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36)
們起來一下嗎?”夏詩詩焦急地說。
“恩…大爺,你以為是哪兒不行了?”張素芳這個時候還不忘說着葷話,保安嘿嘿地笑着,“我覺得啊,這個可能是你們小情侶之間的情趣,故意逗大爺呢。”
畢竟,哪裏來的神經病在醫院門口做這種奇奇怪怪的動作,竟然還起不來了。
“張素芳!”夏詩詩怒吼一聲,聲音都在顫抖着,聽着是真的生氣了,他甚至感受到她的手在微微地顫抖,可是她沒有撒手,而是更用力地把手勾在張素芳的肩上,“你能不能別鬧了。”
這句話說的很委屈,聲音裏已經有了梗咽,張素芳的頭仰着,這樣才能更方便地讓夏詩詩的手勾住他的肩膀,而這個時候他忽然很想低下頭看看夏詩詩的表情。
像小貓一樣乖巧卻委屈地嗚咽着,讓人很想抱在懷裏狠狠疼愛一番。
“大爺,我們沒有騙你,我真的起不來了,您幫幫我們。”夏詩詩深吸了一口氣,誠懇地對老人說,“主要是我現在肚子裏懷着孩子,我很怕傷害到他。”
張素芳整個人都在怔住了,他清晰地感受到心裏有個什麽地方震顫了一下,一股莫名卻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保安顯然也吓到了,“什麽,肚子裏有孩子?太兒戲了,有了娃怎麽還這樣胡鬧。”說着,趕緊上前要幫他們。
可是這麽個動作也不知道怎麽幫啊……
張素芳穩定了一下心神,“大爺,我站的很穩,你現在托一下我的腰,把我拉起來就好。”
“那你老婆呢?”大爺焦慮地問,“又不是要救你,這孩子才是重點啊。”
“我知道。”張素芳咬牙切齒,“我托着她的腰,托的住,你只要把我弄起來了,她也不會有事的。”
“你可以嗎?”夏詩詩的手緊了緊,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可以。”
張素芳只說了兩個字,氣氛莫名地凝重起來。
“你要是不行,我還是去借…”保安為了保險起見,還想再說什麽,張素芳卻怒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說可以就可以,他媽的趕緊拉我一把”
聲音很煩躁,卻帶着說不出的力量,震懾人心,吼的保安一愣一愣的。
到底是老實人,也顧不得張素芳的态度了,一邊答應着,一邊伸手,在夏詩詩和張素芳的間隙中一把揪住張素芳,然後往上一擡。
說是男人,腰細的不可思議,身子也沒有想象中的重。
張素芳一只手死死地攬着夏詩詩的腰,但是明顯的,比剛才的力道要輕柔很多,而且手盡量往旁邊放,沒有觸碰到她的小腹。
夏詩詩的手緊緊地勾在張素芳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捏着他的紅色棒球衫的衣領,死死地攥着,咬着唇,一聲不吭。
“好了,好了,沒事吧。”保安緊張又欣慰地看着兩個人。
像是終于安全落到地面上一樣。
夏詩詩一聲不吭地看着張素芳,眼眸漆黑,眼裏是冰一樣的寒冷,張素芳怔怔地和夏詩詩對視着,有些不知所措。
“啊呀!”保安看見張素芳的那一瞬間大叫一聲,然後往後倒退了兩步,“這…這…你們是兩個女人啊!”
現在這樣的情形倒也不是很少見,就是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其中有一個女人是假扮男人的,留着短頭發,聲音也跟男人一樣,很低沉,但是怎麽遮掩的住呢,女人就是女人,這個長相是不會騙人的。
“怎麽了?夏詩詩,你的醜吓到大爺了。”張素芳狹促地看着夏詩詩這樣說,只是夏詩詩絲毫沒有要去搭理他的意思。
張素芳無趣地憋了癟嘴。
保安看着張素芳搖頭,“真是可惜了,長得多俊的一個姑娘啊。”
“你說什麽?”張素芳聽清了老人的話,快速地走上前揪住他的領子,“你給我再說一遍!”
