖呢?
不像他會幹的事啊……不可能,真不可能。
以她對錢旭東的了解,錢旭東要真喜歡誰,鐵定光明正大、轟轟烈烈,搞不好會買一整盒糖果,寫一百次本名,全都倒進盆裏。
喜歡一個人就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
這才是東哥的畫風。
溫月月一直沒存秦鲲手機號。
一是他給她打電話這事想來實在滑稽。
二是打心底抗拒與他相熟。
當晚,溫月月接到秦鲲的電話。
“喂。”
此時她還不知道電話那頭是誰。
大約十秒的寂靜,那邊道:“想要鄭卿卿專輯的話,12點前到我家。”
睡在床上的溫月月在無休止的忙音中呆愣了足足十分鐘,窗外陰雨連綿,冷氣從縫隙鑽進來,涼飕飕掠過冰涼地板,空調早已進入睡眠模式。
十點整,溫月月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蹑手蹑腳出門。
一路做心裏建設。
這人簡直拿她開玩笑,自己也瘋了才唯命是從。
家裏那六份寫真在書桌裏壓着,來自筱筱的周末邀請迫在眉睫,不管怎樣,既然已經幫到這裏了,沒理由半途而廢。
公交蹒跚前行,十一點五十八分,溫月月來到秦鲲家門口。
夜色濃重,她躲在檐下收傘,門突然從裏面打開,罪魁禍首立在門邊,屋內吊燈光澤璀璨,鑽出三分映射在他側臉。
秦鲲穿着簡單寬松的家居服,陪她在門口吹風。
“據說,你和那個錢東西走的很近?”
“錢旭東。”這問題太無厘頭了。
“據祝橙說,是因為你和任筱筱走的近,才和錢西東走的近?”他眼皮眨也不眨的。
“錢旭東。”溫月月再次糾正發音,但意思其實沒錯,“秦鲲同學,我希望你能盡快把鄭卿卿寫真給我,價錢咱們商量。”
“呵。”秦鲲悠哉悠哉進屋,再出來時手裏的寫真是嶄新的,他背手,“給你可以,以後別再找任筱筱。”
溫月月自認本人脾氣很好,但傑頓的行為實在讓人火冒三丈!上周把她喊家來折騰半天,甚至把他尿過的床單都洗了!
盡管如此,傑頓依然不打算收手。
嚴嚴寒冬,令她夜奔,甚至幹涉她的人際交往?
“秦鲲同學,我冒昧的确診。你有病。”
話才出口,人就慫了。
溫月月捂嘴,驚魂未定。
內勾外翹的桃花眼瞳漾起一圈漣漪,睫毛頂端載着吊燈洩露屋外的光點,嘴角始料未及的揚起明媚溫暖的笑意,秦鲲問她,“要進來喝杯茶嗎?”
“好吧。”因為冷的要命,所以答應的果斷。
後來她回想這段對話,又覺的好像有點奇怪,仿佛電視劇裏某種橋段,帶着某種暗示。
只是沒想到,霍離也在。祝橙也在。
溫月月表情凝固,恍恍惑惑捧住遞來的熱茶,掌中溫暖漫到心頭,她回神。
“你什麽意思。”這是祝橙對霍離說的。
“字面意思。”霍離的校服沒有早上那麽規整了,再配上他那一臉不高興,簡直和既定形象判若兩人。
“我才和馮浩加上QQ!好不容易要到家庭作業!他那照片才傳過來!你就把人删了。”祝橙越講越氣,胸口上下起伏,“我是對你有意思,但你也不能幹涉我人際交往啊!”
“我沒幹涉啊,但你Dad不讓你早戀,我答應他看着你的。”霍離向後靠沙發,理所應當的說。
“誰!早!戀!啊!大哥?”
