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月朗當個現成裁判,抽中的人還可以共享一只獨舞,他略微遲疑了下,意味深長的看了某人一眼,在讀出她眼底的警告時,伸手接過纏上七條粉紫色緞帶的花束。
梁煦煦一看若水臉都僵了,這突然來的戲碼她想幫也幫不上忙,只得撐着笑,私底下狠狠捏了丈夫的手一把。
主持人随意點了五個女孩上場,正要找尋第六個人的時候,關月朗一擡手,暗示他稍安勿躁。
“征求一名志願者。”
主持過上千場婚宴,還沒過這麽反客為主的,但這男人很明顯就是不能得罪,他彎着腰,一臉您說什麽是什麽的恭維笑臉,關月朗掃過角落的某人一眼,那人驚了下,确認了他的意圖不容抗拒,由于理虧在先,她不敢再惹事,只得默默舉起手——
“那個……我能不能自願參加啊?”
說出這話時,不遠處的李啓光一口熱湯噴了汪名媛一身,認識若水的、不認識她的,各個交頭接耳起來,眼神大致上是這個意思——沒出息,安業的姑娘自動送上門像什麽樣!
至于事主本人,她也沒空操心自己會怎麽被人看待了,站在舞臺下、關月朗的面前,她低着頭以頭頂示人,總之他在想什麽她通常是猜不着的,今晚她犯錯在先,就随便他處置了……
主持人連忙站前炒熱氣氛,五個女孩各個心跳沸騰,能從這男人手上接過花束代表着什麽意思,大家心底都明白的很,不管事前認識不認識,這幾秒間不是一場游戲,而是場厮殺,恨嫁的女人有多少,這場戰争的火熱度就有多少,哨音一起,所有人一拉緞帶,這下單若水貨真價實眼眶都紅了。
已婚婦女後悔莫及沒有及時公開這個男人的身分,她咬着唇,委屈的瞟了他一眼,自作孽不可活就是這麽一回事吧,咬碎牙這口悶氣也只能吞了!
沒好氣的退到了舞臺邊,她眼巴巴地看着臺上的女孩開心得要将自己挂在關月朗身上,心塞的感覺讓她差點掉下眼淚,正要躲到一旁去暗自打小人時,就聽關月朗輕笑着拒絕。
“不好意思,婚禮上的第一支舞,得由新人先起。”
女孩欲哭無淚,主持人連忙出來圓場,“那關先生來領第二支舞吧?”
“恐怕不行。”他露出一輩子唯一一次的歉意笑容,暖得讓人無法拒絕。
“嗳,怎麽突然就不行了,婚禮上大家開心開心嘛!”
主持人硬着頭皮追問,就見關月朗笑容斂了些,僅剩淡淡的笑意道:“我妻子在場。”
這話一出,整場像是炸了鍋,若水背影一頓,僵硬的轉過身,覺得接下來這人要對她做出最嚴厲的懲罰。
果不其然,他踏下臺階在她面前站定,風度翩翩的朝她伸出手。
“Shall we dance?”
李啓光二度噴出口中的紅酒,想起了與若水的賭約……他捂着頭,深受教訓——說什麽遠房親戚的都有鬼!
若水以為自己會捂臉哭泣,為這一刻感動,為他在這樣的場合裏昭告自己已被承包而确幸,但是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卻發現滿腦子只有三個字,而她也真的說出口:“修、修你妹!”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你妹??哈哈哈哈
單小姐婚後越來越大膽了啊!
