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蘭兒,什麽是愛?”頭一次聽到這個字的沈婉覺得很新鮮。
景蘭告訴她就是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 就是愛。
沈婉非常滿意景蘭這個解釋, 然後捧着景蘭的臉, 說:“我也愛你,蘭兒。”
又說景蘭的臉摸着很燙,看着很紅。
“你也一樣。”景蘭握着她捧住自己臉的雙手嬌嗔道。
“是麽?那……”沈婉松開了捧着景蘭的臉的雙手, 然後坐了起來,再把景蘭拉起來坐好,“咱們得晾一晾, 不然趙四娘一會兒送飯進來瞧見咱們這樣會起疑心。”
景蘭聞言噗嗤一聲笑出聲, 她問沈婉,趙四娘能起什麽疑心, 她曉得女人和女人之間有這種事麽嗎?
沈婉跟着笑:“也許不知, 也許知道,畢竟民間女子和女子相好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在閩南那邊有一種習俗叫做義結金蘭, 就是女子和女子相好, 說的是拜姐妹, 實際上和結為夫妻一樣。義結金蘭的兩位女子終生不嫁,彼此陪伴終生。”
景蘭聽了便說:“那樣倒好, 也算光明正大在一起了,甚至比起姑娘說的小姐和丫鬟在一起更加光明正大。”
言下頗多羨慕的意思。
這讓沈婉有些後悔說出什麽閩南那邊女子義結金蘭的事情了,因為景蘭知道之後,就開始羨慕起來那樣的一種兩個女子相伴的方式了。
可那種方式, 沈婉覺得自己不想要。
因為她姓沈,出自金陵望族沈家,目前雖然被老太太罰來蘇州遭罪,可是她深信自己将會有回到金陵沈家那一日。
閩南那邊義結金蘭的女子都是平民之家的女子為多,像她這樣的名門望族的女子是不能冒着讓家族名聲受損跟一個女子義結金蘭的。
況且,她肚子裏懷着的孩子,以後出生了,也需要一個正常的環境長大。
沈婉希望自己的女兒以後會為自己是金陵沈家的人感到自豪,而不是做一個沒有家族可以依靠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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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認定讓景蘭成為自己的丫鬟,那是兩個人能夠長相厮守唯一的方式。
在沈家別院時,她同意了跟景蘭簽訂活契,答應景蘭為奴八年後就讓她恢複良民的身份,不過是權宜之計,就是為了讓景蘭不鬧騰,乖乖跟着她回金陵。
她當時想,只要在後面八年讓景蘭喜歡上她,讓景蘭成為她的人,景蘭舍不得離開她,也就不會要求恢複良民身份了。
到了那一天,她可以跟景蘭再簽一個死契,讓景蘭永遠無法離開她。
沈婉原以為讓景蘭喜歡上自己離不開自己要花上一些時間,因為重生之後,她發現景蘭比起前世來變了不少。不但要聰明些,還要大膽有主見些。
誰知道,景蘭沒變的是前世那樣對自己初見就有好感,對自己的靠近并無排斥之心和抵抗之力。
然後她很順利地沒多久就奪走了景蘭的初吻,再吻一次景蘭,景蘭就說很喜歡很喜歡她了。
一切都在按照她希望的那樣進行。
沈婉重生之後的人生目标就是做沈家的當家人,讓景蘭以丫鬟的身份陪在她身邊一輩子,跟她一起養大女兒,過上實際上的一家三口的美滿生活。她覺得這樣的人生才對得起她重活一世。