其實他從小到大受到過跟多非議的,很多人看見他的第一眼都覺得是女孩,特別是小的時候,孩子小的時候也看不出別的地方的差別,就從長相上看,長得水靈又細膩,自然就被認為是女孩子,他不怎麽氣。
後來長大了,總有些看不慣他的人,就在教室門口陰陽怪氣地叫他校花,他也不怎麽氣。
再然後…他變得有權有勢了,人們都開始在私底下嘲諷他,當着面更不敢說。
躺在一個女
躺在一個女
那個時候張素芳更不生氣,甚至對那些人感到很不屑。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在這個女人面前,他聽到這樣的話竟然覺得羞恥,覺得這個男人在侮辱他的尊嚴。
“你他媽的我…”張素芳上揚的眼中滿是狠戾,狹長的眼眸愈發的張揚,揪着保安隊額手發了狠,愣是把肥碩的保安從地面給擡起來了。
保安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面,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只覺得這個姑娘這麽俊,怎麽就是真的跟個男人一樣,長得高力氣又大。
夏詩詩才從剛才的驚吓中回過神來,沒想到又發生了這種事,趕緊走上前。
“你給我下去。”張素芳怒吼一聲,餘光看着夏詩詩,“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別管。”
夏詩詩看着那穿着滿身紅豔的妖嬈的男人說出這樣的話,感到了滿滿的違和感,莫名地就噗嗤地笑了出來。
“大爺,你見過這麽strong的女人嗎?”夏詩詩巧笑倩兮地看着保安,對張素芳的警告充耳不聞。
“什麽?”保安在這種危難的時刻還能轉過頭來用一雙渴望知識的眼睛牢牢地看着夏詩詩,眼神裏滿是疑惑。
這個姑娘在說什麽?那個叽裏咕嚕的詞是什麽意思?
夏詩詩又笑了,“哦…大爺,我說你誤會了,這個人只是長得比較像女人,但是他不是女人。”
“那他是什麽?”保安問…
“……”
“……”
“張素芳,你就在這兒跟保安僵着吧,我就先走了。”夏詩詩沖張素芳狡黠地笑了笑。
他的眉頭忽然緊緊地皺起來,這個女人到底怎麽了?他看得出來,她今天表面上沒有了那天的堅硬和銳利,變得俏皮而柔弱,可是她的眼睛裏又分明是疏離感,就算是微笑,也像是用一身的堅硬的盔甲把自己包裹起來,刀槍不入。
“喂!”就在夏詩詩把腳擡出去的那一瞬間,張素芳張口叫住了她,“大爺我今兒就是來找你的,你這樣就走了算怎麽回事。”說着,對保安的力道就輕了,保安也算機靈,一個用力就掙開了張素芳。
“你…你別過來啊!”保安踉跄着倒退兩步,雙手捂住自己的胸,警覺地看着張素芳,眼睛閃爍着往自己的保安亭看,“我告訴你,你要是亂來,我就拉警報了。”
張素芳不屑地嗤笑一聲,“你大爺的,你以為你黃花閨女呢,捂着胸幹什麽,啊?”張素芳每說一句話,就朝保安走近一步,保安随着他的步伐就倒退一步,張素芳的手就在他的胸上狠狠地推一把。
一步一步的,保安倒退的心驚膽戰,臉上的神情就像是驚慌的小鹿,張素芳動作慵懶,偏偏上揚的眼角卻透着犀利。
夏詩詩站在一邊搖了搖頭,真的像一出戲劇一樣,這樣的場面要是換在以前,她老早笑出聲了,可是現在…
她只是看了一眼,然後步伐迅速地離開醫院,朝着一個方向小步地走,這個男人不是什麽善茬,起碼是個無聊透頂的人,他說要找她,就真的會纏着她。
就像他說的,他這次來就是為了找她的,所以她這個時候應該趕緊逃,而不是羊入虎口,不遠處有一輛出租車朝這邊開過來,夏詩詩伸手,眼看着出租車就在她的面前慢慢地停下來,夏詩詩回頭,張素芳那邊已經沒動靜了。
保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驚恐地往自己的保安室跑了,走一步還回過頭看張素芳一眼,嘴一張一合地不知道在嘀咕着什麽,張素芳手插在自己的紅色風衣的口袋裏,隔着空氣和夏詩詩遙遙對望着。
不知道為什麽,夏詩詩在那一瞬間忽然感受到了驚恐,忽然間的浸入骨髓,冷徹心扉。
“滴滴。”出租車的喇叭聲刺耳,夏詩詩才回過神來,她轉過頭,打開車門的一瞬間,有一雙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陣天旋地轉,她來不及發出任何的聲音,整個人已經暈過去了,在朦胧間似乎聽到了出租車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音。
“主子。”男人拖着暈過去的夏詩詩,邀功似得朝張素芳走過去,“你看,沒給人逃掉。”
張素芳呵呵地笑着,眉眼妖豔,就像一朵在寒風中綻放的罂粟,帶着劇毒卻讓人移不開眼,男人抓耳撓腮地憨厚地笑着,以為這次主子很滿意,因為他從來沒看過主子笑的這麽…這麽女人過。
“我讓你打暈她了嗎,恩?”張素芳笑着說出這句話,眼裏帶着陰冷,男人一愣,然後才意識到事情不是那麽簡單,張素芳的神情哪有半分的溫度,看着夏詩詩毫無意識地躺在男人的懷裏,胸口一陣悶氣湧上來。
“你個狗東西!!”張素芳一腳踢到男人的屁股上,然後一只手拉過夏詩詩,轉眼間女人就躺在他的懷裏了。
“主子!”男人嗫嚅着,在地上極盡誇張地打了一個轉,哆嗦着爬起來,“不是你說的,讓我用一切手段把這個女人留下嗎?”
