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25)
識?”
“我認識個屁!”男人接過身邊的人遞上來的紙巾,卻是越擦越惡心,就好像把那陣唾沫的味道這樣抹開來了一樣,“賀氏總裁知道不?就是那個賀天楠,把這個女人報上失蹤人口了,我這不是聽到你們這兒的消息就趕來了嗎,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沒想到是這麽個瘋婆娘。”
“那個警官…你…”一直在外面嘔吐的房東走進來了,看見小武身邊的警察的時候渾濁的眼睛又亮了,這個明顯是更加成熟有韻味一點,于是主動湊上去。
“呀,警官,你的衣服怎麽濕了要不要去我的房間換身衣服啊,我…”中年婦女說着,也沒有多想,一只手撫上警察衣服上的白色的東西,那正是夏若水剛才吐上去的,然後她猛然間聞到那股味道,神色瞬間變了,下一秒就急匆匆地又跑出去嘔吐去了。
警察們面面相觑,最後是一個新來的實習警察把夏詩詩給搬上了警車。
“向總,人已經給你找到了,您瞧…”警察小心翼翼地給向天楠打電話。
“我知道了,多謝了,我馬上過來。”電話裏的聲音隐隐地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危險。
夏詩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床上似乎有着很清淺的呼吸聲,可是那聲音會是薄庭琛的嗎?夏詩詩有點迷茫,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枕頭上的頭,卻摸了一個空。
夏詩詩着實驚了一跳,放在枕頭上的手的大拇指的指尖好像是接觸到了什麽柔軟的毛茸茸的東西,夏詩詩的手就順着那個毛茸茸的東西往下摸下去。
那是一個小小的腦袋。
“是…不得?”夏詩詩不确定地自言自語。
“姐姐…”熟悉的小奶音,聲音迷迷糊糊,顯然是剛睡醒的樣子。
“不得!真的是你啊。”夏詩詩安撫地摸了下小家夥的腦袋,“你怎麽睡到姐姐這兒來了。”
事實上,在夏詩詩的心裏,不得永遠是一個小孩子,可是在不得的心裏姐姐絕對不是姐姐那麽簡單的,他是把她當成女人的,他喜歡和姐姐接近,所以他趁着那個怪叔叔走了,就自己睡到姐姐這兒來了,沒有任何的原因。
可是…不得揉了揉眼睛,脆生生地說:“姐姐,不得快到早上的時候做噩夢了,所以到姐姐這兒來睡了。”
聲音裏滿是委屈。
夏詩詩憐惜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然後不得委屈巴巴地說:“姐姐,不得要抱抱。”
夏詩詩果然伸手抱住了不得,一只手放在小家夥的腦袋上,柔和而安靜。
那一刻,在不得小小的心靈中蕩漾着的是有關扭曲的愛的漣漪,夏詩詩不知道,她所給的任何有關親人之間的溫暖,都給了不得不切實際的想法,而這個想法夏詩詩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過。
“小姐…”小倩的聲音在門口想起,卻在看見兩個人相擁的場景的時候聲音猛然間的變了調,小倩的目光在接觸到不得的目光的時候變得有些奇怪。
夏詩詩看不得的眼神很正常,像是所有長輩疼愛自己的孩子一樣,可是不得的目光卻很奇怪,像…像…
小倩不知道怎麽去形容,只覺得讓人看着有點陰森。
“怎麽了,小倩?”夏詩詩問。
“啊!”小倩回過神,手上拿着一張紅色的帖子,“小姐,今天早上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個喜帖,是…是夏若水小姐的結婚喜帖。”
“你說什麽?”夏詩詩驚愕地問,夏若水的…結婚喜帖?
“是的,小姐,是夏若水的結婚喜帖。”小倩剛看到的時候也是滿臉的疑惑,自家小姐已經很久沒有和夏若水接觸了,照理說不應該再有什麽來往,而且夏若水不是和向天楠早就已經結婚了嗎,哪來的喜帖?
“小姐,這兒寫着新郎是吳剛…”
“吳剛?”夏詩詩迷茫,“吳剛是誰?”
