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沈婉說:“是覺着很好看,很精致, 怕你弄掉了, 故而想替你保管。”
“……”這算是什麽理由?景蘭愕然。
自己這麽大了,連這種小玩意兒也會弄掉?
再說了, 就算弄掉, 也是自己的東西, 沈婉犯不着為這麽兩個小玩意兒掉了覺得心疼吧?
“姑娘,我會很小心,不會弄掉的。”景蘭非常認真地說。
沈婉抿唇, 也很真道:“你人小, 弄掉了不是辜負人家陶家小姐一片好心了嗎?我替你保管着, 你要戴我再給你,拿來!”
見沈婉固執地要收走手裏精致的荷包和香囊,景蘭也有點兒不痛快了, 她覺得自己被沈婉管得太嚴了, 而且沈婉就是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一樣管。
可要是她把自己當小孩子, 為什麽要對自己做那樣的事情,那不是大人才可以做的嗎?
不情不願地把手裏陶月華送的荷包和香囊交給沈婉之後, 景蘭想, 一會兒回去了就是要問一問她, 到底是把自己當小孩還是當大人?要是當小孩,就別吻自己,別挑逗勾引自己。要是把自己當大人,就尊重自己一點兒, 雖然自己是她的丫鬟,身契還在她手上,不過她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愛自己嗎?對自己所愛的人,就要給予最起碼的尊重,不要大事小事都管着。
沈婉見景蘭把陶月華送的香囊和荷包交給自己之後,小臉上就跟結上了一層霜一樣,也是有點兒擔心,害怕景蘭真生氣了,會抱怨自己收了她的心愛之物。
但是一想到景蘭翻看着陶月華送的荷包和香囊愛不釋手的樣子,她就覺得寧肯讓景蘭不痛快,也不能讓自己心裏紮着一根刺。
荷包和香囊拿回去之後她要把它們放到衣箱下面,再把箱子鎖起來,讓它們再也見不了景蘭的面。
沈婉認為,不管是男也好,還是女也好,在情窦初開的年紀,傳遞這些荷包香囊最容易心生好感,以後生出別樣的情感出來。景蘭雖然年紀小,但跟景蘭吻過之後,沈婉知道景蘭她就是一個容易喜歡同性的女子。景蘭跟陶月華走近了,未必不生出別的心思出來。這種事情還是要提前杜絕為好,免得到時候真發生了,自己這一輩子的幸福就沒了。因為她設想的美滿幸福生活裏,景蘭是唯一的,誰也不可能取代的人。
景蘭哪想到沈婉是這麽想的,她還真以為沈婉把她當個孩子,才要收走陶月華送她的荷包香囊呢。
美其名曰我為你好,這種話她簡直太讨厭了。
原本上車之後還叽叽喳喳說陶家的糕點好吃的翠竹,見景蘭不情不願上交了荷包之後就沒吭聲了,她也不說話了,車廂之內一時之間氣氛很是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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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車上只有景蘭,估計沈婉還要說點兒話活躍下氣氛,可是有翠竹在,沈婉就要端着。
她木然地端坐着,袖袋子裏面裝着陶月華送給景蘭的荷包和香囊,想着一會兒回家之後要好好訓一訓景蘭,她都是自己的人了,怎麽能夠收下別的姑娘送的這些傳情的小玩意兒,以後再也不許收了。
兩人各有心事,一路悶着回到了金河鎮,馬車在沈家老宅跟前停下,景蘭和翠竹先下車,接着兩人扶着沈婉下來。
景蘭再不滿剛才沈婉收走了她的精致的荷包和香囊,但也不會不小心翼翼地扶着沈婉,提醒她注意腳下。