“你敢頂嘴?”張素芳眼神一挑。
“不是…我…”
張素芳向來是個很随意的人,在兄弟們面前也從來不擺譜,大家平時就在一起打打鬧鬧,只是這一次他突如其來的領袖風範讓手下的人跌落了眼鏡。
“今天哪只手碰了這個女人,給我自行了斷。”說着,打橫抱起夏詩詩,朝出租車走去,說的風淡雲輕。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哀嚎一聲,自家的主子怎麽變成這樣了,不應該啊…
夏詩詩醒過來的時候就在一個男人的懷抱裏,她怔愣了很久,然後擡起頭,“我不想躺在一個女人的懷抱裏。”
張素芳炸毛了,“我是女人?我讓你見識見識我這個女人是怎麽…啊!”
夏詩詩的頭忽然間擡起來,在張素芳的頭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你是銅牆鐵壁啊,痛死我…老子了!”張素芳第一次那麽痛恨自己的長相,為什麽要這麽女性化。
不會一屍兩命
不會一屍兩命
張素芳本來倒也還是出黑道而不染,講話是喜歡故作文藝的,加上他這個慘絕人寰的長相,更像一個閨怨女人了。可是現在他很痛恨自己的這個特色,所以就學着人家小年輕,講話故作深沉和粗糙,生生地把“我”說成“老子”。
夏詩詩涼涼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坐起來,神情很淡定,他們坐在一輛車上,看得出來,應該是一輛出租車,司機專心地在前面看車,心無旁骛的模樣,夏詩詩剛才暈過去之前看過那輛出租車上的男人的長相,應該就是這個男人了,可是現在看他的表情,如果不是受過專業的訓練,是不可能這樣冷漠的,所以這個司機和張素芳根本就是同夥的?
夏詩詩忽然笑了,笑意不達眼底,太陽穴還在突突地跳。
“你笑什麽?”張素芳皺着眉,他很不喜歡夏詩詩的這個笑,涼薄而帶着嘲諷,他的心忽然抽痛了半晌。
“所以你一開始就沒有給我逃掉的機會,是不是?我踩你,你假裝自己很痛的樣子,我攔出租車,你在一邊看着我的笑話,不管我是上出租車還是不上,反正都在你的計劃之中,是不是?”
夏詩詩冷笑:“張素芳,你是叫這個名字嗎?我到底欠你什麽了,我不明白,今天我們把話講清楚。”
夏詩詩的神情很冷漠,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沒有絲毫的躲閃,冷的可以淬出冰來,張素芳微微地斂眉,逗弄着自己修長的手指上幹淨的指甲,看上去漫不經心的,可是看得出來他的手在慢慢地收緊,神情也難得的認真和凝重。
“夏若水找你來用硫酸潑我,是,你沒有成功,可是我的丈夫現在就躺在病床上,這是你幹的好事,但是你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對你們沒什麽恨意,本來你不來招惹我,我們之間兩清,這樣不對嗎?”
