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鱗,快起床,外公來了,你昨天不是吵着要跟外公出去玩的嗎。
你的尾巴是紫色的,為什麽叫青鱗?
你想去岸上玩?不行,你太小了,過幾年再說吧。
從此刻起,你叫荷禦。
過來練習用人類的腿走路,再偷懶你就別上岸玩!
游泳要看路,你看隔壁的珊瑚礁被你撞斷一角了,過來擦藥,尾巴不好好照顧以後顏色不一樣很醜的。
你還記得你爸爸媽媽長什麽樣子嗎?
青鱗!青鱗!你在哪裏?青鱗!
你哥哥就是皮,來爸爸這裏,爸爸帶你出去逛街,不帶你哥!
青鱗青鱗,你看我在外面找到的珍珠!
哈哈,這不是小青鱗嘛!才幾個月沒見就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來讓外公抱抱~哇,尾巴的鱗片變密變閃了呢!
給你們三天,學會土遁.心中斬首術,沒學會的和以前一樣處置。
說過好幾次不要在床上吃東西,你以為我看不見你床下面的魚刺嘛!
對不起嘛,我買章魚腳給你吃,你別哭了好不好……五個不行,我剩下的零用貝殼只夠買三個……
好可愛的小女娃,就取名叫青鱗吧。
荷禦……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Advertisement
青鱗!是不是你把海星爺爺埋進土裏害他出不來過兩天才被眼尖的路過扇貝挖出來!
把這個喝下去,尾巴會變成人類的腳,既然想上岸去玩就別嫌難喝,尾巴是拿來游泳的,你拖着尾巴在岸上怎麽行動?
為什麽我每次偷吃東西都會被你發現!好啦好啦,分你一點水母須,不要跟媽媽講喔!
立刻殺了你旁邊的人。
你的腳是裝飾品嗎?這種攻擊都閃不過,被你殺掉的人該有多弱才讓你這廢物活到現在。
已經很晚了,趕快睡覺,不睡覺長不大你就只能永遠當一條小小魚被哥哥欺負。
這就是人類的集市,爸爸以前跟媽媽有來這邊約過會呦,他們的章魚腳跟我們的口味不太一樣,很特別,你要不要來一根?
荷禦,殺了我們,你就可以畢業了。
……
……
……
紛雜無邏輯,前後順序對不上的話語,一波波湧上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所有人的語句混在一起,有時候大聲有時候小,高高低低的,每一句都像在我腦袋裏引爆一張起爆符,炸裂似的痛,還無法超越疼痛閥值進入麻木無感的狀态,我幾乎能聽到那些爆炸的轟鳴,說話的聲音卻能強硬穿透,引發更進一步的連鎖反應。
從我懂得在接收到的痛苦超越承受能力時去找矢尾末緒聊天後,我就再也沒完全失去意識過,然而這回我不曉得暈了幾次,總覺得雜七雜八的說話聲未曾離去,一直在耳邊循環播放,究竟有沒有重複的我也記不清,究竟持續了多久我更是無從得知,甚至當聲音消失,我彷佛仍能聽見揮之不去的低低私語。
視野一片模糊,像有人在我眼前蒙上厚厚的白布,我遲鈍的思緒卡了許久,才張開鎖住淚水的眼膜,巨量液體傾瀉而下,霎時浸濕我的臉頰,我自己看不見那情景,想必和瀑布相差無幾。
我有幸觀賞過一次瀑布,皎潔的月光毫無遮蔽,目标人物的屍體失去站立的能力,軟塌塌地跌進奔騰的水流,墜入隐藏在水霧之下的深潭。
我抹把臉,任何類型的水自然風幹在皮膚上都不是很舒服,雙腿移動踩地,坐在床緣。
我人在『我的房間』,剛才還躺着,我沒有夢游這種在訓練營早就被殺死一百次的習慣,人怎麽跑到床上來的答案很明顯,雖有點不解為何這次不是把我丢進淺藍色液體,反而放我在什麽都沒有的床上,或許是沒有外傷所以不需要。
