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31)
身上的藥效已經過去了,精神明顯不如剛才好了,唇色有些發白,但是依舊目光如炬地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病房門開的聲音後才懶洋洋地回過頭來。
“我回來了。”夏詩詩說話的聲音很是輕快,眼睛裏也都是笑意。
薄庭琛聞言頭又擡上來了點,一雙狹長的眸子定在夏詩詩的身上,眼睛裏是淬的出來的冷意,直勾勾地看着夏詩詩,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剛才是…”夏詩詩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薄庭琛的眼神,她眉眼彎彎地笑着,白嫩的手上拎着一個嫩綠色的保溫瓶,邊說話邊把保溫瓶打開來。
“我快要死了,所以這麽迫不及待地抛下我?”薄庭琛陰冷的聲音瞬間打斷夏詩詩的話。
夏詩詩的手停在半空中,混沌的清香在空氣中飄散開來。她也只是怔忡了兩秒,然後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動作,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碗,嘴角還是揚着笑,拿出勺子準備盛混沌。
薄庭琛鷹隼般的眸子裏有怒氣在氤氲。
“你別生氣。”夏詩詩的聲音軟糯糯的,“我這不是給你去做混沌了嘛,我現在的手藝好很多了,不信你嘗嘗?”
她的神情是得意的。
薄庭琛蹙眉,那分明是讨好的眼神。
“滾開,你當我是什麽?你養的小狗?我不需要你可憐。”薄庭琛厭惡地掃視了一眼夏詩詩,偏過頭。
她卻像不知道什麽是放棄一樣,執着地把碗遞到薄庭琛的眼前,薄庭琛的頭轉到哪裏,夏詩詩就把碗遞到哪裏。
“砰!”
薄庭琛佛手,力道大的驚人。
夏詩詩沒有防備,連碗帶人地被薄庭琛甩出去,然後一下撞到桌子的尖角上,薄庭琛聽到那巨大的哐當聲,眼神有瞬間的變化,是沉痛和不知所措,夏詩詩的頭驀然地擡起來,然後定定地看着薄庭琛。
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是淚光。
薄庭琛瞬間移開眼睛,眼裏的情緒很快被深沉的陰郁掩蓋。
只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手甚至在抖。
她還懷着孩子,可是孩子不是他的。
他或許會死,他不能保證自己有能力去保證她後來的生活,他更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淡然地面對離開她的未來。
他害怕有一天她将來耿耿于懷于他的死亡,那不如一開始就不曾擁有。
“薄庭琛,你發什麽瘋?”夏詩詩手撐着地面站起來,平靜地看着薄庭琛。
薄庭琛不耐煩地把頭轉過來,只是在看清夏詩詩的臉的時候,呼吸猛地一窒,“你…”
他的聲音終究是帶着顫抖的。
“庭琛…”正說着,門外有人推門進來,薄庭琛的話戛然而止,夏詩詩仰頭,臉上是猩紅的血光,順着她的臉頰緩緩地流下來,紅白色的映襯讓人心生可怖,卻也美得妖豔。
“呀,弟妹,你這是怎麽回事?”蘇生皺着眉頭走上來,然後驚呼一聲,“薄庭琛,你這個男人怎麽家暴的?”
以前這個時候,薄庭琛只會涼涼地掃視他一眼,可是這次破天荒的沒有,竟然是移開了視線,下颚的曲線繃得很緊。
“這個…”蘇生不明所以地看着兩個人,他本來以為夏詩詩為薄庭琛付出了這麽多,兩個人應該很膩歪才是,可是現在看來…
“蘇生,帶她出去。”薄庭琛微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他別開了眼睛,似乎是連看都不屑看夏詩詩一眼。
但是其實,他的眼睛裏滿是剛才猩紅的那一幕,眼睛似乎是灼燒般的痛楚。
“我不要。”夏詩詩緩緩地走上前,手輕顫着放在薄庭琛的短發上。
她有瞬間的怔忡,薄庭琛什麽時候剪了頭發,就像刷子一樣很是短促和整齊的頭發,摸在手上很整齊,讓人莫名的喜歡。
她的眼慢慢地模糊起來,眼前黑乎乎的頭發先是變成一坨,眼睛一眨,然後慢慢地清晰起來,只是很快又變得模糊。
“薄庭琛,你在鬧什麽,回答我。”夏詩詩的手很輕柔,她敏感地感受到薄庭琛的身子僵了僵。
“兄弟,你怎麽也不能和夏詩詩生氣,你知道她為了你付出多少嗎,你…”
“薄庭琛,你以為自己要死了,就想撇開我,你休想。”
夏詩詩說完後嘴唇緊抿,惡狠狠地說着。
“我不會讓你死。”夏詩詩說完後,手冷然地松開,然後轉身就離開。
“弟妹!”蘇生神色凝住了,夏詩詩頭上的血在烏黑的頭發上顯得晶亮,如同鬼魅一般,“薄庭琛,你瘋了!”
