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蕭如玉站起來笑望着蕭玉琅, 喊了一聲:“大哥!”
沈婉則是坐在那裏動都沒動,也沒回頭去看他。
蕭玉琅大踏步走過來,先是伸手摸了摸蕭如玉的頭,接着從袖子裏面摸出了一個小匣子給她, 說裏面是一支珠釵, 乃是在揚州最好的首飾鋪子裏面買的, 所有的珍珠全部是金色的,而且大小也一致。
蕭如玉一聽, 趕忙把匣子打開,拿出那一支全部由黃豆大小的金色卵圓形珍珠做的牡丹花形的珠釵, 連連贊嘆這一支釵漂亮。
蕭玉琅緊接着又拿出一個稍微大些的匣子來遞向沈婉:“喏, 阿婉,這是給你買的。”
沈婉接過去看也沒看就放在一邊。
蕭玉琅在她對面坐下,問她怎麽不看一看裏面是什麽。
沈婉道:“左不過是珠玉之物。”
蕭玉琅笑一笑:“這是為夫的一片心意,為夫曉得阿婉瞧不上一般的首飾, 故而讓人用一套十二快鴿血紅寶石做了一支鳳釵送你,那一套十二快鴿血紅寶石可是外洋來的,在揚州一富商手裏傳了也有七八十年了。因最近窮了, 才忍痛割愛賣出來, 花了我整整兩千兩銀子呢。兩千兩銀子倒罷了, 難得的是這十二快寶石毫無瑕疵, 十一塊指頭大的寶石圍着一塊鴿子蛋大的寶石,殊為難得……”
不等他說完,在一旁的蕭如玉已經驚嘆出聲了, 她放下手裏的那支金色的珠釵,把沈婉放在旁邊的匣子抓過來,打開來看,一看之下,發出了更大的驚嘆聲。
匣子裏面煌煌耀目,一支鑲嵌了十二顆鴿血紅寶石的鳳釵閃花了人的眼。
蕭如玉拿起來,連連贊嘆,愛不釋手。
沈婉見狀便說:“如玉要是喜歡就拿去罷。”
不等蕭如玉問沈婉是不是說的真的,蕭玉琅已經一把搶回去了,說這東西不是小女孩可以戴的東西。
說完,他把手裏的鑲嵌紅寶石的風釵依舊放進匣子裏,合上匣子,将那裝了鳳釵的匣子放進自己衣袖裏的袖袋裏面。
蕭如玉就撇撇嘴,說蕭玉琅這個大哥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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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拿上大哥送你的珠釵回去罷,我還有事兒要跟你嫂子說呢。”蕭玉琅揮了揮手道,“我跟你大嫂也有好久沒見了……”
蕭如玉知道她大哥攆人了,好在,她大哥為了感謝她通風報信,也送了她一支名貴的珠釵,雖然比不上送給她嫂子的鑲嵌紅寶石的鳳釵,但她也滿足了。
“大哥,大嫂,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瞧你們。”
“去罷,對了,你路過娘那裏,跟她說,我等會兒過去瞧她。”
“是,大哥。”
拿起裝了珠釵的那個匣子,蕭如玉下了樓,由自己的小丫鬟陪着回去。
她住在蕭家大宅的最後一進的樓上,要經過富貴堂,她爹娘的住處。
蕭如玉一走,蕭玉琅就站起來,走到沈婉旁邊,俯下身去攬住她肩膀,嬉笑問她:“為夫走了,你想我沒?”
沈婉真想說這宅子裏有人比我更想你,我也想你,但我想得是怎麽讓你理虧,成功和離。
“好好坐下說話。”沈婉冷淡道,對蕭玉琅的話不予回應。
這就是他的冰人一樣的娘子,不但常年是一張沒什麽表情的冰山臉,說話也是沒有溫度。
蕭玉琅覺得沈婉會讓他這個男人意圖跟她調笑時,會顯得自己是個流氓。
只有在她心情極好時,她才會順着他,跟他閑聊幾句,平常都是安靜地做她自己喜歡的事情。看書寫字作畫彈琴,奈何她喜歡的那些事情,他都不喜歡。剛剛新婚時,他還耐着性子陪着她,時間稍長,他就沒興趣了。而他喜歡的事情,聽戲賞花飲宴,她也不感興趣。于是,後面兩個人各玩各的,漸行漸遠。
這一次,要不是妹妹蕭如玉寫了封信來,告訴他,沈婉居然給他從沈家帶回來了兩個丫鬟,要給他做房裏人,他才不會這麽快回來呢。
因為這真是讓他大感意外,同時又無比興奮。
他想,或者是她想通了,認為蕭家的長輩反正要給自己納妾,還不如去找她心腹的丫鬟來給自己,總好過外人做了妾,不聽她的要跟她這個正妻作對。
