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從未見過太陽。
不,應當是有見過的,畢竟我不是在訓練營中出生,并非一直以來都生活在黑暗中。
遙遠模糊又破碎的記憶片段裏,隐約有比山洞內的火燭還要亮上不少的光,和出任務時有時無的皎白月亮不同,月的光暈蔓延不了整個天空。
畫面中,溫暖的淺藍和令人眼睛睜不開的白交錯斑雜,偶爾有些許深色調的色塊,但總體而言明度非常高,伴随着一道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聲地說話。
那聲音具體說了些什麽,已經于漫長的時光中消散,但我很喜歡回想這些僅有色塊的片段,因為那個聲音也在,聽着總有種被保護着的安心感,而安心感對我的生活而言是種奢侈品,不是每天都有的。
太陽一詞會出現,是訓練營結訓的後期,矢尾帶着包含我在內剩下的十二人野外實戰,指着月亮講該如何判斷方位等等出任務該知道的常識,說完頓了一下,像在思考接下來的話有沒有出口的必要,最後決定把白天的方位判別法一并教了。
“眼睛不能直視太陽,所以得利用影子。”
我猶記得她那時的表情,和以往上課不太一樣,後來想想,也許是照本宣科而非以自身經驗傳授的關系,畢竟我那個訓練營出來就是專門出夜晚任務的忍者,只要一到白天就會被裝進密不透光的箱子,讓專門運輸的同伴搬着走。
至于為何會這樣分工,沒人問過,我們從不問問題,只接受命令,然後去執行。
大概是連教官都對太陽一無所知,我才會對太陽産生好奇心,不過也僅止于在腦海裏暗自猜測太陽是什麽模樣,唯一的線索只有矢尾那句不能直視,在黑暗中連牆角爬過一只螞蟻都能清楚看到的它六只腳的移動軌跡,我有點難以體會。
直到那雙眼睛映入眼簾之後的許久,我才明白為什麽不能直視。
因為看久了,它會灼傷你,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每一分每一寸都逃不掉。
×
我自前所未有過、任務中代表着必死的恍神回到現實,那人看出我短暫的呆滞又笑了幾聲。
理智歸來,我輕易從外貌特征判斷出此人的身分。
黑長發、金瞳、灰白膚色、眼頭顏色鼻翼向下延伸的紫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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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訓練營畢業,也就是出師之後,上面發了一份任務中碰上允許放棄任務的名單,大蛇丸,木葉三忍,三代火影的徒弟,即為其中之一,而且排名不低。
大蛇丸看起來心情很好,又盯了我幾秒,嘴角淺淺勾着,轉頭回去繼續切。
既然被發現了,我也不再費力去隐藏身體面對疼痛的自然反應,冷汗不斷自額際冒出,肌肉不自覺繃緊又努力放松想要去适應背上火辣辣的痛,手腳由于劇痛反而變得冰冷。
剛起了找武器位置以便之後反擊的念頭,旋即憶起如今的處境——身無寸縷,連自己怎麽來到這個地方的都毫無頭緒,腦袋的桎梧才剛被放開,完全沒有觀察環境的機會。
肋骨被撐開些許以容納手的進入,別人的內髒有沒有感覺神經我不曉得,但我知道大蛇丸用手在秤量我的肺,眼神專注,像在評估能不能拔出來賣個好價錢。
能看到他的眼神當然是我還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一雙金瞳看。