可景蘭認可的兩個女子在一起生活的方式絕不和沈婉相同,她認為兩個相愛的人首先要平等,而且自己要是自由的,這樣的兩個人才會有幸福的愛情生活。
景蘭穿前才十八歲,沒有戀愛過,穿後才十三歲,感情更是一片空白。
她被貌美的沈婉吸引,被沈婉撩撥,被沈婉吻了,愛上了沈婉。她認為這是自己純純的初戀,她滿足于沈婉這麽個貌美的女人寵她給她美好的戀愛體驗,但她可從來沒想過以後。
一是因為她年紀小,不會想得那麽遠,二就是她對自己的未來不确定,她只能确定的是八年之後她要恢複自由身重新成為一個良民,而且最好有些積蓄,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
八年之後成為良民了,她的生活裏還有沈婉嗎?她不知道。
她還能确定的一點兒就是她絕對不想一直當個丫鬟,就算她很愛很愛沈婉,可也不願意為了和她一起,永遠做一個沒有人身自由的丫鬟。所以,她羨慕沈婉對她說的那閩南女子義結金蘭的那樣光明正大在一起的生活方式。那比較接近她的理想,兩個自由的地位相等的人相愛相守。因為,她靈魂裏面镌刻着現代人對于何種愛情才是最純粹,最容易獲得幸福的認定。
才墜入愛河的景蘭還沒有想清楚過她希望和沈婉建立何種戀人關系,才能獲得彼此認可的幸福。
她現在只想看着沈婉,陪着沈婉,滿心滿眼裏都是她,那就是全部了。
“好了,咱們別說這個了。蘭兒,咱們有銀子了,手上寬裕點兒了,我們今日進城去到綢緞鋪子去逛一逛,買些衣料做些夏衣吧,今年都沒做衣裳呢。”
“行,都依姑娘。”
兩人心情愉悅地又說了一會兒話,趙四娘就提了食盒進來,請沈婉和景蘭出去吃飯。
翠竹看見趙四娘提着食盒進來,早就把手洗幹淨,過來桌子邊幫着擺飯了。
因為人少,也沒外人,沈婉也沒要求翠竹伺候自己吃飯,而是讓她跟景蘭兩人也坐下一起吃。
翠竹這也是托了景蘭的福了,是沈婉不願意景蘭站着伺候自己吃飯,就讓她跟翠竹一起坐下用飯。
趙四娘送了飯進來,把飯菜擺好食盒放下,就出去了,她說她要去快點兒吃飯,吃了飯好去鎮上給沈婉等人雇車。
沈婉吃了飯,去喝了兩道茶,又換了一身外出的衣裳,趙四娘就進來禀告說已經雇了一輛馬車來,講好了長租一個月,一月車錢三兩銀子。她還說別看這個車一月要三兩,比那些一月要二兩的車貴,可那些要二兩的車是騾車,這個可是大馬車,車廂很寬敞,能坐四個人。
“三兩就三兩,阿蘭,咱們走。”沈婉道,說完當先往外走。
景蘭跟翠竹随後跟上。
這要進蘇州城,沈婉也沒有不讓翠竹跟着去,大概還是聽進去了景蘭的話,老是讓翠竹靠邊站,人家會很委屈。其實按照她本來的心意,是只想帶着景蘭進城去錢莊取了銀子然後去逛綢緞鋪子買衣料的。
主仆三人來到沈家老宅門外,果然見到一匹高大的棗紅馬拖着的馬車,馬車的車廂很寬大,主仆三人坐進去一點兒都不擠。
景蘭就付了車夫一兩銀子的車錢,并說一月分三次付車錢,他每天把車趕來沈家老宅門口停着就是,到晚再趕回去。她們要是要用車,就出來坐車,要是不用,車夫就歇着。
“行啊!”車夫滿口答應,接了景蘭的銀子,一甩馬鞭,趕着馬車往蘇州城去。
沈婉等人進了蘇州城,先去找到錢莊用銀票兌了三百兩銀子,然後拿着銀子去逛蘇州城的綢緞鋪子,買了好幾匹衣料放到馬車上帶回去。
景蘭發現沈婉對綢緞鋪子的衣料的質地和價格都非常在行,就好奇地偷偷問她難不成常逛綢緞鋪子嗎?
