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26)
為她的小腿肚上忽然有一點溫熱濺開來,一點一滴。
血,是血。
夏詩詩的鼻尖仿佛萦繞着那一股血腥味,她的眼睛裏仿佛浮現的都是紅色,夏詩詩崩潰了,只是那個清瘦的手臂卻好像有着無窮的力量和,不管她怎麽掙紮,那雙手臂都巋然不動。
“你放開我,求求你…”
荒謬的戲碼
荒謬的戲碼
夏詩詩哭喊着,撕心裂肺,晶瑩的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下來。
薄晉饒看着夏詩詩的淚顏,仿佛魔怔一般,他看得入迷了,只覺得胸口酥酥麻麻的疼痛着,卻又帶着說不出的喜悅,他的手不受控制地緩緩地擡上去,終于,觸碰到那如凝脂般的肌膚。
夏詩詩感受到那雙冰涼的手的時候,身子往裏面瑟縮了一下,卻沒有完全地逃開男人的手,那一刻,薄晉饒狂喜,放在夏詩詩臉上的手也顫抖起來,另一只手就漸漸的放松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夏詩詩忽然擡腳,準确地一下踩在薄晉饒的腳上,趁薄晉饒吃痛的瞬間,夏詩詩逃開了他的懷抱,然後朝着聲音的傳來的方向跑過去。
腳才邁出去幾秒,巨大的力量鉗制住了夏詩詩,“沒事,他沒事。”
夏詩詩反應過來的時候,薄晉饒的身子已經閃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腳步,夏詩詩聽到一記悶哼聲。
很淺,可是明顯的,那句瘦削卻堅硬的身軀僵硬了一下,他講話的語氣變得那樣吃力和艱澀。
薄晉饒把夏詩詩的身子抱在懷裏,“對不起,詩詩,不得沒有事情,是我的人,躺在地上,那個血,也是我的人的。”
“什麽?”夏詩詩呆住了,“怎麽可能?”
她聽到薄晉饒笑了,“恩,這是真的。不得,過來。”
站在旁邊看着地面上血流成河的景象的男孩滿臉的呆滞,不經意間,淚水順着他的臉龐滑下來,他對薄晉饒的聲音置若罔聞,他只是呆呆地站着。
夏詩詩聽到那個黑衣人的喘息和痛呼聲了,一下比一下弱,漸漸地,終歸于消失,不得忽然間醒悟過來。
他跨過飛濺的玻璃渣,飛速地跑到夏詩詩的面前。
“不得。”夏詩詩的手顫抖着摸着不得的腦袋,“怎麽樣?報仇了嗎?”
不得沒有講話,什麽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可是夏詩詩摸到了他的臉,臉上是濕漉漉的一片,夏詩詩感受的到他的身子在顫抖,一下一下,終于,他顫抖地說出了話。
“姐姐,叫救護車…叫…叫救護車。”
不得的語氣裏全是恐懼。
“夏詩詩小姐,婚宴開始了,請您…”有侍從從外面進來,看到這樣的場景後尖叫一聲。
“oh,mygod,這…這是什麽事情啊,來人啊…!”
于是,一片混亂中,黑衣人被拖到了外面,整個過程中,不得沒有講話,他沒有狂喜,沒有悲傷,只是害怕,害怕的全身冷汗涔涔。
“不得,你怎麽了?”夏詩詩慌張地把手覆在不得的腦袋上,不得的額頭很燙,臉上的已經不知道是汗還是淚水。
“姐姐…我剛才,是不是殺人了?我不想這樣的,我只是…我只是忽然想到了我當時的那個樣子,我覺得好疼,我的全身都在疼。”
夏詩詩抱住汗涔涔的不得,問,“不得,你覺得報仇了嗎?”
她問的還是這個問題。
不得沒有講話,只是埋在夏詩詩懷裏的腦袋不住地搖着,頭發都濕噠噠地黏膩在一起。
“聽着,不得,不要哭了。”夏詩詩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有着撫慰人心的神奇的魔力一般,她的一只手放在不得的腦袋上,“不得,姐姐給你一個提議,好不好?”
“恩。”不得模糊不清地應着,可是點頭卻點的很用力。
“你今天是不是傷害了那個黑衣人?你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做錯了?”