這一對‘太陽’好美,美過我二十幾年的生命中所見到的任何事物。
或許我見識淺薄,畢竟我大半生都在訓練營,出訓練營也才五年,五年內不是任務就是回村待命,任務能到處跑沒錯,但沒到目的地前不是在趕路就是被背着趕路,即便到了目的地,活動範圍亦只限于任務地點不超過當夜能來回的距離,更何況我并沒有自由活動的時間,任務完成等于打道回村。
不過,我有種直覺,就算我離開這裏,我再也不會見到比大蛇丸的金眼更奪我心神的東西了,那就是個底下藏着未知寶物的巨大漩渦,你知道那裏有寶物,具體是什麽不重要,因為‘未知’才更讓人奮不顧身,只要靠近了就再也逃不開漩渦的牽制。
而我……至少看着漂亮的眼睛,好像能減低痛感。
大蛇丸摸夠了我的肺,轉移陣地到腎髒,膽囊脾髒都沒放過,然後停了,我在想要不是我背面朝上,心髒跟胃可能也免不了這一遭。
他把手抽出來,沿着我的脊椎往上,留下一路黏滑的濕跡,我很驚訝我居然還沒痛到麻木,分辨得出比蟲子停靠還輕柔的碰觸,以及那些瑣碎的感覺。
他的手來到我的頸側,靠近耳際的位置,鼻腔早已盈滿血腥氣,沾滿血的手接近仍帶來新一輪的濃厚氣味,他慢慢、細細地撫摸,每一分肌膚都停留許久,好似忘記我的背正大咧咧地開着。
應該是記得,只是不在意,反正又不是他的背被切開,我只能安慰自己這山洞沒有空穴來風,讓我裸露在外的脊背一涼。
他摸了很久,來來回回,然後唇角弧度突然加深,被一層薄膜包裹的指腹用力按下去。
他找到了他想找的。
“人魚混種實驗成功品?沒想到也有人在做這種實驗,而且成功了。”大蛇丸自言自語說着,反正對話的對象不會是我,手指在我的鰓戳來戳去,還翻開湊近看,“沒有手術的痕跡,抽取基因受精卵培養?物種雜交胎生?”
他靠得太近,我沒辦法眼睛翻到下巴去看‘太陽’,于是閉上眼,試圖藉由此舉逃避因為美瞳消失在眼前又加劇的痛楚。
受過的訓練很好地保證我無法痛暈,即使我能躲進意識底層,淺層仍留了一些存在确保我能在回來後掌握情況,這也是我會被大蛇丸的笑聲提早拉回來的緣由。
與外表的冰冷不相同的灼熱呼吸噴着我的脖子,忽然有一種特別突出的黏膩觸感,在我外翻的鰓緣滑動了一下。
不是血液滑過,我的血除了背後還在往外冒的那些,被大蛇丸沾着帶過來的應該都凝結了。
眼睛又睜開,正好看着大蛇丸尖端特別窄的舌頭收回嘴裏,他蒼白的唇上留下一絲血跡,在火光照耀下有些氧化發黑的血特別顯眼。
手在我的體內掏掏摸摸沾了一手血,跑去碰我的鰓抹我滿頸血,然後他再用舌頭舔……
被抓捕拷打什麽的不是第一次,有時候是故意深入敵營,有時候是實力不濟,但如此身體力行地掌握第一手資料的行刑者,我真的沒遇過。
忍者對視線很敏感,更別說三忍這種等級的忍者,一直忽略我的目光的大蛇丸終于再度看向我,打量着,我猜不出他現在作何想法,總不可能是和我一樣看得入神。
等他似乎下好決定,他從旁邊的移動式置物架上拿回刀手術刀,明明切我切了好幾下卻嶄亮如新,幹幹淨淨的彷佛剛拆封。
不得不說,大蛇丸的刀工很好,沿着肌肉線條下刀,将肌肉束分開而非切斷,好好縫合回去以忍者的恢複力,複原後我的行動不會被影響。
前提是那個‘好好縫合回去’。
方才他興許就是在考慮要不要縫我,經過一番思量計較,他選了令我松一口氣的那項。
藥粉、忍術、手術,我躺在冷汗聚積而成的水窪中,默默地感受內髒再度被骨肉皮保護起來的過程。
作者有話要說:
痛到一定程度真的會手腳發冷的
之前去讓人家戳臉上的粉刺
痛死我了啊
才知道痛到冒冷汗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