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完全沒注意到某牛的狀态,段弘瑾扶着他的手寫完一個字,才松開他,退後一步晃頭晃腦地欣賞了片刻。
“不錯不錯,比之前的好多了。”伸手拍了下他健壯的虎背,“記住剛才的感覺和走筆方式,再寫一次。”
牛大山哪裏還記得剛才做了什麽,懵懵然提筆胡亂寫了寫。
段弘瑾一看,皺眉:“怎麽還是這麽糟糕?剛教你的記不住?”渾然忘記自己剛才還使壞來着。
低頭想了想,他一擊掌:“換個方式看看。”
這麽醜的字,必須好好練!
否則日後讓這頭牛寫信什麽的,受罪的還不是他自己。
說着,他扯着牛大山衣擺讓他退後一步,自己站到桌子前面,提筆:“看清楚我握筆的姿勢。”另一手拍拍這握筆的手背,“過來,跟剛才一樣,握着我的手,感受一下我是怎麽施力走筆的。”
這、這是要讓他在背後貼上去?牛大山慌忙退了兩步:“屬下不敢冒犯。”他現在……
“快過來。”段弘瑾瞪他。
跟完顏馥玉一脈相承的似笑非笑含情目,在此刻的牛大山看來,簡直跟強效chun藥沒啥差別。
他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不敢勞動主子大駕,屬下下去後再自己練吧。”
段弘瑾都要氣笑了,擡腳沖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踹:“趕緊給我過來。”
牛大山抿緊薄唇,不肯靠近。
“牛大山!”段弘瑾輕呵道,“你這是想造反了?爺的話都不聽了?”
牛大山身如火焚,心內焦躁,緊握拳頭游移不定。既想靠近,又害怕靠近了被發現,更害怕不聽令會被趕得遠遠的。
Advertisement
曾經想着離得遠遠的、默默看着就好的想法簡直就是狗屁。
段弘瑾瞄到他青筋虬結的手背——他這是撩騷撩過頭了?
但是他這會兒是真的想教他啊。
段弘瑾無奈了,先敗下陣來。
走到他面前,轉過身背對着他,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帶着他往前:“成成成。你慢慢來,我不笑話你了行不行?”
他右手提筆,蘸墨,左手拍了拍右手背,示意他:“握着。”
牛大山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遲疑了半晌,終是忍不住內心的渴望,伸手虛握住他白皙柔軟的手。
只要身體不靠近就行。他心懷僥幸地想着。他這一身武藝,難道還避不開手無縛雞之力的主子嗎?
見他終于肯配合練字,段弘瑾松了口氣。
看來不能逗了,不然這頭牛真是要造反了。
練字練字。
他彎腰俯身,提筆開寫。
牛大山一驚,別扭地往後微微一撅,避開他的……後背腰臀。
段弘瑾渾然未覺,拖着他的手,放慢動作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寫,邊寫還邊給他念口訣:“下筆不離點,轉折貴圓露。有垂還欲收,勾劃忌平庸……”
站在他後面的牛大山,心神壓根就沒法集中在寫字上。
他只知道……
主子的側臉真好看……
低頭寫字的脖頸看起來好白好滑好想摸……
這細腰彎得真漂亮……
說話的聲音真好聽……
身上熱意奔湧,某處更是堅硬如石。
他咽了口唾沫,潤了潤幹渴的嗓子。
這廂段弘瑾終于寫完兩句詩,口訣也念完了。
他抓住牛大山的右手,把毛筆塞到他手裏,就打算側身退出來。
牛大山以為他要往後退,吓得疾退幾步。
段弘瑾原是準備教他握筆姿勢,生怕他跑了還牢牢抓着他的右手不放,一個不防,頓時被扯得踉跄,側着身子就往地上倒。
還在往後退的牛大山大驚,一個箭步沖上來把他摟入懷裏。
身體相貼的一瞬間,兩人都怔住了。
段弘瑾霎時臉如火燒。
牛大山則唰的一下臉全白了,什麽绮思全抛諸腦後。滿腔絕望地放開他,退後一步低頭跪下。
段弘瑾見狀,知道這頭牛怕是快要吓死了,忍住渾身熱意,清了清嗓子:“起來。”
“屬下,”牛大山喃喃,“罪該萬死。”聲音低啞絕望。
段弘瑾頭疼:“起來,你還練不練字了?”
牛大山一怔,擡起頭呆呆地看着他。
段弘瑾輕咳一聲,躲開他的視線:“別想偷懶啊,快點起來練字。你那破字,爺看了傷眼睛。”
牛大山沒有忽略他臉上的紅暈,他說的話也慢慢聽進耳裏。這、這是不與他計較的意思嗎?
他死水般的深眸瞬間恢複光亮:“主子……”
“還要爺三催四請不成?”段弘瑾提腳輕踢他手臂:“起來!別讓爺再說一遍!”
牛大山心裏軟成一片,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段弘瑾輕咳,朝桌子努努嘴:“去,把那句話抄寫二十遍。”
“是。”
見他乖乖走過去寫字,段弘瑾這才松了口氣。
寫個字竟然……這臭大牛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啊!!!