“不知道啊…”小倩滿臉的無奈,“還有啊,這兒的證婚人竟然是…竟然是向天楠。”
夏詩詩正在疑惑的時候,懷裏的小家夥笑了出來。
“你啊,笑什麽呢!”夏詩詩好笑地刮了刮不得的鼻子,不得一咕嚕地從夏詩詩的懷裏跑出來。
“姐姐,那個新郎叫吳剛?那不是砍桂樹的吳剛嗎?那難道那個醜女人是嫦娥嗎?怎麽可能…”
不得叉着腰站在床上,笑的前俯後仰,語氣裏滿是嘲諷和不屑,夏詩詩聽到他的話,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
不得在這個年紀,似乎有點太過于世故了。
“不得,你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夏詩詩的神情有點凝重,不得察覺到了,聲音帶着些委屈。
“我就要說!那個女人曾經欺負過姐姐,就是不是好人,她就是醜,就是沒有姐姐的半分好看,要是不得已經長大了有足夠的能力了,不得就會殺死那個女人!”
夏詩詩怔住了,她沒有想到這樣偏激的話會從不得的口中說出來。
“不得…”夏詩詩的聲音很輕,帶着沙啞和不可思議,很久還沒有說出話來,最後,“看來你的病真的是一點都沒有好。”
話音剛落,夏詩詩聽到一聲巨響,然後是小倩驚慌的聲音,“不得小少爺,您有沒有怎麽樣?”
夏詩詩猛地從床上起來,那個巨大的聲響是不得發出來的,他怎麽了?
“小倩,怎麽了?啊?”夏詩詩問。
然後是房門被猛地關上的聲音。
“小姐,您別擔心,應該沒什麽大事。”
好了傷疤忘
好了傷疤忘
“您說的那句話可能讓不得小少爺生氣了,他忽然間從床上跳下去了,但是很快就跑走了,應該也沒什麽大事吧。”小倩說着撫了把額間的汗,其實剛才不得小少爺是直直地從床上跳下來的,甚至連腿都沒有彎曲,看上去應該很疼才是,可是他的目光裏沒有絲毫的疼痛,所以她就當他沒有事情,怕夏詩詩擔心,也沒有告訴她。
“恩…”夏詩詩若有所思,眉宇間都是擔憂。
“詩詩小姐,今天就是舉辦婚宴的日子,您看,您是去還是不去。”小倩問着,頗有點擔憂,“還有啊,少爺也收到了一樣的請帖,可是我問過少爺了,他說他今天公司裏有點事情,可能不會去,也可能晚點去。”
夏詩詩眉頭緊縮,“小倩,你說…我要不要去?”
“小姐,夏若水她…就像不得小少爺說的,她經常欺負您,我覺得您還是不要去了,如果您去了,保不準還要怎麽耍花樣呢。”
“可是…她終究…”夏詩詩的心忽然在這一刻變得有幾分柔軟,夏若水無論如何也曾經是她的姐姐,夏詩詩知道,現在的她過的并不幸福,和向天楠離婚,估計也不是她的本意,所以…去她的婚禮祝福一下,應該也沒有關系吧?
都說一孕傻三年,夏詩詩可能就是其中的典型。
于是夏詩詩給薄庭琛打了電話,“庭琛,我今天中午想去那個婚禮。”
“不可以。”薄庭琛的語氣很幹脆,直截了當地拒絕。
“為什麽啊,夏若水也挺可憐的,我覺得…”夏詩詩還想再說什麽。
“夏詩詩,你是不是傻?”薄庭琛涼涼地打斷夏詩詩,眉宇間隐隐地醞釀着戾氣,“那些都是什麽人,你好了傷疤就忘了疼?我記得昨天不知道是誰,不是剛被人擄走嗎?這一下就都忘幹淨了?”
薄庭琛聲音低沉暗啞,醇厚的嗓音傳達的是不容置疑。
“庭琛。”夏詩詩軟軟糯糯地說,“不得不是回家來了嗎,我也沒地方可以帶他出去逛,就趁着這個婚禮帶他出去走走嘛,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就算真的出什麽事情,你不是還會來救我嗎?”