沈婉主仆三人回來徑直回繡樓,趙四娘進來請示了沈婉晚飯吃什麽後出去做飯,新來的小丫鬟桔梗和白菊給沈婉送上了茶水。
“阿蘭留下,替我揉一揉身子,其她人都退下。”沈婉進西梢間換了家常在家穿的衣裙之後吩咐道。
翠竹和桔梗白菊依言退出去,翠竹回房休息,桔梗和白菊依舊一個去守門,一個人去茶水間看着竈上的水。
她們退出之後,沈婉自己走去把門給闩了,這才走回來去架子床上躺下,然後叫景蘭過去。
景蘭見她自己去把門闩了,也不去日常躺着讓自己按摩的美人榻上,居然去床上躺下,心就先突突跳了起來。
她想自己今日惹得沈婉不高興了,她要“懲罰”自己了,沈婉的那種“懲罰”真是讓她又心慌又羞澀。
本來回來之前,還想着要質問沈婉到底當自己是小孩子還是大人看的,可看沈婉這陣仗她就先心虛了,質問的話也說不出口來了。
景蘭拖着步子慢慢走過去,站在沈婉床前弱弱喊了聲:“姑娘。”
沈婉倚靠在床頭的靠枕上,簡單說了句:“脫了鞋上來。”
“……”景蘭遲疑了下,還是照做了。
她慢慢地脫掉繡鞋,把雙腳放到了床上,低垂着頭,抱着雙膝,好像一個犯錯的孩子一樣。
沈婉伸開自己一只手的手臂,繼續說:“躺到我手臂上來。”
景蘭不動彈。
她想,沈婉要求躺到她手臂上,那跟投懷送抱也沒什麽區別了,自己不能那麽沒出息。
沈婉沒多少耐心,見她不動,就猛地一下子伸出手去将她撈過來,然後翻身而上,将她壓在身下,俯首下去親她。
正在賭氣的景蘭偏頭不給她親,沈婉稍微愣了下,沒想到景蘭竟然反抗自己,這是景蘭頭一次不順從她,以前只要親過去,景蘭都會傻傻地讓她得逞的。
是為了那個陶月華跟自己置氣嗎?
氣自己沒收了陶家小姐送給她的荷包和香囊,她有沒有顧忌自己的感受呢。
“你是我的,我不喜歡你收陶家小姐的東西,任何女子送你東西,尤其是香囊荷包之類傳情的東西,我都不允許你要。”
沈婉氣惱說出這樣的話之後,就去親景蘭側頸了,她脖頸白膩異常,沈婉親下的時候用力吮吸,很快就在景蘭的側頸種上了幾個草莓。
景蘭的脖頸也很敏感,被沈婉這樣一親,只覺癢酥酥的,半邊身子都麻了。
“姑娘,不要……”她抖着聲音拒絕。
“叫我婉婉……我想聽……”沈婉喘着氣道,她的吻往下,然後用牙扯開了景蘭衣領的盤扣,将熱切的吻落在了景蘭一邊的鎖骨。
景蘭抖得更厲害了,她直覺這樣下去要出事,就哀求道:“婉婉……你別,別這樣……我不想這麽小就和你……你饒了我吧……”
沈婉猛地停住了動作,好像才從夢中醒來一樣看着景蘭,好一會兒她啞聲對景蘭說:“對不住,我險些忘了。”
景蘭松口氣,仰面喘氣。
沈婉忽然低頭噙住了景蘭的唇,滾燙的舌長驅直入,發狠的糾纏她。
她用力之大,前所未有,景蘭連氣都回不過來了,她伸手想推開沈婉,沈婉卻捉住了她雙手,手指交扣,壓在景蘭頭的兩側,繼續裹住景蘭,大力吮吸……
沈婉用強勢的吻表達她對景蘭的熱烈的愛意,她要景蘭感受深刻,要景蘭牢牢記住。
景蘭的意識陷入了迷糊之中,一是呼吸不暢,二是那強勢的吻強烈刺激了景蘭,她一直都在抖,身體軟軟的,力氣全都消失不見了。
當沈婉的唇離開時,景蘭因為大口吸氣而劇烈咳嗽起來,她咳得雙頰緋紅,眼中灑淚。
“蘭兒,蘭兒,你沒事吧,我……我适才太用力了……”沈婉着急地問,她這才後知後覺想到自己對剛才對景蘭做的事情太狂野。
她掏出帕子去替景蘭擦因為劇烈咳嗽而咳出的眼淚。
景蘭卻推開了她的手,翻過身去臉朝下趴着繼續咳嗽。
剛才沈婉的強勢的吻讓景蘭害怕,雖然她的身體無法拒絕沈婉,做出了誠實的反映,可她自己的心卻是不喜歡這樣被沈婉對待。
她喜歡溫柔的沈婉,喜歡兩情缱绻的擁吻,而不是這樣以愛的名義,被另外一 個人強勢的對待。
難道非要在痛中感受的快樂才更深刻嗎?才能牢牢記住?
