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7)
你揉揉。”女孩的聲音軟綿綿的就像夏日裏的棉花糖,林正則只覺得胸口忽然間的熨帖,好像只聽着她的聲音就沒有那麽疼了。
夏詩詩小手真的撫上了林正則的胸口,一下一下,輕柔的,怕林正則睡不着,她甚至哼起了搖籃曲。
差點吻了她
差點吻了她
林正則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夢裏,他置身于一片軟綿綿的棉花中,柔軟而惬意。
這樣的夜晚,兩個或許都在經歷着人生低谷的兩個孩子相互依偎着取暖,溫暖了男孩後來的多少個夜晚,每每感到孤苦無依或疼痛難忍的時候,就把回憶拿出來,輕易地就捂暖了整個寒冷的夜晚。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照到男孩的臉上的時候,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和奇怪的,他的胸口雖然好像還有些隐隐的疼痛,但是相較昨晚鑽心的疼痛,已經消失了,他一直知道,子彈進入胸膛是會死去的,可是他并沒有,這是怎麽回事?
林正則輕輕地轉過頭,就看到女孩安靜的睡顏,是昨晚他夢裏angel嗎?
林正則小手伸出去,好奇地想要碰觸夏詩詩的時候,夏詩詩忽然間睜開了眼睛,然後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起來的。
“啊!已經很晚看嗎?我要去假扮公主了!”說完,睡得小迷糊一樣,快速地沖出房間,只是急急地看了林正則一眼。
大概十分鐘後,小姑娘尴尬地又走回來了。
“你怎麽又回來了?”林正則的分明是喜悅的。
“我…你都不告訴我現在還只有六點多,那麽早,我…”夏詩詩的小臉上寫滿了尴尬。
林正則笑了,笑容就像四月的暖陽,還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簡直就是小天使的标配嘛!夏詩詩在心裏嘟囔着。
夏詩詩怔住了,最後呆呆地說:“你笑起來好好看哦!”
林正則一愣,小臉一紅,笑容卻蕩漾的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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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傷口還疼不疼?”夏詩詩忽然想起來。
“恩!不疼了!”林正則詫異地問,“你是怎麽治好我的?”
夏詩詩得意地笑,“我才不告訴你的!”
“對了,你要吃點什麽?我…”夏詩詩湊近林正則,神秘兮兮地說,“我可以幫你去廚房偷一點來哦,你放心,不會有人發現的!”
夏詩詩的眼眸靈動而狡黠地沖林正則眨着。
兩個小孩子的友誼就在這一瞬間迅猛而濃烈地建立了,對于林正則來說,夏詩詩簡直就是捅破黑暗的勇者,是帶來光明的天使。
“你叫什麽名字?”林正則問,“我是林正則!”
“我叫夏詩…”夏詩詩的聲音頓住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現在的身份,于是斟酌了一下最後說:“我叫夏若水。”
“不過,林正則,你的名字好像男孩子的哦!”夏詩詩有些嘲笑地說。
“……那又怎麽了,我本來就是男孩子啊!”
