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34)
詩來不及說一句話,只能本能地跟着薄晉饒跑。
“停下,停下!”夏詩詩氣喘籲籲地說,終于還是撐不住了,漸漸地力不從心。
“詩詩,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到…”薄晉饒還在試圖說服夏詩詩,可是夏詩詩卻猛地把自己的手從薄晉饒的手中掙脫出來。
然後蹲在地上不停地喘息。
薄晉饒心下一驚,然後随着夏詩詩的動作蹲下來,語氣裏都是愧疚和不知所措,“詩詩,你有沒有事?對不起,我忘記你有孩子了。”
夏詩詩的手緊緊地護着自己的肚子,她的嘴唇蒼白,剛才确實覺得小腹裏湧上來一陣不正常的痛楚,所以她才用盡力氣也要甩開薄晉饒的手。
她沒有說話,重重地喘息着,很久都不能平複,薄晉饒心急如焚,不斷地往回看,然後又看看夏詩詩無力的模樣,太陽穴在突突地跳着。
剛才那群人身上的暗記,他絕對不會看錯,如果真的是他們,那絕對不是善茬,不管他們為什麽忽然放棄囚禁夏詩詩和他了,只要逮着機會就一定要跑,這是薄晉饒唯一的想法。
那個暗記是一只小鷹,印刻在每一個鷹族人的左肩上,剛才在打鬥的時候,薄晉饒不慎看見了那個印記。
鷹族,是國際上的組織了,國家上的組織,簡單地說就是為國家服務的,一般民間的小事他們是不管的,但是現在國際還算是風平浪靜,需要用到他們的地方很少,所以他們就在自己的營地無趣地生活着,但是每一個看似平常的人都有着超出凡人的能力,傳說中一旦落入他們的手,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絕對的有去無回。
薄晉饒怎麽也想不通,夏詩詩怎麽會和這樣的人扯上關系。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組織的頭兒張素芳根本就是一個混世魔王,因為無聊,所以在外面打着別的旗號找了這麽個工作,賺點小外快,所以那個阻組織早就是形同虛設了。
“你不用跑的那麽急。”緩了很久,夏詩詩終于說出這句話,“他們不會再追上來的。”
薄晉饒怔忡了半晌,“你是不是答應他們什麽了?”
夏詩詩靠着薄晉饒手的力量站起來,哪裏還有半分剛才的淡然,眼眶有些微紅,“你說,薄庭琛現在在哪裏?”
薄晉饒嘴唇緊抿,眼裏似乎含着一層碎冰。
究竟是怎麽回事
究竟是怎麽回事
很久,在夏詩詩的注視下,薄晉饒終于開口了,“老爺子怎麽會讓自己的兒子受到什麽傷害呢,已經接到家裏去住了。”
夏詩詩長長地嘆了口氣,終于有一口氣松了下去,忽然間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前面倒下去。
薄晉饒把夏詩詩攬在了懷裏,“阿一,快點過來看看,這是怎麽了。”他驚慌失措地喊。
阿一走過來,只是看了眼夏詩詩,“沒什麽事的,就是太累了,動了胎氣,現在心情忽然放松下來導致的。”
“心情忽然放松下來?”薄晉饒把懷裏的女人緊了緊,繁複揣摩着這句話,得知薄庭琛現在表示安全的,就讓她的心情放松下來了?她之前真的那麽的擔憂薄庭琛,嚴重到讓自己暈倒?
薄晉饒的手緩緩地收緊,眼裏就像烏雲黑壓壓地壓着天際線,讓人喘不過氣來,也許剛才他的眼中還存在着那麽點溫情,現在卻全然不見了,只剩下冰冷和狠戾。
阿一在一邊看得清晰,現在的薄晉饒,已經和以前完全的不一樣了。他狠,他知道,可是以前他的狠是內斂的,是深沉的,是不會輕易地表露出來的,可是現在他的狠變成外在的了,變得那樣的鋒芒畢露了,好像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狠。
“晉饒,你不要陷進去的太深。”阿一揣摩了很久,最終只說出這句話。
薄晉饒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說:“你幫我把她送回去吧。”說着,低下頭,最後一次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懷裏的女人。
“那你呢?”
