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年輪
北河坐在塑料折疊椅上, 鼻梁上挂着一副寬大的墨鏡,他整個人縮進一張薄毯裏, 腦袋一歪,睡着了。
咔嚓咔嚓的拍攝聲在影棚間響起, 主攝和副攝斷斷續續地指着屏幕交談, 角落裏還有年輕一輩的工作人員交頭接耳地讨論着什麽。
“之前那個孤兒院……”
“對, 對!我還聽說……”
八卦的場務話說到一半, 同伴猛地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不遠處剛從外邊回來的楚笑飛一手搭在滑板上, 一手拎着個大塑料袋,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們。“辛苦了, 喝飲料嗎?”他揚起了手中的袋子,裏面瓶瓶罐罐裝了不少,“幫忙分一下?”
兩人誠惶誠恐地接過袋子,臉一陣紅一陣白,為自己不分場合的嘴碎而後知後覺到羞愧。她們嘴巴閉得嚴嚴的, 不敢再吭聲了。
楚笑飛啧了一聲,心說到底還是小姑娘——不過這話說得好像他有多老似的, 他搬了把椅子往北河身邊一坐,嘶,板凳太硬,一旦覺得自己老了還真是脖子疼腰疼的。
“我不在意,你別吓着人家。”北河輕軟的聲音突然響起, 好似夢中的呢喃, “別人不提我都忘了有這事了……”
楚笑飛望着影棚裏正舉着墨鏡擺造型的李其安, 被小夥伴各種耍帥的樣子逗得樂了幾聲。“挺好,”他感嘆,模仿宋以翔的語氣老神在在道,“火了以後不被扒皮是不可能的,不被罵不被造謠都是不可能的,退網保平安,你學聰明了。”
北河揚了揚嘴角,“嗯,還有忙治百病。”
聽見攝影師在叫自己的名字,北河睜開眼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忙治百病,這話不假。人一旦忙起來,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就根本沒時間去糾結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偶爾在深夜茫然或頹喪,還能用一個“累”字概括,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什麽好矯情的了。
回歸在即,他們每天睡不多不少六個小時,三餐準點吃定量搭配好的營養餐,全天schedule排滿。為了集中曝光率,這段時間組合接的代言有很多,歌曲錄制和主打MV的拍攝已經完成,緊接着就是畫滿日程本的通告。好在不是新人,忙到後面北河已經習以為常,沒有感覺了。他可以機械般地運作,只要一點點電量就能按照程序來活。
電量被鎖在手機裏,電量可以是兩只貓玩鬧的視頻,一張他看不懂的手繪圖紙,或者只是簡簡單單的“晚安”兩個字。
三月三十一日零點,About Five新專輯《Growth Rings》開始在各大網站上洗榜,鋪天蓋地的新聞推送,熱搜,開屏全都是他們。原來網傳不參加回歸的周南俞依舊出現在了MV裏,該有的歌詞part沒少半句,只是他幾乎沒有參與宣發,據傳近期的活動也不會參加了。飯圈喜憂參半,這夜注定無眠。
齊美的喜憂跟別的飯們還不同。宿舍已經熄了燈,大半夜的,她哆嗦着腿站在陽臺上壓着聲音給齊辰打電話。
“我聽梁鋒哥說青葉的事情原來是你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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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小北知道嗎??”
“現在知道了。”
“……他什麽反應啊?”
“沒什麽反應,他忙。”
“……”
齊美又雙叒叕刷新了對她哥的認知,全網熱議的事被他這麽輕描淡寫地應下來,她竟無言以對。最讓她驚愕的是,事情還真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向發展了。
周景花重金找的公關準備的是實打實的充分,每一篇報道都從道德角度猛戳痛點,除了院長夫婦的流水賬單之外,他們還翻出了為數不多的影像資料,渲染福利院的孩子們有多樸質可憐,對比之下,院長夫婦的金表名包就顯得十分刺眼。福利院老師的追加采訪是最後一記猛錘,在中年教師不忍的描述中,孩子們生活環境之簡陋,壓抑,院長極端的控制欲被生動地形容出來,一時間讨伐聲四起。
而最初那位“被勒索的小鮮肉”卻被隐去了描述,無一字句再提及。娛樂圈唯一已知有相關身世背景的就是北河,但是AB5方面忙于回歸,對此事就跟沒看見一樣,毫無反應。倒是有幾位圈內其他藝人為此事發聲,但他們所在的圈子分散,只隐約印證着确有“小鮮肉”其人。當代網民都是福爾摩斯再世,又陸陸續續扒出了不少福利院的黑料。而從開始到最後的整個過程中,好像一直有一只隐秘的手,把能指向“北河”的信息全都巧妙地摘了出去,只留下讓人心照不宣的部分。事情鬧了半個月,由院長夫婦被撤職的消息作為收尾,最終淹沒在了AB5回歸的浪潮裏。
“好厲害啊……”驚異過後,齊美開始感嘆,“你怎麽,你怎麽做到的?”