“……”夏詩詩風中淩亂了。
好了,現在讓時光回到眼前。
“詩詩?”林正則輕聲叫她。
“恩?”夏詩詩恍然間回過神來,林正則滿臉笑意地看着夏詩詩,眼眸裏仿佛可以底下水來。
“你後來,不是有一幫人來抓你了嗎,你沒有什麽事情嗎?”夏詩詩問。
林正則搖頭,“那群人是我們誤會了,那都是我爸爸的下屬,因為我爸爸…我爸爸死了,所以他們才過來救我的…”林正則的聲音低下去,然後眼眸微微地斂着,聲音裏有着很淡,很淡的傷痛。
夏詩詩心下一驚,“對不起。”
“沒關系!詩詩…”林正則好像很喜歡叫她的名字,叫的時候還下意識地看一眼她,然後偷笑着。
夏詩詩被他感染了,也笑的開懷。
“詩詩,你知道嗎,那顆子彈,一直都在!”林正則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夏詩詩瞪大了眼眸,“那…那怎麽可能。”
“恩,很不可思議,連醫生都說是沒有辦法解釋的生理現象,他們說,那顆子彈離我的心髒很近,很近,近到不能做手術的地步,一旦做手術,就很有可能不小心刺破我的心髒,到那個時候我就必死無疑了,所以只能讓那顆子彈一直存在着,可是…詩詩,我沒有死,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你真的是天使,所以你可以簡單地包紮一下就治好我的槍傷。”
夏詩詩看着林正則澄澈的眼眸,心裏一陣感慨,當年眉眼清澈的少年,歸來時仍然是這樣純真美好。
“你真的好傻哦,怎麽可能呢,是你自己命好,才會…”夏詩詩的話還沒有說完,林正則的手就忽然地撫上了夏詩詩的臉龐。
夏詩詩的話忽然間停住了,她怔怔地看着林正則,林正則的眼裏染上了些許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情緒。
夏詩詩忽然間意識到,他們都已經長大了,終究不能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地相處了,他的眼裏有着夏詩詩熟悉的…男人的情欲,縱使他的情欲不像薄庭琛那樣赤裸而性感,可是夏詩詩知道,這是危險的信號。
林正則的聲音帶着和平時不一樣的低啞,他修長地手指輕輕地在夏詩詩臉上撫摸:“詩詩,我終于找到你了,我很高興。”
林正則的聲音越來越低,情不自禁的,他慢慢地低下頭,越來越靠近夏詩詩。
“阿正,你不要這樣!”夏詩詩皺着眉,正要把林正則推開,房間的門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開了。
夏詩詩的動作就僵在一半,她看見了薄庭琛。
這是怎樣一副畫面,男人的頭發很亂,顯然是剛睡醒的模樣,他的手親昵地放在女人的臉頰上,兩個人鼻息相近,女人沒有抗拒,反倒是伸着手,仿佛要去攬住男人脖頸的動作。
薄庭琛本來焦慮的神情,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忽然間僵在臉上,然後慢慢地轉化為不可思議,憤怒,到最後的質疑。
“這一次,誰吃藥了?”薄庭琛的聲音仿若浸着一層寒冰,他的薄唇緊抿着,冷漠地看着夏詩詩。
夏詩詩的心狠狠地往下墜,這個時候林正則也輕輕地放開了夏詩詩。
“庭琛,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夏詩詩松開林正則,有些慌張地看着薄庭琛。
薄庭琛臉上晦暗不明,片刻後,他臉上的憤怒漸漸消失,“詩詩,不好意思,我總是太心急,不聽你的解釋。”
拿我換夏詩詩
拿我換夏詩詩
薄庭琛笑了笑,笑容裏滿是自嘲,然後他的目光認真起來。
“所以,說來聽聽?”薄庭琛的神情晦暗難明,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詩詩,夏詩詩沒由得覺得胸口一跳,是略微心慌的情緒。
“他是林正則,他是…”夏詩詩輕聲說着,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薄庭琛打斷了。
“這會兒功夫就能熟到幫人做自我介紹了?”