蘇生不可遏制地朝薄庭琛怒吼,“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什麽了,可是我知道,你現在推開她,你一定會後悔的!”
說完,蘇生就朝夏詩詩的身影追出去,她剛好磕在後腦勺上,這個地方的傷耽誤不得。
薄庭琛深邃的眼裏倒映着一汪深邃的泉水,仿佛醞釀着波濤,卻又像是牢籠裏的困獸,眼眸猩紅而絕望,沉悶着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他深深地看着夏詩詩離去的身影,情緒都隐匿在黑色的瞳仁之後。
“弟妹,弟妹!”蘇生跟在夏詩詩的後面,可是夏詩詩走的很快,一開始只是快步地走着,後來卻小跑起來,倉皇而狼狽。
“夏詩詩!”蘇生快步追上夏詩詩,然後猛地一把扯過,“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你的血在流下去就沒了?”
夏詩詩轉過來的時候,蘇生倒退了一步。
就等你了
就等你了
她早已淚流滿面。
“你…”蘇生說了一個字,嘴角微張着,不知道怎麽繼續。
“你處理一下我的傷口吧。”夏詩詩乖順地主動說,“阿勇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蘇生啊了一聲,沒想到夏詩詩的話題跳的那麽快。
“都按照你說的辦好了,是一個小警察做的手腳而已,說起來也是很巧的,要不是一個偶然的機會,那個小警察也不可能這樣瞞天過海,看來那個傷害薄庭琛的人一開始也根本沒想掩蓋他的罪行。”蘇生說着,麻利地從随身帶的醫藥箱裏拿出紗布和膏藥給夏詩詩上藥。
傷口很整齊,“桌角上的玻璃可能有點破了,導致會有這樣長的傷口,本來頂多也只是腫,不會破的。”蘇生說。
“恩。”夏詩詩應的心不在焉,蘇生卻看傷口看得呲牙咧嘴。
“要縫針了,不然恐怕不能愈合。”
“随便包一下吧,先去處理那件事情。”夏詩詩的聲音很沉,帶着濃濃的鼻音,她很堅持,蘇生沒有辦法,只能盡他的最大的可能在她的後腦勺上包上紗布。
蘇生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他神色凝重地接起電話。
“怎麽樣?”夏詩詩問放下手機的蘇生。
“那個小警察去找了一個偵探所,他本來是那個偵探所的員工,後來因為腳瘸了不适合工作所以調到了警局的後勤人員,這一次也是他給偵探所行的方便。”
“偵探所?”夏詩詩眼神裏滿是疑惑和不解,“偵探所和這個有什麽關系,後面有什麽人?”
“這不是一般的偵探所,這個偵探所包括偵探和後續的處理,也就是說,可以幫着解決被偵探的那個人。”蘇生大致把電話裏的消息和夏詩詩講清楚了。
夏詩詩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重新出聲,“那也就是說有人要我的性命,并且已經為此偵查很久了。”
“基本是這個意思。”
夏詩詩大踏步地往外走,蘇生忙在後面跟着,這個時候卻有人出聲叫住他們。
“蘇醫生,蘇醫生,不好了!”
來人的聲音很慌張,一轉眼已經站在蘇生面前了,因為跑的用力,他氣喘籲籲着,穿着白大褂,餘光看見是身邊還站着夏詩詩的時候臉色更白了,然後面朝夏詩詩,穿着粗氣。
“你要說什麽?薄庭琛怎麽了?”
夏詩詩猛地揪住男人的白色衣領,小巧的身子卻迸發出無窮的力量,她目光像釘子一樣狠狠地釘在男人的嘴上,心裏的那根弦繃得很緊。
“夏…夏小姐!”醫生嗫嚅着,“剛才我去查房的時候,發現薄少不見了。”
“砰!”