☆、相濡以沫(修改)
本想賭氣一晚收拾關月朗,結果上了車,她一肚子的氣就被他那麽一句,“單若水,我就這麽見不得人?”而煙消雲散。
躺在床上好一會兒,她翻來覆去了無睡意,不管身旁的人聽不聽,一鼓腦兒的把話統統倒出來,“我怕貿然說出去對你不好嘛,風清不是公司的發言人嗎?什麽大事小事都統一讓他發言的,我怎麽能亂說話,說不定他後續打算發新聞稿昭告天下,我要是到處亂說不就壞事了。”
說到底,她也是用心良苦好不好。
關月朗頭也不擡,翻了翻手上的報表,瞟了她一眼,“家務事還不需要他去公開,你不喜歡受打擾的話婚禮改海外吧。”
“啊?誰的婚禮?”話題突然一百八十度拐個彎,若水也蒙了。
“………”
關月朗默了默,胡亂揉了她的頭發一陣,不打算再耗損她殘存不多的智商。
若水窩在床上瞄了正在處理公事的男人一眼,突然掀開被子爬了過去,讨好的摟着他的頸子,“你不要以為我腦子空空什麽都沒想,本來呢,我打算帶你去員工旅游時公開的。”
關月朗側目,“什麽時候?”
她說了個日期,卻得到一個預料外的答案,“沒跟秘書确認過時間?那時候我不在國內。”
她不滿了,“我是你老婆還得跟秘書确認時間啊?而且我怎麽不知道你那時要出差?”
“這時候倒清楚自己的身份。”關月朗伸手刮了她的臉頰一下,這時才看得出關月朗昭告天下使君有婦後心情其實頗為不賴,一晚的冷漠不過吓吓她罷了。
一整晚都在觀察關大少心情的若水見狀,膽子也忒肥了,得寸進尺的坐到他身上, “我一直很清楚自己身份的好不好,不然我現在幹嘛在這裏克盡職守盡妻子的義務。”
他挑眉,“哦,你說說,都盡了些什麽義務?”
“陪吃□□啊!”多驕傲的口吻。
她毫無知覺自己此刻的姿勢有多撩撥人,還一迳兒不安分的胡亂扭動,關月朗再怎麽有心想工作也知道今晚是不可能了,他收起手上的資料,回過身盯着若水一會兒,突然伸手摘下了她的黑膠眼鏡,見她微眯起眼有絲迷蒙,像是在确認什麽,他勾起嘴角,黝黑的眸色裏藏着一絲促狹。
人是種可被訓練的動物,DYC過後,若水已經很清楚他這樣望着自己的眼神代表什麽意思,然而明白歸明白,她依舊不知做何反應,通常這類“整合”的工作都是聽從領導指揮,他說什麽她照做便是……
關月朗自然十分清楚這姑娘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人,他伸手調暗了燈光,順勢翻身覆上。
“你要做什麽?”朦胧燈光裏,她弱弱地問了一句,随即覺得自己蠢死了,他們貼得如此近,還用問要“做”什麽嗎……
看她一臉想死的表情,關月朗低低笑了起來,抵着她的唇,一字一句貼身教導,“相濡以沫。”
“………”
“相濡”了整個周末,周日一早婚禮企劃過來彙報進度,她終于搞清楚自己的婚禮預計在海島上舉行,不走豪華排場,只宴請親近好友,還請回了遠在南半球考察史前文化的關家兩老回來當主婚人,一切按照關月朗的指示走低調路線,她這個什麽都沒費心的新娘只需要在當天換上婚紗,微笑供人拍照,至于細節什麽的,自然有人貼心替她打點。
饒是如此,這場婚禮也不因為女主人的狀況外而馬虎,婚紗照的禮服與宴客當天的婚紗風格也不盡相同,若水沒什麽想法,只有點頭點頭再點頭的反應,等人一走,一旁的關月朗捧着她的腦袋,左右晃了晃,“你是啄木鳥嗎?淨只會點頭,沒有任何意見?”