薄庭琛的每句話裏都帶着刺,夏詩詩察覺到他的不悅,卻覺得他的憤怒來的太沒有道理,況且她什麽都沒有做。
夏詩詩抿着唇,沒有說話,只是直直地看着薄庭琛,眼裏全是坦蕩的清冷。
薄庭琛和她對視了很久,終于敗下陣來。
薄庭琛知道了夏詩詩又被綁的消息,本來是心急如焚地趕去救她,可是在路上的時候,一系列的調查結果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這個男人和夏詩詩小時候或許有過一段青澀的感情,以及,他微妙的身份。僅僅這個認知,薄庭琛就覺得胸口像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燒,而進來的時候看到夏詩詩和林正則這樣親昵的動作,無疑是火上澆油。
薄庭琛斂眉,微微收了心緒,再擡頭的時候,面色終究是平靜下來。
“跟我回去。”薄庭琛說話間懶懶地掃了眼林正則,他鷹隼般的眸子裏是不羁的冷傲。
林正則的眉眼還是那樣清澈,只是他的眉頭緊皺着,他在思索,這個男人和夏詩詩究竟是什麽關系。
事實上,他從真的确定夏詩詩就是當年的夏若水,用了一個晚上,他沒有去具體調查夏詩詩的身份,他習慣跟着心走,所以,他只模糊地記得這個男人那個晚上救了夏詩詩,可是他究竟和夏詩詩是什麽關系,他不得而知。
“阿正,那…”夏詩詩轉過頭,面色有些尴尬,正要和林正則道別的時候,一群人忽然沖了進來。
“把薄庭琛抓起來!”為首的正是那個刀疤男,夏詩詩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變故。
薄庭琛的神色凜了凜,可是他的神色裏并沒有驚訝,在他調查清楚林正則的身份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惡戰。
這個房間很小,此時卻黑壓壓地迅速跑進來一大群人,來的人顯然是訓練有素,各個體格強壯,面容嚴肅。
薄庭琛是薄老爺子的獨身子,而薄老爺子的父母死掉的時候,薄晉饒不過是和薄庭琛相仿的年紀,才剛出生,所以薄家的武術盡數傳給了老爺子,從某種方面來說,薄庭琛算得上一脈單傳,所以他的功夫應該是不容小觑才是,可是,讓所有人驚訝的是,薄庭琛并沒有反抗。
他閑散地站着,毫不在意地看着眼前的人,一群人忽然沒有了動作防備地看着薄庭琛,仿佛是懼怕。
薄庭琛嗤笑出聲:“林家的黑暗騎士就這點本事?我就這樣站着,都不敢上來?”
薄庭琛這句話說完,夏詩詩算是完全反應過來了。
“川叔,這是怎麽回事?”林正則帶着同樣的疑惑。
川叔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嚴肅,就算是當年林正則被帶到他的面前,川叔告訴他他的父母已經在那一場戰役裏死亡的時候,他都是盡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的,眼裏只有沉痛,甚至是溫暖,唯獨沒有仇恨,可是現在的眼神…
“阿正,他姓薄。”川叔死寂的眸光裏好像有翻滾着的陰雲,死死地盯着薄庭琛。
“你是說,他是滅我全家的那個,薄?”
夏詩詩驚詫地看着眼前的變故,當她的目光看向薄庭琛的時候,薄庭琛是淡然的,甚至無所謂的,嘴角緊抿,眼裏卻不起波瀾,而林正則呢,他逆着光,夏詩詩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覺得就連他琥珀色發絲上的那一點金色的光都是帶着悲傷的,夏詩詩忽然就手足無措起來。
“我們談個條件。”薄庭琛冷冽而沙啞的嗓音從後面響起。
一屋子的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他的臉上,安靜地凝視着他。
“把夏詩詩放了,之後我任你們處置。”
薄庭琛把夏詩詩拉到懷裏,狀似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她的發梢,出口的話卻讓夏詩詩倒抽一口冷氣。
“薄庭琛,你神經病啊!”夏詩詩的聲音很輕,離她最近的薄庭琛卻聽到了。