她心裏的聲音被無限地放大,像是雷聲,轟鳴震耳。
“怎麽可能,我們剛出來,他剛才還在的,現在怎麽…”蘇生迅速地說着,說到一半卻猛地停住了,然後不可思議地看向夏詩詩。
他們心中都有了一個答案。
剛才薄庭琛對夏詩詩的殘忍和冷酷不過是他裝出來的一個表象,現在戲演完了,心也涼了。
“這個混蛋,遇到事情就想把我推開。”夏詩詩喃喃着,“這個混蛋…”
夏詩詩抱着自己的雙臂,剛才那個即使被裝的頭破血流依舊不吭聲的夏詩詩,這個時候卻像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她抱着自己的雙臂,緩緩地蹲下來,從一開始的悶聲嗚咽,漸漸的…變成嚎啕大哭。
“弟妹,也許…也許薄庭琛只是去上廁所了,或許他忽然間有什麽事,他…”蘇生不忍心地安慰着。
他是看着薄庭琛和夏詩詩一路走過來的,他知道他們的艱辛和不易,薄庭琛是霸道了,他總是會把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擔憂不假思索地加之于夏詩詩的身上,從某一方面來說,這場愛情其實是夏詩詩在主導,如果沒有她的堅持,或許他們早就散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蘇醫生…”薄庭琛的主治醫生忍不住又說,“剛才我們在辦公室又研究了薄庭琛的情況,他的排斥情況有一部分是來自心理作用,所以你們要盡快讓他克服自己的心理,不然他可能真的會每況愈下。”
夏詩詩忽然間站起來,拔腿就朝病房跑去。
病房的門是敞開着的,夏詩詩站在門口,卻是望而卻步,她的手死死地扣在門框上,指尖泛着蒼白,鼻中溢着馄饨的味道,飄散在門外傳來的風中。
終于還是鼓起勇氣打開門,多汁的馄饨此刻卻已經流幹了汁水,泛着幹巴巴的白色,黏膩在病房的地磚上,還有青色的蔥點綴在其中。
夏詩詩很讨厭蔥的味道,可是薄庭琛卻不排斥,她記得自己吃飯的時候總是皺着眉頭一點一點地把蔥挑掉,那個時候薄庭琛就會板着臉,幹燥厚實的手禁锢着她的小手,聲音沙啞。
“你這麽不聰明,就是小時候不吃蔥導致的。”
夏詩詩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俊不禁。
他怎麽會像個老奶奶一樣說出這樣的話。
然後薄庭琛淩厲的眼風就掃過來,她只能沖他辦鬼臉,然後假裝把蔥扔到嘴裏,再用餐巾紙假裝擦嘴,卻偷偷地把蔥吐出來。
臉上像是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河蟹,夏詩詩擡手擦在自己的臉上,原來…都是濕的。
“夏小姐。”李醫生站在夏詩詩的身後,“薄少的情況不能拖,要趕緊找到他。”
“好。”
很久,夏詩詩只是吐出了這個字。
“叮鈴鈴…”夏詩詩的手機響了。
“喂?”是蘇生。
對方的電話顯然打的很匆忙,語氣間都是焦慮,“弟妹,你不用找庭琛了,剛才薄氏的黑暗勢力給我的消息說是薄老爺子親自把薄庭琛綁回去了,請了國外的醫生給治病呢。”
“好的,好的。”夏詩詩連續說了兩個好的,潋滟的眸光裏終于有了一絲的釋然。
“現在已經找到那個偵探背後的人了,兄弟們已經把人綁起來了,就等你了!”蘇生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有電流吱吱的聲音,她聽得不真切。
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
夏詩詩後來只隐約聽到了,“是夏…吱……”
然後信號就沒了。
她蹙着眉,眉眼如同遠山含黛一般,氤氲着霧氣。
“夏…夏…”這個字在腦海裏不斷地回響着,答案呼之欲出。
打開微信,蘇生在一分鐘前給她發了定位,夏詩詩神情一凜,快步朝醫院門口跑去。
“司機,跟着這個導航走。”
“好嘞!”出租車司機先是爽快地應着,只是看了夏詩詩遞過來的手機一眼之後神色就變了,“姑娘,你這是逗我呢,這個地方的路都已經坍塌了,我怎麽開過去,您不會是去送死的吧?”
