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設陰謀
任素墨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朝雲氏福了福身。
見她到來,雲氏二人都覺意興闌珊,于是住了嘴。
“你來做什麽?”任素汐沒好氣的問,她實在對這個親姐姐喜歡不起來。盡管外人都道她溫婉賢淑,善解人意,可任素汐卻覺得她不過是個窩囊廢罷了。
任素墨的臉色不很好看,來之前房裏的丫鬟妙香就勸過自己,可她還是不能信,母親和妹妹竟會做出這種事情。
她問:“我是想來問母親,今日堂前,你和素汐為何要做僞證,構陷素如妹妹。”
雲氏和任素汐相視一眼,冷笑出聲。
“你又怎知我們說的不是實話?”任素汐嘲弄的問她。
“當時我分明看見是朱婉……”
任素墨剛開口,便被任素汐打斷。
“姐,婉姐姐這次落水,可猛傷了身子。你這話說出去,有誰信?況且婉姐姐如何招惹你了,你要這般污蔑她。”
任素墨攥緊手中的帕子,站在原地,秀眉倒蹙。原來素汐也看到了,可她卻沒有說出實情,反倒陷害任素如。平日裏她與素如不和也就罷了,可今日那陣仗,若不是碩王及時趕到,素如的半條小命都要沒了。
真沒想到,她的親妹妹,心思竟如此歹毒。
“你可別忘了,任素如的娘只不過是一個老員外的女兒,我們母親可是當今戶部尚書的親妹妹。以禮節,她見了母親應是行大禮的。可如今成了妯娌,母親見面還要給她行個禮喚聲嫂嫂。這些且不提,這任府大大小小的事兒都讓大夫人打理,下人們都以大夫人為尊。這把我們母親置于何地!”
任素墨面色微沉,玉齒咬着紅唇,垂下眸子。
“入了婆家,哪裏還有依娘家時禮的份兒。母親如此,倒也應該。大夫人打理府中上下事宜,很是操勞。況且我們二房的吃穿用度,從不短缺,竟比大房還要好上一些。妹妹怎能為此,就能差點要了素如丫頭的命呢。”
任素汐直步上前,鳳眼圓睜,面露嗔怒之色,她高聲道:“你願意被別人踩在腳底下便是,何苦要拉上我們。母親出身如此,豈能甘居她腳下。我們所謀之事,不求你出力,只求你莫要從中作梗,壞我們的好事!”
雲氏倚在紅木椅上,被這二人吵得心煩。大女兒的性格,像她父親,凡事不争不搶。她也沒指望能靠她成事,沒曾想,這會兒她竟跑過來指責她的過錯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這是好事兒!我只求你莫要再給母親出些不入流的馊主意,日後被父親知曉,免不得你吃板子!”任素墨喝令道。
任素汐見狀,更是火冒三丈,她一個窩囊廢有什麽資格指責她,如今還以父親的威名相脅,難道她還能怕了不成。
“娘,任素墨要再這個樣子,我們還能成什麽事。”任素汐露出一抹淡笑,冷聲道。
雲氏早已不耐煩了,催任素墨道:“你且回去歇息吧。此事不勞你操心。”
見母親仍不為所動,任素墨又擔心又着急,“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雙手拉住她的手,一雙清眸泛着乞求之色,分外惹人。
“娘,争争鬥鬥又有何好?且不說別的,父親最讨厭府這些,若是父親曉得這些,照他那個暴脾氣,您又該如何是好。”
聽聞這話,雲氏心下更氣,她不幫着做事也就算了,竟還在這兒拖後腿,于是一把甩開她,伸手朝她臉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掌風呼嘯,任素墨那張如玉蘭般光潔白皙的臉上,頓時多了個手印。
“你不說,你父親怎會曉得。”雲氏咬聲道,“若不是我膝下無子,豈會謀如此之事。可惜我這肚子不争氣,生了兩個女兒,如今還要受你的氣。你要是為我好,當時怎的不托生成個男孩。這樣我在老祖宗面前便說的上話,豈會讓那李氏嚣張!”
任素墨拿帕子捂住臉,癱在地上委屈的低聲啜泣,一顆顆淚珠子滾落下來,心知母親心意已定,她也無力改變,終是無言。
“你且去吧,莫要在這兒鬧我的心。”雲氏恨聲語道。
任素墨撐起身子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伸手理了理衣衫,又聽雲氏說:“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冤大頭,真是做了孽了。”
任素墨實在勸母親不過,剛才聽她們談論什麽藥的事兒,怕她們又生出什麽事端,更加提心吊膽。
靜心菀中,任素言正在與李氏說事。
李氏前些日子不知為何,常覺身子乏累,吃了半月藥卻不見好,今日又遭大恸,一時胸口泛悶,氣也不順兒。
任素言斟了杯茶水,遞過去,道:“娘,近來可有吃藥?”
