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8)
出。
“詩詩……”林正則的聲音很輕,仿佛就要消散在空中。
林家黑暗騎士不管做什麽都不能攜帶槍支等能一下子致命的新式武器,但是他們的身份特殊,因此可以帶刀,鞭子等比較古樸的武器。
這是林正則的規定,他說:“任何人都是沒有權利輕易剝奪人的性命的,那是人在這個世界上最基本的權利,而不濫殺,是人活着的基本義務。
這樣的林正則,最後卻死在自己的手下的槍下。
“阿正!”川叔沉聲呼喊,竟然跪了下來,他蒼老的滿帶風霜的面容中露出沉痛,“叫醫生,快!”他的聲音嘶啞而絕望。
川流一咕嚕地站起來,袖子猛地擦過臉上的淚,“我去,我去!”說完,就跌絆着撥開人群,往門外跑。
“不用了。川叔,我自己的身體…”林正則揚了揚笑,像春風拂面般溫暖而清澈,仿佛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污穢都與他無關,“我自己知道…川叔,連累大家這麽多年,阿正真的…很對不起大家…”林正則的目光有些渙散起來,說話也斷斷續續。
房間裏七八個人黑暗騎士,有兩三個已經完全的死去,剩下的聞言都跪下來。
不能打了,他會死的
不能打了,他會死的
然後陸續又有男人從外面趕來,滿臉的風塵仆仆,喘着粗氣,顯然是很急匆匆地趕來的。
黑漆漆地跪一整個房間。
“你們跪什麽?啊?跪什麽?主子還沒有死,主子會好好的,都給我起來!”川叔的聲音渾厚而帶着戾氣。
林正則搖頭,“川叔…你別這樣,我…”
“主子,你會好的,不要說話,會好的,醫生呢?你們都是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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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老漢子,在說完這些話的時候生生地哽咽了,聲音裏帶着濃重的鼻音。
“主子!”屋子裏齊刷刷地吼出這三個字。
每個人的目光都是沉重的。
川叔渾濁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終于在這一刻,悉數落下,一個近六十的男人,淚如雨下。
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沒有下跪,他只是絕望地看着,然後不住地搖頭,口中念念有詞,顯然已經失去了心智。
“醫生,醫生來了。”女孩的聲音喜悅而帶着顫音出現在門口,醫生背着醫藥箱進來,而川流卻累的癱軟在地上。
醫生只是看了眼林正則的傷口的位置,然後就猛地搖頭,面色是為難。
“你搖什麽頭,快治啊!”谷頭忽然沖上來揪住醫生的衣領,目眦盡裂,說話間唾沫飛濺。
醫生抹了抹臉,“這還怎麽治?我說過他以前拿槍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跡了,現在好了,一顆子彈壓迫着上次那顆子彈直插胸口,他現在的心髒都在迅速地萎縮,就算再神的醫術,都不可能救得回他。”
“滾…庸醫!”谷頭往後倒退,眼裏都是扭曲的憤怒,他拿出槍,指着醫生,就在子彈出洞的那一瞬間,川叔攥住了谷頭的手腕,槍猛然間在他的手中偏離了位置,直直地打到地面上。
“砰!”一聲巨響,黑魆魆的彈孔在地板上分外顯眼,仿若還能看見細微的煙霧。