“呵呵。”薄庭琛輕笑,絲毫不像是一個階下囚,反倒像他掌控這個世界一般,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到夏詩詩的身上,然後忽然咧嘴一笑,他緩緩地低下頭,呼吸就在夏詩詩的耳畔。
“我打不贏他們的。”
外界看來,這是不合時宜的纏綿。
可是夏詩詩的神色驀然間變了,她這才意識到,他是薄庭琛,他怎麽可能真的甘願不反抗,他是準備先保證她的安全,然後孤軍奮戰。
他是想要保護她。
夏詩詩的目光猛然間軟下去。
“不可能!”川叔的語氣很是肯定的,薄庭琛的能力他是略有耳聞的,別說這區區七個林家黑暗騎士,就算是加上他,也不可能能贏他,他現在的表現是怪異的,但是夏詩詩絕對是他的軟肋,有了她,事情大概會好辦很多。
“川叔!”林正則剛才一直沒有講話,這個時候卻猛然間激動起來,”川叔,詩詩和這件事情沒有關系。“
“林正則,這是抄家之仇!”川叔目眦盡裂,仿佛金石擲地的聲音。
“我知道,這個仇,阿正一定會報!”林正則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他的目光是陌生的,仿佛有千萬把利劍從他的眼中齊齊射出,“但是,夏詩詩,不能碰!她在這裏。”
林正則舉起手,極其緩慢地把手一點,一點地放到胸口。他的目光近乎虔誠。
她在這裏,這裏的有一顆子彈,而她,早就在那個晚上代替了這顆子彈的位置,和心緊緊連着,只有肉眼幾乎無法識別的距離,但是你一旦妄圖把它從心裏剔除掉,那麽,牽一發而動全身。
“深情的戲碼演完了沒有,那我換夏詩詩,不會虧吧?”
生死一線
生死一線
“把兩個人一起抓起來!”川叔目光沒有絲毫的動搖,那年今日的仇,今天一并報了。
“我說了,不可以!”林正則忽然快速閃到夏詩詩前面,雙手像鳥一樣張開,羽翼般護住她,而薄庭琛則把夏詩詩往懷裏摁。
夏詩詩的臉撞在薄庭琛堅硬的胸膛上,她感受到他有力而沉穩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撞擊着她的耳膜。
就在這一刻,夏詩詩意識今天會是場硬戰,同時她卻深信,有薄庭琛在,她不會有事。
“準備好了嗎?”薄庭琛在夏詩詩耳邊用低沉的嗓音說。
“沒有。”夏詩詩仰起臉,“你準備好了就好。”
薄庭琛無聲地笑了,然後桀骜的目光緩緩地冷凝起來。
她的意思是,她把自己的命,完全地交給他了。
此刻林正則就站在薄庭琛和夏詩詩前面,還沒等川叔做出反應,薄庭琛猛然間擡腳,狠狠地踢在林正則的腳彎處。
“嗯…”林正則悶哼一聲,一個踉跄跪倒在地上,與此同時,薄庭琛旋身上前雙手将林正則的手反背,然後用手肘狠狠地打在他的肩頭,薄庭琛的眼裏滿是狠戾,整這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停頓。
林正則從小也受過訓練,他一開始是鎮定下心神想要反抗薄庭琛的,可是薄庭琛整個人就像鐵鑄一般,他無力撼動分毫,與此同時,他聽到了薄庭琛切齒的聲音:“演好這場戲,我們再拼實力。”
林正則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然後快速地反應過來,他反抗的力道猛然間小下去,薄庭琛這才完全将他制服。
“主子!”川叔驚呼一聲,手上像蛇一樣的長鞭猛然間停止動作。
處理薄庭琛和林正則,沒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
“庭琛,你別這樣。”夏詩詩抓住薄庭琛的手臂,擔憂地看着林正則,“阿正是我的朋友,他不會傷害我的。”
薄庭琛鷹隼般的眸子猛然緊縮,陰測測地看着林正則。
“既然你對她這麽重要,就真的留不得了。”薄庭琛說着,手上用了力氣,許是點到了哪裏的穴位,林正則痛苦地低聲喊了一聲。
夏詩詩随着林正則的這聲呼喊臉色灰敗起來,淚光盈盈地看着薄庭琛。
她從來沒有想到,薄庭琛的唯我獨尊的善妒心是這樣嚴重。
“你住手…!住手!”川叔蒼老的手舉起來,不斷地往下面揮舞着,在平息薄庭琛的怒氣,他剛才還勝券在握的眼神這個時候迅速地慌張起來,“你放開他,夏詩詩,我們放!”