這會兒她就知道搖頭了,“我不知道結個婚繁文缛節這麽多,不是領證就算最大的事了嗎?那些衣服一件比一件複雜,像煦煦一樣租個幾套禮服不就得了,特地訂制多浪費錢,還不如當我的嫁妝。”
她手裏捧着禮服型錄,什麽紗啊,緞啊,蕾絲啊,眉頭簡直打了三千個結。
要是一般人聽了只會罵她不知好歹,但關月朗是個比她親生父親都還了解她的男人,他将手上的面料型錄放下,拉過她的手,輕聲開口,“我希望別的女孩有的,你一樣不少。”
若水擡起視線,原本還因為這些繁瑣的事而覺得有絲心神不寧,此刻只覺得胸口滿是一種溢漲的情緒,她說不上原由,只覺得汗顏,自己算什麽呢,讓他這樣的對待,憑着一股沖動、憑着不知打哪來的勇氣,她拉着他的手,小聲的央求,“我其實有個要求。”
“你說。”
知道關月朗不是那種激情下就送掉江山的男人,她忍不住加重手上的力道,盯着他加重語氣,“你一定得答應我,一定!”
見他僅是微蹙起眉,臉上并無不悅,她連忙順着說下去,“結婚了之後,有孩子也是名正言順的事吧,資本主義的成功不就在于順從人□□望嘛,況且你常用那些高分子合成物也不太好……”
關月朗凝思了下,才想通她口中所謂的高分子合成物是什麽,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哭笑不得的心情,捏了捏她的臉頰,他笑嘆了口氣,“你自己都還是孩子。”
“不是這個原因吧?”她緊盯着他的雙眼,誰也不讓誰,最後整個人爬到他膝上,揪着他襯衫領子,“你是不是以為我生完孩子就會挂了?”
“單若水!”聽她如此口無遮攔,關月朗拉下臉,沉聲喝斥。
“就是這樣吧,煦煦說男人都不喜歡那個東西的,怎麽你就準備的比人齊全。”
關月朗不發一語,他的擔憂其實何止這項,關于單若水,他似乎有了為人父的心情,怕她有所病痛、怕她在外受欺侮,怕她一切的不順遂……
嘆了口氣,他轉換了話題,“你該想想怎麽考過CPA,不是想當雪麗?桑德伯格第二?”
“是這麽說沒錯,但我更想當你孩子的媽。”她知道自己這樣很不要臉,但這臉她丢得起,況且她也怕現在不說,誰知道明天又将如何呢?
見她執拗着,關月朗将散發勾回她耳後,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等婚禮過後再說吧。”
知道他不是個可以讓人無止盡耍賴的人,她也不是那麽不知趣,只得癟着嘴,悶悶地哼出聲:“知道了,說話算話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等妳
員旅出發當日,關月朗因公事抽不開身,特地派了蘇特助前來接送父女倆,單爸爸跟梁煦煦夫妻倆相談甚歡,将她一人晾在一旁顧行李。
百般無聊的在機場東晃西望,若水逛到了便利店,打算買個果汁解解渴,随手搗騰了下袋子要掏錢包,赫然發現昨晚才放到裏頭的護照不翼而飛,顧不得什麽要當個文明好國民的标語就貼在後頭,她大驚失色的将包裏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就在成山的零食堆裏看到一只男用護照夾。
小心翼翼捏起不屬于自已的東西,她全身雷達都豎了起來,左右翻了翻,深褐色的外皮有着使用過的痕跡,打開一看,裏頭放的正是自己跟老爸的護照,她才剛松了口氣,正想着是不是老爸弄來這麽個東西,就發現鼓起的夾層裏有貓膩。
好奇心殺死一只貓,她就偏偏不是那個安分的,拉開一看,這才貨真價實的吓呆了,她能确信,這絕對不是單爸爸幹得出來的好事。
紅果果的美鈔啊,還有誰能拿得出手!
發了橫財的不真實感讓她呆了好一會兒,這時口袋裏的手機煞風景的響起,她拿起一看,不正是(施)失主嘛!
若水心跳漏了幾拍,絕對不是什麽羞澀情緒,而是小心眼作祟……
“到了嗎?”