夏詩詩怔了怔,如果是夏若水,她怎麽會去這個地方?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夏詩詩又接到了一份郵件。
郵件的标題是“同歸于盡。”
夏詩詩的心猛然間下墜,點開郵件的內容,一張照片赫然間映入眼簾。
新的電話打進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少奶奶,您帶來的那個小孩不見了,是不是跟着您走了?”電話裏的聲音有點熟悉又陌生,電光石火間,夏詩詩意識到那是林嫂。
她的語氣焦慮又慌張。
夏詩詩沒有說話,她退出接電話的頁面,然後盯着那個郵件上的照片看,腦袋轟轟地亂成一團。
照片上的男孩不就是不得嗎?
他的五官只露出了一雙眼睛,提溜提溜的看着鏡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滿是淚水,漆黑而無辜。
夏詩詩的心狠狠地揪起來。
夏若水綁架了不得,目的是同歸于盡,她是知道了她已經查出了事情怕事情敗露,還是…還是潑硫酸未遂想要換個方式,反正目的都是要她死。
“夏若水,要我死,從我身邊的人下手,你這是在逼我。”夏詩詩喃喃着,眼中是鮮見的猩紅色,滿是殺氣。
“姑娘,你說什麽?”司機不耐煩地問。
“你給我下車買一瓶硫酸。”夏詩詩的目光很沉靜,末了又加上一句,“不管用什麽渠道,我要純濃度的。”
司機眼神是諱莫如深,先是打哈哈,“姑娘在開玩笑不是,我就是一個開出租車的,在H市這非法購買硫酸的事情就算是市長都很難做到,更何況我這樣的社會底層人民呢?”
夏詩詩的神情沒有變化,而是從包裏拿出一張卡,直接遞到司機面前,“這裏有一萬,你拿去,幫我買到我要的東西,然後開車到我要去的地方,到你最大限度能進去的地方,這樣可以嗎?”
雖然在H市一般用途要買高濃度的硫酸是很困難的,但是這些出租車司機看上去是沒有什麽特別的,但是實際上他們在這個城市裏都是有一條暗線的,只要有錢,他們什麽事都可以幫忙完成,特別是那些龌龊下流的事情。
夏詩詩冷笑,她夏若水能買到高濃度的硫酸,她就買不到純硫酸?
司機先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是看到卡的那一秒眼睛卻亮了,裏面隐隐透露着狡黠的光了。
他們平時也能接到一點活,無非是把社會上的某某某教訓一頓這些事情都是吃力不讨好,到最後工資還少的可憐,稍有不慎自己還會挂彩,可是這次…
他剛好有朋友新走私了一批藥材,純硫酸也是其中的一種,這差事肥啊!
“成!”司機爽快地答應,“你在這兒等着,五分鐘就好。”
說完,就迅速地蹿出車門。
夏詩詩眯着眼睛,唇角微微上揚,然後一字一句地在回複郵件裏寫上:不要傷害他,要我做什麽都可以,車程五十分鐘。
在一片漆黑的屋子裏,牆壁很高,只有在最頂上有一個通風窗,裏面的電扇葉子緩緩地轉過,房間裏的黑白界限也随着葉子投射的光影而變化,不得被拍完那張照片後重新裝回麻袋。
他努力地睜大眼睛,入眼的還是一片黑暗,仿佛無窮又仿佛就在眼前。他有點迷蒙又恍惚,記憶開始變得模糊。
“我一定是又做了什麽對不起姐姐的事情。”不得微微地撇過腦袋,無神地沉思着,他發現每一次他對之前究竟發生什麽一點映像都沒有之後,姐姐總是會生氣或者受傷。
小家夥心急如焚,可是卻手足無措,那張照片是不是拍給姐姐的,姐姐會來救他嗎?