“我有點事情要做。”
他只有五年的時間,這個五年裏,他要把從前想做而一直沒有做的事一次性做好,薄晉饒溫潤的臉上勾起一絲冷笑。
夏詩詩醒來的時候竟然是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的,一睜開眼睛,刷刷刷的幾雙眼睛就掃射過來。
“姐姐!”
“小姐!”
“少奶奶!”
“……”
夏詩詩的腦袋很疼,一時之間不知道回答什麽。
“姐姐,你騙不得了。”
夏詩詩答應不得只要數到五萬就會回家,所以他請教了小倩姐姐,終于搞清楚五萬到底要怎麽數,然後數了老半天,終于把五萬數清楚了,可是姐姐還是一直沒有回來。
“對不起啊,不得,姐姐失約了。”夏詩詩的聲音很虛弱,聽得不得心口痛了痛小肉手放在夏詩詩的臉上,摸摸她的眼睛。
“姐姐別難過,不得是開玩笑的,沒有關系的,姐姐回家了就好,那樣不得就已經很開心了。”
夏詩詩笑了。
“薄庭琛呢?”夏詩詩的頭轉向劉錦德,焦急地問。
“少奶奶,現在少爺是在老爺那兒的,剛才給我打電話,後來您不是回來了嗎,我們也沒有去問到底怎麽樣了。
“我要去看他!”夏詩詩手撐着床面想要坐起來,可是這一覺睡得太沉,硬是沒有起來,身子搖晃兩下,讓那些看着她動作的人都着實吓了一跳。
“小姐。”小倩的聲音帶着哭腔,忙上前扶住夏詩詩,“您別激動,少爺對您那麽不好,您卻對他這麽用心,他…”
“閉嘴,說什麽呢!”劉錦德大喝一聲,蒙的拍了下小倩的手背,小姑娘的話戛然而止,臉很紅。
小倩知道了在醫院發生的一切,她是看着夏詩詩怎麽小心翼翼地把馄饨做好,怎麽興奮地想着薄庭琛會有多喜歡這個馄饨,還說只要他喜歡吃,以後要天天給他做。
小倩忘不了夏詩詩當時的目光是怎麽樣的期待。
可是薄少卻把小姐親手做的馄饨摔在地上,還說出那麽絕情的話,她為夏詩詩打不平。
“小倩。”夏詩詩笑了笑,“薄庭琛不是故意那樣對我的。”
小倩被劉錦德訓斥的有些委屈,低下頭,“對不起,小姐,我不知道,我只是有點生氣。”
“沒事的,因為薄庭琛這個家夥總是把自己的心藏起來,所以你們都不懂。”夏詩詩這句話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黑白分明的眼眸裏全是淚光。
與此同時,薄庭琛正在薄老爺子的別墅裏的私人病房了進行着高強度的醫治。
“老爺子,剛才薄少是因為他的皮膚器官排斥行為太強了,加上本身他的生存意志就比較弱,所以才會暈倒的,這樣的情況要搶救回來很難,所以我只能進行刺激性治療方法,你還是要做好心裏準備。”
薄老子字窩在外面的沙發上,是少有的老态龍鐘,好像忽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兩眼無神地看着前方,“這究竟是怎麽了…啊!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薄老爺子把聲音拉的很長,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拐杖在地上拄的聲音很大,深沉的嗓音竟然也帶上了哭腔。
“人呢,把人給我帶上來!”老爺子大吼一聲。
蘇生在後面,只覺得太陽穴疼的厲害,“老爺子。”他在身後輕聲地叫。
蘇生是薄庭琛的朋友,雖說沒有富可敵國的家庭,可是還算能自給自足,在薄家,他的身份一直不是低人一等,而是平起平坐,可是這一次薄老爺子已經氣的什麽都不管了,對蘇生也是半分的客氣都沒有了。
“你說!庭琛怎麽會就要去移植皮膚了,怎麽就還發生排斥了,你說!”老爺子胡子都翹的老高,惡狠狠地對着蘇生喊。
“老爺子,您自己身體也不好,不要太激動了。”蘇生沉聲說,“庭琛…是因為不小心被硫酸潑到了,皮膚都壞死了,所以要移植。”
“什麽叫不小心碰到了,你以為我就是老糊塗了,這種能燙傷皮膚的能是一般的硫酸嗎,難道大街上随便一個人就能用這個H市都禁用的硫酸了!”老爺子說話做金石擲地聲。
蘇生低下頭,知道瞞不住了,可是不知道把夏詩詩說出去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考慮了半晌,蘇生還是采取折中的方法。
“我只聽說是被硫酸給潑了,具體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
很快就是一家人
很快就是一家人
“可能…”蘇生頓了頓,“可能是生意上來往的夥伴裏有什麽看不順他的人吧。”
“生意上?”薄老爺子老狐貍般的眼睛緩緩地眯上,“來生,你下去,給我好好查查,要是查不出究竟是誰,你的腦袋也不要留了。”
站在老爺子身邊的男人連聲應下,然後走開了。