額角仍一抽一抽地疼,我坐着好一會兒,等待身體習慣,這不是受那管奇怪試劑的藥效影響,那些聲音不見代表藥效褪去——雖然我不懂大蛇丸的實驗,猜到什麽東西造成我的不适并不難——,神經在一次次的傳送疼痛訊號後會麻痹,恍若永無止境的劇痛後重新獲得抑制疼痛的能力真是太好了。
我不敢去回想那些攪和成一團的話語,如同作夢,剛清醒時歷歷在目,沒過幾秒馬上褪色成十年前的記憶,那些人的聲音于我忍耐頭痛的期間碎成片段打散亂組,試圖去拼湊出真正的句子立刻被腦袋的發脹前兆阻止,大蛇丸若是此時切開我的頭,被頭骨限制住成長空間的大腦或許會因為突如其來的壓力釋放爆裂開來。
又等了一陣子,自我判斷走路不會搖搖晃晃才站起來,我并沒有一個清晰的目的,只想着要離開這如今感覺特別壓抑的房間,外面并沒有寬敞到哪裏去,純粹心理作用,這些我都清楚。
當然,這次我不會再走到右邊第三間了。
×
站在走廊深吸一口氣,一團陰冷卻意外幹爽的空氣鑽入鼻腔,清新透涼鎮定了好似随着脹痛而溫度升高的頭腦,感覺很舒服。
逗留原地直到周遭的空氣似乎被我同化,吸入的氣體不再有鎮痛功效,我往左轉,推開第一扇門。
空的。
我愣住,一時無法理解怎麽會有個空房間,大蛇丸除了腦殼沒動,我身上裏裏外外每個器官都被他研究得徹底,如此物盡其用的男人,怎麽會放一個沒有用處的房間在這裏?
為了完成任務,再直覺奇怪、再一看就是陷阱、再多敵人明晃晃守在那裏,我都該毫不猶豫地沖進去。
但我現在沒有任務在身。
收回多年訓練下來無所遲疑邁出的腳,我退回門外關好門,往下一個房間前進。
好奇心這種東西會害死人,比起因為好奇心觸發什麽機關,我寧願活得愈久愈好,讓我有機會去找叫我青鱗的人。
是……家人嗎?
我停下來,忽然有點冷,擡起手才察覺不是真的在冷,只是手在抖、全身輕顫。
一般而言冷才會導致顫抖,我接受的訓練讓我連頭發都該穩穩地不暴露動靜,毫無緣由的顫抖反過來讓我以為我會冷。
青鱗……荷禦……
成為背景的鈍痛有強勢回歸為主角的跡象,我清理思緒,放空心靈,排除所有雜想,尤其是那兩個名字。
為了不讓暫時空白的腦海又鑽入目前不受歡迎的詞條,我迫切需要新的景象轉移注意力,打開第二個房間。
門緩緩敞開的同時,依次呈現了挂在牆上的人體,都是男的,上半身未着寸縷,褲子破破爛爛地挂在腰跨上,勘勘遮擋住脆弱的要害,沒有死人,呼吸淺薄微弱。
他們的雙手被綁在一起往上吊,手腕交叉手背對着手背妨礙結印,頭無力下垂,脖子繞着兩圈繩子往後拉在挂鈎上,腳也被綁着,牢牢固定在地面,不給予踢擊空間。
房間跟我一開始待的實驗室差不多大,光線晦暗很多,稀少的光源反而在他們身上打上濃重的陰影,我靠近一些才确認那不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瘦骨嶙峋,氣色說不上好,放出去走在街上依身體外觀沒人會懷疑他們被囚禁過。
男人們兩兩的間距大概是他們互相展開手臂也碰不到對方的距離,每人身側均挂有一張攤開的卷軸,上面記着實驗數據,用藥名稱、用藥時長、藥後反應等等,有幾位還輸着不同顏色的藥劑,藥袋則挂在另一邊。
我忍不住覺得,其實大蛇丸給我的待遇真心不錯。
在我觀察一袋有點像大蛇丸眼睛顏色的藥劑時,旁邊驀地傳來幹啞的聲音。
「你……你是……我看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每次都在想我這種更新速度怎麽沒吓跑你們
剛剛看到掉了一個收忽然安心
寫這章有種我在寫藍胡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