“至于你說夏若水不還你錢,那關我屁事,是不是人家讓我差點死掉我還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要怎麽她就去做,別纏着我。”夏詩詩說完冷冷地凝視着張素芳,“現在,我要下車。”
她的神情很是執拗,帶着毀天滅地的堅毅,盯着張素芳,張素芳也回視她。
一秒,兩秒,兩個人不為所動,夏詩詩黑白分明的眼中忽然閃現一絲狠戾,然後手一個用盡,猛地去打開車門。
車門沒有鎖,門已經打開了。
她一個縱身。
那一刻,張素芳好像聽見了火花噼裏啪啦地閃現的聲音,他的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口,手比腦子動作的更加迅速,反應過來的時候,門已經被狠狠地關上了,車子猛地一個震蕩,然後車門的鎖也被鎖上了。
“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張素芳怒吼着,一張精致的臉變得有點扭曲,手死死地攥在夏詩詩的雙肩上,夏詩詩轉過臉,過分蒼白的臉讓張素芳猛地一怔。
“你…”看着這副模樣,他最終是什麽話也将不出來了。
夏詩詩牙齒緊緊地咬着下嘴唇,兩只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移開了目光,然後安靜地坐在位子上,一句話也不講,目光也不曾移動半分,就像身邊的人就像空氣一樣。
“開車為什麽不鎖上車門?”張素芳滿心的怒氣沒有地方發洩,只能盡數沖着司機去。
司機回頭看了眼張素芳,倒還是很淡定,頭微微地低下,聲音很輕,“對不起,主子,下次注意。”
“還有下次?回去就給我領罰,以後都不用來了。”
“是!”
車子裏的空氣溫度降到了冰點,夏詩詩目不斜視,張素芳憋得心癢癢,可是看着夏詩詩這副模樣,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到了。”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司機這樣說,眼前的景象很熟悉,竟然還是上次來過的那個地方,可是夏詩詩清晰地記得,上次他們來的那條路是很崎岖的,車子根本開不進來,可是這次司機開的卻游刃有餘,絕對不會是因為他的車技好,而是有一條捷徑的,至于究竟是什麽,她不得而知。
“下車。”張素芳對夏詩詩說,然後自己打開了車門鑽出來,夏詩詩還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
“你不下來?老章,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把這個女人給我弄出來。”經過一路上的沉澱,張素芳剛才的焦慮顯然已經消失了,而是變得自然和得心應手。
“是的,主子,什麽方法…都可以?”
張素芳點頭。
司機從泥土地上拿來一根棍子,然後往夏詩詩身上捅,似乎想用趕鴨子那樣的方法把夏詩詩趕出來。
“你幹什麽?”夏詩詩驚慌地用手握住那根棍子,因為棍子在不經意間一直捅到的是她的肚子。
她一只手抓着杆子,一只手捂着肚子,眼神警覺。
張素芳恍然大悟的模樣,“奧,你有孩子啊,孩子不能受傷…是不是?那趕緊給我下來。”
夏詩詩臉色蒼白。
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張素芳忽然間笑了,“你是不是在想,我怎麽會這麽狠心呢,明明剛才還這樣護着你?你剛才是不是誤以為我是一個善良的,不忍心傷害這樣一個小生命的人?”夏詩詩坐在裏面看着車窗外的張素芳,一陣風吹來,吹開他的衣擺,就像漫山遍野綻開的火紅的花海,飄搖間上下起伏着。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跳車只是一個計謀,你以為我會傻到認為你會跳下去一屍兩命?不會的,夏詩詩,你真當我是傻子在耍?”
張素芳的一番話講的熱情激揚,可是神情卻沒什麽變化,不憤怒,也不冷傲,只是沉靜地在陳述一個事實。
“沒關系,你要是實在不想跟我,我也不會強求你,至于錢,還是要你來還的,當時是你把夏若水放走的,其他的我不管,你代替她還錢,很應該。”說完張素芳就轉過身,沖司機詩了個眼色。
夏詩詩怔怔地坐在位子上,忽然間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別犯傻,姑娘
別犯傻,姑娘
“夏小姐,您請下車吧。”司機于心不忍地看着夏詩詩,想了想又開口,“您也是厲害的,我們主子的神情從來都是豐富多彩的,這是第一次他的臉上只有一種表情。”
夏詩詩沒有理會司機,而是慢慢地從車子上走下來,安靜地站在司機旁邊。
“那就是…”司機覺得自己的這個關子賣的一點勁都沒有,“憤怒。”
夏詩詩嗤笑了一聲,“那我是不是要感到榮幸?”