“恩。”不得再次應着,淚水已經泛濫成災。
“那…那明天,姐姐帶你去找警察叔叔說清楚,好不好?當然了,姐姐知道,是那個黑衣人有錯在先,他不道歉,不和警察說,他就會日日夜夜地受到良心的折磨,可是不得和他不一樣,不得想要以後光明正大地做人,是不是?不得,你願意去和警察叔叔說清楚嗎?”
不得的哭聲停止了,時間也仿佛靜止了,夏詩詩的手緊緊地握着,瞪着不得的答案。
很久,“恩。”
不得說完,重新埋進夏詩詩的懷裏,小手緊緊地圈住夏詩詩的腰,這一刻,他的哭聲終于不是壓抑在喉嚨口,而是大力地哭出來,撕心裂肺的,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的。
夏詩詩輕輕地拍着不得的後背,只覺得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濕潤。
不得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侍從把他抱到裏面的客廳裏去睡了,整個偌大的空間只剩下夏詩詩和薄晉饒,還有滿地的狼藉。
“謝謝你。”夏詩詩說,然後垂下眼,她欠薄晉饒的真的太多了,“謝謝你在小賣部奮力救我,謝謝你答應我這個荒謬的想法。”
事實上,上一次夏詩詩就得到了求證,傷害不得的事情是薄晉饒做的,盡管這件事或許有很多的隐情,可是夏詩詩卻在當時都拒絕聽薄晉饒的辯解,執意要和他絕交,可是這一次,她卻把舊事重提,還上演這樣一場戲碼,實在是瘋狂而荒謬,可是薄晉饒接到電話後,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就答應了。
“詩詩,你對我,是不是只有對不起了?”薄晉饒苦笑。
夏詩詩怔愣了半晌,“不,我對你的感情要更加的複雜一些。”夏詩詩重重地喘息,這一次,她要把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我應該恨你的,你…做了很多…勾心鬥角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晉饒,我只是一個女人,我的心很簡單,誰對我好,我就記一輩子。”
夏詩詩說話的時候,仰起小臉,黑白分明的眸子裏眸光潋滟,“你對我很好,你無數次地救我,在我有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而且除了不得的事情,你從來沒有傷害過我,所以晉饒,我恨不了你,但是,同樣的,我也不能和你做朋友。”
夏詩詩說這段話對我時候很慢,很緩,柔軟的面部線條變得更加的氤氲,眼眸裏含着回憶和笑,可是薄晉饒的心卻越來越冷。
“為什麽?”薄晉饒問,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問的是什麽為什麽,他只知道,自己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
而我更愛世界
而我更愛世界
夏詩詩說着,“全世界你是不是只會對我好?”夏詩詩的目光很是清亮,薄晉饒看着她的眼睛,甚至在一個瞬間以為夏詩詩根本就是看得見的,因為她的眼神是那樣明亮,能夠直直地望進人的心裏。
薄晉饒對這個問題很是迷茫,但是他回答,“是,全世界,我只對你好。”
夏詩詩笑了,就如同妖豔的花朵在風雨中被打落的模樣。
“可是…我愛我自己,同時,我還愛着這個世界。”說完,夏詩詩轉身就走。
她的手往前伸着,磕磕絆絆的,可是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求助于任何一個人,薄晉饒一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的神情從無措,到疑惑,然後慢慢地冷下來,最後…是全然的絕望。
這個世界上,他只能保證不去傷害夏詩詩,可是夏詩詩,卻希望他不去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可是…可是他從小,就失去了去愛全世界的能力,因為這個世上,還沒有哪一個人,教過他要怎麽去愛。
就像傷害不得,這是夏詩詩永遠不會原諒薄晉饒的舉動,有些事情,你只有一次的機會。
薄晉饒站在那裏很久,沒有人來招呼他,他唯一的保安也被送進了醫院,他孑然一身,就像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樣,他拼盡全力地哭泣,卻沒有一個人能告訴他,”你不用哭,因為…就算你哭,也沒有人會在意。”
這是怎樣的絕望。
薄晉饒拖着一顆早就毫無知覺的心毫無目的地向前走,很慢,很緩。
走過的路上赫然是一個個紅色的血腳印。
剛才夏詩詩往前面再走一步就會踩到那個玻璃渣上,可是薄晉饒擋在了她前面,所以夏詩詩那一腳沒有踩下去,可是薄晉饒卻不慎踩下去了,尖利的玻璃渣已經完全地穿破他的鞋,深深地刺入他的皮肉中。
“詩詩。”夏詩詩才剛摸索到門框,就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夾雜着喜悅和一股說不出的情愫,他扶住了她的手。
“你小心點,我扶你過去吧。“向天楠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柔,聽得身邊的小厮滿臉的震驚。
向天楠在人的面前的确一直是溫柔的,可是他的溫柔卻是帶着距離的,不管在再怎麽熟悉的人面前,他的溫柔都是一個度,不管是當時對夏若水小姐,還是對待門口的一個新來的保安,都是那樣溫柔和自然,可是現在…
那是夏詩詩小姐,他是認識的,為什麽向天楠對待夏詩詩的小姐的眼神,就像所有懷春少年一般的眼神,柔的好像眼中有星星在閃光。
難道…難道當年的風波說的都是真的?