薄庭琛的眼神冷眯了一下。
這幫人當年是跟着林正則的父親一起出生入死的,對林家有着深厚的感情,如果說他相信他們會因為看中林家這唯一的血脈而真的放過夏詩詩,也應該相信他們不會這麽輕易地放下複仇。
所以,薄庭琛在揣摩這句話的真假。
房間很小,所有的林家黑暗騎士站在房間的周圍,而薄庭琛一行人站在中間,意味着他們現在被黑暗騎士團團圍住,而這個時候,房間裏很安靜,所有的人屏氣凝神等着薄庭琛的回答。
薄庭琛是背對着站在夏詩詩前面的,他冷冷地看着前面的川叔,站在夏詩詩身後的黑暗騎士卻忽然開始兀自行動了。
他緩慢地接近夏詩詩,一步一步,有人看到了,但是沒有人用任何的聲響去阻止他。
人存在一種很奇怪的直覺,如果一個人盯着他的時間久了,他自己就能感受到并且準确地找到那個方向,就像這個時候的夏詩詩。
夏詩詩忽然間轉過去,看到一雙詭異的眼眸的瞬間,她想要驚呼出聲,可是男人迅速地上來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來不及了。夏詩詩劇烈地掙紮着,并且發出恐懼的嗚咽聲。
薄庭琛聽到身後的聲音,迅速轉過來,手上就還抓着林正則。
“唔…放開我…”夏詩詩一開始還能微微地掙開男人,發出模糊的聲音,可是薄庭琛轉過來後,男人手下的力氣也加大了,一把扯過夏詩詩,手狠狠地捂住她的嘴巴。
薄庭琛眼裏陰雲翻滾,“想讓放開你們的主子,這就是你們的誠意?”薄庭琛陰冷的嗓音仿佛是來自地獄般。
夏詩詩的的臉很小,此時幾乎完全被男人的手掌遮住,只剩下她閃着淚光的無助的眼眸,眼裏的淚光盈盈蕩蕩。
鉗制着夏詩詩的男人看見薄庭琛陰冷的眸子,更緊地抓住夏詩詩,然後往後倒退兩步,沒有說話,也沒有撒手,只是警覺地看着薄庭琛,眼裏是近乎瘋狂的執拗。
薄庭琛的目光沉了沉。
薄庭琛手上不知道哪裏來的尖刀,他一只手掏出刀,然後當着衆人的面,往林正則的肩頭刺下去。
淩厲的刀鋒一閃而過,白進紅出。
林正則這次做好了準備,一聲都沒坑。
“放開夏詩詩!”川叔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
“川叔,你不要逼我…你們不要逼我!”男人眼裏是猩紅的傷痛,他瘋狂地搖着頭,一步一步地往門外走,“不可以的,不可以,主子已經被這個女人迷了心智,我們這麽多年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給老爺報仇嗎,現在,現在就是唯一的機會!”
男人嘶啞地怒吼着,渾濁的目光裏滿是瘋狂。
“谷頭,誰才是老大?”川叔眉心緊皺,“仇可以以後報,主子只有一個!”川叔嘶吼着,中氣十足,雄渾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久久地回蕩着,讓人心驚膽戰。
“你放屁!林正則算什麽主子,我的主子,只有一個,而他很久以前就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這個名叫谷頭的男人顯然已經神志不清了,他也利落地拿出一把刀,然後架在夏詩詩的脖子上,銀白色的刀鋒和夏詩詩雪白的脖頸相互映襯着,晃痛了薄庭琛的眼。
“你要是敢動她一下,我保證,你所謂的主子從此絕後,你們林家黑暗騎士的窩,都會被我端平!”
