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她全身冷汗涔涔而下,眼睛悄悄挪到他身上,她以為會看見疏離,卻發現他清冷的目光中有着流動的情感,她抿了抿唇,手上還在打着點滴,卻覺得口幹舌燥,正要伸手拿過擺放在一旁的水潤潤口舒緩情緒,便有人替她取了過來。
一次性紙杯裏插着根吸管,關月朗壓住她打着點滴的手,捧着杯身喂她喝了幾口水。她眼睛亂瞄了瞄,分心地發現他今天的打扮不是一般的正式,三件式正裝啊,很少很少見他這麽穿,她擡眼偷看,卻被他抓個正着。
“還要?”誤會了她的意思,正要去扭一瓶新的山泉水,就被她拉住了衣袖。
“喝飽了,想上廁所。”
關月朗瞪着她好半晌,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就在她以為自己的借口成功之際,他緩緩放回水瓶,慢悠悠看着她。
“說完再去。”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暗罵自己蠢,在關月朗面前耍手段,就好比關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她深吸口氣,換了個姿勢,掙紮着坐起身,在他面前紅着臉,稍稍解開病服的系帶,指着自己胸口那道淡淡的疤痕。
“以前,我怕你煩我,所以不敢說;後來,我怕你惱我,更不敢坦承。我雖然換了一顆心,但對你的心情始終沒有變過,阿朗,不管你決定怎麽做,我都感謝你這麽疼愛過我,我絕對沒有後悔下這個決定,因為它讓我還能見到你。”
這是最後一次了,她掀開自己的瘡疤,從來不欲人知,是因為她想過着正常人的生活,用力去體會人生、用力去愛着在乎的人。
他蹙眉盯着她,心裏的撼動難以自持,直到內心湧現一股從未嘗過的痛楚,他到這刻終于明白,自己對單若水是份怎樣的情感。關月朗替她綁上系帶,摟過她落下一吻,“若水,我們結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 單小姐這個角色的設定可能不是很完美,她挺膽小懦弱,也有着小心思,戰戰兢兢的在過日子。
關大少這設定大衆化了點,但是看一個有着以社會觀感來說的高大上男人束手無策也挺有趣。
單爸爸就是天下父母心,每個當爸爸的心情都與他一般,只是想着孩子安好,他便晴天。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這篇文,也許只是少少,我就任性的自言自語啰。
☆、婚姻合同
不得不說,關月朗的執行力是在不容小觑,剛在醫院求了婚,出了院她才知道早在他開口之前就跟老爸談妥了這事,怪不得他一身西裝筆挺,原來是有備而來啊!
那她忐忑如此久、內耗這麽多,糾結這些日子到底是為什麽!
她消極的抗議了幾天,才發現自己完全不被尊重,包括見雙方家長,包括聘金婚禮等等事宜都被列入非必要出席人員,讓她怎麽甘心!
雖然并非千金小姐,但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她一時氣不過,躲到了梁煦煦家抗議一整晚,卻因為所托非人,隔日就被關大少逮回家進行思想教育。
“鬧什麽別扭?”他頭痛的揉了揉眉角,因為她,這幾天沒少累過。
“哪有?”她轉過身佯裝研究書櫃裏原文書,心裏卻是為了結婚這一件事而憋屈。
随手拿下一本書翻了翻,不期然地被人從身後一把摟着,她蠕動了下,還是臣服于他的力道下。
“嫁給我有這麽為難?”
他的氣息就吐落在耳際,她有些意亂情迷,弱弱地道:“我怕為難的是你。”
她怕日後他後悔,而她沒那麽大的能耐,到底,她只是自私的怕自己受不了。
身後的人沉默了會兒,她抿着唇不吭聲,心卻是突突地跳着。因為無聲之間,他拿了一枚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戒臺上的小巧鑽石熠熠生輝,她呆呆地盯着看,被動地被轉過身,直至面對他。
“從以前就覺得你挺麻煩,但不知道你心思這麽多,需要我跟你簽合同保證,一輩子不離不棄?”
“合同也是可以注銷的,我跟你打官司肯定輸得一敗塗地,這建議一點也不好。”她低下頭,末了又小聲的咕哝:“況且我們的感情也不是建立在法律之上。”
他輕笑,“但是法律可以讓我永遠保護你,即使我不在了,你也有依靠。”
聞言,她擡頭望着他,語氣中有着不安,“你怎麽會不在?”
“傻瓜,我并非長生不老,我跟你之間總有一個先走。”
“那我先走好了。”她在心裏補上一句,即使今天生來身強體壯,她也要自私的先走,幼稚如她,承受不了這世界只剩自己一人。
“單若水,未來誰都沒有辦法說清,我們再這樣下去只是浪費時間,你的答案?”
她咬唇望着他,手指把玩着手上的鑽戒,面對這個男人,縱使他是虛情假意,她也會傻傻地撲過去,更何況是如此真心誠意,關月朗之于她,是她賠上一切也要追求的白月光。
“你是關月朗,我是無名小卒,即使我現在還不能與你并肩前進,你也願意?”