“你啊。”霍離的淡定在這裏表露出極致,“他送你糖果,你幫他拿外套,你盯着他他盯着你,你就是早戀。”
“……。”
KO。祝橙揉着額攤在沙發上。
溫月月莫名開始回憶某個下午,她無意看見祝橙和霍離在一班教室的情景。
經過一番思考,貌似霍離也病的不輕。
“好吧,你把寫真送我,我以後不陪錢旭東吃午飯了。”吃還是要吃的,但病也得治,還要對症下藥,把誤傷值減到最小。
就像霍離這種情況,她很想勸橙橙一句,好漢不吃眼前虧。
秦鲲撇過臉從桌上撈車鑰匙,另只手指指她,點評:“上道。”
最後一份寫真到手,秦鲲開車送溫月月回家。
期末将近,各年級陷入緊張的複習中。學校臨時起意,在第二禮堂開展電影鑒賞課。所謂鑒賞,就是去看個大電影,年年都有,出鏡率最高的非“戰火片”和“毒品教育”莫屬。
但今年時間上有些不巧。
下學期的“70周年華誕”晚會工作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展,現在又是孩子們學習任務最重的時候,校會顯然分身乏術,于是有幹事一班一班統計,召集志願者前往第二禮堂幫忙,協助安排電影鑒賞活動。
講臺上的男生身穿馬甲,手裏捧着登記表,“同學們大家好,我是校會外聯部黃西宇,今次……”
校會有兩煞。
活閻王夏惠,笑面虎黃西宇。
一個兇神惡煞,一個八面玲珑。
正值下午一二節下課,,溫月月在做下堂物理預習,黃西宇的宣傳詞就在頭頂,很親和、很啰嗦,她不經意擡眼,沾了第一排的光,她看見登記表上有個熟悉的名字——霍離。
遠在第四組的祝橙興致缺缺。
讨厭的霍離,害她沒法和馮浩玩,她的作業答案、快遞跑腿、游戲CP都泡湯了。
溫月月忡忡。
在大家探讨去不去的間隙,她放下筆舉手,對黃西宇說:“你好,我想替我和我的朋友報個名。”
對于溫月月參與這件事,四班的孩子表示很驚訝,以至于全班都安靜了三秒。
祝橙預測到什麽,直起身子從第四組看過來。
黃西宇臉上笑容一滞,随即加深,施施然問:“你叫?”
“溫月月。”溫月月結轉頭看祝橙,目光相觸,點頭讓她定心,接着很肯定的對黃西宇說:“另一個叫祝橙。”
下午第三堂課鈴響,溫月月一行人随外聯部到達第二禮堂。時間緊急,前面幾個班的志願者已經分配到工作,着手開始打掃了。
當祝橙知道打掃時間是物理課,她蹦蹦跳跳開心了一路。
校會的人給他們兩把掃帚,大致畫了範圍,待到溫月月想告訴祝橙自己真正的用意,霍離和程赟的身影搶先闖進視線。
程赟靈活的踩上板凳,窗明幾淨,她擦的很細致,燈光照過,找不到一絲瑕疵。底下的霍離撐着桌子,以防她摔下來。
二人貌似在聊天,有說有笑,聲音只有對方能聽到。
溫月月怎麽也沒想到,程赟竟然也在。
她腹诽自己自作主張,“橙橙,對不起,我……”
“幹嘛道歉。”祝橙淡淡收回視線,笑的幹巴巴的,眼裏有溫月月很熟悉的東西,叫自卑。
她彎腰掃地,有意識的避過某個角落,“全校都知道的事嘛,就算我沒看到也不代表沒發生啊,內疚什麽又不怪你。”
等到她們打掃完早已下課,班裏靜悄悄的。
祝橙只稍微坐了一下便獨自出去,并沒像往常那樣興沖沖的拽着溫月月去美食街吃東西。
溫月月知道祝橙心情不好,一句多餘的話也沒說。
許是昨夜下了雨,今早的天是灰藍色,延續到現在,晚霞潑墨暈染,兩種格格不入的色彩強烈碰撞,讓人覺得不真實。
她手臂交疊,頭朝下枕着,柔軟的發絲斜到一側,好像在休息,其實眼睛睜着,沒絲毫睡意,腳邊有幾點紅色碎屑,不顯眼。
溫月月神思回歸,納罕的蹲下.身拾起,放在光下細細觀察。
指甲油?
她眼睛微微睜大,慌張起身翻找書包。
須臾,顫巍巍找出撕成無數片的廢紙,腦子裏嗡嗡聲不絕,指尖失去溫度。
是鄭卿卿寫真專輯,費盡心思從秦鲲手裏拿到的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