空氣重新陷入了安靜,蘇生聽得間老爺子的濃重的喘息聲,“蘇生,剛才對你的态度不是很好,你不要見怪,我只是真的急了,你知道,我老來得子,就這麽個兒子,要是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我們薄家就沒有繼承人了。”
蘇生點頭,寬慰地笑,“我知道您的想法的,您不用和我道歉,再說了,您啊,很快就可以抱上小孫子了。”
蘇生的本意是讓薄老爺子的焦慮的心緩緩,只是沒有想到老爺子聽到這句話的诶情緒忽然之間就不對比了。
“你別給我提這個狗雜種!”老爺子的身子不斷地顫抖着,氣的手緊緊地握着手杖,手指森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拐杖捏碎一樣。
蘇生心裏一驚,不知道老爺子怎麽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他沉默着,沒有輕易講話。
“夏詩詩呢,庭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怎麽不聞不問?”薄老爺子忽然這樣說。
“她…她現在也…”蘇生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聲音就打斷了他。
“爸爸。”夏詩詩清潤的嗓音帶着些鼻音,在門外柔弱地傳進來,“我來了。”
老爺子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加上他對夏詩詩一直是很喜歡的,只是他對孫子的執念更加深,在孫子和兒媳之間,他選擇孫子。
既然選擇已經做好了,那就必須要犧牲一方了,薄老爺子眼神像利劍一樣掃視着夏詩詩,唇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
“現在知道來了,命都已經快沒了,你倒是大忙人,現在才來,怎麽,給我們庭琛收屍啊。”
夏詩詩的臉色猛地僵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複,老爺子從來沒有用這樣尖酸刻薄的語氣和夏詩詩講過話,夏詩詩不知所措。
“爸爸,對不起,因為我剛才…”夏詩詩試圖解釋,卻被老爺子一個強有力的手勢擋住了。
“你不用說了,我不想聽。”
夏詩詩嗫嚅着,“庭琛他現在到底怎麽了,我能不能進去看一下。”
“現在還在緊急治療中,不能進去。”夏詩詩的話是一個女人來回答的,幾乎是夏詩詩的話音剛落,她的聲音就傳過來了。
那個聲音很熟悉,可是夏詩詩卻忽然記不起來究竟是誰的聲音了,然後她擡頭,看到了來人。
劉靜穿着一身白大褂,短促的發在脖子間微微地掃動着,可能是因為看病的疲倦,臉色不是很好看,額間也有些細汗,但是神采飛揚,有着說不出的驕傲。
“靜兒,怎麽樣了。”薄老爺子看見劉靜,趕緊站起來,快速地走到劉靜的身邊,劉靜伸出手扶住薄老爺子的手,臉上是釋然地笑。
“薄叔叔,您放寬心,在主任的治療下,現在已經度過危險期了,适應情況也已經好很多了,只要我後續再給他進行治療,應該會好很多的,不久之後就可以痊愈了。”劉靜笑的很肆意,可是奇怪的,她的笑不會給人在邀功或者驕傲的意味,反而讓人覺得是自信和安慰。
“真是多虧了你啊。”薄老爺子聞言拍了拍劉靜的手,釋然的情緒在臉上綻放開了,“靜兒,那以後我們家庭琛就拜托給你了,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劉靜臉上的笑容綻放的更大了,然後若有似無地看了眼夏詩詩,夏詩詩卻沒有在意。
她的整顆心都撲在薄庭琛身上,甚至還感激地看了眼劉靜。
“不用的,薄叔叔,你忘記了,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劉靜笑了。
薄老爺子點頭,“是,一家人,一家人了。”
夏詩詩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她總覺得這句話有言外之意,可是來不及多想,因為薄庭琛被推出來了。
“庭琛。”夏詩詩快步走上去,薄庭琛現在的麻醉效果還沒有褪去,眼眸緊閉,下颚那裏有青黑色的胡茬,看着憔悴而低落。
“讓一下,現在庭琛最好還是要待在無菌的環境裏,或者是…閑雜人等不要入內吧。”劉靜這樣說着,一只手把夏詩詩推到一邊,夏詩詩沒有防備,盡管她的力氣不大,還是被推得往後退了退,險些沒有站穩,還是蘇生穩定住了夏詩詩。
“弟妹,沒事吧?”蘇生輕聲問,然後頓了頓,然後解釋,“其實她說的也沒有錯,這個時間是比較容易感染的,所以…”