“你他媽的幹什麽!主子怎麽和我們說的?你用槍!你用槍!你害死了主子!”川叔狂躁地怒吼着,狠狠地用手肘往谷頭的腹部上撞擊着,而醫生從巨大的恐懼中回過神來後就迅速地離開了屋子。
“川叔…川叔,不能打了,他會死的!”谷頭沒有反抗,任由川叔咒罵着,然後一下一下地承受着疼痛,川叔這麽多年的功夫練下來,現在也是拼盡了全力。谷頭的口中不斷地湧出鮮血,眼眸裏的光也漸漸地淡下來,他好像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就這樣承受着。
夏詩詩一直蹲在林正則身邊,她焦急地看着他,他一定很疼,他的五官都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昔日清澈的眉眼變得更加迷幻起來,眼眸盈盈漾漾着,就像一池吹皺了的春水。
這一刻,林正則身邊的吵吵嚷嚷都戛然而止,他眼中只有夏詩詩清秀的眉眼。
“詩詩…”林正則的聲音壓抑着巨大的疼痛,他舉起手,緩緩地,然後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就像拿着一根素描筆,他的眼睛緩緩地閉上,只剩下一點小小的縫,而現在對于他而言,這個世界所有的光亮,此刻都在這個小小的眼縫隙中,他握着虛拟中的那根素描筆,一筆一劃地在隔空描摹着夏詩詩的眉眼。
她的靈動的雙眸笑起來會彎成新月的模樣,她哭的時候鼻尖會像聖誕節出現的小醜一樣,紅紅的,可愛的很,她很容易害羞,她的嘴唇很薄,她…
林正則笑了,他癡癡地看着夏詩詩,他的手一點一點地往上伸,然後,終于,他觸摸到了她的臉頰,他夢寐以求的人兒。
“阿正,你想說什麽?”夏詩詩俯下頭,雙手無措地放在他的身側,然後林正則溫熱的手掌覆在夏詩詩的手上,牽引着她的手來到他的胸口。
夏詩詩的手猛然間一顫。
她摸到了,那個涓涓流淌着鮮血的傷口,她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在這一刻仿若變得無比有力的心跳。
“詩詩,這裏…一直是為你跳動的。”林正則柔聲說,他的眼睛又睜了開來,柔軟地看着夏詩詩,那個眼眸裏,滿是眷戀和不舍。
“現在…我終于找到你了…”林正則話還沒說完,嘴角卻有鮮血湧了出來,夏詩詩慌張地擦去他嘴角的血。
”別說了,阿正,不要說了,你會好起來的。“夏詩詩淚水湧了出來,滴到林正則的手背上,林正則的手背猛然間一個顫動。
林正則無力地搖頭,“小狐貍,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小的時候,夏詩詩很喜歡聽一首歌:
有一只小狐貍,她坐在山丘上,搖頭晃腦,從晨光熹微到月上樹梢,她在等什麽……
林正則就笑她是一只等待中的小狐貍,夏詩詩哼着小鼻子:“幹什麽?小狐貍不好嗎?我就是一只小狐貍,等你這個大呆瓜來了,然後把你吃掉!”
“笨蛋,狐貍才不吃人呢!”
“你是大呆瓜!”
“那…”小小的林正則也愣住了,“我也不知道小狐貍吃不吃瓜!”
夏詩詩捂着嘴嗤嗤地笑了,她覺得這個小男孩長得是好看,就是有點傻。
那個時候夏詩詩害怕有傭人白天來西邊發現林正則,于是就讓讓林正則想個密語,她不在的時候,有任何人敲門都要說密語。
于是…
“咚咚咚。”
“小狐貍在等什麽?”林正則呆呆傻傻的聲音,可愛的很。
“在等大呆瓜啊!”夏詩詩脆生生地回答。
“小狐貍,大呆瓜很開心,終于找到你了,可是…大呆瓜以後都沒有機會和小狐貍一起玩了。”林正則的聲音裏有着濃濃的悲傷。