夏詩詩小姐勾引了自己的姐夫?看這架勢,明明姐夫才是真的喜歡這妹妹啊,倒是夏詩詩,看上去沒有絲毫的波動。
”謝謝。“夏詩詩沉吟了半晌,終究還是把手遞過去了,她明白,現在她的狀況可能很難安全地走到場地上去,與其為了所謂的自尊而讓自己出醜,不如像就讓向天楠扶自己一把。
“诶,诶,夏若水呢?”夏詩詩一路上走上去,聽到有人這樣在讨論,這些聲音有的她很熟悉,有的是熟悉,卻叫不出名字,還有的是完全的陌生,可是無疑的,這群女的都曾經是夏若水所謂的好朋友。
“呵呵,據說這個吳剛,是吳莉娟的遠方親戚,那個長得醜啊…不止醜,還沒錢,家裏是那種土鼈的不能再土鼈的類型,好像學歷都只有初中,真是笑死了,想想當年她嫁給向天楠的時候是怎麽樣的光鮮亮麗趾高氣揚,現在不知會是怎麽個樣子。”
“你們真的是好笑诶,夏若水現在都毀容了,醜八怪一個,別說是向天楠,我說啊,就連那個吳剛,都是個可憐鬼呢,找了這麽個老婆,還有啊,夏家不是破産了嗎,要錢沒錢,要顏沒顏,這樣的女人要來幹什麽?”
這個女人的聲音很響,夏詩詩就在她的身邊走過,她邊說還邊捂嘴笑着。
“喲,這不是夏詩詩嗎?”本來只是人群中的一個人看見了夏詩詩,可是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開始往夏詩詩這邊忘。
幾個女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觑了很久,然後一呼啦地就湧上來了。
其實現在,夏詩詩才是她們最值得巴結的人。
夏詩詩和自己姐夫傳出那樣不堪的緋聞,所有人抱着看熱鬧的心态想看夏詩詩摔得萬劫不複,誰知半路殺出一個讓所有人都趨之若鹜的多金男,就這樣拯救了夏詩詩。
所有的人在嫉妒和不滿的時候,卻又傳出夏詩詩婚姻生活不幸福,不會生孩子之類的消息,這群人又喘了一口氣,又抱着手看熱鬧。
而這一切的一切,到最後卻都成為幻影,夏詩詩現在可以說是所有女人裏混的最好的,風風光光地當着少奶奶,還懷孕了,前呼後擁的,哪一個不羨慕?
而且這群人裏的大多數家庭都和薄氏是合作關系,所以這個時候他們對夏詩詩的感情已經不是嫉妒了,而變成了羨慕。
嫉妒,是因為你和她的距離或許還不是很大,而羨慕…則是你已經很清楚,你和她已經是兩個檔次的人了。
“詩詩啊,你也來參加夏若水的婚禮?她以前這樣欺負你,你怎麽還來呢…”這個聲音夏詩詩記得最清楚,是夏若水同一個學校的,當時和夏若水特別同仇敵忾,天天逮着夏詩詩就欺負,可是這個時候她卻說,“詩詩啊,我知道,你一直是好心腸,也只有你…”
別的女人看着急了,怎麽全讓這個女人插嘴了,自己都插不上話,于是一群人又呼啦一下地靠的更近,各個都想和夏詩詩插上幾句話。
夏詩詩笑了一笑,眼睛還是直視着前方,微微只是朝向天楠靠近了一點,然後用只有他聽得到的音量問,“夏若水在哪裏?”
向天楠怔了怔,“她現在…很快就要有牧師上來講證婚詞了。”
來看我笑話?
來看我笑話?
向天楠下意識地朝上面的臺子上看了一眼,然後繼續說:“這個時候你還是不要去找她了,要不我們找一個地方坐下?”
