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9)
,被薄家殺的?”
薄庭琛好整以暇地看着谷頭,其實當年的事情他不是很清楚,畢竟那個時候他甚至還沒到記事的年紀,他只知道薄家抄了林家,可是不知道谷頭和當年那場戰争的糾葛,他的這句話不過是拐着彎罵谷頭的,誰知谷頭的面色突變,神色更加暴怒,脖頸處的青筋一覽無遺。
“不止,薄家殺了我的全家。”
薄庭琛頓住了,他看向谷頭,他的眼裏的深沉的不容忽視的沉痛讓他的心在這一刻澎湃起來。
他知道,這個男人說的是真的,他沒有說謊。
所以林正則的死就變得有理可循了。
薄庭琛在槍殺上有過人的天賦,因此他時候算過夏詩詩擋在他前面的時間和一個正常的人的反應時間,那顆子彈的射出,絕對不可能等到林正則護在夏詩詩前面的時候,所以只能說明,那顆子彈是在谷頭反應出自己的槍朝着的人是誰的時候才射出的。
也就是說,當谷頭想殺薄庭琛的時候,他猛然間看到了夏詩詩撲上來,他并不想去傷害一個無辜,所以他遲疑了,要不要打下這一槍,最後林正則才護在夏詩詩面前,而那個時候谷頭對林正則起了殺心,所以他射中了林正則。
可是…薄庭琛對自己的推測抱有懷疑,他不知道谷頭殺林正則的動機。
薄庭琛的聲音帶着探究,他輕聲說:“不知道,你的這群兄弟們知不知道你是故意殺死他們的主子的。”
谷頭的面色瞬間變了,整個身體都開始顫抖,臉色鐵青,眼神裏都是恐懼。
林家黑暗騎士的最大特點是衷心,他們每個人都受到過林家的巨大的好處,而那個好處不是物質上的,而是精神上的,這一攻心的方式,讓他們比任何組織都要有殺傷力,因此他們對林正則是抱着敬仰甚至保護生命般看中的,如果…
谷頭不敢想象。
“你他媽給老子胡說八道什麽?”谷頭眼裏是瘋狂的恐懼,然後他扯破自己的衣服,惡狠狠地堵住薄庭琛的嘴。
“把他綁起來,帶走。”
谷頭笑的陰森,他命令手下的人拿來兩根扁擔和一些粗麻神,然後看着薄庭琛躺在地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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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賣了
你被賣了
他很俊,俊到即使是這樣狼狽地躺在地上,他散亂的衣服卻給他平添了幾分狂傲的潇灑,他身上的斑斑血跡給他多了幾分攝人心魂的詭異的魅惑。
後面的情節不做過多的描述,谷頭喪心病狂地拍下了這樣的畫面,在一次偶然的契機下,夏詩詩看到了,泣不成聲。
“喂,川叔。”谷頭的聲音帶着殘酷的笑意,“姓薄的我們這邊已經抓住了,他的女人在你們那邊,你不要抓漏了!”
“什麽?還沒有找到?”谷頭的面色沉下去,“這麽多人一個娘們都抓不住,他們都是吃屎的嗎?”
然後他的聲音又平複下來,終究對電話那邊的男人還存在着幾分敬畏。
“是,我确定,女人在你們那裏,我們現在趕過來支援你們。”說着,他興奮地看着現在姿勢羞恥的男人,嘴邊的笑越來越擴散開來,“這個男人,只有我能來解決,我要讓他嘗遍折磨…”
詭異又陰險的笑彌散開來。
天色已經完全地暗了下來,夏詩詩在草叢裏,看着在風的吹拂下塵土飛揚的道路,一片漆黑的道路,她看不到希望,也看不見未來,可是她的心裏是明亮的,她知道,有個男人承諾說會來接她。
草叢裏有各種各樣的小蟲子,夏詩詩穿的很厚,他們無處可鑽,于是夏詩詩常感覺自己的臉上酥酥麻麻地癢着,疼着,她渾身都很疼,說不出的疲倦,她覺得自己很累了,她慢慢閉上了眼睛,閉上眼睛的時候,她隐約間看到路的遠方有明滅的光亮緩緩地朝這邊靠近,那一刻,夏詩詩身上所有的細胞仿佛就在這一瞬間活了過來,是她的錯覺嗎,那樣遙遙無期的等待終于要結束了?