景蘭一邊咳嗽着一邊亂七八糟地想着。
好一會兒她才停止了咳嗽,趴在那裏喘氣,眼淚持續不斷流出來。
剛開始流眼淚是咳的,可現在,她是真得有點兒傷心,因為她覺得愛上沈婉這麽一個名門望族的大家小姐,她的身契在沈婉手裏,這注定了她們不會平等。注定了沈婉可以這樣強勢地對待自己,注定了她要忍耐。
為什麽要愛上沈婉呢?早知道,不應該愛上她的。
在跟沈婉的愛情裏,景蘭看不到将來,她也不甘心就這樣做沈婉的丫鬟,她渴望自由。
無論如何,這份愛不能再加深了,景蘭告誡自己,就這樣已經足夠了。
她決定要守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清白之身,直到八年之後獲得自由身。
再翻轉過來身體時,她已經冷靜下來了,情緒也恢複正常了。
她擡袖擦幹淨臉上的淚水,看向沈婉問:“姑娘,你還要按揉身子麽?要是不按的話,奴婢可不可以下去了?”
沈婉身子一抖,她聽到了什麽?
景蘭自稱奴婢,一下子就跟自己生分起來了。難道自己剛才那樣熱烈地吻她,她感受不到自己對她的愛意嗎?她方才難道沒有動情嗎?吻了她,難道都沒有讓她不再生氣?
咬咬春,沈婉問景蘭:“你就那麽喜歡陶家小姐送你的荷包和香囊麽?你要是真舍不得,就拿回去。”
景蘭說:“算了,奴婢是個丫鬟,配不上用那麽好的東西。”
“你……蘭兒,你生我氣了麽?我對你如何你不知麽,我喜歡你,見不得你跟別的年紀小容貌生得好的女子在一起,見不得她們跟你親近……”沈婉聲音哀婉,看向景蘭道。
原來她是吃醋了,才向自己讨要陶月華送自己的荷包和香囊,景蘭現在明白,為何沈婉今日的表現這麽奇怪了。
沈婉為她吃醋,景蘭感覺挺好。
眼前這個絕色的冰山美人居然會為自己吃醋,這樣在乎自己,她剛才下的決心又有了點兒動搖。
她想,既然沈婉把的心裏話說給自己聽,那麽自己也不妨說出來,要是不說簡直如鲠在喉。
“姑娘,在你的眼中,奴婢是個孩子還是大人?你能跟我說實話麽?”景蘭盯着沈婉的美眸問。
沈婉想了想才說:“有時候像個孩子,有時候又是個大人。”
“這是什麽話,奴婢想聽你到底是将奴婢當成孩子還是大人。”景蘭不滿地問。
“那就不要再跟我如此生分,別再當着我的面自稱奴婢。”
“我……”
“你的身體還不是一個大人,但你做事的時候像個小大人。”
“那麽,姑娘還是将我當成一個孩子的對不對?”
“這……”
“若是将我當成孩子,那麽随便姑娘怎麽管我,我都不覺着過分。就如同你今日要替我保管那陶家小姐送我的香囊和荷包。只是,既然我是孩子,那麽姑娘以後可否不要再像方才那樣對我。”
景蘭知道這話說出來很殘忍,可她還是下定決心說了出來。
果然她這話狠狠地刺傷了沈婉,她面上現出受傷的表情,好一會兒才問景蘭:“難不成你不喜歡,你的臉紅,你的羞澀,你的顫栗,還有你說愛我都是假的?”
景蘭咬唇,深深吸入一口氣又吐出來,她垂眼,緩緩說:“我喜歡,可我更喜歡你溫柔對我,而不是如方才那樣,不然我會很難過,覺着你不尊重我。我還想,姑娘盡量克制下,不然對你腹中的孩兒不好。一切,都等你生下腹中的孩兒之後再說。這些,姑娘,你能答應我麽?”