夏詩詩正要回答的時候,偌大的空間裏響起巨大的歡呼聲,倒不是誰真的對夏若水的婚姻的感到欣慰或者祝福,在場的人對夏若水最大的感情是幸災樂禍的看戲的心态,但是這場婚禮本來就是向天楠操辦的,他想讓他達到怎樣的效果,這場婚禮就會呈現出怎樣的效果。
“夏若水小姐,請問,你願意…”牧師嘴角帶着微笑,穿着白色的長衫,一字一句地講着這段他早就爛熟于心的話。
人們總以為,只要經歷了這個過程,就真的能像宣誓說的那樣,不管富貴或者貧窮,不論幸福或者疾病,都要攜手同行,就真的能白頭偕老。
可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的婚姻,是身不由己,是痛苦與餘生的糾纏。
所有的人都坐下了,整個會場,只有夏詩詩一個人呆呆地站立着,她聽到向天楠輕聲地叫她:“詩詩,你坐下來,所有的人現在都是坐着的,你這樣站着不好。”
向天楠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潤和無奈,夏詩詩好像就在這個瞬間回到了自己最青澀的年紀,那個時候她也曾幻想自己披着純淨潔白的婚紗,站在神聖的禮堂裏,和那個她一直以為的白馬真誠地進行宣誓,然後他們會永遠在一起,幸福給世界看。
那個聲音的主人,曾經是她整個青春歲月的白馬的聲音,可是後來卻變了。
真正陪伴唐僧西游的是孫悟空而不是白馬,唐僧,只是因為白馬的溫柔而在某段時間瘋狂地迷戀,可是有一天他忽然發現,白馬一直是他身下的白馬而已,但是孫悟空卻為他的漫漫前路早已清除了所有的妖魔鬼怪,他的愛是內斂卻深沉的,是守護和依戀。
夏詩詩的眼眶裏忽然湧出了淚水,然後一個念頭忽然閃現:薄庭琛,說好的婚禮呢?
他還欠她一場盛大的婚禮。
夏若水一步一步地走着,她沒有擡頭,沒有看那個将要和自己度過下半生的男人是誰,她的心早就死了,她愛的男人将她折磨過之後,親手把她送給了另一個男人。
夏若水忽然間想要仰天大笑,可是臉才往後仰了一下,脖子的肌膚在瞬間就有那撕裂的痛楚,夏若水的動作猛然間止住,像僵屍一樣慢慢地把脖子回到原位,臉上厚重的粉因為這個動作而往下面掉了一層,微黃的粉落在純白的紗裙上,竟然是那樣的惹眼,就像一個純潔無暇的生命中的一個污點。
全世界都和她沒有關系了,她的人生從此就只剩下這個污點。
夏若水的眼眶濕潤了,空洞無神地眼睛落在賓客席上。
夏詩詩站的不是很近,但是會場上人又多,所以夏詩詩的存在沒有那樣的惹眼,可是在那一個電光石火間,夏若水卻看到了夏詩詩。
她的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生機,在這一刻全都傾注到了夏詩詩的身上。
夏若水的眼眸瞬間亮起來,是仇恨的光芒。
“夏詩詩!”夏若水的聲音穿過偌大的會場,就像穿堂風,呼啦地傳到了夏詩詩的耳中,夏詩詩眸光潋滟,有瞬間的失神。
“這個就是夏詩詩?”會場前面的也有一些是夏家的老朋友了,從來只是知道夏詩詩的存在,卻從來沒有見過夏詩詩,這個時候竊竊私語起來。
“可不是,老夏總是藏着掖着,是怕這個小女兒搶了大女兒的風頭吧。”
無疑,夏詩詩現在這樣清秀的模樣不知道比夏若水要秀麗多少。
這些話都輕易地傳到了夏若水的耳中。
“哈哈哈…”夏若水也不管現在是什麽情景,她豁出去了般仰頭笑着,脖子上很疼,就像一個充滿氣的膨化食品被砰地一下給打爆了,然後裏面的氣流順着開口的袋子噗地就流了出來。
吳剛是吳莉娟的遠方親戚,這個男人,現在年紀已經三十八歲了,看着倒是一表人才,是一個木匠,說是木匠,不過是一個跟着師傅在建築物前幫着量量尺寸,彈一下墨繩罷了,年輕的時候因為長得還算不錯,加上人也活潑,所以有一大波女人喜歡,只是他不求上進,坐吃山空,因此随着年齡額增大,好姑娘是都不會和他鬼混的,剩下一些特別饑渴的老女人,往往是看中吳剛的外在,願意和他醉倒溫柔鄉,本來呢,吳剛也沒有什麽特別多的嗜好,只是最近好像迷上了賭博。
