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翠竹半夜突然發熱腹痛, 接着又吐又洩。
景蘭見她這樣不敢大意,穿起衣裳開了門,去隔壁去拍門。
隔壁住着安冬和安春, 是安冬來開的門, 安春今日在樓上值夜。
安冬問景蘭發生什麽事情了,景蘭便把翠竹的症狀對安冬說了,安冬就去找了平常備下的治療腹瀉的藥丸, 跟着景蘭過去, 讓翠竹服下。她還說,要是翠竹到天亮都還不好,就去禀告少奶奶,去請大夫來替翠竹瞧病。
翠竹服藥之後勉強睡下, 到天亮依舊不見好轉,景蘭便又去找安冬,說翠竹的情況看着糟糕得很, 恐怕要趕快去請大夫。
安冬去看了翠竹, 見她果然如同景蘭說的那樣, 臉色慘白,腹痛得連腰都直不起了。
“那,我去見少奶奶, 請她派人去請大夫。”
“好。”
安冬匆匆忙忙上了南樓, 去向剛起床的沈婉禀告翠竹昨晚上吐下瀉,給她吃了蕭家常備的治療腹瀉的丸藥還是不管用。
沈婉一聽就問:“安蘭沒事吧?”
安冬說景蘭沒事,沈婉松了口氣, 讓安冬去找夏媽媽,告訴夏媽媽去去外頭找管事派個小厮去這條街上的白家醫館的白大夫來給翠竹瞧一瞧。
“是,少奶奶。”安冬答應了,正欲退下,不想夏媽媽卻上樓來了,這下她不用特意去找夏媽媽了。
沈婉見到夏媽媽,不用問她為何這麽早來,就知道她是有要事找自己。
所以,她就讓安冬先下樓去看着翠竹,一會兒她會告訴夏媽媽給翠竹請大夫的事情。
沈婉親自領着夏媽媽進了書房,再把書房門關上。
她去檀木書案之後坐下後,夏媽媽就開始低聲向她禀告了:“老身安插在武氏母女住的院子那裏的小丫鬟跟老身說,前日有個道婆來見武氏母女,三個人在屋子裏也不曉得嘀咕些什麽。小丫鬟去窗底下偷聽,恍惚聽到什麽靈丹妙藥的話。還有就是,昨日蕭二小姐派人送了一封信去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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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丹妙藥?信?”沈婉喃喃道,她蹙起了眉沉思。
好一會兒,她才讓夏媽媽去外頭叫管事請白大夫來給翠竹瞧病。
夏媽媽問翠竹得了啥病,沈婉說好像是腹瀉又好像不是,因為蕭家常備的腹瀉藥是請名醫做的,對付腹瀉這一類的病有奇效,可翠竹吃了竟然不大管用。看來她要親自去看一看翠竹,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了。
“老身覺着這翠竹腹瀉怕是有內情,少奶奶去好好查一查。”
“行。”
等到夏媽媽退下了,沈婉去洗漱了,顧不上吃早飯就下樓去了東次間耳房。
她到的時候,看到景蘭守在翠竹躺着的床前,翠竹臉色煞白,緊閉着眼,一頭的虛汗,看起來很是虛弱和痛苦。
“少奶奶。”景蘭站起來向她行禮。
沈婉見到景蘭又對自己客氣起來了,不由得皺了皺眉,她一伸手将景蘭扶起來,說:“不必如此多禮,對了,翠竹昨日發病之前可吃了什麽東西沒有?”
景蘭指着桌子上的那些蜜餞和瓜子說:“昨日去飯堂吃飯,一些丫鬟送了奴婢一些手帕香囊還有瓜子蜜餞等。回來後,奴婢沒吃,都給了翠竹,翠竹吃了不少。”
沈婉聽景蘭如此說,便走到小方桌跟前,讓人把那些吃剩的東西都用幹淨手帕包起來,至于那些堆放在桌上的手帕和香囊也收起來。
“你昨日沒有吃桌上的那些瓜子和蜜餞麽?”沈婉問景蘭。
景蘭搖頭:“沒有。奴婢自己從家裏帶來的那一籃子吃食還有不少呢,我顧不上吃別的。”
說到這裏,景蘭忽然說要不是自己藏着家裏送的零食,翠竹就不會那麽饞,吃了不少瓜子和蜜餞鬧肚子。
“這不能怪你,也不能怪翠竹……”沈婉若有所思道。
“那怪誰?難道是怪那些送了瓜子和蜜餞給我的人?”
“或許……”
“……”
景蘭随後想到難道沈婉是覺得那些別人送的吃食有問題,翠竹吃了才這樣?難道翠竹成了替罪羊,要是那些瓜子和蜜餞真有問題的話,送這些零食給自己吃的人原本想要害的是自己?
