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聲的男人在最角落,按照門開啓的方向數,他是最後一個被展示的。
我眨眨眼,沒徹底相信那句認親的話而貿然靠近,保持着距離觀察他。
那男人身材高大,雖不是擡頭挺胸站一排比較,但幾人被固定得幾乎沒什麽蜷縮或拉伸的空間,從肩膀的高度判斷,他至少比同屋的其他人高半個頭。
棕發棕眼,臉長得很平凡,非常适合當忍者的臉,沒有特點,沒明顯傷疤、沒醒目特征,五官大小形狀通通落于平均值中……放進人群一個恍神就會找不到他在哪裏的那種長相,跟蚊子一樣,明明注意力非常集中,視線随着飛行軌跡移動,每每正想出手拍死的下一秒就消失在視野內。
我見過這張臉。
由于不被允許見日光,我沒有在帶着任務情報行動的,免得有人搶到我被背着走的棺材後機密外洩,這對村子的信譽有很大的影響——我是覺得這理由邏輯有點問題,不過從來都沒有我表達意見的餘地。
總之,接到任務出發前,我必須牢記任務的所有細節,包括目标人物的長相,此技能經過專門的訓練,認錯一個人接受十記泡過鹽水的倒刺鞭,除非利用秘術改變骨骼肌肉,化妝僞裝都不是問題。
我的認人能力無庸置疑,輕易看出這張臉屬于總教官,就是現身時需要用無聲且恭敬的态度迎接的那位。
在訓練營的時期,他很少出現,具體幾次我不記得。
雖稱為總教官,卻從未履行過教官之職,各式各樣的訓練都由矢尾末緒那樣的教官給予,但各式各樣的任務均由他下達,不論是畢業前的練手任務亦或畢業後的正式任務,我個人認為兩者沒差別,和村裏的普通忍者不一樣,我吃喝拉撒全由村子負責,自然不同普通忍者那般完成任務有錢拿,村子的財産怎麽會有『私産』呢?
和印象中的總教官比對,除了臉一樣,身形也差不多——這才有問題。
我大概三年前停止發育,可我确定這五年來都沒見過總教官,也就是說上一次見的時候我年紀小身高矮,看他自然覺得偉岸,然而這男人居然依舊如我所能回想那樣高大,不對勁。
我稍微挪幾步讓他身邊的卷軸離開視線死角,依卷軸長度看,他在這裏有段時間了,我不知道今天是何年何月何日,不過我對外界最後的日期記憶扣掉他被記錄第一筆資料的日期,九個月。
如果他真的是總教官,解釋了『無光』之名會挂在大蛇丸嘴邊的原因,往前推九個月,我接任務的頻率沒有下降,所以管理無光的人除了總教官另有他人。
推論僅僅在我腦中一轉,沒留下太多痕跡,不管管理者是誰,于我而言影響接近零,并不會因為換個管理人就沒有任務要出了。
再說我也不用直面管理者,任務的準備與結束的後續處理向來是日班,即為背棺材的那位負責,我只負責躺進棺材、被運輸、夜晚殺人、躺回棺材、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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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一陣了的腦袋忽然又劇烈疼痛,彷佛被放入缽內研磨,這樣的痛法,我曾經受過。
被選入訓練營的孩子年紀都很小,小孩子總有不聽話不受控的時候,最有效率的方式是用疼痛換取馴服。
教官們或許有辦法用适當的痛苦從俘虜口中獲取訊息,同樣的手段在幼童身上太重會致死,訓練營提倡互相競争互相殘殺,此為優勝劣汰的一環,卻不希望傷亡來自讓我們增進實力的訓練過程。
解法是在我們腦中植入控制符咒,特殊結印啓動咒術,引發恰好在個體所能承受邊緣的頭痛,随着身體素質強大痛楚也會提升,讓人痛到不由自主跪下又不會由于超過承受能力而傷殘。
我渾身發冷,差點順應一直以來的反應機制進入淺層昏迷,擡眼掃向那男人的手部,他正結着古怪的印。
照理說,捆綁的方法限制了結印動作,然而啓動我腦內符咒的手印非常特別,手背對手背結成的變體亥印。
我對着男人單膝跪下,面朝地板。
頭痛如潮水退去,一些比剛才略遜的痛拍回來,根據經驗,後遺症四、五次後才會完全消失,每次都比先前的減弱。
正想放松肌肉,我驀地察覺沒得放松,不需要,我根本沒緊繃,完全是教官們教導的『裝死』狀态。
在大蛇丸面前不需要掩飾身體對痛苦的自然反應,原來我還沒忘記。
「你……」男人的聲音氣籲籲地,「殺了他們。」
我殺人通常用刀,現在刀不在,這裏用忍術不方便,那就只能徒手了。
所幸每個都被綁着,沒得掙紮沒得反抗,很省力,脖子一個個掰斷了事。
大蛇丸發現自己的實驗品死光了會不會生氣?