男人一旦迷上了賭博,再大的家産到最後不過是一張張破紙撲克,更何況他只是一個窮到幾乎連自己都養不活的男人。
向天楠給了吳剛一筆錢,說是只要他願意和夏若水結婚,這筆錢就屬于他。
吳剛看中的不是這個臉上面目全非的女人,只是那一筆能讓他再逍遙幾天的錢財,所以他答應了,這個時候,他也是抱着看笑話的模樣,看着自己這個所謂的“妻子”是怎樣對抗她的前夫的。
可是夏若水的脖子裏湧出鮮血的時候,吳剛站的最近,自然也看得最清楚,他眼神猛地滞,然後腳下的步伐很是慌亂地往後退了一步。
夏若水的脖子裏包着的是一塊純白的布,只是細看之下,看得見這塊布有點濕潤,且并不是很幹淨,不過這一切都變得不明顯了,因為之後,那鮮紅的如同染料一般緩緩地将白布暈染開來。
就像河流裏的水緩緩地被水磅抽幹,随着白布完全地染紅,整個現場的氣氛都開始沸騰起來,本來只是小聲地交談和猜測,随着血滴答滴答地往地上落下的時候,人們終于開始恐慌起來。
“夏若水…小姐,請問,這個…這個是血嗎?”牧師竟然白着臉,手指顫抖着指着地上的血顫抖着說。
“夏詩詩,你也來了,是來看我笑話的?”夏若水沒有理會任何人。
鮮血盛宴
鮮血盛宴
她的聲音很大,夏詩詩感受的到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有很多人齊刷刷地回頭的聲音。
“夏若水的脖子裏…怎麽會有那麽多血?”夏詩詩隐約間聽見身邊的人這麽說。
“都說這次結婚根本不是她自願的,這個不會是她自殺留下的吧…”
周圍的談論聲越來越多,夏詩詩還是那樣站着,她的細長的眉緩緩地蹙起,沒有說話。
向天楠看到場面上混亂的模樣,神色瞬間變得黑沉沉起來。
“牧師,您的證婚詞可以繼續嗎?”向天楠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一句話才說出,整個場子的聲音都消失了。
“我…賀先生…我也想繼續…可是我…我…”牧師看着地上滴滴答答不斷在繼續的血,眼白一翻,一句我暈血還沒有說出口,就猛然間倒在地上。
場面又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夏詩詩擰眉,她忽然開始懷疑,自己當時是怎樣的魔怔才會想要來參加夏若水的婚禮。
“我不是,我是來說,希望你以後能夠好好生活。”夏詩詩不卑不亢,清朗的聲音穿過會堂飄到夏若水的耳中。
吳剛驚悚地看着夏若水,“你他媽的是鬼啊,流那麽多血竟然還沒挂?”
夏若水一只手猛然間指到吳剛的鼻子上,她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因為激動,頭發已經有點混亂了,就像一捆一捆的稻草,胡亂地在空氣中飄揚着。
“夏詩詩,這樣的男人,你看看,這樣的男人,你要我幸福,可笑!”夏若水說話的時候眼眶裏的淚水順着臉龐流下,和鮮紅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那樣的猙獰可怖。
吳剛本來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可是畢竟是個男人,怎麽受得了這樣的沒有侮辱,他聽見夏若水的這段話,猛地炸了毛。
吳剛狠狠地攥住夏若水的手肘,“你他媽說什麽呢?什麽這樣的男人?;老子怎麽了?”
他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德行,啊?一個上了年紀的毀了容的女人,你特麽的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你的鬼樣子,晚上出來晃悠都把你當鬼吧?”