不要留下你一個
不要留下你一個
薄庭琛的冷傲的眉眼向上飛揚,狂放不羁地立下誓言,他眼中有陰雲翻滾。
林正則肩胛處的血涓涓地流淌,很快就打濕了外衫,一點一滴地落到地上,幾乎彙成了細流。
夏詩詩感受到控制着自己的男人在不斷地顫抖,喘着粗氣,這一刻,他在和內心做鬥争。
“噌!”薄庭琛迅速地甩開自己的一只手,方向所指之處,圍在身邊大概兩米遠的男人眼睛驀然間睜大,然後直直地倒在地上,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薄庭琛手上赫然拿着一把閃着金屬色光芒的槍,但因為是消音槍,所以沒有發出什麽聲音,但是卻精準無比地射中了他指定的目标,一彈致命。
倒地的男人濃厚的眉毛中間是一個紅色的小圓點。
薄庭琛的槍法,實在是準的詭異,他一只手明明是鉗制着一個人的,而而他擡手的速度甚至沒有人看清,男人就已經倒在地上了。
“我說了,放開夏詩詩!”薄庭琛聲音陰冷無比,眼神一凜。
“不…”男人顯然也被薄庭琛的舉動驚怕了,他慌張地幾乎要上前查看兄弟的傷口,可是動作猛然間頓住,然後眼中是不為玉碎寧為瓦全的狠戾,他高聲呼出這句話,只是話音未落,薄庭琛一只手又甩了出來,這次動作直指這個瘋狂的男人。
“啊!”男人口中發出野獸般的痛苦的呼聲,夏詩詩呆愣地看着薄庭琛,她剛才只看到眼前寒光一閃。
薄庭琛砍過林正則肩胛的尖刀此刻完全地插進了谷頭的肩胛骨,就像一枚釘子一樣狠狠地釘進去,只剩下一個刀柄,而尖刀的厚度僅僅是一個肩胛的厚度,所以從外面看,男人的肩胛處只有一個黑色的點,而血也因為刀的堵塞,流的很緩很慢。
男人奮力地嘶吼着,眼裏已經是一片紅光,手掐上了夏詩詩的脖子,狠絕而瘋狂。
“不要!”林正則因為血流過多,面色已經蒼白了,他沉痛地喊着,竟然掙脫了薄庭琛的鉗制,向夏詩詩所在的地方沖過去。
整個場面混亂起來,在場的其他然在看到主子已經擺脫了薄庭琛後,在川叔的眼神下,也呼啦一下地沖上去,而薄庭琛手下的動作很快,目标是也是夏詩詩。
“詩詩!你沒事吧?”林正則在谷頭右肩胛上微微突出的刀柄上狠狠地往裏面一按,男人發出響亮的慘叫聲,吃痛,轉身朝林正則攻擊過來,缺在看見來人的樣貌時,猛地收回拳頭,就是在這個空閑處,夏詩詩狠狠地推開谷頭嗎,因為用力之大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一邊倒去,然後林正則堪堪扶住了她的身體。
夏詩詩看到林正則清澈的眉眼裏的擔憂和溫柔。
“沒事…”夏詩詩輕聲說,然後林正則扶她起來,薄庭琛醇厚的聲音傳過來。
“帶她走!”
夏詩詩怔住了,這一次,薄庭琛的聲音裏竟然有了從未有過的凝重。
林正則聞言攬住夏詩詩的肩,聲音是刻不容緩,“詩詩,我們走!”
慌亂之中,夏詩詩回眸尋找薄庭琛的身影。
她只看到薄庭琛猛地一個旋身,一只手扣住一個男人的喉嚨,另一只手上拿着槍,随着他的動作,男人一個一個地倒下。
薄庭琛的背影就像一個英雄,一個孤軍奮戰浴血奮戰的英雄,他許諾夏詩詩要永遠護她周全的,那他怎麽能丢下自己?