夏詩詩欣喜地要把腳踏出草叢,站起來的瞬間,只覺得頭重腳輕,然後就一頭栽了下去,栽下去的時候,世界的所有光亮都在這一刻颠倒了,她呢喃着的最後一句話是:“薄庭琛,我知道,你會來的。”
“人在這裏!”陌生的聲音,夏詩詩隐約聽到耳邊嗡嗡的聲音。
“快,擡起來,趕緊走。”
夏詩詩是在颠簸中醒來的。
“小妹兒,你醒了?”男人粗糙的帶着口音的聲音響起,夏詩詩懵懵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入眼的首先是一個狹小而髒亂的空間,她被綁在一個座位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夏詩詩擡眼看向自己身邊的男人,男人大概三十出頭,嘴裏叼着一根煙,眯着眼睛打量着夏詩詩。
“這…這是哪裏?”夏詩詩只覺得頭很痛,她想擡起手去按自己的太陽穴,可是卻發現自己的手完全擡不起,被什麽東西固定在座位上,東西的觸感很粗糙,在這個時候,夏詩詩才意識到,她還沒有脫離危險,而是進入了另一個危險的境地。
“小妹兒,你在我的車上。”男人打開窗,窗外的冷風嗖嗖地灌進來,刺的人的眼睛生疼,夏詩詩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然後又是一股濃重的煙味飄了進來,夏詩詩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妹兒果真是城裏人,細皮嫩肉的,一點苦也吃不了。”男人看着夏詩詩的舉動,由衷地笑了笑。
夏詩詩睜開眼睛,看見男人夾着煙,手搭在窗口,那一點亮光随着風忽明忽暗,男人笑的憨憨的,倒是沒有城裏人的陰測測的模樣。
夏詩詩有一瞬間的晃神,她的聲音柔和下來,盡量不讓自己聽上去那麽慌張,“大哥,你為什麽綁着我,你要帶我去哪裏?”
男人嘿嘿一笑,“我買了你。”
“什麽?”夏詩詩的聲音猛地提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滿臉的不解。
男人心想,果然沒說錯,這個小妹長得是好看,但是不願意出來賣,所以那些城裏人把她綁成這樣也是有道理的。
“小妹兒啊,你也別抗拒了,你放心,我們家呢,錢還是有幾個的,雖然不能和你們城裏人相比,但是你在城裏過的也不舒心不是,不然也不能出來賣了,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給爹娘生個娃出來,那到時候你的日子不會不好過的。”男人憐憫地看了眼夏詩詩,夏詩詩看得出來,他的眼裏是真誠的憐憫,是樸實的,善良的,夏詩詩忽然沒有那麽害怕了,她現在反而更加擔心薄庭琛。
她為什麽會在這輛車上,當時車子的亮光不是薄庭琛派來的人,那麽他們是誰,那薄庭琛究竟去了哪裏,他是騙她的,他說的安全是假的,那他…夏詩詩的一顆心瞬間冷凝下去。
“大哥,你能不能把剛才的情形和我說一遍,因為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男人嘆了口氣,覺得這個妹子也是真的可憐,“我猜啊,你的家人根本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把你賣了吧?你也別怪他們,他們一定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才這樣…哎,你也是個苦命孩子。”
這個男人名字叫胡三行,他是家裏的長子,別看他長得高高大大的,小的時候因為一場車禍,竟然把男人最重要的地方給壓沒了,所以他從小就被診斷不能生育,胡家在村子裏也算的上大戶人家,怎麽能沒有後呢,于是他們琢磨着再生一個孩子。
胡老的老婆肚子也争氣,在胡三行出事三個月後竟然又懷上了,然後孩子也成功生了下來,白白胖胖,得償所願,是個男孩子。
一家子高興壞了,給二兒子取名胡三漢。
之後的日子裏,一家人盼星星盼月亮地想把兒子快點養到可以為家裏傳宗接代的年齡,他們簡直要把胡三漢寵到天上去,胡三行看着父母殷切的眼神,心裏是又凄楚又高興,他也是打心眼裏地寵自己的弟弟,可是孩子已經三歲了,他們漸漸地發現不太對了。