“我沒做什麽,梁鋒幫了忙,其他都是……你知道的。”
齊辰沒辦法詳細解釋,他只是始發者,多數要感謝周景她們,極有可能還要感謝那位,莫名成為他肆意而為的底氣的人。他拉開抽屜,在一疊紙筆下面翻出來兩張名片,周景,周修誠。不知道天底下還有多少對血親是從遞名片開始認識的,齊辰盯着第二張卡片看了一會兒,又把它們放了回去。
“不早了,快睡覺吧。”
“哎等等!”齊美叫住他,“今晚他們回歸你知道吧?”
“嗯。”
齊美欲言又止了半天,隐約吐出了一個“周”字,但她把話咽了回去,放棄朝他打探,轉而嚴肅道,“記得買專輯!家屬也要草銷量!”
結束通話,齊辰關上臺燈躺下。空着的大半邊床上,北鬥星和幸運星纏着尾巴縮在一起睡着。幸運星是他回巍城碰見的周南俞帶着他去接的,領回家後它和北鬥星打了一個禮拜的架,現在倒是開始和平共處,相親相愛了。對于這只貓的由來周南俞什麽都沒說,還是北河用睡前軟軟的聲音講給他聽,說它曾帶給他被星探發掘的幸運。
耳機裏傳來北河的聲音,一首慢歌,他柔聲在唱:
世神在人的皮膚上刻下年輪,而你是她給我的饋贈;
我愛你的每一道掌紋,請陪我度過這漫漫人生。
在齊辰一行一行仔細地看着歌詞的時候,一條信息适時地彈出來。
北河:晚安~今天也想你。
北河翻着和齊辰長長的聊天記錄,上一條對方發來的消息還停留在四個小時以前,現在已經快兩點了,齊辰應該睡着了?他心裏癢癢的,握着手機從床頭滾到了床尾。
宋以翔下了死命令,除非官方有在頤都的行程,否則嚴禁他和齊辰見面。他單獨去找賈鐘的事情給宋以翔知道的時候,對方真的發了大火,比早兩年得知楚笑飛開兩百邁飙車那次還嚴重。宋以翔是覺得他不管不行了吧,回歸期四面八方的眼睛都盯着他們,他不能再任性了。
北河自己也覺得有些後怕,不過那次之後賈鐘就如同消失了一樣,再沒聯系過他。
可賈鐘知道的那些……
——停下來。北河把自己卷進被子裏,有意識地開始給自己預警。
不能再往下想了。
齊辰:新歌很好聽,晚安。
手機亮了一下,短短的一行字成為劑量剛好的阿司匹林,嘶一聲融入水中冒出氣泡。北河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什麽都可以不去想的話,生理性的疲倦很快占據主導,他即将陷入淺眠。
在這夜半十分,宿舍的門響了一下。楚笑飛大發慈悲,把一樓的單間讓出來跟北河換了房間,所以他這兒能近距離地聽見動靜。混沌的大腦轉了漫長的一圈,他才迷迷糊糊地想到,啊,是周南回來了吧。
“都睡死了,不用這麽蹑手蹑腳的,我還以為家裏進賊了。”楚笑飛翹着的二郎腿朝周南俞晃了晃算是打招呼了,“歡迎回家,室友。”
周南俞對于換了個室友這件事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早就料到會這樣,也理所應當會這樣。他把外套一脫,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然後開口就是正事。
“五場簽售确認了,我只去第二場,臺本你記得看,我不在你要說的話比較多,別嘴上沒個把門的。下個月新加了三個代言,有一個要飛日本,我不一定能去,如果我去不了你看着他們點,其安前年在新宿大晚上迷路的事情別再有了。還有……”
“等,等下。”楚笑飛捏着額角盤腿坐好,“我南哥,慢慢說行不?簽售第二場是哪場……頤都?”
他說完自己愣住了。就算在狗血故事中他只是配角,幾次三番後他也養成了某種直覺,直覺此刻告訴他,周南去頤都不僅僅是為了簽售的。
“你……”
你了半天,楚笑飛始終沒找到合适的措辭問出自己的想法,他抓了一把頭發,小心地将話鋒轉了個彎,“你媽還好嗎?”