夏若水不甘示弱地瞪着吳剛,眼神裏都是不屑和挑釁,吳剛的面子過不下去了,本來只是抓着夏若水的手,這個時候就猛地甩開她的手,夏若水一個沒站穩,直直地往身後倒去。
牧師都有準備一個講臺,四方四正的,夏若水的頭就穩穩地撞在那個方正的桌子的一個腳上,然後發出尖利的喊叫聲。
“抹殺了謀殺了…”
夏若水的聲音完全的嘶啞着,像個碰瓷的老人一樣呼啦地坐在地上,手捂着臉哭的前俯後仰,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站着的地方下面是一灘不斷蔓延的血。
“報警啊,報警…”混亂中,有人這樣喊着。
夏詩詩喃喃自語着:“我是真的,想要你下半輩子也許可以過的好一點。”
這句話,被沖散在熙攘和嘈雜中。
夏詩詩又何嘗不知道,夏若水的這次結婚,很大的原因是向天楠的威逼利誘,薄庭琛說的沒有錯,當夏若水給夏詩詩帶來的苦痛已經過去一陣子之後,夏詩詩忽然忘記了那些感覺,更多的,竟然是同情。
誰也沒比誰活的輕松。
向天楠臉陰着,離夏家的報仇的成功,只差這最後一步了,絕對不可以功虧一篑。
“夏若水,必須生不如死。”向天楠的聲音很輕,況且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中。
但是向天楠剛才是挨着夏詩詩坐下的,并且現在夏詩詩正在想着要找他,所以不經意間,這句話竟然傳入了她的耳朵。
夏詩詩猛然間怔了一怔,更大的悲涼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去夠向天楠的衣袖。
“我累了,帶我去找不得吧。”
在這裏,她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所以她迫切地回到薄宅,迫切地渴望見到薄庭琛,現在不得的心病已經在這裏解決了,夏若水接下去的人生,是死是活,都和她沒有什麽關系…
在這一刻,她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疲倦。
“好。”向天楠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夏詩詩的身上,随即答應,他迅速地站起來,但是人群實在是混亂和嘈雜,想要擠出去很是困難。
夏若水倒下了,但是她并沒有完全地失去意識,在這個片段的時間裏,她的目光一直直直地看着夏詩詩,也看到站在夏詩詩身邊的向天楠。
“站起來了,站起來了…是不是詐屍啊…”夏詩詩聽到身邊有人叽叽喳喳地這樣讨論着,正在狐疑,這個時候,一雙溫熱而濕潤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是很大,可是卻讓人感覺是撕心裂肺的,夏詩詩心跳猛地一縮,然後下意識地要抽回手。
夏詩詩的反應有點激烈,因此力道也大了點,就在向天楠要出口呵斥的時候,夏詩詩竟然一個用力把手抽了出來。
抽出手的那個動作仿佛就是一個瞬間,但是那個過程在夏詩詩的腦海裏卻是一個很漫長和煎熬的過程。
握着她的手腕的手很是黏膩,濕噠噠的帶着漸漸消散的溫度,夏詩詩的手腕在她的手中就像蚯蚓一樣,迅速地劃過,然後放在自己的褲腿邊上。
夏詩詩的手完全地朝外面伸開着,她不知道手臂上長長的一條濕漉漉的東西究竟是什麽,但是她聽到身邊有人捂着嘴但是依舊很尖利的尖叫聲,她聽到向天楠說:“夏若水,滾回去結婚,你要是敢動詩詩一根汗毛,你的喉嚨連着你的腦袋就徹底的消失了…”
夏詩詩的腦中嗡嗡嗡地叫着,然後是更加混亂的場面,有夏若水痛苦的嘶啞的吼叫,有照相機咔咔咔的聲音,還有向天楠沉聲地教訓。
“噗…”是什麽東西被扯開的聲音。
“夏詩詩,你成功了,你勾引你的姐夫成功了,你們這對狗男女,在一起了…我祝你們不得好死…”夏若水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一條溫熱的液體猛地從她的喉嚨中噴射出來。
鮮血如柱
鮮血如柱
“啊啊啊!”