她清秀的面龐上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絕望的神情,卻又帶着點看透塵世,偏生地給她的容顏帶上一些神秘。
司機沒有帶着夏詩詩走進那天她進的那個大門,而是繞過房子來到後面的一個枯井旁,“夏小姐,您就下去吧。”
那個時候天色已經有點暗了,灰蒙蒙的,司機站在夏詩詩的前面,籠罩下一片陰影,夏詩詩擡眸,只看到司機黑色的輪廓,頗有些兇神惡煞的模樣,加上他講的那句話,忽然将讓人毛骨悚然起來。
“你就下去吧…”司機看夏詩詩沒有動作,又催促,在夏詩詩的耳中就變成了催命符。
這是一口枯井,外表的顏色和周圍的泥土地的顏色融為一體,而且洞口很小,就剛好能容一個成年男子身子筆直着下去的大小,而且洞口附近雜草叢生,要是不仔細看的話,一般人是不會發現這個洞口的。
可是現在這個男人讓她鑽下去?張素芳剛才還說喜歡她,現在就這麽輕易地讓她死了?
夏詩詩覺得人生觀有點崩塌,“我…你可不可以轉過去。”夏詩詩的手緊緊地握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點,可是還是有很明顯的顫音。
司機愣了愣,“為什麽啊?”
“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看見我怎麽樣狼狽地死去。”夏詩詩緊咬着牙說出這句話,直勾勾地看着司機,眼神沒有躲閃,滿臉的真誠。
這個司機看上去并不是聰明的人,這個地方她也算是親自來摸索過,雖然道路崎岖,她會走的艱難,但是這同樣也說明別人也會走的艱難,那樣她逃脫的可能性就大了,等到司機轉過去,她就趕緊跑掉。
夏詩詩護着自己的肚子,眼眸裏滿是孤注一擲的執着。
“你說什麽?”司機滿臉不解地看着夏詩詩,“姑娘,你不要犯傻啊!”司機的語氣很激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的女兒大概也是你這個年紀,一個小小的高中生,動不動就想着要去自殺之類的,就算生活再艱難,你們也不能有這樣的想法啊,爸爸媽媽辛苦把你生出來養到這麽大,難道就是讓你們因為一個男人輕易地了斷自己的性命嗎?”
夏詩詩懵圈了。
“不是張素芳要我死嗎,我還有別的選擇?”難道這個枯井跳下去不會死?夏詩詩邊說着邊往井邊走,井口很淺,中途有一塊木板橫亘在井上。
“這…”夏詩詩擡起頭,看着司機。
“主子怎麽會讓你死呢,只是讓你去訓練一下而已,這個下面有很多芳館的姑娘的,每個姑娘,啧啧…”司機想着竟然咽了一下口水,然後語重心長地和夏詩詩說,“姑娘,你的容貌和她們比起來真的是太差了,但是你能來到這裏,你就知足吧,別再惹我們主子生氣,好好聽從教導,待下去,不會讓你吃虧的。”
夏詩詩只覺得腦袋裏轟轟轟地灌輸着一些她難以理解的內容,她一下子覺得有點接受不了,最後,只是嗫嚅着說:“大叔…其實您女兒不是我這個年紀,高中…可能是快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司機愣了愣,然後憨憨地笑了,“那是姑娘你長得年輕了。”
“大叔,我能問一下,這個芳館究竟是個什麽地方嗎?”夏詩詩最後讓司機陪着她跳下去,一個人終究還是不敢。
先是跳到那塊,木板上,然後順着木板逆時針走兩圈,再順時針走一圈半,整個人瞬間就掉下去了。
夏詩詩聽着司機的吩咐掉下去了,身體失重的那一瞬間,她尖叫出聲。
然而比她的身下并不是想象中的堅硬和疼痛,是柔軟的,難以想象的柔軟,整個人就像躺在一團蓬松的棉花上,甚至還被彈起來了幾米,然後重新墜落,大概這樣重複了兩三次,她還是沒有完全地落地,身子還在上下欺負起伏着,夏詩詩從一開始的驚慌到後來的釋然,猶如一塊石子落地,到現在的不知所措。
“你準備在這個上面一直彈着?”一個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是這個聲音緩緩地就落到了耳後,有點缥缈,夏詩詩這個時候才算是回過神。
“我該怎麽做啊?”她知道這個聲音是張素芳的,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大聲地叫着。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聲音落在張素芳的耳中是無盡的軟糯,讓人帶着微微的顫音,讓他沒有絲毫的辦法去抗拒。