網傳的內容太誇張了,周夫人并沒有進重症,而是去醫院例行檢查,然後去療養院住了一陣。大家都是這麽被告知的,所以就算周南俞好久沒出現,他們也沒有太過擔心。
不料這時候周南卻沉默了一陣,然後輕嘆着吐出一句,“不太好。”
“還有一件事我先說完,不然回頭忘了。”周南俞緊接着就轉移話題道,“賈欣請我轉告你,她欠你的人情還上了。她還說我幫她傳達了這句話,所以我欠她的也算還了,我們都兩清。”
周南俞盯着他問:“所以,這幾天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楚笑飛反應了好幾秒才想起了他們聖誕節的對話,他頓了半晌,緩慢地概括了一句,“解決了賈鐘,他不會再找北河麻煩了。”
周南俞點了點頭,起身往浴室走。幸好他沒追問一句怎麽解決的,不然楚笑飛還真不知道怎麽解釋,因為他自己也雲裏霧裏,只當北河說的“裝成妖豔賤貨惡心人惡心成功了”有那麽些許可能。
此時他一身賤兮兮的勁兒徹底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之茫然。賈欣好幾天前還給他發了短信,他忙得沒時間回,後來就忘了,而且他當時也沒細想。
她說,我年底結婚,免你份子錢了,如果到時候你記得的話就給我買束花吧,讓人捎來就好,要紅玫瑰。
四月十日,頤都的櫻花開了,帶着隐約幽香的粉白漫天舞動,特別漂亮。清一色白襯衫牛仔褲的五人就像從少女漫畫中走出來的主角一樣,面帶溫和的笑容出現在花瓣雨中。尖叫聲四起,□□短炮直直地對準他們,室外簽售臺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交警費勁地在外沿指揮交通,不論哪位路人見狀都要感嘆一句,AB5今年還是這麽火啊。
因為當晚可以回家見到齊辰的關系,北河老早就開始興奮,這會兒話也特別多,跟旁邊能不多說話就不多說話的周南形成鮮明的對比。
有位姑娘問道,對于年輪這個詞,小北有什麽只屬于自己的想象嗎?
不提什麽成長記憶之類的東西,北河對她彎眸一笑,他說:“年輪應該都是一圈一圈向外生長的,但是我想象中的這棵樹已經決定好了它的一生,确定了它的去處,所以它的年輪,是向內生長的。”
這番乍一聽沒頭沒尾,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越品卻越有味道。音頻被發到了網上,飯圈開始了做閱讀理解題般的解析,北河望着李其安截給他看的大段大段微博截圖,無奈道,“我就随口說的,她們怎麽這麽能猜啊。”
“所以你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顧輝問。
“沒什麽呀。”北河淺笑着搖了搖頭。
其實他還沒說完。別的樹都是度年如年,一年長一輪,但是這棵樹,曾經度日如年,一日長一輪。現在也可以相反,它想要度年如日,每一年都和每一天一樣,直到它枯萎老死,同時也永垂不朽。
北河垂下眼睛,戳開和齊辰的聊天窗口,給他的啄木鳥先生發去了消息,說自己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到家了。
剛發送出去,頁面上又彈出一條消息。
周南:我有事要找齊辰。幫個忙?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私聊過了,北河愣了一下,緩緩回頭望向保姆車後排。楚笑飛靠在周南俞身上已經睡着了,後者神色淡淡地望向窗外,并沒有回應他的目光。
181206,齊辰按完密碼開門,一個身影撲向他懷裏。
久違了,這種親昵的迎接方式。
“歡迎回家!”北河環着他的腰,仰着臉對他笑,“比我計算的晚到了半個小時,加班了?”
“嗯。”齊辰把包放在鞋櫃上,然後回抱住他。他何止今天加班,他從上周一直加班到現在,就為了把這兩天時間空出來。
北河的18寸小行李箱上又貼了新的貼紙,還立在門邊沒開,齊辰望着他明明很累但強打着精神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腦袋,“去洗澡。”
“那……”北河踮了踮腳湊到他耳邊,“陪我一起洗?”
純情和色情往往只有一線之隔,而北河站在這條線中間。他拽住他的衣領,故意把熱騰騰的吐息噴在他耳廓。原本青澀的果實已經熟透,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妖治的誘人味道。鏡頭裏的他偶爾也會露出類似的氣息,眼中如盛着一汪春水,好在沒人知道他的蛻變從何而來,除了齊辰以外也沒人能看到果實被撥開外皮以後的,汁水橫流的樣子。
四月花開在室外,屋內也可以春意盎然。北河突然想起了什麽,在一片旖旎中喘息着推了推齊辰的胳膊,“呀……它倆怎麽在這,快弄樓下去……”
齊辰把臉埋在他頸側,低沉地笑出聲來。
如果能度年如日就好了,一生都度這樣的日子。
“要聊聊嗎?”