胡三行三歲的時候走路已經很利索了,叫人也是響響脆脆的,搖頭晃腦地爬來爬去,整一個貪玩的小男孩,可是眼下胡三漢也三歲了。
你買她回去做什麽
你買她回去做什麽
他倒是也愛玩,可是他還不會走路,總是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流着鼻涕口水,說話也咿咿呀呀的,大人心血來潮教他幾句,他依舊是一副呆滞的模樣看着人家,但是怎麽也學不會。
家裏人急了,夫妻雙方責怪對方不用心,所以孩子到現在還不會說話不會走路,吵了一陣子後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村裏的老人都說每個孩子學會這些東西的時間是不太一樣的,有的人七八歲了還不會講話,可是後來不都生意做的很大很聰明。
于是胡家夫婦就自然地認為他們的孩子就是大器晚成型,兩個人工作忙,只囑咐大兒子多帶着弟弟學些東西。
那段日子,胡三行把當起了小老師,弟弟不會講話,也不聽人講話,他總是神情呆滞地看着遠方,歪着頭,流着口水。
可是胡三行一直覺得弟弟一定會是家裏人額驕傲,因為他看得出來,父母對這個小兒子的器重。
後來,在哥哥的執着教導下,胡三漢學會了走路,但是話還是不太會講,六歲了只會叫爸爸媽媽哥哥,大小便還是失禁的。
這個時候胡家終于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他們帶着兒子來到醫院,得到一個劈天蓋地的消息。兒子是傻子。
是科學意義上的傻子。
怎麽會這樣呢?兩夫妻的眼中頓時沒有了光彩,他們比任何人都要驕傲,生下了兩個兒子,可是沒想到兩個兒子都不争氣,一個廢了,一個是傻子,二老癱坐在醫院走廊的凳子上,面色灰敗,雙鬓一個晚上都白了。
他們雖然也不是很老,可是這幾年為了幾個兒子和家裏的産業早就心力交瘁,況且家裏就算再富有,也養不了第三個兒子了,這兩個已經讓人這麽痛心了,他們沒有勇氣再生一個,而且,就算兒子是傻子,還是不妨礙他傳宗接代的,二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孫子身上。
如今胡三漢已經二十有五了,村子裏已經漸漸人煙稀少了,漂亮的姑娘有的是瞧不上胡三漢這個傻子的,有的是索性去了城裏,誰還願意留在這個破村子,而醜的世家不清白的姑娘呢,胡家二老又覺得是玷污了自己純種的貴族血脈,生出來的孩子基因不好自然是不行的,可憐的兩個老人還一直覺得自己到了二十五歲還只會流鼻涕的兒子是什麽高貴的人物,于是怎麽都找不到适合的傳宗接代的女人。
這次胡三行出來的任務就是找一個城裏的漂亮姑娘回家給胡三漢用來傳宗接代。
城裏的灰色交易還真不少,賣姑娘其實也是一個很常見的事情,胡三行說他去那個地方找過很多個姑娘了,要不是長得醜,髒兮兮的,要不是哭哭啼啼地鬧上吊,他一個都看不上眼,他今晚剛到的時候,夏詩詩剛剛被運進來。
“老板,那個女人…”夏詩詩昏睡在門板上被擡進來,小臉髒兮兮的,可是掩蓋不住她嫩白清秀的模樣和一身簡單卻高貴的穿着,胡三行第一眼就看癡了。
“這…”老板好像忌憚地看了眼身邊的人,胡三行這才意識到老板身邊還有一個美人,那個女人好看是好看,但是就是看着矯情的很,穿着全紅的衣服…
“等等。”夏詩詩制止胡三行的話,她的眼睛瞪的老大,“你是說,那個女人穿着渾身紅色?”
“可不是嗎?整個人跟個妖怪一樣…就是西游記裏演的那種蜘蛛精…”
胡三行的故事孩子繼續。
美人皺着眉鄙夷地看了眼胡三行,問老板怎麽了。
“莫小姐,這是我們的買家啊,看他這個表情,是看上您送來的這個女人了。”老板笑的谄媚。
莫筱悠的眼睛猛地亮起來,然後看着胡三行破舊俗氣的衣服和不怎麽帥氣的臉龐,“你想買這個女人?為什麽?”莫筱悠問。
“因為好看!”胡三行簡潔地回答。
莫筱悠的表情變了變,但是很快恢複過來。
“你買她回去做什麽?”
鄉下人最學不來的就是撒謊,所以胡三行把自己家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莫筱悠,莫筱悠聽到最後竟然眯起了眼睛,神色裏滿是愉悅。
“老板,就賣給他吧?您要多少錢?”