“小狐貍,我想說…”林正則的聲音越來越輕。
“你想說什麽…阿正!我聽着呢,你說啊,阿正…!”夏詩詩搖着林正則,然後身子俯的更低了,幾乎要碰到林正則的嘴唇。
忽然間,夏詩詩感受到林正則動了,然後,他微弱的鼻息在她的臉頰上輕柔地拂過,夏詩詩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覺得一個溫暖的,柔軟的,濕潤的東西,輕輕地落在她的臉頰。
他的告白是留給世
他的告白是留給世
不遠處的薄庭琛目光緊了緊。
林正則的吻是蜻蜓點水的,神聖而虔誠的。
“對不起,小狐貍,這是我最後一次親你了。”林正則說話的時候眼睛直直地看着夏詩詩,他要多看幾眼,這是他的小狐貍,他一生中花了最多的時間去想念的人,在生命的終結處,終于重逢了。
夏詩詩搖頭,淚水瘋狂地落在林正則的胸膛上,幾乎灼燒着他的傷口,可是林正則卻很享受這種感覺。
“阿正,你好起來,好不好,我們才剛剛相認,我還有很多好聽的故事哦,你要是能好起來,以後每個晚上我都講給你聽好不好,我再也不騙你了,老巫婆到最後一定會死掉的,她不會變成公主的樣子和王子永遠生活在一起的…”
夏詩詩泣不成聲,過去的記憶一點一點浮現。
那個時候夏詩詩怎麽也想不通,一個這麽“大”年紀的男孩子,怎麽也喜歡聽故事才能睡着,于是夏詩詩就開始胡亂地編故事,然而沒有一個是好的結局,都是被她篡改過的童話,結局都奇怪的很。
其實,林正則是男孩子,怎麽會喜歡聽那種情情愛愛的故事,他只是腦海裏時常會浮現自己中彈那個夜晚的記憶,所以他晚上會睡不着,但是聽着她軟糯的聲音,他就會忽然覺得世界是美好的,所以他老纏着她講故事聽。
林正則笑了笑,眉目清秀,“小狐貍,我感覺好很多了,傷口好像都不太痛了,你會不會真的是拯救我的天使?”
夏詩詩破涕為笑。
只是林正則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詞叫做回光返照。
“小狐貍,你在等誰啊?”
“大呆瓜啊…”夏詩詩歪歪頭,笑的甜美,露出兩顆小虎牙,動人的很。
林正則不禁有些看呆了,眼眸中的亮光愈加生動起來。
“小狐貍,其實…是大呆瓜一直在等你!”林正則喃喃着,林正則緩緩地閉上眼睛。
“我有點累了,小狐貍,我就睡一會兒,很快就會醒來的。”林正則的聲音慢慢地低下去,越來越低,夏詩詩再次把頭俯下,靠近他的嘴唇。
林正則的嘴唇輕輕地翕動着,他的聲音很微弱,微弱到,夏詩詩以為那是她的幻覺:“小狐貍,大呆瓜早就愛上你了。”
夏詩詩茫然地擡起頭,卻見最後一絲亮光從林正則的眼中消失了。
林正則對夏詩詩的告白,是他留給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聲音,也是一直以來他唯一的願望。
夏詩詩哭了,只是這次,她的淚水流的很安靜,再見啊,阿正,再見,大呆瓜,再見,清泉般的少年。
這個時候,周圍才開始重新熙攘起來,各種聲音在耳畔嘈雜着,只是,都和它沒關系了。
一雙有力的大手覆在夏詩詩的頭頂,輕柔地撫摸。
夏詩詩擡起頭,視線模糊,可是她知道,此刻薄庭琛一定是用他深邃的眼神沉沉地看着她。
“快走,我還是他們的仇人。”薄庭琛的聲音清淡,卻給夏詩詩一記當頭棒喝,“這一次,我們一起跑。”
夏詩詩站起來,眨巴着眼睛,終于看清了薄庭琛的眉眼,他的眼中帶着清淺的笑意,就這樣柔柔地看着夏詩詩,如果不是知道現在他們的處境,夏詩詩甚至要以為他們是到這裏來看電影的,她哭的像個孩子,而薄庭琛不為所動地笑她傻。