亂七八糟的念頭一股腦地湧入,然後他的眼睛緩緩地閉上。
“夏若水小姐,您能保證夏詩詩會來嗎?”有個男聲緩緩地響起。
這個男人就是偵探社的老大,據說是很神奇的存在,他年紀輕輕卻有着與衆不同的膽識,要不也不會開出這樣一家偵探社,這家偵探社在整個業界都是有名的,因為他們從來沒有愧對過邀請人的請求。
可是同時…偵探社的收費也很高,在事情辦成之前要先支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完事後就要支付全款,因為他們狠辣的手段,所以有事找他們偵探社幹的人都是先準備好所有的錢的,沒有人敢欠半分。
而這次夏若水卻犯了禁忌。
她在事先只說朝“那兩個在散步的人潑硫酸”,卻沒有說到底要潑在誰身上,薄庭琛護住了夏詩詩,所以夏詩詩毫發無傷,但是這件事也算辦成了。
輪到夏若水支付全款了,她先是說偵探社沒有達到她的要求,後來又說自己沒有錢。
總之一句話,就是不會給偵探社錢。
這下老大就火了,先是找人搜刮夏詩詩的動産,卻發現她的确是真的沒有錢。
銀行卡,支票,存折,現金,一無所有。
“你說,該怎麽辦?”男人的紋身很是懾人,從下颚的骨頭一直延伸到鎖骨上,長長的一條,一路蜿蜒下去,詭異且神秘,青黑色的紋身襯着他古銅色的肌膚,襯衫的紐扣最上面兩顆開着,露出精壯的胸膛,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若水濃妝豔抹的臉。
“我可以拿東西抵。”夏若水慌亂地看着男人手上的尖刀,他握的漫不經心,可是她卻冷汗直冒,一刻也不敢停地說話,“你不是還幹雞婆生意嗎?”
妖豔的男人
妖豔的男人
男人身子僵了僵,隐約看得見嘴角在抽搐,然後向夏若水掃去憐憫的目光。
“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他們都叫男人老大,因為他的名字實在是娘的一逼,所以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他叫…張素芳。
張素芳看着夏若水一張殘的不能再殘的臉,胃裏翻滾着一陣惡寒,這個女人竟然妄想做雞。
“你知道我這兒的雞一個個的都是雛兒,長得也都是上乘品,但是你…”張素芳上下打量着夏若水,眼神裏是淡漠和嘲諷。
夏若水的額臉一陣青一陣白,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但是她不敢說出一句忤逆的話,現在她的命就掌握在這個男人身上。
“我說的不是我。”夏若水聲音有點急促。
男人微怔,終于是揚起眉看了夏若水的眼睛一眼,那一眼,幾乎把夏若水的魂兒都看沒了。
那是怎樣一個妖豔的男人,之前他都只是側着臉打量她,她沒有真正看清他的正臉,可是這個時候由于詫異,他擺正了身子。
五官柔美帶着妩媚的妖豔,眼尾微微上翹,眼眸裏仿若含着桃花,真正是一副女人的長相,但是偏偏他的喉結又很吐出,鼻梁高挺,不止帶上了異域風情,更是讓整個人柔和着男人的陽剛和女人的妖豔。
是這樣詭異的組合,卻美得驚為天人。
“我…我說的是…是我的妹妹。”
男人的眼光變得咄咄逼人起來,夏若水連忙繼續說下去。
“雖然她也不是什麽雛兒了,但是長得…”夏若水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狠毒和癡狂,“長得很好看,很多男人都喜歡她的,雞婆這種事情她就是信手拈來,我…”夏若水一個人說的津津有味,張素芳的眼中閃過一絲趣味。
“我說的雛兒是針對你這種長相的,要是真的美,這一切規矩都是空的。”張素芳紅唇微啓,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慵懶地倚靠在大紅色的沙發上,很是愉悅的神情。
張素芳此生最喜歡的就是欣賞美女,但是平時去他們芳館的男人喜歡的都是妖豔的長腿大胸美女,張素芳也喜歡,但是他覺得大多數女人都美不過他自己,他常說的一句話是,看那些女人不如看他自己。
所以張素芳喜歡挖掘不一般的美女,那會讓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渾身都是興奮。
因為這個原因,他願意暫時不和夏若水計較,先看看她這個所謂的妹妹是不是符合自己的審美。
只是…
張素芳上下打量着夏若水,他看得出來,夏若水的臉一開始應該也不是這樣的,起碼是光潔的,光從五官上來講,應該也算的上是一般意義上的美女,妖豔精致,既然那個女人是他的妹妹,一定也有幾分相似。
“你的妹妹,長得要是不合我的意,那你…”張素芳漫不經心地從案幾上拿起一把槍,在漂亮的手掌間來回把玩着,目光裏帶着陰狠,“那我就讓你和你的妹妹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夏若水臉瞬間塌了,據說這個男人的芳館美女雲集,那夏詩詩的長相頂多算的上清秀,那這個男人怎麽會看得上夏詩詩。
不過…