“不要給我開玩笑,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薄庭琛蹙着眉,語氣強硬,辦公室裏的人等的已經有點不耐煩了,薄庭琛卻只是專注地打着電話,沒有把目光分半分給對方。
“哼!”夏詩詩不知道哪裏來的脾氣,二話沒說就挂了電話。
薄庭琛微微地挑眉,陰鸷的眉宇間沉着烏雲。
“薄少,這份合同…”男人忍不住問出聲。
“不簽了。”薄庭琛凝着眉,堅毅的五官更是如刀般凜冽。
“這…這是為什麽啊,薄少,您有什麽不滿意的盡管說,我們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
“因為我不想簽了,就這麽簡單,有問題?”薄庭琛驀地擡起頭,眼中是大片的冰冷,讓來人只是看着就不寒而栗。
“沒有…沒有…”說着,不情不願地抱起文件,一步一回頭地走出了辦公室。
“小姐,怎麽樣?”小倩笑着看夏詩詩,一看就知道薄庭琛是沒有答應的。
“他…他說他要到時候再來找我。”
後來的夏詩詩一直沒有想明白,她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為什麽會說出那樣的話,就像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在推着她那樣做一樣,仿若魔怔一般,夏詩詩執意要去參加那場婚禮。
“咚咚咚。”夏詩詩敲響不得的門,然後輕聲和小倩說,“小倩,你就先走吧,有什麽事情我會叫你的。”
“小姐,您自己可以嗎?”
“那肯定啊。”夏詩詩朝着聲音的地方笑。
小倩走後房門就被打開了,可是小家夥卻不說話。
“不得,你可不可以拉姐姐進去啊,你知道的,姐姐看不見。”夏詩詩的目光毫無焦距,手緊緊地攥着門框。
很久,小家夥似乎都沒有理她。
夏詩詩正要洩氣的時候,不得的小手忽然間就拽住了夏詩詩的手,有點強硬的力道,“走吧。”
聲音有點僵硬,可是夏詩詩聽出來了,他其實已經原諒她了。
“不得,姐姐現在要去參加夏若水的婚禮,你想一起去嗎?”
不得沉默了。
“好吧,不去也沒有關系的,那姐姐…”
“誰說我不去!”不得大叫一聲。
其實他不去,是因為害怕姐姐受傷,他去,是因為害怕姐姐看不見走路會絆倒。
“恩。”夏詩詩笑着摸了摸不得的小腦袋。
夏詩詩的神情有幾分諱莫如深,其實她一直在想,當年讓不得受傷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彭灣說那個人不是夏家的人,薄晉饒是最大可能的人,可是後來的一系列的調查因為種種原因而擱置了,現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個答案。
所以她一定要去,今天的婚宴上,和當時有關的人應該都會出現,她無論如何,都要搞清楚。
而還有一個原因。
夏若水,夏詩詩承認,她的憐憫是愚蠢的,可是她的确就這樣憐憫了。
夏博樂還在坐牢,前幾天吳莉娟的那個行為,足以證明她過的也不好,那夏若水又經歷的離婚,她的生活…應該也是爛的很吧?
那邊,黑色的小屋裏,夏若水醒來的時候眼睛被蒙住了,手腳都被綁着。
“發生了什麽?”夏若水喃喃自語。
之前的記憶已經不是那麽的熟悉了,這說明她可能又犯病過了。
她隐約間記得自己是在那件出租屋裏的,然後來了一幫警察,然後呢?夏若水全然地忘記了。
“你們是什麽東西,趕緊放開我?”夏若水有點驚慌地喊着,然後清楚地感受到一把冰涼的東西抵在了她的喉嚨上。
夏若水的聲音戛然而止,渾身都在顫抖,嘴巴微微地張開着,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夏若水,我是向天楠啊。”向天楠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響起,“怎麽不說話了?”
語氣裏滿是疑惑,帶着濃重的恨意。
今天是你的婚禮
今天是你的婚禮
蒙着夏若水的布是淺白色的,這個時候已經暈染的深了點,隐隐地透着濕潤。夏若水的嘴唇不斷地顫抖着,牙齒打着顫,手握的很緊。
“小心。”向天楠的聲音還是那樣的溫柔,像是在關照一個自己深愛的人一般親切,“你在動一下,可能喉嚨就被這把刀給劃破了呢。”
向天楠的嘴角帶着鬼魅的微笑,當然,這一切夏若水都看不到,她只知道,在向天楠的那句話說完之後,她清晰地感受到刀刃好像已經劃開了她的喉嚨,那樣的冰涼和金屬的觸感,讓人不寒而栗。
夏若水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的身子因為害怕和憤怒而抖動,因為她已經感受到來自自己體內的鮮血順着自己的脖頸,先是像蚯蚓一樣慢慢地劃過,然後迅速地在胸口流過,她的心因為這個流動而顫抖的劇烈,仿佛就在喉嚨口,下一秒就要蹦出來。
他們僵持着這個動作很久,“夏若水,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
夏若水一動都不動,也不敢開口講話,她現在心裏想的全都是活下去,記憶變得越來越淩亂。
“哦,對了,不把刀拿開,你會死的。”向天楠一副恍然大悟的語氣,随後,卻猛然間冷下來,“不過,和我什麽關系。”
夏若水置若罔聞。
“你要是再不說,那我就只能…讓你現在就死了。”
向天楠的話剛說完,夏若水就感受到那片薄薄的刀片在一下一下地往她的喉嚨裏面鑲嵌進去,她甚至感受的到刀片分割開她的骨頭的那種感覺,讓人在那一瞬間寧願選擇就這樣死去。
可是,“你想死?”