夏詩詩點頭,“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詩詩,你跟我過來一下。”老爺子的聲音底氣很足,冷冷地掃視了夏詩詩一眼,眼睛裏沒有半分平日裏對夏詩詩的和藹。
“好。”夏詩詩點頭,跟在老爺子後面。
老爺子帶着夏詩詩來到書房,然後在位子上正襟危坐,冷冷地掃視着夏詩詩。
“爸爸。”夏詩詩輕聲叫,然後站在一邊,手指不斷地絞着,咬着下嘴唇,她感受的到老爺子的變化,卻還是沒有猜中他接下去要講的話。
“詩詩啊…”老爺子淩厲的眼神變了,變得有幾分凄楚,“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
“爸爸,您究竟想說什麽?”夏詩詩單刀直入,她不喜歡這種迂回的方式。
薄老爺子眼中是贊許,但是沒有表現出來,“好,那我就直說了,你自己心裏也清楚。”
“我清楚什麽?爸爸,我沒有覺得我做錯了什麽。”
“夏詩詩!”老爺子在孫子這種事情上容不得有半分的弄虛作假,“我諒你也是一個母親,可能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欺騙,可是看着我因為這樣一個孩子而新高彩烈的模樣,你真的覺得你的良心過的去嗎?丫頭,你在我心裏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答應
答應
夏詩詩呆呆地站在那裏,腦袋裏嗡嗡嗡地轉着,老爺子的聲音在腦海裏一遍一遍地回想着。
半天,夏詩詩張開嘴,聲音酸澀,卻終究還是說出口,“爸爸,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來的,可是你相信我,孩子是薄庭琛的。”
如果這個時候還聽不出老爺子的言外之意,那真的是傻子一個。
薄老爺子如鷹隼般的眼眸細細地打量着夏詩詩,他的心裏認定了這個孩子不是薄庭琛的,這種想法幾乎變成了執念,所以他現在同樣覺得夏詩詩是在騙他。
“詩詩,我本來還想給你一次機會的,還想給你一點面子。我也知道,庭琛是非要你不可的,所以你放心,不管你和不和我說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你都仍然是薄庭琛的妻子。”
夏詩詩的手緊緊地攥着自己的另一只手,骨節泛着森白,臉色也蒼白,整個人猶如在秋風中被打的零落的模樣,搖搖欲墜,凄美而絕望。
“但是,現在你的表現讓我太失望了,所以我就直話直說,既然孩子不是庭琛的,那我準備給庭琛找一個代孕的。”
“什麽?”夏詩詩豁然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老爺子,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裏滿是不甘心。
“人選我也找到了,就劉靜吧。”薄老爺子說的風淡雲輕,語速很快,就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氣一樣漫不經心,可是厚重的眼鏡片後卻隐藏着一雙諱莫如深的精明的眼眸。
老爺子把老花鏡微微地擡了擡,手上的報紙被翻轉了一下,“這個報紙上寫着,如今代孕很快就會被列入道德允許的範圍了。”
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夏詩詩,語氣中滿是探究的意味。
夏詩詩怔怔地看着老爺子,震驚地往後倒退兩步,“爸爸…”夏詩詩的聲音很澀,好像連開口都是巨大的困難。
“如果…您說您本來還想給我一個機會,那這個機會是什麽?您會放棄找代孕這件事嗎?”她分明地感受到眼中蓄滿了淚水,眼球就像承受着一個巨大的裝滿水的氣球,搖搖欲墜,難承其重,可是她固執地把那個蓄滿水的氣球禁锢在眼球裏,等着它自己完全地爆破。
老爺子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氣急敗壞了,他閑散地坐在沙發上,眼神都沒從報紙上擡一瞬,“不會放棄。”簡明扼要的回答。
“所以您說的機會,不過是背着我進行代孕這件事?”夏詩詩一語中的,“爸爸,您可真會說笑。”
夏詩詩怒極反笑,不再是那副清澈的模樣,整個人帶上了尖銳和戾氣。
“夏詩詩!”從夏詩詩的話裏聽出了嘲諷和調侃,老爺子坐不住了,小丫頭好像戳破了他陰暗而醜陋的內心,就這樣直直地把它們暴露在璀璨的陽光之下,老爺子猛地一拍前面的書桌,拐杖在地面上狠狠地一駐後撐着它站起來,“你在和誰說話?”