在妹妹寫給他的信裏提到,兩個丫鬟都是沈婉從沈家別院帶回來的,尤其一個叫安蘭的丫鬟特別漂亮,他聽了心裏癢癢,就把揚州的事托付給跟着他去揚州的管事,還去給妹妹和沈婉買了首飾,自己另外坐了馬車往家趕。
不過,他對沈婉此舉還是有懷疑,那就是為什麽她要另外去沈家別院挑人,而不是把安春和安冬給自己做房裏人呢。按理說,這兩個丫鬟跟着沈婉好幾年,算是她真正的心腹。另外,安春和安冬作為陪嫁丫鬟,她們是最可能成為自己房裏人的,可沈婉偏偏沒有挑她們兩個,而是去另外挑了人帶回來。
難道是沈婉嫌棄安春和安冬不夠漂亮麽,但說實話,在蕭玉琅看來,安春和安冬也不難看,一樣的身段苗條,五官端正。
想到這裏,他對沈婉帶回來的兩個丫鬟更好奇了,她們到底有多美,讓沈婉沒有挑安春和安冬,而是選了她們。
他在走回去坐下之前,往南樓這邊各處看了一看,并沒有看到什麽新面孔,屋角站着的兩個丫鬟還是以前的人。他很想問沈婉,新來的那兩個丫鬟在哪裏,可又覺得問出口會暴露自己回來這麽快的真正目的,還會暴露妹妹如玉給自己通風報信了,如玉在信裏可是一再叮囑不能對沈婉這個嫂子說起,她給自己寫了信,不然,以後她都不理他了。
沈婉見他心神不寧地在對面椅子上坐着,大概能想到他此刻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
想到了有誰會說出蕭玉琅想聽到的那些話,她便說:“你回來了,還是換了衣裳去拜見了爹娘,咱們夫妻再聚罷。”
蕭玉琅正想還是去問自己娘親那兩個丫鬟的事情,沈婉就說話了,說得正是他想做的。于是,他就立即答應了,順着沈婉的話,說自己這就去拜見爹娘,稍晚一些回來再跟沈婉一起吃晚飯。
沈婉道好。
蕭玉琅匆匆忙忙地走回北樓卧房,房裏服侍他的丫鬟給他挑了一套家常穿的寶藍色團花錦袍換了,他下了樓,去了富貴堂。
到的時候,蕭如玉才走,唐氏見兒子來了,忙點手叫他過去在自己身邊坐下,親熱地說:“如玉才走了,她讓你給我帶話,一會兒就過來瞧我還有你爹,沒想到你這麽快就過來了。”
蕭玉琅走過去,先向爹娘行了禮才坐下。
然後笑道:“兒離家數日,甚是思念爹娘,故而一回來,換了衣裳就過來了。”
唐氏問:“你見過你娘子了?”
蕭玉琅:“見過了,還對她說,稍晚些回去跟她一起吃飯。”
唐氏“嗯”了一聲。
他爹蕭延祿則是問了他路上有沒事,買賣可還順利的話。
蕭玉琅說一切都順,接着他轉臉看向他娘,問:“兒一進宅子,就聽下人說起阿婉去栖霞寺禮佛,帶回來兩個沈家的丫鬟,據說要給兒做房裏人,可方才兒去南樓,卻沒瞧見有什麽新人呢。”
面對自己的母親,他也不掩飾自己對那兩個丫鬟的興趣了。
實在是跟沈婉成親以來,沈婉本身冷淡,跟他同房的時候少,又管得嚴,不許他沾染宅子裏的那些丫鬟,他就只好去風月場所偷腥。而那些地方的女人大多都是庸脂俗粉,愛他的錢。比起那些女人,他更喜歡收幾個清純的丫鬟做房裏人,既能滿足他,還可以給他生孩子。
跟沈婉成親三年以來,沈婉的肚子都沒動靜,這讓他也有些壓力,害怕是他自己的問題,沈婉才懷不上孩子。沒有孩子,特別是沒有兒子,他這個嫡長孫将來是不能繼承蕭家族長之位的。
所以,他迫切需要收幾個丫鬟,或者說納一個妾,讓她們懷上身孕,證明自己沒問題,要是她們能替他生下兒子,那就更好了。有了兒子,他這個蕭家嫡長孫的一切都穩當了。
唐氏一聽兒子提到沈婉帶回來的丫鬟就嘆氣,道:“哎,那兩個丫鬟也是運氣不好,就在前幾日,內中一個丫鬟夜裏發病,次日請了白大夫來瞧,白大夫說她染了時疫。另外一個叫安蘭的也有些小症狀,因她跟那個染時疫的丫鬟都住一個屋子裏,媳婦就把她們給挪出去了。聽說要醫治好了,才讓她們再回咱家呢。幸虧,媳婦處置得及時,不然這宅子裏別的人也給染上,那可不得了。”
“染上時疫?怎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蕭玉琅皺眉道,他覺得這裏頭有點兒不對勁兒。
這感覺也不知道從何而來,但他就是這麽覺得。
唐氏沒有順着兒子的話去想,而是提起了另外的事,她說:“玉琅,你就別去想那兩個不走運的小丫鬟了,娘跟你說個好事兒。”
蕭玉琅挑眉:“好事兒?”