向天楠看出來忽然間不再想掙紮的夏若水,“可惜啊,讓你這麽輕易的死,我還不舍得呢,若水。”
向天楠湊近夏若水,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着,刀片的動作也沒有繼續,夏若水的眼淚順着那塊布,終于緩緩地流下來,落在她的肩頭,淚珠是晶瑩的,一落到她黑色的衣服上的時候,還沒有立刻地滲透進去,而是慢慢地融入,向天楠看着那粒滾圓的淚珠,忽然間眼神躲閃了一下,握着刀的力道也輕了,可是這個力道一減輕,反倒是讓刀的受力不平衡,整把刀有向上豎起的趨勢,而刀鋒現在就在夏若水的喉嚨裏,這個趨勢讓她全身痙攣,面色慘白,嘴唇變得毫無血色,整個人就像瞬間要死去一樣。
向天楠的眼神裏有了慌亂,手輕抖着把刀拿出來。
“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向天楠塵身邊,掩飾自己有點慌亂地額聲音。
夏若水整個人都癱軟在椅子上,沒有絲毫的生機。
“和吳家的人,吳剛,現在外面全是賓客。”向天楠又兀自說着,然後朝身邊的化妝師和醫生使了個眼色。
夏若水眼睛上的紗布被拿下來,手和腳卻還被綁在椅子上。
“向天楠。”夏若水講話的時候,那個喉嚨裏的傷口就像一張紅色的血盆大口,在猙獰地朝外吐着血水,又像是人的第三只眼睛,瞧着猙獰可怖。
“向天楠,你等着,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絕不。”夏若水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任醫生和化妝師擺布。
醫生給夏若水的傷口上簡單地上藥,起碼是把血止住了,然後化妝師撿起剛才蓋住她眼睛的紗布,簡單地在她的脖子上做了個裝飾,任何人都會以為那是特別的裝飾,有誰會意識到那其實是為了遮掩傷口。
夏若水以前經常用藥塗在她臉上被燒傷的傷口口,可是最近的對自己的完全的自我放棄的時候,她再也沒在臉上塗什麽東西,因此她的臉上的疤痕看上去又深了很多,饒是再好的化妝師也遮不住。
“賀總,這已經是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向天楠閉上眼睛,似乎是思索了很久,“我說讓你遮她的疤痕了嗎?全給我把粉弄掉,全部。”
他的聲音全是決絕和肯定,卻在微不可聞間帶着濃重的放松。
是如釋重負。
爸爸媽媽,天楠幫你們報仇了,對不起,沒有用光明磊落的方式,因為他們家的人,真的不值得。
“賀總,夏詩詩小姐已經到了,我們已經把她請到後廳了,您看…”
“我馬上過去。”
向天楠的聲音裏是難掩的興奮。
“你們,趕緊把東西都準備好,時間到了就開始婚禮。”向天楠的步伐很是匆匆。
他走後,夏若水的眼睛幽幽地睜開了,果然,都是因為夏詩詩,夏詩詩這個賤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她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夏詩詩,你等着。”夏若水的眼神裏滿是毒辣。
夏詩詩記得,那天不得說過,當時他咬了那個傷害他的人一口,而且還有更加巧合的,他看見那個傷害他的人手上有黑色的胎記。
“不得。”夏詩詩蹲下來,摸了摸不得的腦袋,“姐姐等會兒讓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當然了,姐姐你要我做什麽?”不得這個時候早就忘記和夏詩詩的那點不愉快。