我垂着頭站回男人身前,等待下一個指令。
「放我下來。」
繩子解不開、扯不斷,我用小型雷遁.雷球炸斷總教官手腕交叉處的結,撐住他軟下來的身子,再分別炸斷綁住他腳的繩子。
第三個命令馬上下達,「帶我回村。」
總教官壓在我身上的重量和他的體型不太相符,猶如灌滿風的人形布袋。
我将他背到身上,用原本束縛他的繩子固定好以空出雙手,往門外走。
大蛇丸現在是剛好不在嗎?
他原本就不是天天切我,想來木葉也不會放三忍這種戰力的忍者長時間無所事事——不用戰鬥的任務就是無所事事,他三忍的名稱又不是在實驗室傳出來的。
不清楚那詭異藥劑的藥效讓我昏迷幾天,他大概真的不在這裏。
我探索過的房間就四個,随便選了一個方向前進,沒深想為何我有一瞬好奇大蛇丸的動向。
×
山洞不深,我一開始走的方向不對,但也沒走太遠就到底,折返往外比另一頭多跑幾米就到出口。
廊道唯有一條,房間大概十個出頭,想來是沒開始用多久。
我想起那間空房,也許沒有陷阱,只是大蛇丸還沒來得及用到。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總教官全程安靜地趴在我背上,一言不發,我都做好每個房間踹進去破壞掉的準備,要不是轉彎時的眼角餘光讓我瞧見他的眼睛睜着,我還以為他暈過去了。
如果沒想毀壞大蛇丸的實驗,為什麽要我殺了那些和他曾同處一室的人?
秘密基地的出口外是一片樹林,天空雲很多,不曉得是處于下沉還上升階段的月亮遠遠墜着,形體牢牢隐藏在雲幕之後,透着淺薄光暈。
我等了一會兒,打算借樹影的移動推方位。
有點困難,風很大,影子一直在晃,我想了想轉回去面對基地入口,洞口的陰影不會被風吹跑,找出東方。
我不知道我人在哪裏,雲層太厚遮擋了星辰,這不是太大的問題,除非我在水之國,不然我都是要往東走的。
水之國在其他四國的東方,大不了跑到底再看要往北還往南。
可以判斷出來的是,樹木如此繁盛,我不在風之國。
大蛇丸是木葉的忍者,基于國籍推論我會在火之國境內,可我就是覺得大蛇丸不是會将秘密實驗室放在所屬忍村附近的人。
現在有個麻煩的點,為了能在最黑暗的環境也能視物,我的眼睛早就被改造成見不得陽光,白天需要找地方躲起來,獨自行動時倒無所謂,挖個坑躺進去就行,但背上的總教官可不是無光忍者,我躲太陽的時候他怎麽辦。
「你在等什麽?」總教官出聲責問,「不趁大蛇丸不在趕快走,你叛村了嗎?」
我沉默以對,往東方邁步,太陽的問題就到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