沈婉看着景蘭,覺得她這會兒就是個大人,而且很陌生。
沉默了好一會兒,沈婉說:“蘭兒,我可以答應你,可你是否也可以答應我,這一世都只有我一個,絕不負我。”
景蘭不說話,沈婉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良久,她道:“蘭兒,你可以走了,你放心,以後我都不會像方才那樣對你了。”
景蘭下床,穿上鞋子,還沒直起腰來,沈婉在她背後說:“你是要溫柔對吧,我會傾盡溫柔對你,若是你自己把持不住,可不能怪我。”
這話讓景蘭身體一震,她轉回頭看向沈婉,心道,大小姐這是又在打什麽主意?
沈婉看她的眼神,卻向是看着一只獵物一般,她眼中本來已經沉寂的火焰又騰騰燃燒起來。
景蘭不知道,就因為她剛才沒有肯定地回答沈婉那一世只有沈婉一個,永遠不負沈婉的話,讓沈婉決定等生完了孩子,景蘭再大些,她就會要了景蘭的身子,讓景蘭完完全全屬于她。
她不想再等着景蘭長大及笄了,趁早将景蘭這朵嬌花采摘了,她才能徹底放心。
景蘭下了床去鏡臺前整理衣裙,才看到了側頸那被沈婉種下的草莓,這讓她暗暗咬唇羞澀不已。
于是,她只能拿出粉來在那裏擦了又擦,可還是遮掩不住那驚心動魄的紅色。
沈婉這時也下床來了,她看見景蘭在那裏努力地擦粉,依然遮掩不住她種在景蘭側頸的草莓,便說:“這兩日你就在我這屋裏呆着,別出去了,過兩日,那印子淡了再出去。”
景蘭在鏡子裏瞪她,說這都怪她。
沈婉走過去,雙手放在她雙肩,看向鏡中,笑着說:“你看,鏡子裏有個小美人兒,那唇好誘人……”
景蘭覺着這是沈婉在取笑自己,剛才唇都被她親腫了,現出跟平時不同的绮麗的豔紅色來。
于是她擡手去掐沈婉的手臂,沈婉後退一步,躲開,景蘭站起來去追她,不小心絆到了妝凳,一下子跌入了沈婉懷中。沈婉趁機攬住她纖腰,抱她入懷,将下巴放在她頭頂,柔聲道:“別動,讓我就這樣抱抱你。”
景蘭就吃這種人設,溫婉柔媚的禦姐,所以真沒動,靜靜地伏在沈婉胸前,感受她的心跳和曲線,以及如蘭似麝的衣香。
窗外,橘色夕陽正落入如黛遠山,庭院寂寂。
“姑娘,趙娘子送飯來了。”翠竹在窗外禀告,打破了如畫的美好。
“好,我就來。”沈婉在屋子裏回答,她随即推了推伏在她胸口已經小睡了一覺的景蘭,“蘭兒,走,吃飯去。”
景蘭被推醒了,她嘟囔了一句:“我什麽時候睡着了……”
她去開門,抽開門闩時,沈婉忽然想起什麽,拉回來景蘭,讓她在屋子呆着,随後她拉開門對外面吩咐:“翠竹,讓趙娘子把飯擺到我屋子裏來,我在屋子裏吃。”
沈婉的卧室裏面有一張小桌子,有時候她會在卧室裏吃早飯,但從來沒在卧室裏吃過中午飯和晚飯。
因此趙四娘送飯進來一般都是擺在西次間的宴息間的。
不過,沈婉既然這樣吩咐了,趙四娘便把食盒提進來,将給沈婉做的飯菜擺在桌上才退了出去。
沈婉讓翠竹等人不用來伺候,自去吃飯,她叫了景蘭過來陪着自己一起吃。
兩人相對吃飯,還沒吃到一半呢,趙四娘匆匆忙忙跑進來說,宅子外頭來了一個人,他說他是嚴老管事的兒子嚴寬,他從金陵來,奉了老父之命,來見沈婉,有要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