“走。”薄庭琛言簡意赅,然後一只手穩穩地握住了夏詩詩的手掌,兩個人快速地往門口跑。
“抓住那兩個人,生死随意,這是黑暗騎士最後的任務!”川叔手上拿着一枚戒指,高高地舉起,氣勢瞬間仿若能炸破天際。
那枚戒指,是林家黑暗騎士的信物,有那枚戒指者,就是整個黑暗騎士的掌局者。
“是!”激揚的吼叫聲響徹整個貓咖。
現在的黑暗其實比林正則死前要多很多,本來大多數人都待在自己的地盤完成着自己應該完成的事,可是現在各方的黑暗騎士都因為林正則的死而回來了,蓄勢待發。
天色已經漸漸地暗下去了,貓咖附近的路夏詩詩和薄庭琛并不是很熟悉。
“走這裏。”薄庭琛放棄了一條經常走的大路,而選擇了一條小路,他在賭,賭那群人的智商,不管怎樣,起碼他們會兵分兩路,這樣就大大增加了他逃出去的可能,要打,現在是絕對打不過了的,薄庭琛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剛才的打鬥表面上他是占了上風,可是只有他知道,要是繼續下去,他絕對會落敗,畢竟載怎麽強大的人,也不可能孤身敵過千軍萬馬,還是訓練有素的千軍萬馬。
可是薄庭琛掩藏的很好,他不能讓眼前的小女人擔憂。
夏詩詩完全地相信薄庭琛,于是她跟着薄庭琛迅速地往前跑。
“川叔,現在我們往哪裏走?”黑暗騎士在兩個路口徘徊着。
“兵分兩路。”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刀疤,咬着牙,他剛才和薄庭琛交過手,如果兵分兩路,那鹿死誰手是一件不确定的事情,但是現在別無選擇。
“是!”
川叔瞅着一大一小兩條路,他思索了很久,最終,跟上了那對大路的。
夏詩詩本來就不擅長體育,整個人嬌嬌弱弱的,加上今天飯沒怎麽吃,而且經歷的人生的大起大落,現在她可以說沒有真的是跑不下去了。
“庭琛…我不行了…”夏詩詩大口地喘息着,“沒…沒人追上來,我們是不是可以休息一會兒?”夏詩詩期待地用濕漉漉的眼神看着薄庭琛。
這個地方越跑下去,似乎變得越荒涼了。
薄庭琛眸子凝了凝,然後四處看了看環境,“我估計他們走另一條路了。”
薄庭琛說的肯定。
夏詩詩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真的嗎?那我們是不是安全了?”
薄庭琛漆黑的眸子裏是風雨欲來的平靜,可是夏詩詩被巨大的喜悅籠罩着,沒有看到這些。
“恩。”薄庭琛點頭。
他珍視,所以她保重
他珍視,所以她保重
薄庭琛笑着揉了揉夏詩詩的小腦袋,“很累?”
夏詩詩點頭,然後卻又笑的燦若星辰,“那我們快點回去吧?很累,但是我們現在沒危險了,一想到能回家了,我就不累了。”
“傻瓜。”薄庭琛輕笑,眼裏滿是寵溺,“現在我們要分開走。”薄庭琛突兀地說。
夏詩詩猛然間愣住了,“為什麽?我們為什麽要分開走,不是沒有危險了嗎?”夏詩詩執拗地看着薄庭琛。
薄庭琛笑了笑,然後眉宇間還是一如既往的桀骜和漫不經心,他這樣的神情,幾乎讓夏詩詩相信,或許他們的情況真的是很樂觀,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麽要分開。
“我可不想背一只小肥豬回家。”薄庭琛帶着嫌棄地看了眼夏詩詩,深邃的眼眸裏分明是笑意。
夏詩詩愣了愣,然後笑着推開薄庭琛:“誰是小肥豬了,也不用你背,我可以自己走!”夏詩詩說着,雄心壯志地要往回走,薄庭琛拉住夏詩詩的衣領,眼裏帶着調笑,“聽話,你現在現在這個…”薄庭琛手指随意地指了指宇哥草叢,“先在這個草叢裏躲着,然後等我找人來接你,好不好?”