“等會兒遇到薄晉饒的時候,想辦法沖上去把他身邊的黑衣人的袖子掀起來,然後告訴姐姐,那個黑衣人的手臂上有沒有黑色的胎記。”
“黑色的胎記?”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就連不得自己也快忘了,但是夏詩詩提出來了,他有點印象。
“黑色的胎記,不就是上次傷害不得的人嗎?”不得很是疑惑,“上次傷害不得的那個人,手上就有一個黑色的胎記。”
“是的,不得,姐姐要幫你找到那個傷害你的人,你願意嗎?”夏詩詩這樣問。
“我…”不得沒有說話,忽然間的沉默。
夏詩詩知道,不得是個情緒很重的孩子,如果把那些傷痛都攤在他的面前,恐怕會讓他的心裏扭曲的程度變得更大,可是夏詩詩…就是想把一切都搞清楚。
“詩詩。”熟悉的聲音,卻恍如隔世。
薄晉饒看見夏詩詩的那一刻。
用你的方式
用你的方式
所有的情緒都在腦海裏翻滾。
他不太敢面對夏詩詩,面對一個看不見的女人,那樣的疼痛和悔意會在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如果…如果那天她去救夏詩詩的舉動不是那麽的倉皇和沖動,也許夏詩詩就不會落入那個傻子的魔掌,也許…也許她就不會看不見,不會這樣…飽嘗傷痛。
夏詩詩轉過身,沖聲音的方向輕輕地笑了,“薄晉饒,很久不見。”
“很久不見。”很久,薄晉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聲音低沉。
“姐姐,我現在就上去!”不得看見薄晉饒身邊的黑衣人,猛地要沖上去,夏詩詩心頭一驚,趕緊把人拉住。
“不得,等等。”夏詩詩說。
“可是姐姐…”
“不得,聽話。”夏詩詩的面色有點慘白,安撫着不得。
“不得,你現在恨那個傷害你的人嗎?”夏詩詩的手放在不得的肩頭,然後蹲下來,遠山含黛般的眉眼這個時候全然氤氲着焦慮。
“我恨!”
不得的聲音帶着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不該有的成熟。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那樣濃的恨意和絕望,在這一刻迸發出來。
“好。”夏詩詩站起來,她毫無焦距的目光直直地對着前面,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肅殺。
“恨,那就去報複,不得,你不要壓抑你自己,這一次,姐姐會幫你的,你想怎麽報仇,就怎麽報仇。”夏詩詩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溫度,就仿若把人看做蝼蟻一般輕易,饒是不得,都有些震驚,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姐姐。
以前的姐姐,只會讓他忍耐,讓他退讓,所以即使他的心裏都是委屈和仇恨也只能往自己的肚子裏面咽,那些黑暗的記憶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拿出來回想,可是每一次晚上想到這件事情,第二天他的脾氣都會變得很糟。
薄晉饒和夏詩詩離的很近,這所有的話都在那一瞬間落入他的耳中。
他的目光瞬間變得有些灰敗,臉色變得頹然,他想起夏詩詩看見不得躺在血泊裏的模樣,那樣絕望到竟讓人覺得妖豔的模樣,着着一襲白裙,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成了她的配角,她在自己的世界裏活的孤寂而決然,所以…這件事情,她永遠不會再原諒它了吧?