“怎麽會這麽傻的?”張素芳一個人嘀嘀咕咕着,然後還是哭笑不得地說:“你轉個身,轉到邊緣一點能摸到一個按鈕,按一下就可以了。”
夏詩詩照做。
因為下面是一個巨大的充氣的墊子,所以瘦弱的夏詩詩躺在上面卻顯得圓鼓鼓的,她長得不高,這樣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圓鼓鼓的毛絨動物在滾動,好不可愛。
張素芳妖豔的眉眼中蕩漾着笑意,一開始是故意壓抑着的,可是後來笑容越來越大,直到夏詩詩兩腿虛軟地從墊子上走下來。
“怎麽樣,我這個…”張素芳話還沒有說完,夏詩詩忽然腿往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他眼疾手快地張開手,夏詩詩本能地抗拒,但是張素芳的力道是不容置疑的,最終還是用一種奇怪的方式把夏詩詩抱住了,因為夏詩詩的伸手抗拒,他們中間就像抱着一個西瓜一樣,有着很大的細縫。
“你逃什麽?”張素芳說着,手上的力道大了大。
吐了一身
吐了一身
把夏詩詩往身邊抱,夏詩詩眉頭緊皺着,一雙眼睛水亮水亮的,她的眼神有點奇怪,嘴微張,像是準備說什麽,還沒有說出口,手就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在張素芳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夏詩詩忽然“哇”的一聲。
那一刻,時間仿佛就這樣靜止了,夏詩詩感受到翻滾的胃在鬧騰着,當然,更嚴重的是…
周身好像萦繞着一陣難以言表的氣場,就像火山的熔岩,仿佛在下一秒就會噴發出來,灼熱而盛氣淩人。
夏詩詩擡起頭,果不其然看見張素芳的一張大黑臉,眼中哪還有半分女人的妖媚,憤怒和嫌棄占據了整雙瞳孔。
“那個…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咳咳…”好漢不吃眼前虧,夏詩詩準備道歉,只是剛說出一句話,喉嚨口的不舒服讓她忍不住咳起來,不知道怎麽的,咳嗽的時候臉酥酥癢癢的,好像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小蟹。
張素芳準備罵夏詩詩的話都梗在喉嚨口,她早就哭的不像話了,淚眼婆娑,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哭什麽,我還沒罵你呢,你是不是想要賊喊抓賊先将我一軍啊。”張素芳的神情有點不自然。
“對不起…”夏詩詩聲音都沙啞了,喘氣有點急,一抽一抽地說着,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在剛才安全落地的那一瞬間,她的腳切切實實地觸碰到了堅實的大地,她想笑,可是下一秒巨大的悲傷就像潮水将她淹沒。
她說不出為什麽。
原來,她已經哭了嗎?
夏詩詩擡起手,抹了把臉,全是濕潤。
就算夏詩詩和張素芳之間隔着一定的距離,她還是吐了他一身,他黑色的夾克上都是黃白色的嘔吐物,還散發着陣陣腥臭味。
“老子剛剛換的新衣服。”張素芳不自然地擡起手,終于還是忍不住,伸手在夏詩詩的臉上重重地抹了抹,本意是重重地抹一抹,卻在觸碰到她的柔嫩的肌膚的時候,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就輕了下來。
他的指尖上都是她的淚,張素芳有點怔愣。
“哎喲,主子,這是怎樣一位佳人啊,竟然讓你這麽親力親為?”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就像山間的小鳥一般動人,叽叽喳喳的,靈動又不失嬌媚,那一刻夏詩詩覺得那是她這輩子聽到的最好聽的聲音了。
張素芳一只手微微地松開夏詩詩,夏詩詩就趕緊移步到一邊,尴尬的場面是…張素芳的衣服和地面一片狼藉,可是她身上卻什麽嘔吐物都沒有沾染到。
“啊啊啊,這是什麽味道,哪個不長眼的在制造這種惡心的味道。”女人尖叫着,聲音很是驚慌,夏詩詩轉過頭,看女人的臉龐,這個井裏面真的是別有洞天,是一個黑暗的酒吧的風格,燈光很暗,而且是在移動的,不會在一個地方長時間的停留,加上夏詩詩對這裏不熟悉,根本不知道這裏究竟是個怎眼的格局,近在眼前的女人,她也看不真切。
真的是很懷疑,這個聲音好聽到的女人究竟是怎麽看見張素芳親力親為做什麽事情的?