老板慌張地擺手,“不用,不用,這個應該是我們這兒給莫小姐錢才是,怎麽能讓莫小姐反過來給我們錢呢?”
于是莫筱悠和胡三行愉快地成交了。
“這丫頭家裏嬌慣了,所以還是要綁着,路上給她跑了就不好呢了.”莫筱悠阻止了胡三行想解開夏詩詩的想法。
“然後,我就把你扛上車了,然後帶你回家,給俺家傳宗接代!”
男人粗狂的聲音讓夏詩詩輕輕地震了震,然後不可思議地看着男人,男人講的很豪氣,好像生個孩子就是一咬牙就這樣出來了的場景。
“大哥,我…我是被逼迫的,那個女人是壞人,她把我拐到這兒來的,你就放我下去呗?”夏詩詩嘗試着和男人輕聲細語地說,她覺得這個男人可能不是什麽壞人,應該還有談判的可能,沒想打男人一聽就急了。
“怎麽可能,不管怎麽樣,現在我已經把你買下了,你就是我的人了…”男人老臉一紅,因為他的皮膚本就黑,所以紅着看起來不是很明顯,夏詩詩只覺得男人是氣紅的,“不是…”胡三行低下頭去,“你就是…就是我弟弟的人了,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那是父母的命令,他這次必須帶回去一個像樣的女人。
夏詩詩的眼眶瞬間的就紅了,她吸了吸鼻子,眸光潋滟地看着男人。
男人被看得心一軟。
“三行大哥,那你先幫我把繩子解開好不好,勒的難受!”夏詩詩委屈地說。
胡三行心裏舍不得這樣白白嫩嫩的女人不舒服,他們村子裏的女人都糙的很,還很黑,還肥碩,胡三行的确沒有了那個東西,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沒有欣賞美的沖動。
別再想着逃
別再想着逃
他承認,其實一看到夏詩詩,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跳的過速了,他覺得自己是喜歡上這個女人了。
可是他沒有傳宗接代的能力,他不能喜歡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是自己的弟妹。
可是,小姑娘這樣水靈靈地看着他,他怎麽能不心疼,于是,單純的胡三行解開了夏詩詩的繩子。
夏詩詩單純地覺得自己真的遇到了好人,這個男人雖然把自己買來了,但是至少沒有傷害她。
“謝謝你,三行大哥。”夏詩詩叫的真誠,眉眼彎彎地笑,男人憨憨地摸了摸後腦勺,也笑的歡快。
“這裏到你們家還有多遠?”夏詩詩小心翼翼地問,這意味着她還有多少時間自我解救。
“你放心,也沒有很遠。”胡三行以為夏詩詩是累了。
夏詩詩的一顆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還有五個小時一定可以到了的,你要是覺得累就睡一會兒,到了我會叫你。”胡三行說。
夏詩詩怔了怔,她還有五個小時。
夏詩詩沒有搭腔,她把臉側向外面,一副真的累了的模樣。她的眸光看向車窗外,是茫茫的夜色,夏詩詩忽然想起薄庭琛漆黑的猶如夏夜的深邃的眸子,他現在,還好嗎,會發現她不見了嗎?
她的蓋世英雄,什麽時候會來救她?
夏詩詩的眼眶微微有了濕意。
路上很颠簸,夏詩詩側躺着,身子一直上下搖晃着,只覺得整個肚子都要吐出酸水來了,即使是外面漆黑一片,她也知道這應該是輛大型的貨車,只有兩個座位,這個車子她很小的時候也上去玩過,她知道,就算是成年男人,走下這個車子也要撐着車座往下跳,況且她還是一個不怎麽高的女人,夏詩詩想過就這樣跳下去,可是…
可是顯然這是愚蠢而且沒有用的招數,一來可能會讓自己受傷,二來男人可以很快地停下車來抓她,她知道,就算她再怎麽勇猛,男女的力量終究是懸殊的,她不可以和他硬碰硬。
“三行大哥,請問車上有沒有吃的?”夏詩詩忽然轉過頭問,她隐約間看到前面傳來一點亮光。
“你這姑娘眼睛倒是尖的很。”
夏詩詩心下一驚,這個男人意識到她的意圖了?