“吃了,也總不見好。恐怕不多時,我便能遂了雲氏的願,将任府的掌事之位給她,也免得她們日日沒個停歇的挑事,竟讓素如也吃了苦。”李氏輕拭兩把清淚,想起素如,心頭愈發痛了。
若不是嫁在大房,有老祖宗的令兒在那,她也不願意操勞府上的事兒。如今辛苦,待二房更是寬厚,卻還遭人羨嫉,招來禍害。
“您以為別人逼近一步,我們退後一步,便可免了禍端嘛?”任素言拉住母親的手,道。
李氏暗自垂淚,她母家沒什麽勢力,全憑當年将軍青眼,兩人郎情妾意,情投意合,才結為良侶。在任府,她盡心盡力扮演好夫人,好媳婦的角色,斷不敢拿府上的瑣事來叨擾夫君。可她沒有狠心思,一心只想以德報怨,結果卻是禍事連連,如今,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娘,為您煎藥的是哪個婆子?”任素言問道。
李氏想了想,答:“是周嬷嬷。你可別亂想,周嬷嬷随着我陪嫁來的,斷然不會有什麽事。”
李氏也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女兒有些變了,心思比從前重了許多。
任素言只在心中嘆氣,那周嬷嬷雖是母親陪嫁來的,卻財心很重,她有兩個孫子,兒子不争氣,淨愛賭,媳婦早些年上吊了,若不是鄰居家看着,兩個孫子早就餓死了。
周嬷嬷的工錢只有那麽點兒,為了養活孫子,少不了替人辦事,換些銀子,供兒子賭,養活孫子。
前世她得知這些時,母親已經去世,周嬷嬷跟在任朱婉身邊進了宮。
任朱婉與她偶然說到母親這場大病,頗“為難”的告訴了她此事的來龍去脈。那時她得知後,心下恨意十足,直接以皇後的身份相壓,問斬了雲氏,惹得戶部尚書不滿,群臣皆嫌皇後氣焰幾乎要高過皇上。
群臣上奏,彈劾皇後,想必梁佑璋那時就已經離了心。
雖說這些都是任朱婉從中作梗,但這并改變不了梁佑璋下令問斬她全家的事實。
她恨前世皇帝,恨今生太子,比恨任朱婉更恨。
李氏嘆息一聲,任素言回過神來,才覺自己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小疙瘩。
她又想到,上一世就是這個時候,母親忽然得了癫狂之症,因為身子本就弱,被醫好後就只能癱瘓在床。
于是她說:“我并非信不過周嬷嬷,只是我們明知有人在背後搗鬼,行事應該謹慎些才是。周嬷嬷端來的藥,您切記倒掉。平日裏吃的用的,多加留意。還有,素如逃過一劫,任素汐那丫頭,必定會再生事端,素如入口的藥,應小心再小心。這些時日,就讓紫鵑來給你們煎藥罷。”
紫鵑是自幼跟在素如身邊長大的丫鬟,待素如一貫真心,由她去做這些事情,她也放心。
李氏見女兒這副緊張模樣,心也不由得跟着繃起來,連忙應下。
任素言想到前世她身邊沒有什麽親密的丫鬟,只有一個叫青支的,原本是在廚房裏打雜的,只因一日她被廚娘罰板子,任素言恰好路過,問後曉得不是什麽大事,便救下了她,帶到自己房裏做個粗使丫鬟。
後來她入宮,順手就挑了青支去。青支多次提醒她要防範任朱婉,任素言不覺,怪她多心。再後來,她被禁足,青支偷偷替她往宮外送信兒,被任朱婉的人抓到,當場杖斃。
想來也是個忠烈性子。
如今她要清理家中的老鼠屎,自然需要眼目。于是遣人去膳房,将青支喚來,問她可願做她的丫鬟。青支慌忙應下,任素言又找人為她置辦了幾身衣裳,将她安置在偏房,乃是上等婢女的待遇。
青支以為自己撞了大運,心裏又驚又喜,加上本就仰慕任素言一介女子,卻能習武,還在朝堂任了官職,心下更堅定要好好服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