夏詩詩的腦袋裏很亂,亂的讓她只能思考這些不是那麽重要的事情,并且這樣的疑惑在腦海中迅速地擴大,她開始沒有精力去想薄庭琛,去想孩子,去想劉靜,去想劉靜和薄庭琛的婚禮…
“唯芷,”張素芳說了兩個字,女人就停下了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然後朝張素芳又走近了幾步,“主子,您可算是來看姐妹悶了,大夥兒都…啊…這是什麽?”
那個女人剛剛冷靜下來的聲音又響亮起來,這次是真的尖叫,凄慘的很。
她當然知道剛才的味道是夏詩詩嘔吐了,所以故意那樣說,就是因為她看不慣張素芳對夏詩詩的特別,張素芳叫她名字的那個正經樣兒,她只能放棄嘲笑夏詩詩。
她對着張素芳說話的時候,一只手還不規矩地朝張素芳的肩膀上摸上去,她摸到了一片溫熱的粘稠,愣了兩秒之後意識到那是什麽,整個人都崩潰了。
唯芷像被夾了尾巴的老鼠,瞬間跳起來,夾着尾巴就要逃。
“主子…你你竟然讓她把東西吐在你身上。”說完,張素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的眼眸在一片漆黑中閃亮着陌生的光芒,很亮。
維芷沒有等到張素芳的回應,跺了跺腳轉身就跑,她要趕緊去洗雙手,用消毒液洗,還要去換身衣服,在那樣的空氣裏待過,她的身上一定也很髒。
因為維芷的那句話,張素芳整個人都怔住了,對啊,他為什麽要夏詩詩把東西吐在他身上?
被芳館選中的每一個姑娘,都要走過這口井,都要在這口井上颠簸很多下,每次有新的姑娘來,張素芳都要親自驗貨,都要欣賞一遍姑娘們從上面下來的樣子。
事實上,不只是夏詩詩,每一個剛從上面下來的姑娘,除去那些身體素質特別好的,其他的人下來都會吐,張素芳早就知道這樣的規律了,所以每一次上面有姑娘下來,他都躲得遠遠的,生怕姑娘吐的東西髒了他的眼睛和身子。
可是這一次呢?
他看到夏詩詩下來,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扶住她,她懷着孩子,而且還是這麽個小身子,肯定會支撐不住,他根本沒來得及想別的。
怎麽會這樣?
他的腦袋很亂,有一些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他絕對不敢去觸碰。
髒嗎?髒。啓嗎?好像…不氣。
“主子,要不要先去換一套衣服,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就好。”又走過來一個女人,夏詩詩驚了一秒,這個聲音和剛才的那個女人的聲音竟然是那麽的像,如出一轍一般,除了音色這一個難以改變的不一樣之外,在這個昏暗的看不清人臉的環境下,夏詩詩險些就把她們當成同一個人。
“恩。”張素芳回答,在夏詩詩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有一雙女人的手握住她的胳膊。
沒有人會想
沒有人會想
那個女人把她急速地把她往身後拉,接着好像是另一個人換手拉過了夏詩詩,在她耳邊催促。
“你快點,別在這兒惹主子們不開心。”這個聲音很清脆,隐約間也和那些女人的聲音很像,但是似乎還不是那麽的像,語氣很急切,好像在害怕一些什麽。
夏詩詩卻忽然間覺得,這個聲音讓人有那麽一點溫暖的感覺。
刺眼的光芒迎面照射過來,夏詩詩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原來不是什麽地方都是那樣黑不溜秋的。
“你幹什麽停下了啊,快點啊。”女人的聲音在耳邊催促着,夏詩詩強忍着不适睜開眼睛,眼前一黑,劇烈的眩暈感襲來。
夏詩詩腳下一個虛浮,還來不及想什麽,整個身子一軟,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