這個地方的路有些詭異,明明應該還是在市區裏,可是沒有信號,所以手機之類的都沒有用處,現在薄氏那裏應該已經知道他們遇險了,只是他不能确定救援會在什麽時候來,而他不想讓夏詩詩冒任何的險。
“那你呢?”夏詩詩疑惑地問。
“我…”薄庭琛邪邪地笑了笑,“我當然是扔下你這個小麻煩自己先回去了,然後找人來接你啊。”
夏詩詩沒有說話,她愣愣地看着薄庭琛,他說的什麽鬼話,她一句都不相信。
夏詩詩的眼裏盈盈蕩蕩着淚水,這樣濕漉漉地看着薄庭琛。
“怎麽了?”薄庭琛放柔了語調,“一個人害怕?”
夏詩詩猛然間紮薄庭琛的懷抱,聲音悶悶的,“恩,所以,別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裏,好不好?”
薄庭琛輕柔地撥弄着夏詩詩額頭發,把玩着,“聽話,你走不了這麽遠的。”
夏詩詩搖頭,小腦袋在他的懷裏蹭啊蹭,“薄庭琛,你說實話,我們是不是還有什麽麻煩?”
直截了當。
“沒有。”薄庭琛說的直
“那你為什麽?”夏詩詩的聲音帶着激動。
“詩詩,看着我。”薄庭琛雙手捧住夏詩詩的臉頰,然後聲低沉暗啞,帶着些許魅惑。
夏詩詩被逼迫着只能看着薄庭琛的眼睛,眼猶如一汪深潭,就這樣看着,就仿佛深深地沉溺其中。“夏詩詩,你聽着,我不準你多想,我們現在沒有危險,只是要回家有點困難,你知道你自己現在體力有點不濟了是不是,我也是,所以我不可能帶着你,超負荷地回到家,而且我們現在有點迷路了,是不是,我現在按原路返回,那群人這麽久沒來,肯定是走大路去了,所以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不會有危險的,然後我找我們的人來,開車子來接你,這樣我們都能安全回家了,是不是?”
薄庭琛說了一大堆,夏詩詩得承認,他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總覺得隐隐的不安。
“可是…”夏詩詩還想再說什麽。
薄庭琛修長的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噓,沒有可是,聽我的,好不好?”
夏詩詩妥協了,她動搖了,于是,她點頭了。
薄庭琛綻開了笑顏,眉目俊朗清逸。
“乖。”薄庭琛的吻落下來,卻是淺嘗辄止,他有意無意地往路口張望一下,眼神裏有着匆匆的神色,“現在,去草叢裏待着?恩?”
“我可以站在外面等你。”夏詩詩說。
“不安全,聽話。”薄庭琛沉聲。
夏詩詩的心沉了下去,她的感覺不會有錯,他們并沒有脫離危險,起碼對薄庭琛而言是這樣。
“好。”夏詩詩點頭,然後走進薄庭琛指着的草叢,她蹲下來,薄庭琛只看得到她晶亮的兩顆眸子。
夏詩詩會聽薄庭琛的話,因為她看到了他的眼神,這樣深情和孤注一擲,她在意薄庭琛,她不願意讓步薄庭琛孤身涉嫌,那麽換位思考,薄庭琛又何嘗不是這樣。
所以,夏詩詩要憂薄庭琛之憂,因為他的珍視,所以她喲保重。
“薄庭琛。”夏詩詩看到薄庭琛看着她離去之後迅速地往前走,目光匆匆,他爸忽然間叫住他。
“怎麽了?”薄庭琛轉過來,目光牢牢地鎖着她。
“你會安全回來找我的,對不對?”夏詩詩問。
薄庭琛沉默了半晌,“恩,我會的。”
夏詩詩看到他的眸光裏閃過一絲堅定。
她的一顆漂浮而不定的心忽然之間就慢慢地沉下來了,在它應該在的位置安然處之。
薄庭琛最後看了一眼夏詩詩,然後開始往前走。
莫家。
莫筱悠經過幾個禮拜的修養,終于恢複了身子,并且還胖了幾斤,在這幾天裏,她一直在想當天被推下去的場景,她确信當時是有一雙手推了她一下,那樣的力道絕不像是無意為之,可是夏詩詩?這是不可能的,她清楚地記得當時在場的只有幾個保安和那個小孩,而保安,她私底下找人調查過,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那問題就出在孩子身上?