夏詩詩置若罔聞,緩緩地低下頭,聲音很輕,“爸爸,這個啊,真的是你的孫子。”
老爺子搖頭,“這句話你別再和我說了,我并不想聽,現在你只要回答我,這件事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夏詩詩斂眉,“如果我不答應,你還會這樣做嗎?”
“這件事情沒的商量。”
“所以說,您又何必來問我的意見,不管怎麽樣,您只是來通知我一下的不是嗎?”夏詩詩微微地僵了僵身子,站的更加筆直,如同松樹一般倔強。
老爺子的眼睛微微地眯了眯,是生氣的前兆,可是下一秒卻笑了出來,“詩詩,你知道嗎,我當時看中的就是你的耿直和善良,現在,又多了一項。”
“爸爸。”夏詩詩沒有理會這句話,“我想去看一下薄庭琛,可不可以?”
“可以,劉靜那兒我去說就好了,你只要答應爸爸讓薄庭琛找代孕的事情。”老爺子袖子一甩,豁達而慈祥的模樣,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如果不是知道他在和她讨論的究竟是什麽事,夏詩詩恐怕要以為這個老爺爺是善良而慈祥的,可是現在,她只覺得渾身冰涼,有寒氣從她的腳底出發,一點一點地蔓延至全身。
老爺子的言下之意是,夏詩詩沒有選擇,要不是接受劉靜代孕的事情,然後繼續當這個薄少夫人的地位,要不就是兩個都不接受。
他在用夏詩詩和薄庭琛的愛逼迫夏詩詩妥協。
夏詩詩的牙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臉色是不正常的蒼白,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全然是堅持,眸光流轉之間,她的聲音緩緩地響起,“爸爸,我選擇去看薄庭琛。”
老爺子愣了愣,然後欣喜地認為夏詩詩的這個說法就是同意了劉靜的代孕的事情。
“好。”老爺子兩三步走到夏詩詩面前,一雙蒼老的手放在夏詩詩的肩頭,“詩詩啊,爸爸知道,你就是個好孩子,我也知道,這個孩子的事情也不是你自願的,你啊…也真的是個苦命的孩子呢。”
老爺子故作深沉地嘆氣着,夏詩詩颔首,一句話也沒說,但是她的沉默就代表着妥協。
“也別難過,你相信爸爸,這個啊,真的只是代孕而已,之所以找劉靜…”老爺子滔滔不絕地還準備再說點什麽。
“爸爸,我累了,不想聽這些事情,您…讓我去看看薄庭琛吧。”夏詩詩這個時候竟然還能從嘴角扯出微笑來,滿臉的倦容,“聽完我就回去了。”
誰也沒有聽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
要是換在平時,老爺子肯定是怒了,可是今天他高興,這件事情确實也是為難夏詩詩了,所以他依舊是樂呵呵的,“行,那你去,我還有點事情要辦,醫生那裏我和劉靜說過了,他們會讓你進去的。”
夏詩詩點頭,轉身就離開了,背影執拗卻說不出的孤寂,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很疼,全身都疼,四處蔓延的疼痛,心口微微地抽着,她甚至沒有力氣去抵抗那些疼。
脫離危
脫離危
“夏詩詩。”一個響亮的聲音叫住她。
夏詩詩麻木地回頭,看見劉靜的那一瞬間眼睛有些模糊,竟然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她是誰,直到女人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她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清淡的香水味,也看到她完美的就像從畫裏走出來的身影,看到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地說着什麽。
“夏詩詩?”劉靜前面的客套話都講完了,可是都不見夏詩詩有什麽動作,只是呆滞地看着她。
劉靜已經從老爺子那兒知道夏詩詩同意代孕的事情了,心裏止不住的驕傲,所以現在過來“安慰”一下夏詩詩,可是夏詩詩除了目光無神,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
“恩?”夏詩詩驀地擡頭,疑惑地看着劉靜,“你在說什麽,我剛才沒有聽見,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劉靜心頭一梗,莫名地來氣了,“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知道,讓你做出那樣的決定你不高興,可是這也是你自己的錯,你自己生不出孩子,現在又懷上別人的孩子,你這樣擺臉色給誰看?”