聽到她這句話,關月朗安靜了好一段時間,她眼底的不安與惆悵是一輩子的課題,他将垂落的發絲勾至她耳後,輕捧起她的臉,“我從沒要跟你并肩同行,坐我肩上不好嗎?”
還有這樣的?若水還在傻傻的思考他話中的意思,他卻已經伸手拉過她,俯身深深的吻住這個快逼瘋他的女人。
她被吻得分不清東南西北,艱難的在喘息與喘息間說了句:“不能婚前性行為……”
關月朗難得一愣,摟着她輕笑,“那再過幾天就可以?”
某人紅着臉,盯着他胸前的鈕扣,微微點了點頭,”嗯。“
作者有話要說: 單小姐是保守的姑娘。
☆、婚證
年後收假第一天适逢情人節,正當若水哈欠連連的要去上班,一開門就見關月朗站在車旁等着自己,高挑的身影靠在黑色房車前,深色毛料外套沾了些許雪水融化後的露珠,見她開了了門,他依舊維持着環胸姿态望着她,那麽雲淡風輕,那麽惬意,好似這氣候只是假象,而他只是尋常路過。
經過了這麽一段時間,單若水也漸漸開了竅,這般姿态肯定不尋常。她愣了愣,思考着是要遁逃回房裏還是直沖地鐵站,但是她哪預料得到前後夾攻的定義,後方的單爸爸揪着她,一把丢進關月朗車裏。
“你又想耍什麽花招!?”她鄙視的看着關月朗與外頭的人點頭道別,将她的橫眉豎目放冷處理,兩相僵持下,事實上也只有她在僵,專注開車男人半聲不吭,她自讨沒趣地撇撇嘴,有人愛當司機就當吧,她就當個大爺吃早餐!
只是沒多久,她便發現車子前進的方向不是往公司的路上,某人聳了,忙吞下口中的食物慌張地問:“我們去哪啊!?”
“民政局。”關月朗瞥了她一眼,順手抹去她嘴角的面包屑。
“民政局!?”她吓得差點讓口中的面包噎死自己,“去那做什麽!?”
趁着紅燈空擋,關月朗轉過身,要笑不笑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你答應過我的事,忘了嗎?”
那語氣聽來溫和,眼神卻不是那麽一回事,她識相的搖搖頭,弱弱地哼出聲:“沒有。”
“很好。”關月朗贊許一笑,将注意力轉回前方道路上。
只是單若水卻不知哪根筋不對,一時腦抽得厲害,竟然下意識回了嘴,“哪裏好?”
車速突然快了點,關月朗微眯起眼,睨着她的眼神風雨欲來,她不敢正面迎戰,只能捏着手上的面包糾結。
她能說,自己以為他會忙得忘了這件事嗎?
恰逢紅燈起,她看了看外頭的車潮洶湧,故作鎮靜的提議,“要不……我們改天再領證吧,今天是上班日呢。”
“就是上班日才能領證。”關月朗拍拍她的面頰冷冷一笑,意思是省省這小把戲,他決定的事沒得商量。
眼看是無法挽回,某人立即示弱求饒,“哎,今天可是年後第一天上班啊,第一天就缺席,給人觀感不好。”
領人工資的傷不起,第一重要是KPI、第二還是KPI,KPI等于獎金,他這個萬惡資本家不是應該最懂這規則嗎?
“請假。扣多少錢我補給你。”
如此土豪式的發言讓小資女如她差點出口成髒,只是眼神一觸及他,她就窩囊了。
“嗳,不是這問題,我有年假的,只是年後第一天就請假會扣考績,你這個不用打卡上班的人根本不懂我的苦處嘛!”
見她如此委屈,他沉默了下,開口道:“其實,你還有其他選擇。”
“真的?”若水喜出望外,連忙挨着他追問:“還有什麽?”
“辭職在家,或是讓我跟你主管溝通。”
“………”
請容許她鄙視關月朗一會兒,聽聽這發言,她根本就不相信關月朗會真的花時間與對方溝通,說談判還差不多。
思來想去,她決定挺身替自己的職業生涯負責。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處理。”
個人造業個人擔,讓關月朗出面,那她還要在安業混嗎?
于是乎,在收假日的第一天,她站在風蕭蕭的民政局階梯前打了電話請假,并花了九塊錢正式成為關太太。
“關先生、關太太,恭喜你們。”辦事員笑咪咪的遞來兩本紅色的婚證,眼露欣羨目光閃過單若水,落在關月朗身上的視線,不意外的滿是遺憾。
新科關太太眯起眼察看關月朗的神色,又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入定模樣,好似接收這種目光是再理所當然不過,她癟着嘴,心底直犯嘀咕。根本是嫁了塊唐僧肉,而她完全無力招架外頭白骨精的觊觎……
步出民政局,關月朗走了幾步才發現有人還站在階梯上發愣,他折返回去,伸手捏了捏她面頰,“發什麽呆。”
那力道不輕不重,卻足以讓她回神,她捂着右頰埋怨的瞟了他一眼,“又捏我,臉都被捏腫了怎麽見人!”
“是嗎?我看看哪裏腫了?”