可是孩子…他為什麽要那樣做?唯一的可能,是夏詩詩教他那樣做的,可是最後夏詩詩站出來替他擋罪了,既然這樣,當時推她的工作完全可以直接由夏詩詩完成,又為什麽要支使小孩來做?
莫筱悠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她确定的是,她恨夏詩詩,只要能傷害到夏詩詩事情,她都會做,無論真相與否。
“喂,晉饒。”莫筱悠的聲音嬌弱而魅惑。
薄晉饒卻不再是那副清淡的模樣,他變得更加冷漠了,冷漠的近乎失去人性。
“晉饒,你好久沒有找我了,是覺得孩子沒了就沒你的事了嗎?”莫筱悠說話的語氣帶着威脅。
讓你在乎的人生不如
讓你在乎的人生不如
“難道不是?”薄晉饒反問,語氣裏沒有絲毫的情感。
可是破天荒的,莫筱悠沒有生氣。
“薄晉饒,你是不是還喜歡着夏詩詩?”莫筱悠聲音裏帶着隐隐的危險,可是薄晉饒完全地忽視了這一點。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要不要我提醒你,現在你和我已經完全沒有關系了?”薄晉饒拿着手機微微挑眉,夏詩詩,他已經逃避去談及這個女人很久了,他知道,他得不到她,就像他永遠不會給莫筱悠機會得到他一樣。
“薄晉饒,我給你兩個選擇!”仔細聽,會發現莫筱悠的聲音裏帶着癡狂,“你現在,必須在夏詩詩和我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不是喜歡她,就是喜歡我。”
薄晉饒沒有說話,他忽然間覺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隐隐的,他覺得莫筱悠會對夏詩詩做什麽事。
“你想幹什麽?”薄晉饒溫潤的眸子裏帶着狠戾。
“你喜歡我嗎?”莫筱悠的揚起了聲音,完全忽視了薄晉饒的聲音,她的聲音裏帶着倔強和堅持,好像前面就是一個懸崖,她現在必須不顧一切地攀住一根樹枝,才能确保不讓自己跌下去。
“莫筱悠!”薄晉饒的語氣裏終于有了焦急的意味,“我警告你…”
“所以!”莫筱悠像瘋子一樣尖利地吼叫,她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只要一個她想聽到的答案,“所以,你否定了喜歡我,你喜歡的是夏詩詩?”