現在是午飯時間,走廊裏常有人走來走去,手上提着飯盒或者塑料袋,偶爾有人路過聽見這句話都回頭,多看夏詩詩兩眼,眼裏都是自以為是的洞徹和意味深長。
夏詩詩的臉仰着沒有絲毫的回避,目光澄澈,直直地回視着那些人的目光,坦蕩而勾人,讓人沒由得覺得是自己的眼神玷污了她的純潔。
劉靜唇角微微上揚,自信而不可一世,但是這一切都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是那樣一副大方清爽的模樣。
“你想多了,我是來看薄庭琛的,我可以進去嗎?”夏詩詩輕聲地說着這句話,說完後就嘴唇緊抿,眼裏不悲不喜,只有淡淡的祈求,祈求着劉靜讓她進去看薄庭琛。
因為她真的已經…已經再也忍不住了。
“呵呵,現在他還沒有醒,就算你想告狀,也不是這個時候。”劉靜先是沖夏詩詩點頭,微笑,甚至伸出手給夏詩詩指路,但是在夏詩詩路過她的那一瞬間,她在她耳邊輕聲地這樣說。
夏詩詩置若罔聞。
病床上,男人睡得似乎并不安穩,他的下颚緊緊地繃着,眼睛深深地凹陷進去,輪廓分明而深邃。
夏詩詩的手輕柔地撫上男人的臉龐,那一瞬間,她的手輕微地顫動了,他的臉很燙,而她的手很涼,形成鮮明的對比,夏詩詩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那塊咬肌随着她的撫摸而動了動,好像是生命的強有力的律動。
好像一夜之間,他就瘦了。
她怎麽會不知道,這個男人故作一副絕情的模樣,就是在為自己将來來開人世做準備,她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傻子天真的以為只要在死之前她對他的愛變成了恨,她接下去的人生就不會變得那樣艱辛,她怎麽會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有多愛她……
淚水順着她凝露般的肌膚直直地落下來,夏詩詩一只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然後扶着自己挨着床坐下,臉慢慢地靠在男人的火熱的胸膛上。
她聽得見他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好像全世界都抵不過他用心跳聲塑造出來的這個世界,充滿力量和永不屈服,夏詩詩的淚水浸潤了他的病服,“薄庭琛…”
夏詩詩輕聲地喚他,“可是沒有你,我真的支撐不下去了啊。”
身下的男人沒有任何的動靜,只有在她的頭頂的呼吸聲依舊沉穩而勻稱,但是她的肚子卻忽然間被什麽東西踢了一下。
夏詩詩的淚水戛然而止,似乎在眼眶裏忘記怎麽掉下來了,那麽微小的觸感,卻是它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回應。
”寶寶。“夏詩詩笑了,伸出手在自己的小腹上緩緩地移動着,多麽的神奇,現在她和孩子就隔着一個小小的肚皮,她聽到的,孩子是不是也能聽到,她所想的,孩子又是不是也能感知到,“寶寶,你告訴爸爸,你是他的孩子,好不好?”
夏詩詩往下摸索,準确地把自己的手放進那雙寬厚又粗糙的手中,淚水順着眼睛旁的碎發流下去,床上的男人沒有絲毫要醒轉過來的跡象。
“滴滴滴…”忽然間,床邊的機器開始劇烈地想着,有黃色的光芒在閃動,夏詩詩慌亂之中擡起臉,淚眼婆娑的模樣,她慌張地看着那臺機器,然後猛地站起來要去找醫生,醫生卻從外面沖進來了。
“快,快來儀器來。”病房裏亂作了一團,夏詩詩茫然地站着,眼中全是焦急,沒有注意到原本一動不動在病床上躺着的男人的手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動了動。
甚至連眼睛,都曾費力地睜開過。
“醫生…”夏詩詩走上前,手緊緊地攥着,臉色蒼白,聲音沙啞,仿佛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氣,才終于問出一句,“薄庭琛,他到底怎麽樣了?”