不得幽深的瞳孔變的更加的神秘莫測,就在夏詩詩說完的時候,她猛地跑上去,那個黑衣人今天穿的是一件袖子很寬大的運動裝,所以不得很輕易地就把他的袖子掀開了。
那黑色的胎記赫然出現在不得的眼前。
“姐姐,是他!”不得大吼一聲,然後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犀利,狠狠地盯着那個黑衣人,眼睛裏仿佛能噴出火來。
“姐姐,不得…不得究竟應該怎麽做?”不得說話的時候整個拳頭都握緊了,本來就小巧的臉蛋這個時候因為仇恨而緊繃着,使面部線條變得更加的堅毅,看着也就更加的顯小。
“你想怎麽做,姐姐都不攔你。”夏詩詩說這句話的時候,薄晉饒下意識地看了眼夏詩詩。
好像是存在感應一般,夏詩詩竟然調皮地沖着他眨了眨眼。
薄晉饒愣住了。
很久,周遭所有的聲音在那一瞬間消失了,時空在他的身邊擦肩而過,一切都是模糊而清晰的,像是柳暗花明般,他對她的執着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
最後,薄晉饒笑了,他清癯而瘦削的臉好像忽然之間紅潤起來,生機盎然,仿若當年鮮衣怒馬的模樣。
“啊!!”黑衣人在瞬間尖叫出聲。
夏詩詩的渾身都繃緊了,她看不見,不知道不得究竟在做什麽,用的是什麽工具。
黑衣人本來只是驚呼,在下一秒,夏詩詩卻聽到了肌膚和什麽東西接觸發生的刺啦的聲音。
是肉燒焦的味道,夾雜着焦味好蛋白質的味道,還有男人恐懼的呼喊。
男人慌張地要甩開不得。
“臭小子,你竟敢…”黑衣人反應過來猛地揪住不得。
不得小小的身子,黑衣人長得人高馬大的,他是從薄氏的黑暗勢力那裏分割出去的,所以功夫自然是不容小觑,他如果和不得來真的,不得的小命絕對可以在一瞬間丢掉。
薄晉饒和夏詩詩站在一邊,他們誰都沒有開口,沒有阻止任何一方,只是夏詩詩的手近幾年地攥着。
薄晉饒站的有點遠,可是他的聲音還是毫無障礙地傳到夏詩詩的耳朵裏,很輕。
“別擔心。”薄晉饒這麽說。
“你們在幹什麽?”就在不得的衣領被黑衣人抓住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了,夏詩詩愣了愣,是向天楠。
向天楠狐疑地看着在自己的後廳裏,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和一個小不點在互相的撕扯着,卻是不分伯仲。
“把他們分開。”向天楠對手下的人發令。
他是認識這個小男孩的,是夏詩詩收養的弟弟,只要保護了她的弟弟,說不定夏詩詩會心生感激。
可是…
“不可以!”夏詩詩的聲音有點顫抖,卻又是說不出的執着。
向天楠不解地看着夏詩詩清秀的眉眼。
“這件事情和賀總沒有什麽關系,賀總,是我們處理一些私人問題而已,謝謝您幫我們提供場地。”薄晉饒看出了向天楠準備向夏詩詩靠近的舉動,一個旋身擋在夏詩詩面前,聲音平穩卻帶着不容置疑,“如果賀總覺得這樣不是很得體,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向天楠的臉色瞬間變了。
這次婚禮他舔着臉皮來參加,不過是為了向夏詩詩表明,現在他有完全的自由去擁有她了,他還想請求夏詩詩和他在一起。
換個場地?這分明是在拿他的在意來要挾他。
“晉饒兄說笑了,輕便。”向天楠笑意不達眼底。
“賀總,賓客們都到了,有些公司的老客戶也在,您看,要找些什麽人去接待?”
向天楠沉吟,“我去。”
然後,這個偌大的空間裏又只剩下那麽四個人。
“啊!”不得的整個身子都被黑衣人鉗制着。
以牙還牙
以牙還牙
所有的動作都是被動的,他大吼一聲,整張小臉都扭曲了,五官糾結,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腳狠狠地踢向黑衣人,竟然是正中黑衣人的下體。
那一瞬間,黑衣人的臉色瞬間變成豬肝色,手上的力道大的驚人,就算之前不得覺得他似乎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了,這個時候才覺得他剛才的力量是多麽的微不足道。
不得沒有任何的掙紮,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扔到了帶上。
夏詩詩聽到一個什麽東西摩擦過地面的聲音,那樣的刺耳,瞬間讓她渾身都緊繃,心狠狠地震顫。
“不得?”夏詩詩的還是故作鎮定,嗓音裏的顫音被她壓下去,“不得,你覺得仇報夠了嗎?”
“沒有,永遠沒有!”不得的聲音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他的嘴角已經冒出了鮮紅的血,狠狠地朝地上呸了兩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目光沉靜而凝重,帶着堅毅,即使渾身上下狼狽不堪,他仍舊要走上去報仇。
黑衣人捂着自己的下半身,在地面上打着滾,須臾後,終于面色紅到發紫地站起來,“小子,你瘋了?”
黑衣人現在可謂是狼狽,這個後廳是讓伴娘等人化妝用的,桌子上不知道怎麽的放着一個熨鬥,剛才那個小男孩二話沒說竟然拿着那個熨鬥就往他身上燙,現在他的衣服破了,傷口的疼痛像火燒一樣蔓延開來的,血肉模糊。
“那天,是不是你捂住我的嘴巴的,是不是你把我扔到那個玻璃渣上的?”不得的眼神很是陰森,直勾勾地看着那個黑衣人,即使力量的懸殊,他依舊是那樣不卑不亢毫不畏懼的模樣,無所畏懼地站在那裏。
“是又怎麽樣?”