“前面是有一個休息站,回家還要很久,我下去給你買點吃的。”胡三行笑着說,笑容是友好的,夏詩詩的快速的心跳又慢慢地恢複。
那是一個加油站,附近有一個簡陋的小賣部,裏面有不少人坐着,傳出橙黃色的光暈,夏詩詩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人越多,說明她逃走的機會越大。
“看到了嗎?那裏很多人坐着,這條路啊,大都是通往我們那個村子的,小妹兒,我要警告你…”胡三行斟酌着,就算不忍心,難聽的話還是要說出來,“那裏的人我都認識,你要是敢逃走,那…那我就沒有這麽好說話了,畢竟我也是花了一大筆錢把你買來的。”
“你花了多少,我可以給你雙倍。”夏詩詩的聲音忽然想起來,看着胡三行的眼眸裏熠熠閃光着。
胡三行愣住了,兩…兩倍?
他不是傻子,這樣一句話傳遞着兩個消息:一、她的确不是自願的,換句話說,她家可能是有權有勢的大人家,如果她的家人找來了,那事情可能就真的鬧大了。二、她真的有逃跑的想法。
本來胡三行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女人嗎,到處都是,就算找不到這麽好的,換一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現在他鐵了心的要這個女人,他不是為了自己的弟弟,而是因為自己,他舍不得放夏詩詩走。
胡三行拿出繩子,“小妹兒,對不住了,你還是呀綁起來。”胡三行說。
“為什麽,我不要!三行大哥,我不要…”夏詩詩拼命地反抗着,胡三行從自己的位子上側身過來的時候,夏詩詩靈敏地躲過了他的手,她剛才聽到了胡三行打開了陳門鎖,于是夏詩詩找準了車門的把手,迅速地打開,然後跳了下去。
“啊…”夏詩詩驚呼一聲,座位的高度超出了她的預期,她只覺得腳狠狠地一扭,劇烈的疼痛從腳腕處傳上來。
夏詩詩來不及等待那陣疼痛過去,她拔腿就要跑。
胡三行的動作也很快,它從車上跳下來,穩穩地落在地上,然後朝夏詩詩跑來。
夏詩詩舉目四望,離這裏最近的只有這個加油站,裏面是橙黃色的燈光,是嬉鬧的人群,夏詩詩拼了命地想往裏面跑。
“阿德,幫我抓住那個女人!”胡三行說了一句方言,夏詩詩沒有聽懂,但是她看見加油站裏的很多人目光都向她看過來。
夏詩詩看到他們的神情,終于相信胡三行講的話都是真的,他們都是認識的,都不會幫她。
“小妹兒,你要去哪兒?”一個男人攔住了夏詩詩的去路,油頭粉面的,借着外面的光看清了夏詩詩的臉,着實驚了一下。
這麽個絕色的姑娘是打哪兒來的?
“阿德,我的,我的…”胡三行氣喘籲籲地跑上了,一把把夏詩詩往身後塞,擋住這個名叫阿德的男人赤裸的神色。
夏詩詩忽然意識到,在這個地方或許還是胡三行最善良,最安全。
“你的女人?”阿德的眼神裏有着鄙夷。
胡三行的臉馬上紅了,帶着窘迫,低下頭,聲音很低,“是我給我弟弟找的,所以你不能碰。”
阿德懶懶地看了眼夏詩詩,心裏打着小九九。
“你弟弟這麽個傻子要這麽好看的女人幹嘛,這不是那這麽,暴殄天物嗎?”這個詞是阿德今兒個剛跟家裏的兒子學的。
“你不要說我弟弟傻,他…”
“行了行了,別說了跟個傻子也沒什麽區別…”阿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你要幹嘛,加油?”叫阿德的男人問。
“不是…我是來買點東西…”阿德轉過頭看夏詩詩,“要吃什麽自己去挑,別在想着逃跑了。”
夏詩詩點了點頭。
奔赴這一場生死
奔赴這一場生死
然後她走近了那個小賣部,不少人調侃着胡三行,不少人提到他不是不能那啥,怎麽還找來這麽個天仙…
胡三行一看是是紅着臉還解釋一番,可是後來他懶得說了,只是看着專心地看着夏詩詩挑吃的。
“你太瘦了,要多吃點,多買點,這點不夠的。”胡三行關切地看着夏詩詩,夏詩詩的手上只拿着一個好麗友派。
在這樣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夏詩詩看着這個最終目的不是那麽好的憨厚的男人,卻在一瞬間趕到了一股暖流,這個憨厚的男人就像大哥一樣照顧着她,起碼在這一刻,夏詩詩的心裏沒有太大的恐懼,可是男人下一秒的話卻讓夏詩詩自嘲了一下。
胡三行皺着眉看着夏詩詩瘦弱的小身板,然後說:“這麽瘦生孩子可能困難,吃胖點會容易一點,俺們村子裏的三個你才抵得上她們一個嘞!”