夏若水的眼眸中又閃現瘋狂。
她本來是指望着把夏詩詩推入牢籠,然後自己溜之大吉,雖然這個願望可能不能實現,但是能和夏詩詩同歸于盡,她也認了。
為了讓夏詩詩死,搭上自己又怎麽樣,她早就瘋了。
“你放心。”夏若水拍拍胸脯,像個滑稽的小醜,“如果她長得不好看,你就一槍了結了她。”
張素芳雖然幹了這個行當,但是他從小在一個被保護的很好的環境裏長大,即使出來這麽多年,依舊不是特別地了解這個人世,他把夏若水的這個胸有成竹看成對自己妹妹的喜愛和肯定,這讓張素芳變得更加興奮。
後來夏若水說自己的妹妹性子有點火辣,可能不是很願意聽自己的話來找她,所以建議張素芳把不得綁架來,張素芳本來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只要能找到符合他心意的美女,有什麽是不能做的,所以他很輕易地就綁架了不得。
“人現在在路上了嗎?”張素芳的眼中滿是興味,“再給你妹妹十分鐘,如果還是沒到,那就不用來了。”
張素芳說話還是不慌不忙的模樣,仿若掌握着生殺大權,可是眼中明顯是不耐煩。
他們已經等了夏詩詩半個小時了,但是人還是沒來,試問他張素芳在這世上活了多少年,有哪個人敢讓他這樣等,況且還是一個沒有見過面的女人。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不來的,夏詩詩對這個小孩看得很重的,怎麽可能不來。”夏若水顯然也已經等的失去了原本的信心。
“你确定你這個是親妹妹嗎?”張素芳揚眉,很是妖豔。
“在讨論我呢?”夏詩詩的聲音不大,卻很清亮地傳到衆人的耳中,帶着少女獨特的清脆和不卑不亢,張素芳本來慵懶的身子在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猛然間繃緊了。
那是很奇怪的感覺,這個聲音好像是來自靈魂的深處,突如其來地就喚醒了他的記憶。
可是他很确定,他不可能認識這個女人,他張素芳這輩子就沒有記住過任何一個女人。
不僅因為她都不能讓他印象深刻,更因為女人對他來說,沒有記住的必要。
這個地方是張素芳的秘密基地,雖然裏面很是豪華,但是從外面看來是很破敗的,而且因為這個地方經常會發生倒坍的事故,所以很少有人會到這裏來,一開始他帶着弟兄們來的時候各個都很是懷疑人生,認為這個地方不可能可以通行。
可是夏詩詩卻孤身一人地進來了,并且看上去身子很是清爽,絲毫沒有狼狽的模樣。
張素芳眼中的趣味更濃了。
“你是一個人來的?”張素芳逆着光,沒有看清夏詩詩的長相,但是從這個穿着來看,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
做我的女人
做我的女人
身上也沒有芳館的那些女人的濃重而刻意的香味。
不錯,很特別,但是特別不代表真的優秀。
張素芳這樣想着。
然而夏詩詩卻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徑直走向跪在地上的夏若水身邊,“不得呢?”
夏若水朝夏詩詩咧開嘴,笑了,眼神卻有點呆滞,嘴角隐隐地帶着晶亮,夏詩詩厭惡地掃視着她。
“夏詩詩,你總算來了,你的命怎麽那麽大呢,憑什麽啊,硫酸潑不死你,車禍撞不死你,連殺手,都是你的舊情人,夏詩詩,憑什麽!!?”夏若水怒吼着,五官全部扭曲,臉上的傷痕就像是一根一根稻穗掉在水泥地上,粗糙顆粒而讓人別扭。
但是确實,這個傷痕和之前夏詩詩看到的那個疤痕比起來,看上去已經好很多了。
夏詩詩冷笑。
“說的好,看來你已經意識到你自己對我做過多少不可饒恕的事情了。”夏詩詩目光清冷,“那你難道認為我會讓你一直這麽做下去,而你什麽代價都沒有?”夏詩詩好笑地看着夏若水,滿意地看到夏若水因為這句話整個人輕輕一顫,然後不可置信有害怕地看着夏詩詩。
夏詩詩手上拎着一個包,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是這個時候她的目光轉到那個包上,看得很專注,夏若水因為她這個眼神而莫名地緊張起來,也死死地盯着那個包。
在一邊倒額張素芳整個人都呈現抓狂的狀态,他沒有想到自己不止被人放了鴿子,甚至還被人完全的忽視了,不應該啊…
“你給我過來。”張素芳揚高了聲音,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
“這位小姐,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夏詩詩頭也沒擡,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
張素芳愣了愣,才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說話。
“你他媽給老子再說一遍小姐!”張素芳炸毛了,嚯地一下站起來,再也管不了什麽形象什麽骨氣了,二話沒說走到夏詩詩跟前。
“你給我看清楚,我是女人嗎?”