“我…”
“你不要說,你不要繼續!”莫筱悠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卻冷靜了下來,卻帶着說不出的詭異,“薄晉饒,你會後悔你今天的舉動的。”
莫筱悠說完,電話就挂了。
“來人!”薄晉饒本就蒼白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灰敗,他想舉起手拔掉點滴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使不上一點力氣。
“怎麽了,先生?”年輕的男人開門進來,看見的就是薄晉饒憤怒的眸子,他不禁怔了怔,薄先生在他們面前一直是妥帖穩重的,他們甚至以為薄先生是沒有任何有關憤怒,焦慮甚至邪惡的思想和情緒的,可是眼前的男人已經憤怒到本就清癯的面孔額間青筋畢露,而他的眼中,都是焦慮。
也許,他的冷靜鎮定只是因為沒有碰到讓他失控的人的地步。
“為什麽我渾身沒有一點力氣?”薄晉饒問,眼底氤氲着怒氣。
“日常的那些治療,要是沒有打麻藥,那樣的疼痛不是任何人的忍受的啊,所以我們就…給薄先生打了麻藥。”男人解釋。
“你們有問過我的意見嗎,沒有問過病人的想法就私自給人打麻藥嗎?”薄晉饒狹長的眸子裏的狂躁可見一斑。
男人震住了,“可是…這個…這個是慣例啊…”
薄晉饒眼底的陰霾愈來愈深,只是看着男人驚恐和驚訝的眼神,他的理智終于慢慢回歸,然後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麽一樣,他眼眸裏的怒氣迅速地斂去。
整個房間安靜下來了,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遙遠,薄晉饒最終頹然地躺在床上。
“不好意思,剛才有些失控了。”薄晉饒的聲音很輕,像是一口氣飄散在空氣中。
男人怔愣了幾秒,然後忙說:“沒事,沒事的,薄先生。”
“你可以幫我把手機撿起來嗎?”薄晉饒歉意地笑笑,無力的手指指向遠處的地面,手機背部朝着天躺在地上,看得出,這個距離應該不是不小心掉的,而是主人有意扔這麽遠的。
男人幫薄晉饒撿起手機後,狐疑又怪異地3看了幾眼薄晉饒,最後退出了房間。
薄晉饒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幾分莫測。
“幫我去看看莫筱悠最近在幹什麽,然後…保護好夏詩詩。”薄晉饒對電話裏的人這樣說。
他憤怒,因為現實是,夏詩詩有危險,可是憑借他現在這樣殘舊的身軀,根本不能親自幫夏詩詩。
你知道,一個男人意識到自己沒有能力去保護他喜歡的女人,這是怎樣的殘忍嗎?比身上所承受的那些疼痛一萬倍。
薄庭琛朝着和夏詩詩來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很快,呼吸很亂,他穿的是深色的衣服,所以身上流的血沒有那麽明顯,可是他很清楚,自己很快就要支撐不下去了,只能緊緊地咬着牙,才能勉強支撐自己越來越沉重的步伐。
快,他要走的快,他的夏詩詩還在草叢裏等着他。
薄庭琛聽到前面混亂的腳步聲,他知道,他等的來了。
“快看!那裏有人!”
薄庭琛的腳步更快了一點,等腳步身就在轉彎口,人影綽綽的時候,薄庭琛迅速地轉彎,衣角勾到旁邊的枯草從,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然後所有的人提高警覺,有一個人發現了薄庭琛,于是更多的人湧上來。
薄庭琛颀長的身形有一瞬間的停頓,但是很快就迅速地往前跑。
“還想跑,兄弟們,上!”來的人大概有十一二個,各個伸手敏捷,目光淩厲,薄庭琛沒有停下腳步,他的動作變得更快,每當有人追上他的時候,他還拖着疲倦的身體反手和對方打起來。
只是寡不敵衆,薄庭琛新傷填舊傷,猩紅的血這樣流了一地,流了一路,在夕陽的映照下,那一點光芒也是血紅色的,不知道是紅色掩映了夕陽,還是應了那句殘陽如血。
薄庭琛被衆人鉗制的時候,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還是充滿硬氣和驕傲,他的聲音帶着驕傲:“抓不住她的,有兩條路,哈哈哈…”
薄庭琛聲音高亢。
衆人反應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薄庭琛的意思。
“你以為只有你們聰明嗎?”說話的人是谷頭,他眼睛睜得很大地看着薄庭琛,剛才勢不可擋地和人交手的人,現在就在他的腳下,任他嘲諷,“我們也分了兩路,薄先生,既然那是你在乎的人,我們一定想辦法讓她生不如死。”
谷頭的面容因為殘忍的語言而緊緊地扭在一起。猙獰可怖。
扭曲的恨意
扭曲的恨意
他仔細地看着薄庭琛的神情,而薄庭琛瞬間沉下去的眼神和灰敗的面容讓他心情大好。
川叔說的沒錯,夏詩詩那個女人是薄庭琛的軟肋,那他一定會讓游戲變得很有趣。
“谷頭哥,我們還要追下去嗎?川叔說那個女人也要抓到?”