沈婉笑着告訴她,沈家的主業就是絲綢織造,她從小就開始見識各種衣料,長大了,陪嫁裏面有絲廠,還有綢緞鋪子,自然對這些衣料的質地和價格非常了解。
她說蘇州城的綢緞比起金陵來說,花色要豐富些,價格也要便宜些,看來全國都流行蘇州的衣料不是沒有道理的。
景蘭便說以後要請沈婉多教自己,她對于絲綢衣料非常感興趣。
沈婉道:“你若是喜歡這些,找我這個師傅可算是找對了,而且呀,現如今我們在蘇州,你要學絲綢衣料的學問也是得天獨厚。在這裏學好了,以後走遍天下大可做得這絲綢衣料的買賣了。”
景蘭一聽高興得摩拳擦掌,連說太好了太好了,那以後就要請沈婉多費心教她了。
沈婉摸一摸她的頭,道:“好說,好說,我不教你還能教誰。”
如此說着,還朝着她眨了眨眼,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是我的人啊,我當然只能教你。
景蘭看懂了她的眼神,不覺一羞,瞪了她一眼。
沈婉調開眼神,掩唇笑。
同行的翠竹被沈婉買的那些綢緞衣料晃花了眼,只顧着去看衣料去了,都沒有留意到沈婉和景蘭兩人在那裏眉來眼去,說些別有深意的話。
回到金河鎮沈家老宅,景蘭和翠竹跑了好幾趟,才把沈婉買的幾匹衣料抱進去了。
趙四娘見到沈婉買了這麽多好看的衣料也是啧啧贊嘆,她對景蘭說,等到裁衣服的時候能不能把那些邊角碎料給她,她好拿來做幾個好看的荷包。
景蘭說沒問題。
趙四娘高興之餘,告訴了景蘭,她下晌去找了鎮子上的幾個牙人,他們聽說沈家大小姐要買人,都願意把自己手裏最能幹最漂亮的男子女子送來給沈婉挑選,他們明日一早就送人來。
至于價錢,等帶了人來,看上了再說。
景蘭道好,說她這就進去向大小姐禀告,這次買小厮和丫鬟的事情辦妥了,大小姐會有賞賜給趙四娘,讓她等着。
其實這放賞,景蘭不必回禀沈婉,沈婉說了,幾兩銀子這種事情就不必告訴她了,景蘭自己做主就是。
進城去錢莊兌了銀子出來,沈婉就交給了景蘭五十兩銀子,讓她拿去安排家事,不夠了再問她要。
今日進城去兌了三百兩銀子,除了買綢緞衣料花了六兩銀子,還剩下兩百九十四兩。
沈婉給了景蘭五十兩讓她安排家事,剩下的兩百四十四兩,加上上次景蘭當了貂鼠皮襖給她的十五兩,一共二百五十九兩銀子都鎖在她內室的衣箱裏。
今日進城去,沈婉回來也乏了,晚飯沒吃多少就讓翠竹燒了水來沐浴。
景蘭服侍她沐浴時,看到她肚子還是不見凸起,胸卻似乎大了些,看起來更性感了。
說起來,景蘭也有很久沒有服侍沈婉沐浴了,剛到蘇州這幾天,一開始不具備沐浴的條件,沈婉就只是每日洗臉洗腳,最多打水來擦一擦身。
以前景蘭服侍沈婉沐浴時,兩人還沒有親密的關系,現在有了一層親密的關系,景蘭卻覺得更難以平心靜氣地幹這個活兒了。
沈婉呢,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撩景蘭,偏偏要她幫自己搓洗前胸大腿這些位置,并且要景蘭不要拿着帕子,要她的手掌搓洗。
她用的借口是好幾日沒有洗澡了,身上多了很多泥垢,景蘭務必要用手才能搓掉。
結果景蘭用力搓也沒搓出什麽泥垢來,倒把自己弄成了一個大紅臉。
沈婉仰靠在浴桶邊緣,特別囑咐景蘭多幫她搓一搓胸,胸口最近老出汗。
景蘭果真就去搓兩ru之間,她這是第一次測量沈婉的事業線,測量之後,發現海拔高度又高了些。
哎,實在是洗不下去了,景蘭被刺激到了。
她結結巴巴地問沈婉,自己可以不可出去透透氣,她喘不過氣來了,覺得屋子裏很熱。
沈婉看她可憐兮兮地樣子,不由得笑了,睨她一眼,輕聲道:“暫且放過你,我也不洗了,來,替我擦了,我去躺着,你再出去透氣吧。看你這樣,我也難受。”
景蘭弱弱道:“多謝姑娘體恤。”
沈婉噗聲笑出聲來,拿纖纖玉指一戳景蘭的額頭:“沒出息的,算了 ,今日不要你陪了,你一會兒自去歇息。”
景蘭道:“我不去東梢間跟翠竹睡,我就睡在西次間宴息間的羅漢床上吧,一個人睡着素淨。”