唐氏笑眯眯道:“前幾日,你媳婦終于答應讓你端淑表妹給你做妾了,只是,她說了,要等那兩個避出去治病的丫鬟好了回來,給你收了房,才讓你納你端淑表妹為妾的。”
“哦?”蕭玉琅疑惑更多了,“娘,你有沒有覺着阿婉變得太多,擱在以前,這些事情她都不會答應的,為何她從栖霞寺禮佛回來,整個人就變了呢?”
唐氏不以為然道:“興許是她也聽到了咱們要給你納妾的風聲,想通了,索性挑沈家的丫鬟來給你,以及她看我這個婆婆的面子,讓端淑給你做妾。端淑在蕭家這一兩年,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們彼此有情,她難不成一點兒看不出來麽?”
蕭玉琅摸一摸下巴:“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對了,娘,我忽然想起這回來還有事情沒給外頭的大管事交待,我這就去跟他說上一說。”
“你去吧,明日咱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給你接風洗塵。”
“好。”
蕭玉琅随即站起來,整理了下錦袍,辭了他爹娘,往外走。
他的确是出了內宅到了外面,但他卻沒有去見蕭家的大管事,而是去了白石街上的白家醫館,找到了那一日給翠竹瞧病開藥的白大夫。
他說他從揚州回來,聽到宅子裏面服侍他媳婦的兩個丫鬟染上了時疫,因為擔心自己媳婦,所以他來問一問那兩個被挪出去的丫鬟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們是否真得了時疫,她們的病嚴重不,需要多久能好,以及那兩個丫鬟是不是還由白大夫醫治。
白大夫沒想到蕭家還真有人來過問此事,還是那一日給了自己十兩診金,讓他守口如瓶的蕭家少奶奶的相公,蕭家嫡長孫蕭玉琅。
既然收了沈婉的錢,那肯定是要按照人家吩咐的說,不管來問的人是誰。
白大夫告訴蕭玉琅,景蘭和翠竹的确感染了時疫,少奶奶後來将她們挪出去了,他呢,也沒有繼續給那兩個丫鬟治病,想必少奶奶另外找了專門治時疫的大夫給兩個丫鬟治病。
“哦,如此甚好。”蕭玉琅道,他聽了白大夫的話,一顆心才算是安定了,也相信了他娘的話。不然,他還真不放心,總覺得沈婉變化如此之大,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不得不說,蕭玉琅雖然不愛讀書,是個大俗人,可這個大俗人從小跟着蕭家族人走南闖北做買賣,還是有些精明的。他直覺不對的事情,總會去調查求證。
沈婉呢,跟他夫妻三年,雖然感情淡漠,可對他這個人也有相當的了解,故而她提前給了白大夫十兩診金,讓白大夫按照自己說的做,就是不想讓自己的計劃出一丁點兒纰漏。
事實證明,她果然算準了,蕭玉琅對所聽到的事情有懷疑,就跑來親自找白大夫求證了。
得到了讓他放心的答複,蕭玉琅向白大夫拱一拱手,告辭而去。
他想,他回去後今晚吃飯的時候就要問一問沈婉,她将那兩個丫鬟挪出去,送到哪裏了。他呢,想要買些東西去探望一下她們,畢竟那兩個丫鬟治好了病,以後回蕭家,還是要成為他的人的,既然定下了是他的人,他當然要去看一看她們。
正在街上走着呢,忽然從後面跑來一個半大小子,拉住了他的衣袖,喊他:“玉琅哥,留步!”
這聲音?
蕭玉琅覺得有點兒熟,就真站住了,回頭去看拉住他衣袖的人。
一看之下,他就說:“阿皓,你為何在這裏?”
拉住蕭玉琅衣袖的人是唐端淑的弟弟唐皓,他在蕭家族學裏念書,這個時候未時末(下午三點),唐皓應該在族學裏念書才對。
蕭家族學一般除了三節還有年節上會放假,平時都要讀書的,而且從早上辰時(上午九點)起,一直要讀到下午申時末(下午五點)。
今日又不是過年過節,況且又是平時蕭家族學的學生念書的時候,蕭玉琅當然要這麽問。
唐皓告訴他,因近日族學的先生病了,故而放假,自己娘聽說玉琅哥從揚州回來了,就整治了一桌席面,就在白石街尾的那間何家茶坊裏,請蕭玉琅過去賞臉吃些。
蕭玉琅一聽笑了,他沒想到武氏母女這麽快就聽說自己回來了,而且這麽快就去了何家茶坊叫了一桌席面,讓他過去吃酒。
其實外面的酒菜他倒不稀罕,他稀罕的是唐端淑那個浪|騷的小表妹,上次跟她有了首尾,他覺得她頗有些風情。既然那兩個給他做房裏人的小丫鬟不在,那就去會一會她好了。
邁步之前,他求證似地問唐皓:“你姐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