無語的段弘瑾在他背後瞪了他一眼,才走過去書架,翻出剛剛找出來的書,窩到一邊的卧榻上看了起來。
沒看幾頁,心思就飛到桌後那埋頭苦寫的木頭身上。
原還想着多跟他培養培養感情,再說開的。
這頭牛太過自卑了,對他總是畏手畏腳的,這樣相處兩個人都得累死。
繼續如此,難保不會走上上輩子的老路。
必須讓他出去闖一闖。
再說,那件事他也不放心交給別人。
看來不能再兒女情長了,這兩日就進宮把事情定下來吧。
只是……
怎麽跟他說?他這樣子,說了肯定得想歪。
段弘瑾皺眉躺倒,煩躁得把手裏的書往邊上一扔,在卧榻上打了個滾,臉朝牆思索着時機話語。
那廂正在寫字的牛大山時不時擡眸掃他一眼,見他躺下,動作更是輕緩,生怕自己不小心磕碰了哪兒吵到他。
然後,段弘瑾想着想着就睡過去了……
等他留着哈喇子被牛大山叫起來,還迷瞪了一會。
強裝鎮定地擡袖抹去嘴角的濕意,他板着臉:“字都寫完了?”
“是。”牛大山扶着他坐起來,“二殿下來信了。”而且也快要午膳了,不能再睡了。
“哦,在哪?”
牛大山把放在旁邊小幾上的信拿過來遞給他。
段弘瑾擡手欲接,才發現身上蓋着一塊薄被,因為睡覺流口水被某牛看到的壞心情霎時好多了。
他掀開被子放下腿,順勢接過信,看了看背後蠟封,确認完好無損,才撕開封套,拆開信看了起來。
牛大山半跪下,托着他的腳掌逐一套上居家軟底靴。
段弘瑾快速看完信,展眉笑了,把信遞給他:“拿去燒了。”
“是。”牛大山接過信,走到一邊,翻出燭臺點上火,就開始就着燭火燒信。
段弘瑾沒管他,徑自站起來走到桌前,開始檢查作業!
看到他去翻桌上的字帖,牛大山手一抖,差點把手指送到火苗上。
段弘瑾接連翻了好幾張:“嗯,寫得好點了。一會我拿本帖子給你,是我往日練筆之作。你日常對着好好練,不要荒廢了。”
“是。”
段弘瑾返身坐到一邊的椅子上,皺着眉頭盯着他燒信。
牛大山燒完信,攪散紙灰,吹滅燭火,收起燭臺,讓外面的聽風進來把紙灰收拾幹淨,才回到他身邊站定。
“大山。”
“在。”
“你……”段弘瑾遲疑半晌,心裏萬般不舍,“我想送你去掙前程。”
牛大山一怔,不敢置信:“主子?”
終于說出口,段弘瑾反而松了口氣:“我想送你去西寧。”
牛大山長腿一跨,走到段弘瑾面前單膝下跪,擡頭直看入段弘瑾眼底:“主子!屬下只願……”
段弘瑾擡手,制止他往下說:“大山,你身為王府一等護衛,擁有一身好武藝,管理我皇子府的侍衛也井井有條,細心謹慎有謀略,再加上有我在背後,不管去哪兒,必定都會有個好前程的。”
“主子,屬下對權勢地位并無野心。”牛大山語氣急切。
段弘瑾搖搖頭:“這權勢地位,你必須要争。”
牛大山想到某種可能,心口抽緊,渾身如墜冰窖:“是不是、是不是因為屬下……”
是不是因為他冒犯主子,主子要趕他走?
他的聲音驚懼顫抖,語無倫次:“屬下願意辭去一等護衛銜,我可以當回暗衛,我、我也可以去趕車。”他黝黑雙眸帶着哀求,“主子不要……”趕他走。
段弘瑾黑線,他話還沒說完呢,這傻牛想歪到哪裏去了?
伸手直接就拍了他腦門一巴掌,他無語:“你在瞎想些什麽?爺是要讓你去掙前程,給爺辦事!”
哎呀,都是他太有魅力了,迷得這木頭都不會思考了。他自戀地想着。
不是厭棄他?牛大山這才穩下心來。只要不是厭棄他就好。
回憶起他剛才說的話,牛大山遲疑:“主子,屬下若是去了,以後還能再回您身邊嗎?”
“回來繼續當侍衛嗎?不行。”段弘瑾翻了個白眼。
牛大山抿緊薄唇:“那屬下不去。”
段弘瑾恨鐵不成鋼:“出息!讓你建功立業不好嗎?站在高位不好嗎?你只有爬上去了,才能做你想做的事、争取你想要的東西!”
牛大山垂眸不說話。就算爬得再高,也得不到你。
段弘瑾簡直要被這頭倔牛氣死。他已經說的這麽直白了還聽不明白?
“你你你,你就沒有什麽想要的?”段弘瑾忍不住又給了他腦門一巴掌。
“沒有。”牛大山态度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