沈婉:“行。”
景蘭接着便幫沈婉擦了身,拿來她的幹淨中衣給她換上,扶着她去床榻上躺下,給她蓋上薄被,這才出去叫了翠竹來把沈婉的洗澡水舀到桶裏提出去倒了,再弄幹淨屋子裏的水漬。
退出去之前,給沈婉帳子中點了安息香,這才出去洗了臉和腳睡覺。
她果真在西次間的羅漢床上睡的,對翠竹說的就是姑娘叫她值夜。
不挨着沈婉睡,也不挨着翠竹睡,景蘭總算好好睡了一覺,連一個夢都沒做,就一覺到天明。
翌日起來,收拾了,陪着沈婉一起吃了早飯,趙四娘便進來禀告說鎮子上的牙婆帶了人來給沈婉挑了。
沈婉就讓景蘭等人在院子裏擺上桌子椅子,一邊喝着茶,一邊等着牙婆帶人進來。
因為知道是沈家大小姐要買人,鎮子上帶人來賣的都是牙婆,這一點兒趙四娘先就明着要求了的。
頭一個帶着十來個人進來的是一個姓江的牙婆。
她帶來了六個年輕男孩子,八個年輕女孩子,年紀從十一二歲到十六七歲,這也是按照趙四娘昨日說的要求選的人。
沈婉讓他們站成一排,伸出雙手來,再叫過來景蘭,在她耳邊說:“你先去看那些孩子的手,若是指甲不長,手幹淨的就留下,其餘的人則出去。”
景蘭依言上前去逐一看過,結果一多半的人都被刷下去了,只留下了兩個男孩子,三個女孩子。
沈婉又讓這些人張嘴,接着叫過景蘭來,讓她去檢查一下他們的牙齒是否齊整,齊整的留下,不齊整的則出去。
對于挑選指甲幹淨的人景蘭能理解,可這牙齒齊整是個什麽意思她就不懂了。于是她悄悄問沈婉,為什麽這麽挑人。沈婉說牙齒不好的孩子從小病多,牙口不好身體不會好。
景蘭聽了,将信将疑,但她還是按照沈婉的吩咐上前去一個一個看過,結果只留下了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
沈婉便讓江牙婆介紹下這兩個孩子的情況,以及要賣多少銀子。
江牙婆谄笑着指着那個男孩子說:“那個娃兒姓麥,今年十六歲了,之前也做過小厮服侍人,他主子是個做買賣的藥材商人,今年買的藥材在江上翻了船,虧了本做不下去了,就把他賣了。這小子能幹活,人老實,我買他花了十兩銀子,現如今賣給大小姐,也不賺錢就十兩銀子,只求一個長期的買主。”
沈婉點點頭,又指着那個女孩子問:“她呢?”
江牙婆道:“那個女娃兒只得十一歲,家裏死了娘,他爹續娶差錢,就把她賣了,據她自己說,她會做飯做針線活兒,我買她花了八兩銀子,也不賺錢将她賣與姑娘。”
沈婉聽完倒也爽快,讓景蘭取了十八兩銀子來,把被景蘭挑出來的兩個人買下了,當場寫了契書按了手印兒,付了銀子。
江牙婆拿了銀子眉花眼笑地退了出去。
這才買了兩個還差兩個,沈婉又讓趙四娘叫外頭候着的牙婆帶人進來。
這一撥進來了九個人,就只挑中了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同樣給了八兩銀子買下來。
好在,這次帶人來給沈婉挑選的是三個牙婆,最後的那個牙婆帶進來的七個人裏面挑中了一個十七歲的男孩子。
買這四個人花了沈婉三十六兩銀子,加上買的一頂轎子,幾張床,幾個櫃子,以及給他們預備的帳子衣服被褥等,一共花去了四十五兩銀子。
沈婉把這幾個孩子叫到跟前來給他們取了名字。
兩個小厮,一個叫平安,一個叫平富。兩個丫鬟一個叫桔梗,一個叫白菊。
她讓平安和平富住在第二進,明日開始就練習擡轎子,以及守着第二進的門,有外人來的話,需要到第三進的門那裏通禀。
院子第三進的門無論白天晚上都要關閉,桔梗和白菊的工作之一就是守着第三進的門,除了趙四娘之外,外人進來都要去向沈婉和景蘭通禀,若是她們不在,任何人不許放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可真是個挑戰!(⊙﹏⊙)
謝謝GN們留評投雷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