夏詩詩當場石化。
什麽溫暖,什麽大哥,都是狗屁,沒有一個人無緣無故會對你好。
夏詩詩本來看着胡三行的眼神是濕漉漉的充滿感激的,可是這個時候她別開了眼,沒有再看他一眼,她明白,這個時候她不能奢望任何人的同情,她必須靠自己逃出去。
而現在,她需要從小賣部的這群人着手,夏詩詩穿梭在超市中,從密密麻麻的樹立着的食物的縫隙中看出去,入眼的幾乎都是好奇或是幸災樂禍的眼神,也有的是同情,可是夏詩詩知道,不管他們的眼神裏包含着怎樣的情緒,都不是她可以依靠的,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眼裏毫無感情的人。
因為這樣的人,證明他不知道胡三行的身份,證明他和這個村子沒有任何的關系,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被她利用。
“小妹兒,你看好了嗎?我們得趕緊趕路了。”胡三行問。
夏詩詩眼眸裏的神色更加焦急和慌張,眸色卻終究,漸漸地暗淡下來,夏詩詩懷裏的食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堆得老高了,她腳步沉重地往收銀臺走。
“老板,買包煙。”夏詩詩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清潤而帶着微微的沙啞,夏詩詩驀然間擡起眉,看見眼前的男人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微微地顫了顫。
那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清瘦而蒼白。
看見夏詩詩的時候,他的眼裏沒有絲毫的驚訝,就像陌生人一樣,目光快速的在夏詩詩的臉上定格了幾秒,然後緩緩地別開。
夏詩詩幾乎要大聲地叫出薄晉饒的名字了,可是看着薄晉饒陌生的神色,那些話忽然如鲠在喉。
夏詩詩過分歡喜的心在瞬間冷卻下來,她的思路慢慢地回歸清晰。薄晉饒不可能無緣無故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唯一的解釋,他是來救她的。
但是現在薄晉饒不動聲色,只能說明他沒有十足的把握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救出夏詩詩,所以現在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配合薄晉饒。
夏詩詩低着頭,匆匆地走到薄晉饒身邊。
阿德拿出一包煙,不懷好意地看着薄晉饒,“哥們,你這個小白臉的模樣,還要抽煙的?你不是應該像個女人一樣塗個口紅唱個小曲兒嗎?”
阿德是村裏出了名的毒舌男,他最看不得的是哪個男人長得比他好看,或者比他有錢,見到這樣的他一定會費盡心機地攻擊一番,現在他看到薄晉饒,薄晉饒長得是好看,身上穿的衣服雖然他看不懂是什麽牌子的,但是看那架勢,就知道不會便宜。于是阿德心裏不平衡了。
薄晉饒淡淡地看了眼阿德,夏詩詩看得出來,他并不想理會他,可是薄晉饒的目光轉了轉,落在夏詩詩的身上,然後他的氣勢忽然淩厲起來。
薄晉饒轉過身,輕輕地擡手,手上的煙猛然間朝阿德的臉上直直地扔過去,阿德沒有防備,顯然沒有想到這麽個瘦弱的男人忽然做出這樣的舉動,硬質的煙盒重重地落在阿德的臉上,甚至發出沉悶的聲響。
夏詩詩的呼吸猛然間停滞了。
“你他媽的幹什麽?”阿德緩過神來後發飙了,店裏的一大群人都看着他,而這群人大多數都是認識他的,這個舉動顯然是讓他沒有了尊嚴。
薄晉饒冷冷地看着他,然後像鄉野人家一樣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眼睛裏都是嘲諷,“怎麽樣,一個小白臉都打不過,你這個孬種。”
夏詩詩清晰地看見薄晉饒的眼中閃過一絲尴尬,事實上,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可是…感覺似乎也不錯。
夏詩詩立刻會議,薄晉饒是想要激怒這個男人。
阿德果然怒了,他的臉色先是青一陣白一陣,然後抄起櫃臺上的一個裝糖的盒子,朝着薄晉饒的臉狠狠地砸去,薄晉饒靈巧地一躲,他的身子朝夏詩詩的方向彎下來,嘴正好碰到夏詩詩的耳垂。
“趁亂跟我走。”薄晉饒的聲音氤氲在劍拔弩張的空氣中。
