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印記
在幾年前齊辰還住校的時候, 經常能看到學生情侶一方送一方回宿舍的情景。有的人會肩挨着肩坐在花壇邊,互相在耳邊說着話, 時不時小聲地笑起來;有的人相對無言, 可就只是牽起手晃一晃, 面對面站在樓下對視, 也不會想要告別。
甜膩膠着又隐秘的情愫, 他在路過旁觀的時候無感, 這下輪到他自己享用了,他才切實體會到那種巨大的魔力,是如何能讓人身心着迷。
北河拉着他躲進樓道裏,冰涼的嘴唇貼上他的,輕輕碰了幾下,不敢停留太久。
“什麽時候來的?”
他仰起臉望着他,問完一句話又忍不住再啵了一下。
“十點多, 剛剛去梁鋒那兒坐了一會。”
齊辰輕描淡寫地回答, 好像他跨過的就只是幾公裏的距離。兩人的吐息融在一起, 他抹掉了北河眼尾的一點暈開的殘妝, 再稍微退後了一點, 仔細看了看對方穿着深色小西裝的模樣。北河的裝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成熟了些,但在他眼裏就還是個柔軟的少年。
“去出席什麽活動了嗎?”
“嗯。去年的那個……我去拍了兩天的電影, 有個慶功宴在今晚, 我就去象征性地去走了個過場。”
齊辰當然記得這回事, 真要細細回憶的話, 他們的暧昧期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他曾鬼使神差地跑到他試鏡的酒店樓下去等, 而且他的心意還未顯形,他就患得患失過。
“那時候你還要趕我走呢!”北河小聲嘀咕着。他不是真的翻舊賬,而是借機撒嬌。情侶間這種扭捏的小情趣裏,連故作嘆息的樣子都是甜到冒泡的。
“我沒,”齊辰知道他說的是那晚電話的事情,他眼中滿是無奈的笑意,“我只是覺得……”
“沒有什麽覺得!”
北河倏地摟緊他的腰,拒絕他再說那些有的沒的。他的頭發上還落着晶晶亮亮的亮片,齊辰擡手撥了撥他的額發,就是這樣簡單的觸碰就能讓人感到歡喜。
“嗯,沒什麽覺得。”
北河滿意地展開一抹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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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回家嗎?”磨蹭了好一會兒,他們還站在樓道裏呢,“我是說,回——”
齊辰了然。他點了點頭,“明天再回。”
北河早就在想怎麽留人下來過夜了,齊辰說明天再回,也就是說今晚可以不回?話說一半留一半真讓人抓心撓肺得厲害,北河勾起手指撓了撓他的手心,“那你今晚陪我可以嗎?”
不然呢?齊辰反握住他凍得冰涼的手指,為對方這份小心的請求感到更加無奈。
“就是來陪你的啊。”
夜幕下柔聲說着的情話顯得格外缱绻,北河紅着耳尖打開宿舍門,一種類似偷情的感覺讓他有些心跳加速。昏暗的屋內只亮着一排壁燈,一樓的主卧裏隐約傳來宋以翔和楚笑飛說話的聲音。他拉着齊辰輕手輕腳地上樓,回到了自己房間。
準确來說是他和另一人的房間,只不過那位室友許久未歸,半邊屋子冷冷清清,而屬于北河的半邊卻堆滿了來不及收拾的東西,略顯雜亂。房間挺寬敞,齊辰站在中央,猶如站在一條明顯的分界線上,一邊整潔空落,一邊充斥着他熟悉的氣息。
他當然能猜到另半邊本來住的是誰。
齊辰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微妙。
北河腦內瞬間填滿一百零八種要哄人的話,他拉着人在椅子上坐下,讨好地捧起他的手吻了吻,吻他手背上淺淺的疤痕。
“……吃醋啦?”
齊辰頓了幾秒,然後溫和地望着他的眼睛,嗯了一聲。
想我啦?嗯。吃醋啦?嗯。北河問得輕巧,但簡單兩個字背後都是他自己強烈的渴求。而每次齊辰都給他他想要的回應了,雖然只是嗯了一聲,但是齊辰的字典裏沒有敷衍,他應下了說明他的的确确是這麽想的。
北河心裏酸甜酸甜的,喜歡一個人到心尖發疼原來是這個感覺。
“我明天就跟笑飛或者顧輝換房間,其實我剛回來的時候就跟他們提過了,但是這段時間整日都在公司,沒時間理東西,他也還沒回來我就……拖延症了。明天有空,明天立刻搬!”