醫生喜上眉梢,眼中是得意和自豪。
這個案子在國內是很少見的,可是這次他成功了,意味着以後在醫學界他就是一個新的标杆。
“啊是這樣,剛才這個警鈴響呢,就一位着病人已經開始有意識了,這比我一開始計劃的還提前了兩小時,剛才我們檢查了一下,發現現在病人的生存意念很強,這也直接帶動了他的器官排斥性大大地減小。”
夏詩詩呆在原地,手有意無意地撫摸過自己的肚皮,她的心裏在狂喜,“寶寶,謝謝你,今天你能和媽媽感知到對方了,然後爸爸就脫離危險了,你知道嗎,你就是一個小福星。”
夏詩詩俏皮地歪着頭,笑的溫柔。
醫生看見夏詩詩呆呆地站在那裏,并沒有過分喜悅的模樣,以為她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話,于是又重複一遍。
“我的意思是,薄少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他半個小時內會醒過來,很快就會痊愈了,畢竟除了他的排斥性,這實在只是一個很小的手術。”
“謝謝您。”夏詩詩鞠躬。
憑什麽遭受羞
憑什麽遭受羞
“您客氣了,不過,因為現在還在觀察期,實在是不允許有人探視的,您看您…”醫生小心翼翼地看着夏詩詩,表面上恭敬的很。
來探望薄庭琛的人,那一定是非富即貴,他怎麽着也得小心伺候着,雖說這個女人…醫生有點狐疑地看着夏詩詩。
長得很清瘦,但是眼眸是亮的,閃着星光一般的光芒,但是眼裏卻又滿是悲傷,讓人難以看透,有少許落魄。這樣的女人究竟會和薄庭琛是什麽關系呢?
縱然是醫生,也是有八卦心裏的,這個時候盯着夏詩詩,心裏頭亂七八糟地想着。
“好…”很久,夏詩詩低下頭,輕輕地吐出這個字,聲音帶着沙啞。
“鄧醫生!”一個火急火燎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接着劉靜風風火火地進來了,“剛才我聽到警報聲了,庭琛哥現在怎麽樣了,各個數值還正常嗎?”
鄧醫生笑了,“阿靜,你的形象呢,大呼小叫什麽。”
這個鄧醫生是劉靜從意大利給拉回來的,怎麽說呢,不管是學位還是影響力在整個醫學界甚至世界上都是排的上名次的,雖然年紀輕輕,可是在醫學領域已經算的上是老人了,所以這麽對劉靜講話也是理所當然,可是劉靜不幹了。
“鄧醫生,你在和誰說話呢,恩?”劉靜嚯嚯地走上前,“我問你那是給你面子,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啊,薄庭琛的病已經差不多了,我這是怕病都讓我看去了,你不救是一條鹹魚無人問津了呢。”
劉靜的言語中都是神采飛揚,鄧醫生是她的舊友了,并且…他在身後喜歡了她很多年,這些事情劉靜不說,可是她卻心如明鏡。
她很聰明,她知道怎麽去追求畢生所愛,但是更知道怎麽去抓住一個好的備胎,而這個鄧醫生在好備胎裏無疑是排在榜首的。
“你啊…”鄧醫生拍了拍劉靜的肩,手差點朝她的臉摸過去,卻被劉靜一個轉身輕巧地避開了。
“我去看看他。”劉靜撇下這句話就走了,目光涼涼地好整以暇地看了夏詩詩一眼。
“讓你看笑話了。”鄧醫生優雅地收回手,醫生的手都很白淨而工整,他的手朝着門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夏小姐,不好意思,真的得請您離開了。”
夏詩詩一直有點怔愣,回過神來後面對醫生虛虛地笑了一下,臉上,滿是蒼白與虛無,“我想再多呆一會兒。”
鄧醫生的眼睛有意無意地往玻璃窗裏面忘,恰好看到了劉靜看薄庭琛的癡迷的目光,心裏燃着一團火,想着這個女人應該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轉過身剛想用更加激烈的話語去驅趕夏詩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