夏詩詩的眼眶模糊了,她一直在喊,在掙紮,她說她不要一個人離開,她說要回去和薄庭琛在一起,可是林正則根本不聽她的。
林正則看上去精瘦的身體,夏詩詩卻在他的鉗制下只能往前走,退後不了半步。
“不…不可以!”夏詩詩淚水決堤。林正則已經拉着夏詩詩走到門口了,可是也就是這樣一個契機,夏詩詩猛然地抓住門框上的凸起。
“阿正,你放我回去,不可以留下薄庭琛一個人!”夏詩詩哭喊着,聲音早就沙啞,她淚眼朦胧地望着林正則,眼裏滿是祈求。
黑暗騎士此刻都在對付薄庭琛,加上川叔有意保護林正則,林正則執意護着夏詩詩,他也不想冒險堵上林正則的性命去抓住一個薄庭琛的軟肋,所以幾乎沒有人管夏詩詩,這個時候她完全可以跑掉。
可是不可以,現在在裏面歷險的,是她生活裏唯一的光。
薄庭琛打鬥間看到夏詩詩淚水滿面的臉,他下意識地想:這個丫頭又在犯傻了。
他知道,她一個人是斷然不會走的。
“夏詩詩!快走!”薄庭琛吼出這句話的時候,川叔的長鞭正側面隔空甩過來,薄庭琛看到了,可是他手上的槍正好對準一個地方,他的腳正踢向另一個前來攻擊他的男人,薄庭琛眼看着鞭子落下來,他的衣服随着繩子劃破空氣的聲音迅速地破開一個口子。
皮開肉綻。
薄庭琛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生生地受下了這個痛,手下也沒有含糊,縮回拿着槍的手,一記橫掃退,男人在空中被打成一個側空翻的動作後,重重地摔在地上,薄庭琛拿出槍,穩穩地對準他的眉心,動作停滞了三秒,男人恐懼地瞪着眼,頭上冷汗不斷,“不要不要…”他恍惚間才記起來逃跑,身子才移動了一下,薄庭琛的嘴角是嗜血的弧度,然後子彈從飛速地飛出槍口,男人眉心是紅色的彈孔,依舊是一槍斃命。
本來靠近薄庭琛的人都因為他這個舉動停滞了動作,慌張怯弱地看着他,不敢輕舉妄動。
林正則痛苦地閉上眼睛,他的胸口開始劇烈地疼痛,甚至開始抽搐,這群人,從父母死去後就一直陪着他成長,他們放棄了自己的家庭,放棄了自己的牽挂,一心想着培養照顧他,把所有的青春都奉獻給了林家,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不走,我不走!”夏詩詩哭喊着,透過紛亂血腥的空氣傳到薄庭琛的耳中。
為她擋槍
為她擋槍
薄庭琛轉過來,目光深沉地看着夏詩詩,夏詩詩亦執拗地回視他。
“庭琛,小心!”夏詩詩看着周圍的男人蜂擁而上,可是薄庭琛站在原地,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動分毫,他只是深深地望着夏詩詩。
夏詩詩知道,他在用自己的命逼迫夏詩詩放手,逼迫她一個人逃。
“不要…不要!…”夏詩詩捂着嘴巴,男人的拳掌像雨點一樣落在薄庭琛的身上,薄庭琛挺立着,就像一株持久忍耐的植物,眉眼裏還是那樣的傲氣,可是他就是沒有還手。
“夏詩詩,跑!”薄庭琛嘴唇微張,沉默着描摹着唇語。
林正則捂着胸口,臉色鐵青,然後扶着門框,緩緩地倒下去。
“正則哥哥!”女孩清脆慌張的聲音響起,川流震驚地看着眼前屠殺混亂的場面,她扶住林正則,這個聲音也引來了川叔的目光。
夏詩詩搖頭,眼淚随着她的動作在空氣裏飛濺開來。
林正則倒下去的時候,一只手卻還拉着夏詩詩的手,終于,手的力道小了下去。
“正則哥哥,你怎麽樣?”