熟悉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來,她也沒心思溫情暖語一番,急急便道:“先說好,我可不還的啊!”
先聲奪人有沒有、氣勢淩人有沒有!
電話那端的關月朗神色淡然,在文件上簽下名字遞給了秘書,“知不知道什麽叫拾金不昧?”
“不明白。”她臉不紅氣不喘的扯着謊,“見者有份我倒是知道。而且,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不就代表你的也是我的!”
抱着他的護照夾,若水也有些耍賴了,深怕他真是要來讨回那些錢。
關月朗淡定的接受某人霸道的惡痞行徑,“嗯,确實都是你的,好好護着別掉了。”
聽出他的語氣裏帶着哄孩子的意味,拿人手短的單小姐也知道不好意思了,握着電話咕哝了幾句,“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好說話,這麽說來我那天的要求也可以順便答應我吧?”
“一碼歸一碼。”關月朗是誰,哪這麽容易被左右。
“哼,真難拐!”
“好了,記得貼身帶着。”眼看登機時間要到,他也不廢話,這通電話不過是來确認人平安與否。
“哪裏才算貼身?”她翻了翻自己的衣服外套口袋,沒一處保險啊。
“昨晚不是告訴過你?”
“昨晚你哪有說?”想起昨晚,她不就是在用盡辦法讓他忘記拿那個啥嗎?兩人哪裏有說話,可随即的,她頓了下,心領神會什麽後立即紅了臉。
昨晚他們一直在那啥……哪有空說話,難不成他一整晚捧着輕咬的那處就是他所謂最貼身的地方?
電話那端沉默了,想必是領悟出什麽,關月朗握着手機站在會議室前,看了眼正等着自己開會的一群幹部,轉而走至落地窗前,“明白嗎?還需要我解釋?。”
她急忙拒絕,“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說出來!”
若水覺得自己頭頂都要冒煙,大白天的說出來還要不要讓人正常的上飛機啦!
正要收線,不期然的又聽見他的叮咛,“回國時在機場別亂跟人走,等我去接。”
她一時樂了,得寸進尺的追問:“這是會想念我、迫不及待想見到我的意思嗎?”
輕輕的笑聲傳來,不算是取笑,但也沒正面回應,若水正覺得自讨沒趣,就聽見導游遠遠喊着集合。她也不打算纏着他回答,只是突然覺得離情依依起來,不過才幾個小時,怎麽就這麽歪膩了。
“這幾天你乖乖的啊,記得吃飯、不要加班太晚、少喝咖啡,我會給你帶禮物回來的。”
那頭輕聲應着,直到她要挂上電話之際,他雖輕、卻有力的聲音緩緩傳來,“若水,我等你回來。”
“閨女,出發了!”
她還因為關月朗的話發愣着,一聽到老爸的呼喚,這才大夢初醒般地跟上了大夥的腳步,只不過她一步一垂首,輕撫着半新不舊的皮夾子,想起人們說世上最深情的話不是我愛你,而是我等你,她腦袋一次次重播着那句話,居然就有股沖動想回身朝他奔去……
“閨女,你不是打算把老爸丢在機場自己回去找男人吧?”
看出她的打算,單爸爸緊戒的抓住她的手,女大不中留,但不能是在這時候!
“我是這種人?”
她冷靜了下來,笑着跟父親打鬧,只不過在看到他肯定的點了下頭後,她自讨沒趣的揮了揮機票,“不可能,不去對不起毛爺爺!”
雖然熱愛腦殘劇,但現實不允許她如此偶像劇,來日方長呢,她揣着一顆雀躍的心,還有一疊弗蘭克林,吵吵鬧鬧的跟着上了飛機。
會議室裏,關月朗正要放下手機,就見屏幕上跳出了一排字,他笑了笑,眼神中夾着喟然,以及前所未見的和煦惬意。
上善若水:好心人給了我一顆心,卻是你,讓她學會跳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