“抓,當然要抓。”谷頭的語氣中帶着躍躍欲試的興奮。
“幹淨的,順着這條路…”
沒有人注意到,在男人喊出這句話的時候,薄庭琛深潭般的眸子瞬間冷凝了,哪還有半分的疼痛在眼中,他手裏的槍也緩緩地拿出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谷頭阻止了那個男人的話。
“你在搞什麽啊?沒聽到他說女人和他不在一條路上嗎?”
“可是…我想着他的話不是不能信嗎?”那個男人有點慌張得瞟了眼谷頭,在他們幾個之中,谷頭是最受川叔器重的,可是兄弟們幾個都知道,谷頭是個很陰森的人,如果有人不聽他的話,都會受到他的懲罰。
谷頭冷笑,他最恨人的忤逆。
薄庭琛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過來,帶着嘲諷的意味,“連你的手下都知道,聽信對手的話是很愚蠢的,你倒是愚蠢的別出心裁。”
這句話無疑是加重了谷頭的憤懑,他擡起腳,在薄庭琛的背上狠狠地踩下去,他感受到男人堅硬的谷頭,他是用盡全力踩下去的,他甚至聽到了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可是腳下的男人硬是一聲都沒有吭。
“呵,有骨氣啊,不痛是吧,用激将法是吧?”谷頭的聲音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他的嘴中蹦出來,然後他的腳在薄庭琛的脊柱上狠狠地碾了幾下。
“谷頭哥,人要死了,我們…”
“滾!”谷頭伸出腳,暴怒地吼一聲,把講話的男人狠狠地踹出幾米遠。
衆人驚駭。
谷頭雖說平時為人處世乖張一些,可是終究是忌憚幾分川叔和林正則的,而且他們都明白,谷頭的脾氣都是被長年累月的仇恨激發的,當年谷頭在鄉下的家人到城裏來,那個時候谷頭很受林正則的父親的器重,所以林家熱情地邀請谷頭的家人住在林家。
谷頭的兒子那個時候還在襁褓中,一大家子的人,老父老母,妻子,盡數喪生在那場薄家挑起的血雨腥風中。
所有的兄弟中,谷頭是最熱衷報仇的,有的人說他是對林家忠心耿耿,但是更多的人相信,那是因為他一家的命都背負在那場仇恨中。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谷頭的心裏有兩個聲音不斷在鬥争,一個聲音告訴他,林正則是恩人家的唯一血脈,他應該要拼盡老命保護他,但是還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或許沒有林正則,他尚在襁褓的孩子不會死。
他是後來才知道的,當時薄氏的人在殺人的時候,看到他在襁褓裏哇哇大哭的孩子的時候,本來想要放過他的,只要他們能确定這個孩子和林家沒有關系,但是當時他們沒有找到消息裏的林家唯一的兒子,所以當時殺他兒子的那個人認定,那個男孩就是林家唯一的血脈,于是,孩子就這樣斷氣了。
所以,林正則的命是他的兒子的命換來的,他谷頭怎麽能不恨。
在日積月累的仇恨中,谷頭的心漸漸被黑暗的塵土蒙蔽,于是他變得喜怒無常,就算如此,他什麽時候這樣對待過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
“把他給我像牲口一樣吊起來,我們往回走。”谷頭揚聲道,然後蹲下去,朝幾乎要昏睡過去的薄庭琛吐了口唾沫。
“你們薄家珍視的東西,我要一點一點地毀掉。”這個時候谷頭仿若青面獠牙的鬼魂。
薄庭琛睜開半閉的眼睛,嘴角浮上一絲謾笑。
“你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