夏詩詩怔住了,她的眸光閃了閃,眼裏分明是淚光,只是轉瞬間,她垂下眉眼,所有的情緒都掩映在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
薄晉饒,夏詩詩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是她說,要永遠地和他絕交,可是當她有困難的時候,他又站出來奔赴這場生死。
這個時候夏詩詩的心中蕩漾的不是恐懼,而是那樣突如其來幾乎滅頂的溫暖狠狠地将她早就對他塵封的心包裹。
鄉下的人總是有一個特點,平時他們也互相厭棄和不滿,可是大難臨頭的時候,他們不會各自逃跑,而是團結在一起一致對外,就現在的情況來說,阿德是他們的內,而薄晉饒是外。
超市裏的男人都站起來,撩着袖子,虎視眈眈地看着薄晉饒,女人們也都收拾東西站起來圍成一個圈,準備開始她們新一場的口水戰。
可是眼前這個虛弱白淨的男人真的能惹出什麽事嗎?有人這麽懷疑。
胡三行也熱血澎湃起來,瞪着眼珠子看着薄晉饒。
沒有把握,憑什麽
沒有把握,憑什麽
阿德又被佛了面子,更加憤怒,他漲紅着臉,因為憤怒或者羞恥,結結巴巴地說:“你這個小白臉,今天讓你好好嘗嘗我們正常男人的力量。”說着,阿德從櫃臺的後面走出來。
夏詩詩知道薄晉饒的能力,她本來沒有為他擔心分毫,但是她的目光轉到薄晉饒臉上的時候,卻看見他的面色是不正常的白色,比剛開始看到他的樣子更加蒼白了幾分,這樣寒冷的日子,他的臉上卻沁出了細汗,夏詩詩的心猛地一沉。
夏詩詩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薄晉饒,他的右手不自然地垂在一邊,左手卻揪着自己的腹部,看上去是随意地放着的,但是他的指尖泛着不自然的白色,是用盡全力忍受疼痛的模樣,有了這個認知,夏詩詩的心揪了起來。
“廢話少說。”薄晉饒沉聲,然後他忽然毫無章法地拿起櫃臺上的食物,膨化食品,一大坨地往阿德身上扔不止如此,還波及到了身邊的其他鄉民。
“他媽的是個瘋子!”夏詩詩聽到人群中有人這樣說。
薄晉饒手上沒有絲毫地停歇,他朝更多食物的櫃臺附近走,然後把東西扔的滿天飛,稍有不慎,就有嘩啦啦的聲音在你耳邊響起,眼前簡直是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架勢,夏詩詩眯着眼睛,不适應前面混亂的額場景。
“住手,你不要扔我的東西,我們單挑,單挑!你這樣算什麽男人?”阿德看着這滿目的狼藉,自動把這些花花綠綠的食品全變換成了紅通通的鈔票,他的聲音變得凄慘起來。
“鄉親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人傷害我們的鄉民!”夏詩詩聽到身邊的胡三行忽然間大吼一聲,然後揮舞着拳頭要向薄晉饒沖上去,夏詩詩想起薄晉饒蒼白的臉色和胡三行現在猙獰的架勢一做對比,她的心忽然間抽搐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夏詩詩抓住了胡三行的手臂。
胡三行滿腔熱忱就這樣被一股小小的卻也執拗的力量阻止着,他氣急,轉過身,看到夏詩詩眸光潋滟的模樣,一顆飽經滄桑的心忽然間軟下去。
“小妹兒,你放心,俺去去就來,一定把他打趴下,你就去旁邊坐一會兒成不,不要傷到自己,好不好?”胡三行轉頭自以為柔情滿臉氣宇非凡地和夏詩詩說完這些話,然後揮開衣袖就要往前沖。
胡三行的力量勢如破竹,夏詩詩沒有站穩,斜斜地往旁邊倒下去,這個時候,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清晰起來,女人們尖利的八卦聲,男人的鼓勁和爆粗的聲音,還有阿德的慘叫聲。
然而夏詩詩沒有像她潛意識裏以為的那樣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男人沉穩微涼的手抱住了她。
夏詩詩微微驚詫,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穩穩地站在男人的懷裏了。
“跟我走。”薄晉饒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隐匿着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