面對北河一臉誠心認錯的表情,齊辰勾了勾嘴角,“好。”
他也用不着裝大度,北河跟其他哪位隊友住都行,但跟潛在情敵住一間他肯定是不樂意的。
更何況那位對他自己來說還不只是情敵。
小別勝新婚是真,但是最旖旎的情節并沒有在這晚發生,北河不想喪心病狂到讓隔壁的隊友聽見什麽動靜。他表達心癢難耐的方式就是縮進人懷中,在齊辰的肩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兩人洗漱過後躺進被窩,齊辰穿着北河最大的T恤倒是正正好。他側躺着任他咬,咬完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你明天幾點出門?”
“還不知道呢,在等通知。”北河悶悶地說,“不過肯定不會很早,能睡個懶覺。”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他在群裏說了聲齊辰來留宿的事,楚笑飛回了句已閱,顧輝和李其安表示不介意和歡迎。生米都煮成熟飯,宋以翔當然也沒什麽好說,他語重心長地提醒了一句明日有要事,叮囑他早點睡覺別亂搞。
亂搞是怎麽搞?
北河輕笑了一聲,反而有了個不是主意的主意。他不亂搞,他要搞也只搞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那一種。他貼着愛人的胸膛,翻開手機黑名單,将最上面那個眼熟的號碼拉了出來,快速編輯了一行字發了過去。
“睡啦,晚安。”他丢開手機,在齊辰臂彎裏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
“晚安。”
到底是跨城的出行,齊辰在生理上其實是很累的,但是待身邊的北河呼吸變得輕淺綿長,他還是沒有立刻睡着,就這麽平躺着過了好久。半夜兩點的月光被擋在窗簾後,沒有什麽看着愛人的輪廓入眠的場景,有的只是黑暗裏平穩的心跳,一下一下,重疊在一起。
細水流長與轟轟烈烈從不矛盾,這多幸運,無論甜的酸的,他們擁有了愛的全部模樣。
沉沉睡去之後一夜無夢,若不被刻意喚醒的話他大概能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能睡得這麽沉連齊辰自己都覺得驚訝,而更讓他驚訝的是北河喚醒他的方式。
微涼的指尖皮膚摸了摸他在晨間有些精神的器官,頗有冰火相貼的感覺,讓他在感受到了之後就一個激靈被刺激得清醒。他想把那只作惡的手捉出來,但是久違的觸碰讓他立刻回憶起了之前每次雲雨時的滅頂快意。
“……不是說要睡懶覺?”
齊辰壓着嗓子問,換來了北河一聲低笑。
“你這裏頂到我了。”他俯下身吻了一下他的耳垂,“而且大家都走了,今天只有我放假。”
他一個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像昨晚那樣蜻蜓點水地親了親他。
“現在沒別人在了。”他貼着他的嘴唇說話,輕軟的語氣讓人心裏泛癢。
“——不是很想我嗎?”
他每次表現出這種樣子的時候齊辰是很難以招架的,自制力再強的人碰到這方面都可能慢上半拍,更何況其實他沒必要自制。齊辰目光一暗,把北河的手抽了出來,然後順勢攬住了他的腰。
雖然已經敗下陣來,但齊辰清楚這家夥其實只是虛張聲勢,稍微接句話他就強勢不起來了。
而他居然真的接了一句北河沒想到的話。
“……你想用這個姿勢?”