張素芳說話間重重地勾起夏詩詩的下颚,縱使她再怎麽強硬,終究是個女人,也不管張素芳長得多麽像個女人,終究是個男人,力量上的懸殊還是不可逾越的。
夏詩詩被迫擡起頭,一張大臉就映入了眼簾。
唇紅齒白,膚若凝脂,妥妥的一個美人啊,有什麽問題嗎?
夏詩詩的眼中閃現着疑惑。
張素芳這個時候也才算真正地看清楚夏詩詩,呼吸間猛地一窒。
她長得絕對算不上美,但是很耐看,這一眼下去只是覺得清秀,再看第二眼,卻是再也移不開目光了,她的皮膚幹淨地幾乎透明,他湊得很近,幾乎能看清細小的絨毛,面容有些不真切,就像霧氣輕掩的山間,朦胧而婉約,但是她的那雙通透的眼眸又讓她整個人帶上了一絲靈性,美得不似人間。
張素芳倒退了一步。
終于…找到一個能勉強和他自己相匹配的女人的長相了。
“我…”這個時候張素芳哪裏還要去糾結夏詩詩剛才冒犯他的事情,他現在一心都撲在那個終于找到美女的興奮中。
“你…”張素芳嘴唇微張,一下子卻不知道怎麽講述自己心裏的振奮。
夏詩詩不耐煩了,夏若水是跪在地上的,這個女人…哦不,這個男人是坐在位子上的,從夏若水對他的恭敬程度來看,關于不得被綁架的事情和這個男人脫不了幹系,或者說這個男人才是始作俑者。
“你啊我的幹什麽,有話就說。”夏詩詩有點不耐煩。
張素芳吃了個癟,但是顯然變得更加興奮了,他平時見到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對他阿谀奉承的,當然…
張素芳的眼中有寒光乍現,因為還有一類女人,是厭惡他的過分妖豔的長相的,甚至有人說他男不男女不女,當然,那些人,講過那樣的話的人現在都死了。
但是夏詩詩不是,她是不卑不亢的,沉靜的,還有…是無視的。
“女人,你長得很好看。”張素芳終于把自己的心裏話講出來,“願意跟我嗎?”
“不願意。”夏詩詩回答的很幹脆。
不管這個男人和夏若水是什麽關系,但是她現在揣着硫酸,她要做的事情,就算天要塌下來了,都得完成。
夏詩詩說完後用力地把自己的頭從張素芳的手中掙開來,索性他鉗制的也不是很緊,然後夏詩詩把手中的包輕輕地打開,才打開到一般,一雙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夏詩詩驚愕地擡頭,這雙手…分明是男人的手,可是竟然比女人的還要柔嫩,不過大還是很大的。
不像薄庭琛的手,寬大而幹燥,手掌中心還有微微的繭,粗糙卻讓人心生眷戀。
“為什麽不要跟我?”張素芳抓住夏詩詩的手,眼角揚的更加妖豔,“我們芳館的客人都是經過嚴密的挑選的,我不會虧待你的,更不會讓你染病,畢竟…”他的目光像是看着自己的獵物一般興趣盎然,“畢竟,你也是我看上的。”
“你神經病啊。”夏詩詩輕聲說,手卻有些微微地抖了,她剛才鼓起的勇氣因為他無意間的阻止好像忽然消散了大部分。
“你要是不答應,你的姐姐,包括你,哦對了,還有那個孩子,都別想從這裏出去。”張素芳說。
夏詩詩一怔,順着張素芳的手看過去,只是看到了一個白色的麻袋,仔細地看,可以看得到有人在裏面撲騰動彈着,但是力量似乎很是微弱。她的心一跳,“不得在裏面?”
張素芳微微地歪過頭,他顯然不知道不得這個名字,但是既然夏詩詩這麽說了,那一定是那個小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