一想到這裏,景蘭忍不住背上發涼,以前的擔心終于變成了現實。
景蘭能夠想到這些,沈婉當然也會想到。
她另外叫了小丫鬟來服侍翠竹,接着把景蘭給帶走了,她要景蘭重新去南樓小書房住,恢複以前的規矩,沒有她的允許,誰都不許見景蘭,景蘭也不許下樓去見別人。
這一次她對兩個守住樓梯的丫鬟說,要是她們放了人上去,就等着被發賣吧。無論是誰,別管哪個蕭家的主子要上樓來見景蘭,她們都得攔住,然後向她禀告。
景蘭問沈婉,是不是有人想害自己,但沒想到沒害着,卻讓翠竹遭殃了。
沈婉說要等白大夫來給翠竹瞧過了再說。不過,景蘭不用擔心,就算有人想害景蘭,她們也不會有機會了。
別看沈婉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可她心裏卻并不平靜,她想,自己太大意了,景蘭差點兒被人所害。還好,這一次,翠竹那丫頭貪吃,替景蘭擋了這災禍。如果她猜的不錯,這害人的人多半是武氏母女。雖然在蕭家,嫉妒怨恨景蘭的不止她們兩個,但有這種膽子下藥害人的應該就只有她們。
前世的時候,她們連自己都敢算計,這會兒對付景蘭這麽個小丫鬟,更不會忌諱什麽。
夏媽媽一早來向她禀告的一個道婆送了什麽藥給武氏母女,這藥說不定就是用來害景蘭的藥呢。
只要等到白大夫來給翠竹看過了,她就确定自己猜的可對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白大夫就來了。
因為白大夫的白家醫館就在這條街上,蕭家人有什麽不舒服的,差不多都是去請白家醫館的大夫來看,所以白大夫熟門熟路,聽了蕭家小厮的話很快就來了。
他去替翠竹看過之後,開了方子,并且隔着屏風向沈婉說明了翠竹的病情。他說有人把這一種加重腹瀉的□□加在致人腹瀉的藥裏面。如果人吃了這種藥,只需要很少就可以讓人患上症狀如同痢疾的病,上吐下瀉,身體底子弱的人,或者拖延過久沒有及時醫治的人,有可能不治身亡。因為這種下藥的方式十分隐蔽,如果有人因此斃命,絕大多數人會以為是得了痢疾身亡。他之所以能辨認出來這并不是普通的痢疾,是因為他祖父寫的一本家傳的醫書裏有一例這種病例……
沈婉聽完,抿緊了唇,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讓人拿了十兩黃金來付給白大夫做診金,并對他說,這事情對誰也不要說。要是有人問他,就說翠竹是因為染了時疫才那樣,跟翠竹同屋的那個丫鬟也很可能感染時疫。
白大夫知道這件事很可能牽扯到蕭家的內鬥,他只管醫治病人拿錢就好,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他很清楚。
所以,他向沈婉保證,一定守口如瓶,要是有人來問起,他就照剛才沈婉說的那樣對別人說。
“好,多謝白大夫,夏媽媽你替我送一送白大夫。”
“是,少奶奶。”
夏媽媽把白大夫送走之後回來站在沈婉跟前,問她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沈婉道:“把安蘭和翠竹都挪出去,就以她們感染時疫做借口,這宅子裏想害人的人再也下不了手。”
夏媽媽卻說,其實可以繼續拿這兩個丫鬟做誘餌,因為既然暗中想害她們兩個丫鬟的人沒有得手,說不定還會再次出手。
沈婉擡手,說她怕有意外。
夏媽媽認為就算有意外也不過是兩個丫鬟,比起捉住那不敢直接對她這個少奶奶出手,卻對她身邊人出手的奸人,不值什麽。
“不,媽媽,将兩個丫鬟挪出去,對于想害她們的人來說,這威脅就一直在。她們一定會更着急,一着急就會出錯。咱們是該做好準備了,蕭大少爺說不定等不着月底就要回來了。”
“少奶奶是說,有人提前通風報信了?曉得少奶奶給他備下了兩個要做房裏人的丫鬟,便急匆匆地趕回來了?”
“我想應是如此,等他回來,急着想将兩個丫鬟收房,發現人不在,失望之餘,就會去見唐端淑了。唐端淑呢,定然也是急着想見他,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甕中捉鼈了。”
“老身佩服,以退為進,少奶奶真是思慮周祥。”
“媽媽去安排吧,将兩個小丫鬟挪去夫子廟後街那一座三進小院裏,多派人看守門戶,要出去逛,也要多派人跟着。”
“是,老身這就去。”
……
當晚,景蘭吃過飯之後,沈婉進了書房,對她說,經過白大夫的診治,翠竹已經沒有性命之憂。白大夫說,的确是有人在送給她的那些瓜子蜜餞上面動了手腳,而翠竹吃了那些東西就腹痛腹瀉了。為了防止再有人暗害她們,所以她打算将她們兩個先挪出蕭家大宅。
景蘭問:“少奶奶,那奴婢跟翠竹會去什麽地方?”
沈婉道:“比這裏好,那裏是我買的一座宅子,翠竹去那裏養病,你陪着她就是。我不在那裏,你的功課不可松懈,每日十六個字,要會認會背會寫。我得空會過來查你的功課的。”
景蘭又問:“我們去哪裏什麽都不用幹麽?”
沈婉點頭,掃了景蘭一眼,勾一勾唇,說:“吃好睡好就是你該幹的,多長點兒肉就行了。”
景蘭驚訝不已,她覺得沈婉這個主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主子,把她跟翠竹弄來,都沒怎麽幹丫鬟的活兒,特別像兩只哈巴狗,只要巴結着沈婉,讓她開心就行了。
“那什麽時候去呢?”
“明日,明日夏媽媽會親自送你們過去,我對蕭家的人說,你和翠竹得了時疫,要出去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