他們所有的性經驗都是跟着對方累積的,北河經常在前奏時說些大膽的話,齊辰照葫蘆畫瓢也知道怎麽模仿回去。
果不其然,聽到齊辰在這時顯得格外沙啞性感的低音炮,北河唰一下就燒紅了臉。
在這個人面前不害羞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不害羞的。
北河宿舍裏當然不會備有□□必要的工具,于是漫長的前戲顯得黏膩又磨人。騎乘的姿勢能進的很深,北河把臉埋在人肩上,小聲地喘着。雖然大家都已經離開了,他已經出去确認過一圈,但這種在宿舍和愛人親密的感覺還是讓人感覺隐約的心慌。
而心慌也是另一種刺激,他被他頂撞得軟成一團,心理和生理上都迎來了翻天倒海的快意。若是單純抱着與齊辰親熱的想法就已經如此,更別說他還記着他隐秘的計劃。那個大膽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瘋狂的計劃,更讓此時的他産生了一種獻祭感。
他只是齊辰一個人的,而他渴求他向自己索取更多。
“嗯……不夠,再,再快點——”
明明已經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北河還在死命撩人。齊辰知道他今天還有事,一直收着勁在,但北河明顯比以往更粘人,他将其理解成想念和不安。“你親親我啊……”北河小聲地求着,他怎麽會不滿足他。
他吻他的嘴唇,吻他滲出眼淚的眼角,吻他頸側細嫩的皮膚,再往下一點,到衣服可以遮住的地方,他才敢更用力留下印記。
而這正是北河想要的。
“哈……被你蓋章啦。”汗涔涔的人忽然笑了出來,“再用力點——”
十一點整,齊辰再度睜開眼,床頭櫃上的鬧鐘盡職盡責地響着,他伸出手按掉了它。鬧鐘上貼了張鵝黃色的便簽紙,北河小巧認真的字映入眼簾。
我有事先走啦,忙完了打給你>3<
日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上印下一道光路,房間裏安靜溫暖,齊辰把便簽貼回桌角,起身走下床。他拉開窗簾,開窗通風,順手把北河桌上的東西理了理。渾身黏膩的感覺不太好受,他随後就走進浴室收拾自己。
那個縮在他懷中說着再睡個回籠覺的人倒是真的沒賴床,看來加訓期間他的體力的确得到了提升。但齊辰有些奇怪北河從起床到清理離開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雖然做了耗費體力的運動,但是他這個回籠覺睡得也太沉了,完全沒有被吵到。
其實不是他睡得太沉,而是北河壓根就沒弄出動靜。
幾百米外,一件長款羽絨服裹住北河單薄的身體,他拿手機屏幕照了照自己,雖然面上紅潮已退,但是略顯淩亂的額發和濕漉漉的眼睛都還帶着□□後遺的痕跡,稍稍拉下內裏T恤的衣領就能看見他鎖骨下方零零碎碎的紅痕。
他壓低帽檐,站在小區門口,望着馬路對面打着雙閃的黑色轎車,撥出了楚笑飛的電話。打了三遍,對面的人終于接了。
楚笑飛呼呼喘着氣,“不訓練的人有何貴幹?”
北河沒時間跟他開玩笑,他壓低嗓音認真地說,“笑飛,我幹了件很荒唐的事。”
安穩日子沒過兩天,暗湧再來。楚笑飛的呼吸都滞了一瞬,他聯想到今天北河要見誰誰的事,心裏警鐘大起。
“……你幹什麽了?”
“我越過翔叔單獨約了賈鐘見面,馬上我會給你開個共享定位,如果兩個小時之後我還沒聯系你,麻煩你告訴翔叔。”
“不是,你他媽——”
“我必須要了結這一茬。”北河輕聲道,“我想自己去解決,就今天。”
北河最後一句“對不起了笑飛”響起在耳邊,楚笑飛張了張嘴,來不及說任何話。北河在為讓他擔心而對不起嗎?不只是的,他在對不起很多事,過去,一直。
但這不是你獨自去找死的理由啊?
顧輝和李其安只來得及看見滿臉煞氣的楚笑飛握着手機沖出了練習室,他們面面相觑,不知又出了什麽事。
楚笑飛站在走廊盡頭,他也越過了宋以翔,一個電話打給了賈欣。
“我告訴你,”他咬牙切齒地說,“我夠給你面子了,現在北河去你哥那邊,他如果出了什麽事,賈欣,我——”
我什麽?不會放過你?他好像也沒有大過賈家的本事。吼出做不到的威脅只是小孩子的戲碼,他轉而自嘲地一笑。
“我不會原諒你。”
他只能這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