不知道幾點的夜晚,齊辰難得主動打破了靜谧,而北河抱着他的腰沒有動。
“什麽都不說,或者是說讓人聽不懂要去猜測的話,我都會擔心。”
面對這種齊辰少有的直白,北河在他懷裏掙動了一下。“要說什麽?”他輕聲反問,“跟你說好累啊,好忙啊這些嗎?說了也沒有用啊,我不想帶太多負面情緒給你。”
齊辰嗯了一聲。
北河小聲嘀咕,“還是別的什麽?”
在齊辰面前的北河就是如此好騙,被問了一句,就開始不由自主地說下去。心裏積壓的黑泥就算不去想不去看也依舊在那裏,齊辰拉開了閘門,想讓他把它們排盡,啄盡年輪裏的害蟲,再還給他一個最幹淨輕松的自己。
但是這多難。
齊辰鼓勵似地拍了拍他的背,“都好,你可以說給我聽。”
“你想聽哪個方面的?”
齊辰想了想回答說,“工作和人際。”
北河抿了抿唇,開始說話,他自己都意識不到他可以講出這麽多。
“新專輯有首歌我一直唱不上去,到最後扯着嗓子在練,其安一直在教我,但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我不是專業訓練出生的,沒太多實力,但是我又不想敷衍……最後錄音出來再修,大家都說聽起來沒什麽毛病,但我不喜歡,最後我把那幾句歌詞挪給其安了。”
“顧輝說我心态有問題,我也覺得。有時候我覺得當不當愛豆無所謂,當愛豆只不過是巧合,是老天爺賞我飯吃,但是一旦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再想走就太不負責了,想做到理想中的那麽好又不可能,就算盡力了也會一直不滿意,想等合約結束跑路算了吧,又覺得會辜負太多人。”
“就算維持現狀,我也覺得我已經對不起很多人了,比如……笑飛。我一直在給他添麻煩,他很照顧我,我也完全信任他,所以很多事情不知不覺就落到他頭上去了。”
“還有……你啊。青葉的事,我完全沒想到。說實話,聽景姐說起的時候,我吓了一跳。”
“害怕嗎?”齊辰聽到這裏才出聲。
當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挂在風口浪尖,不想回憶起的過去可能會被無數人窺視深扒的時候,害不害怕?
北河使勁搖了搖頭,頭發蹭過他的手臂,有點癢。
“我覺得你肯定是有把握才會這麽做的,而且為什麽要害怕,你替我報仇,我開心還來不及。”
“嗯。”齊辰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不要害怕。”
“任何事情都不要害怕,盡力而為,做你自己。能繼續發光的話就繼續,累了就停下來。至于別人……楚笑飛的話,如果你有心結,就說出來給他聽。你忘記那次見面會他為什麽跟你生氣鬧脾氣了嗎,你不說,他怎麽會都知道呢?”
北河極小聲地嗯了一聲,道理他都懂,但被齊辰幾句話說出來,他才真的信服。北河揪住他的衣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而且我很讨厭現在這種……這種距離,我見不到你。”
這題齊辰不會答了。工作和感情總有不可調和的部分,這只是最顯露的其一。北河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齊辰以為他累了,便伸手關了燈,輕輕拍着他的背哄他睡覺。
但北河其實很清醒,一個月見一次面,他怎麽舍得就這麽睡着。
“沒了嗎?”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又問出聲,“就這些?不問別的了?”
齊辰頓了頓,“別的什麽?”
“比如……”
北河有時也會恨自己的記性這麽好,每一句他跟齊辰的對話,那些隐瞞,逃避,和推脫,他都記得如此清楚。和愛人在一起他會從完美機器回歸清醒的本我,但積壓已久的心事就接踵而來。
他也不信齊辰就這麽完全忘了。
“比如……救護車。不問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嗎?我說過要跟你解釋的。”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勇氣才把這三個字說出來,一瞬間塵封起來的姓名又被尖銳的鳴笛聲喚醒,變成兒時蘆葦地裏響起的童謠,一遍一遍,回蕩在向北延伸的河流邊。那聲音猶如魔咒,盤旋在他耳中,直到他耳鳴,直到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然後他又被齊辰溫和的聲音猛地拖回了現實。
“嗯,不問。”
北河張了張嘴,過了好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為什麽?”
齊辰把手蓋在他的眼睛上,說了在北河聽來他一口氣說出的最長的一段話。
他說:
“因為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想保留的部分,這和前面所說的那些,我希望你說出來的生活瑣事不同。就像……我的身世,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齊美永遠都不知道。這跟有沒有知情權無關,被不被知曉應該由我們自己主觀來決定,感情再深也無權要求變成透明人,或者暴露隐私,或者,換句話說,如果有來自過去的噩夢,我希望你不要再想起。直到迫于什麽原因你必須将它翻出來剖析的時候,你再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