“是…那我就以牙還牙。”
誰都沒有想到,一個才七歲的男孩子會有這樣的魄力和膽識。
因為這個婚禮是向天楠籌備的,地點也是向天楠挑的,地方是一個五星級的酒店,風格是金碧輝煌,這個房間的天花板上全是金光閃閃的燈,在燈光的照射下,燈罩閃着晶瑩而璀璨的光,可是幾乎是在一瞬間,黑衣人站着的地方的燈忽然間都暗了。
夏詩詩看不見,不知道那樣的場面的壯觀的模樣,整個房間的燈忽然間都開始閃耀,一黑一亮,一黑一亮,然後瞬間,所有的燈在一聲巨響後都滅了。
現在是早上,窗簾也沒有拉上,所以房間沒有完全地陷入黑暗,外面的光黑沉沉地照進來,黑衣人的眉頭緊縮。
“你究竟想幹什麽?”
“讓你嘗試和我一樣的疼痛。”不得吼出來,眼眸猩紅,小小的嘴唇不斷地顫抖着,他的腦海裏忽然記起當時他躺在玻璃渣上的那一刻,全身都在痛,所有的毛孔在都在傳遞着疼痛,就像滾燙的岩漿從頭頂灌倒腳底,他想過,就那樣死掉。
全世界他都可以舍得,可是姐姐呢?
他還要長大,他還沒有長大,他承諾姐姐的,等他長大就要娶姐姐為妻,所以他不能死。
當全身僵硬而冰冷,當溫熱的血一點一點從他的身體抽離的時候,他報仇的情緒就已經根深蒂固了。
“醫生,不得…的狀況究竟怎麽樣,有沒有好一些?”在不得回到中國的那個晚上,夏詩詩和詹姆斯楊曾進行了一場語音通話。
“有很大的長進,起碼,我可以确定,現在不管遇到什麽情況,他都不會生出要去殺人的想法。”詹姆斯楊這樣說。
“好的,那真的是太好了,那…他什麽時候能夠完全地康複?”夏詩詩問。
詹姆斯楊似乎在輕笑,“嫂子,你不會這樣就滿足了吧?”
夏詩詩怔住了,不明白詹姆斯楊的話,還有他忽然間說出來的稱呼。
“嫂子,您不用和我客氣,我是庭琛多年的朋友,這次我接受不得,也全都是出于他開的後門。”
夏詩詩笑了。
“我剛才是說,不得只是最極度的狂躁被壓制了,但是他的心病如果不除,恐怕永遠也不會痊愈。”
“什麽?”夏詩詩坐直了身子,說話的聲音都有幾分破音了,“那…他的心病?”
“我和他談過,他是不是曾經被什麽人莫名其妙地攻擊造成重傷過?”
夏詩詩倏而地想起那次玻璃渣的事件,“是的,那一次他…”
“嫂子,您不用跟我解釋究竟出來什麽事情。”詹姆斯楊打斷,“我只是要告訴你,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麽,想辦法讓他把那陣難受發洩出來,而不是一位地去壓抑他的天性。”
“你知道,很多事情人們沒有做的時候是無比渴求的,可是一旦做過了這件事,他就會感受到,事情或許沒有他想象的那樣艱難和難以解決,他就會覺得那樣做并不能給他快樂或是釋放,這個時候趁熱打鐵去和他講道理,效果才能事半功倍。”
然後,電話那頭是夏詩詩長久的沉默。
最後,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又是一聲巨響,夏詩詩怔愣間忽然感受到一個帶着涼薄的暖意的懷抱,他一只手放在夏詩詩的腰側,另一只手護在夏詩詩的頭頂,只是他的呼吸很重,好像下一秒就要因為缺氧而倒下去。
即使看不見,夏詩詩都能感受到他的瘦削,是薄晉饒。
“砰!”是玻璃落到地上的清脆的聲響,夏詩詩慌張的不追所措。
“不得,你有沒有事情?”夏詩詩的聲音裏滿是急切,她慌張地要掙脫薄晉饒的懷抱,事情已經不在她的預期範圍內了,她迫切地要知道不得究竟有沒有受傷。
不得沒有出聲。
“啊!”夏詩詩驚呼一聲,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