人群中的尖叫聲更甚,那鮮血就像噴水的淋浴,直刷刷地劈頭蓋臉地朝站的離夏若水最近的夏詩詩的身上。
夏詩詩渾身都僵硬了,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臉上的溫熱感,癢癢的,麻麻的,順着鼻子的弧度緩緩地流下,然後鼻尖裏滿是血腥味,濃重的仿若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這個可怕的味道,夏詩詩這樣呆呆地站着,厚重的衣服開始有微微的濕意滲進去,是比她的肌膚還要灼熱的溫度。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有什麽舉動,她甚至不敢呼吸,只要呼吸,那樣的味道就會鋪天蓋地地襲來,夏詩詩的渾身都在顫抖…
“刺啦…”又是巨大的一個聲響,夏詩詩靈動的眼眸撲閃撲閃着,黑色的眼睫像簾子一樣,遮掩了些許外界的探究和害怕或者嘲諷的眼光,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個細長的陰影,可是在那陣巨響之後,夏詩詩的眼睛猛然間受到什麽異物地侵擾。
滾燙的,來勢洶洶的東西飛濺到她的眼球上。
像一碗滾燙的熱粥,粘稠的,又像是滾燙的熔岩,兇猛的,夏詩詩渾身一抖,神情像小鹿般驚惶。
“啊!”夏詩詩終于忍不住驚呼出聲,她的眼睛猛地閉上,緊緊地閉上,可是眼球裏還是有酸澀和腫脹的感覺,她的身子抖動的如同篩子一般。
“詩詩!”向天楠站在一邊,終于反應過來。
夏若水現在就像一個瘋子一樣,她把自己脖子上的紗布給摘掉了,然後狠狠地仰頭,把剛草草縫好的傷口硬生生地給崩裂開來。
于是,鮮血像噴泉一樣澆灌開來,夏詩詩現在渾身都是夏若水的血,幸好她的嘴是緊緊地閉着的,所以沒有嘗到那鮮血的味道。
夏詩詩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一樣無措地站着,入眼的全是漆黑,血…是血。
她知道,那個味道她很熟悉,是她所有黑暗記憶的來源,夏詩詩恍然間覺得眼前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了,隐隐的有了別的光芒。
她很開心,向着那個光芒追逐着,奔跑着,她想,只要她追到了,是不是她從此就能看到東西了。
就像一個冗長的夢境,在夏詩詩以為她終于追到的時候,她看清了那陣光芒的真正的顏色。
紅色的,刺眼的,暗紅的,隐隐翻騰着熱氣的,就像一個人張開額血盆大口一般瘋狂地向她湧來。
夏詩詩回過神來的時候,向天楠已經抓着她的手腕離開了被人群和夏若水包圍的地方。
“髒…”夏詩詩微微地張開嘴角,終于是完整地說出一句話來,神情有些松動,但是只要她張開嘴,那液體就緩緩地朝她的嘴角劃過,夏詩詩的臉色變得蒼白,仿若一張白紙般,和那鮮紅的血液更是形成鮮明的對比。
向天楠只覺得心狠狠地一抽,正要說什麽話的時候,夏詩詩的手腕忽然被人拉住,用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将她拉過來。
“夏詩詩,你怎麽…”薄庭琛臉上本來是隐着怒氣的,在把夏詩詩拉的轉過來看清她的臉的那一瞬間,他的話語截然而至,然後神色猛地變得陰鸷。
就像一把刀猛然間刺到他的胸口。
薄庭琛看着夏詩詩這樣無措和狼狽的樣子,放在她肩頭的手緩緩地收緊,他的聲音啞啞的,就像在喉間墊了一層砂紙。
“誰幹的?”薄庭琛的眼眸猛然間緊縮,殺氣騰騰的,是發火的前兆。
“薄庭琛。”夏詩詩沒有回答,她的眼中滿是迷茫,像是孩子一樣輕輕地叫了一聲薄庭琛,聲音軟糯又帶着委屈,聽得薄庭琛的心狠狠地一揪。
“诶。”薄庭琛應她,他的心就像被人猛然間扼住了一般,沉重地幾乎難以呼吸。
夏詩詩的所有的委屈和害怕在聽到薄庭琛的聲音的時候頃刻間幻化成她輕聲叫他的那三個字中。
薄庭琛。
薄庭琛。
薄庭琛。
夏詩詩站着,她明明知道薄庭琛安全而有寬厚的胸膛就在她的前面,她此刻是多麽地希望把臉死死地埋進他的懷中,聞着那熟悉的味道,感受着那一份安心。
可是她不敢,即使她看不到,也知道,她現在的模樣一定很糟糕。
夏詩詩聽到薄庭琛輕微地喟嘆一聲,在夏詩詩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薄庭琛的雙臂猛然間圈過來,把夏詩詩拉近懷裏。
“不要。”
那點液體的溫度已經消散了,夏詩詩把頭埋進男人的胸膛的那一瞬間,感受到臉上的黏膩好像暈染開來,她還感受到那樣清晰的幹燥的布料摩擦過她的臉的觸感。
“不要。”夏詩詩的淚水在這個瞬間終于噴湧而出,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