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昨晚睡得并不是很好,早上醒來的時候脖子和後背長滿了痱子,很癢。我起床去廁所沖了個涼,穿回昨天的衣服。
出了小巷就有賣早點的攤子,我買了杯豆漿和兩個菜包。攤子旁邊的電線杆上貼着一些橫七豎八的紙,其中有招工啓示,有富婆求子還有辦證刻章的聯系方式。
我看了眼辦證刻章的手機號碼。
到了游樂場後,我穿上昨天的衣服繼續給小朋友發氣球。
烈日當空驕陽似火,熱到汗流浃背,熱到長滿了痱子我都可以忍。但是站到下午的時候,我開始覺得右小腿疼。我石膏才拆沒多久,醫生也囑咐過複健應循序漸進。
昨天走了一天的路,加上今天又站了一天,本身運動量就大,而我的腿才剛好。我不得不重視自己的腿。
最後的幾個小時,我盡量把身體的重量落在左腿上。也盡量少走動,站着給每位路過的小朋友發氣球。
晚上七點下班,負責人給我結今天的工資,我告訴她說:“明天不打算來了。”
負責人看了我一眼,說:“年輕人,真是吃不了苦。”
出了游樂場我去了趟超市,說是“某某超市”,其實只是一間稍微大些的小賣部。
在小賣部裏買了些生活用品。結賬的時候順帶用了他這裏的公用電話,撥的手機號碼是早上在電線杆上看到背下來的,辦證刻章的號碼。
“喂?”對方說話似是喉嚨有痰,聲音有些啞。
“你好,辦證。”公用電話擺放在玻璃櫃上,玻璃櫃裏面陳列擺放着各類煙。
“想辦什麽證。”
“身份證,假的。”
“可以的。八百。”
八百,對我現在來說不是個小數目,我猶豫了一下,回對方說:“好,我再考慮一下,有需要再聯系你。”
挂了電話後,小賣部的大叔在結賬,對我說:“二十六,電話費一塊,二十七。”
我指着玻璃櫃下面排列整齊的煙,對大叔說道:“拿一包紅雙囍。”
“要八塊,八塊五還是十塊的。”
“八塊的吧。再拿一個打火機。。”
“一共三十六塊。”
買完東西我回了昨晚住的那家旅店,還是租的那間閣樓。
我問前臺要了些熱水泡了桶泡面。
閣樓太熱了,進了屋放下泡面,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上衣和牛仔褲脫了。
等面熟的時間裏,我點了一根煙。這是我第一次抽煙,吸進去的第一口,嗆得我猛咳個不停。
等緩過勁兒了,我又嘗試着吸了第二口,這次沒有再被嗆到。
雙囍,雙囍,雙喜臨門。
當時打電話的時候,我透過玻璃櫃看着這包紅雙囍,腦海裏突然蹦出這句話。于是毫不猶豫地買了一包。
我自嘲地望着前方笑了笑。
挺好笑的吧?
好幼稚啊。
人有時候總是會把美好的希望寄托在別的事物上。比如看見流星會下意識的許願;比如初一十五會去廟裏上一柱香,求一個平安福。
我仰躺在床上,看着上方沒有天花板的水泥頂,抽完了那根煙。
第二天我起床出門繼續找工作。這次比上一次要幸運的多,我找了一家計件的流水線工廠。
這些工廠平時工人不多,旺季的時候會招一些臨時工來趕工。臨時工十五天為一工期,做完結賬。
這十五天裏包吃包住,只是一天需要幹十四個小時。
一天幹下來,我整個肩膀疼到僵硬,但還好,至少一直是坐着的,沒有累着腿。
晚上睡覺的宿舍是十二人一間。十二個人住一間的宿舍環境不是很好,空氣中夾雜着煙味,汗味還有腳臭味。
我翻出昨天在小賣部買的一元一包的洗頭膏和沐浴露,拿了條新買的內褲去洗澡。
宿舍裏沒有空調,有四個壁扇。洗完澡我躺在床上聽其他人開着黃腔,閉着眼睛想,十五天之後拿到錢了,先離開這裏。
沒有目的地,沒有想去的地方,但至少要先離開這裏。
只要離開這裏,去哪裏都可以。
宿舍十二點熄燈,熄燈後有工友睡着了在打鼾,鼾聲震天。
我在此起彼伏的鼾聲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睜着眼,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石無敏和殷上。
我在想,這幾個月發生的所有事情,到底是十五比較蠢還是我比較傻。我告訴十五的都是真的,但是十五不信我。殷上從頭到尾都是在騙我,而我卻選擇相信他。
兩人都是愚不可及。
我起身摸過煙盒走到門外,點了一支煙。
我擡頭仰望着夜空中的滿天繁星,自嘲地笑了笑:“想那些有意義嗎?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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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會先插一個殷上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