夏詩詩聽到這個聲音,有些茫然地轉過頭,入眼的是林正則糾結的神情,他的一只手緊緊地揪着胸口,另一只手朝着夏詩詩的方向緩緩地舉起來。
夏詩詩的淚水流的更兇,“對不起。”說着,夏詩詩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像薄庭琛的方向跑去,林正則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的嘴唇蒼白的過分,嗫嚅着:“川流,扶我起來。”
薄庭琛看見夏詩詩的動作,死寂的眸光終于燃燒起來,他抓住一個往他身上砸的拳頭,左臉微微側過,躲過一把刀,他的動作又流暢起來。
川叔的長鞭又從薄庭琛的身後甩過來,薄庭琛卻仿佛能感應到一般,猛然間轉過身,手精準地捏住了揮來的鞭子。
“這樣的偷襲,不會發生第二次。”薄庭琛的狂妄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川叔聞言神色一怔。
夏詩詩這個時候已經跑到人群中間,她看到剛才那個叫谷頭的男人眼眸森冷的仿佛不是人類一般,喪心病狂的憤怒使得他的整張臉都扭曲起來,他手上拿着一把槍,身子微微的佝偻着,在一群高大的兄弟們的掩映下,很是不明顯,可是夏詩詩卻看到了,她看到他手上的槍直直地對着薄庭琛,然後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夏詩詩張大嘴巴,想要喊讓薄庭琛小心,可是肢體的動作比語言更快了一步,夏詩詩看見薄庭琛正在對付川叔,他帥氣而潇灑地和川叔對招,她看見他已經奪過了川叔的長鞭,她看見薄庭琛嘴角是邪魅而勝券在握的微笑。
那是她的蓋世英雄,夏詩詩想着,已經撲到薄庭琛的身後,然後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身。
薄庭琛感受到那個嬌軟的身軀,心下猛然一驚,巨大的恐懼從腦中襲來,他慌張地要推開夏詩詩,可是來不及了,他聽見一聲巨響。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什麽聲音都消失了,他們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仿佛就這樣穿越時空,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夏詩詩閉上眼睛,她的頭深深地埋在薄庭琛的背上,她的鼻息間全是薄庭琛的味道,她閉着眼睛等待着那一個劇痛的到來。
她聽到了,那個響亮的殘忍的響聲,她感受到薄庭琛的身體猛然間的僵硬了,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如期而至。
“主子!”随之而來的,是混亂的呼喊聲混合着女人的尖叫聲。
夏詩詩茫然地睜開眼睛。
薄庭琛轉過來,他的目光深邃的如同夏夜的星空。
夏詩詩看到了他的神色,薄庭琛雙手用力地扣着夏詩詩的肩膀,他的薄唇微微顫抖着,眼底滿是懼意。
夏詩詩歪歪頭,笑了,臉上卻密密麻麻的癢着,像千萬條小螞蟻爬過她的臉頰。
薄庭琛眸光暗了暗,然後把夏詩詩的頭狠狠地摁進懷裏。
“主子…主子!谷頭要殺的不是你,真的不是…”男人撕心裂肺地扯着嗓子呼喊着。
夏詩詩猛然間意識到什麽,推開薄庭琛,然後轉過身去,她撞進了林正則清澈的眼瞳中。
林正則躺在地上,一只手還是緊緊地撫着胸口,他的額間甚至整張臉都瘋狂地滴着汗,整個人就像寒風中的樹葉,沙沙地顫抖着,又仿若抖落的篩子,這樣無助,讓人心疼。
“阿正…”夏詩詩朝林正則跑過去,撥開人群,震驚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夏詩詩為薄庭琛擋住了槍,可是林正則,卻在電光石火間撐着一個已經疼痛難忍的身軀拼盡全力跑向夏詩詩,為夏詩詩擋住了槍。
夏詩詩捂住嘴,阻止着自己哽咽出聲,眼淚卻還是瘋狂的從指縫裏噴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