溫熱的掌心貼上面頰,她噘着嘴站得筆直,不其然地,在刺骨寒風中,她竟感到唇上的一陣溫熱,這下真真切切的風中淩亂了……
“關、關先生,這是大庭廣衆,有礙觀瞻的……”她捂着唇,甕聲甕氣的指控。
“關太太,我們是法律認證的關系,吻你天經地義。”某人淡定如常,眉梢眼底都帶着深深的笑意。
“關月朗!”某人爆發了,看見路過的人眼中閃着暧昧,她竟鬥膽在衆目睽睽下戳了戳他胸口,“做人要低調,別再喊我關太太了!”
他卻是趁機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懷裏帶。
“你得知道,從今天開始,你的身份不同了。”他眼中的笑意未減,卻多了更深意味在裏頭。
她卻沒參透,皺皺鼻子,小聲嘀咕,“我明白,不會讓你丢臉的。”
見若水的表情,他便知道某人又開始鑽牛角尖,輕嘆口氣,他牽引着她一路步下階梯、越過人群,回到車內。
暖氣阻擋了外頭的寒氣,他不急着開車,而是握起她未戴婚戒的手輕輕捏了捏:“我不是那個意思。”
“啥?”她擡眼,沒頭沒尾的是在接哪段?
他握緊她的手,緊得好似這是此生最後一次交握,她微微吃痛,聽見他清冷的聲音傳來。
“我希望你為我珍重自己,盡你所能,不只這裏,還有這裏。”他掌心貼在她心口,而後又以指尖點點她的額頭。
他這樣的眼神是她從所未見,好似帶着不确定、也好似帶着點遺憾,若水心頭一熱,幾度開了開口,最後還是把到嘴的話吞了進去,“我懂,我會努力當好關月朗的妻子。”
這句話帶着什麽情緒,關月朗一聽就明白,他凝神望着她的雙眼,看見她眼底依舊存在的彷徨,他心隐隐一痛,輕攬過她的肩,在額上印下一吻,“學着當我的妻子,而不是關月朗的,好嗎?”
她擡起眼,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明白了。”?
關月朗揚起淡笑,像是安撫孩子般揉亂她的頭,“單小姐,那我們可以繼續下一個行程了嗎?”
“什、什麽行程?”她瞪大眼,驚恐的都結巴了。
大白天的,這麽急着那啥不好吧,洞房花燭夜,顧名思義都在晚上的……
看她如此戒慎恐懼,他隐忍着嘴角的笑意,敲敲她的腦袋,“不是你想的那件事。”
“喔……我沒想什麽事。”自覺失态,她立即擺擺手,看着窗外佯裝鎮定。
關月朗還不了解她嗎?見她明顯松了口氣,他勾起嘴角,不緊不慢的補上一句。
“別急,晚上就來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哎,關先森挺油麥的啊!
☆、熟能生巧
好嗎!這個人居然問她好嗎!好什麽好,別說得一副她很迫不及待而他無奈好嗎?
到現在她才明白,萬惡資本家的成分除了陰險還要不要臉,她将額頭靠着車窗,貼着玻璃來緩一下臉上的熱氣,不過一會兒,這男人就是有本事搞得她全身是汗,可憐她今早才知道要嫁人,現在被告知晚上要洞房花燭,還能不能愉快的結婚啦!!
她雖然膽戰心驚,但至少還是懂得要準備一下那個什麽內衣吧,嘤嘤嘤………
在她的百般糾結中,車速緩緩駛入迎賓車道,門外的侍者替她拉開車門,她一個激靈,發現眼前的不正是當初舉辦同學會的S飯店嘛!
“我們來這做什麽?”她眼底藏着緊戒,不是說好晚上的嗎!
關月朗将車鑰匙交給了門衛,走至她身前要笑不笑的開口,“這時間來這還能做什麽?
“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她滿臉驚恐的擺動雙手,站在車道上準備苗頭不對就閃人。
“我約了人在這談事情。”他又好氣又好笑。
若水的手僵在空中,沉默了下,接着輕輕“喔”了一聲:“早說嘛,害我以為……”
“以為什麽?”他知道答案,卻還是故意逗着她。
“沒,我沒有以為什麽,不是約人了,走吧走吧,別讓人等。”
她故作自在地走了進去,見他站在原地沒跟上,竟回頭扯着他的手,一路揣進飯店。
一旁的大堂經理瞪大眼,關月朗卻是一臉悠閑自得,笑得随意,仿佛他們不過是尋常夫妻,而他不是這飯店的最高領導。
飯店二樓的自助餐廳滿室香氣誘人,她也顧不得關太太的身份,當着大堂經理的面對着關月朗愁苦埋怨道:”不早跟我說來這,我就不吃了,這裏的早餐很有名的……“
見她一臉惋惜的嘴饞樣,他笑道:“這是銀河旗下的事業單位,什麽時候想來都可以。”
若水眼睛一亮,又是一臉貪小便宜的模樣,“真的,報你名字有折扣嗎?”
他觑了她一眼,捏了捏她臉頰,“關太太,你到自家餐廳吃飯還得給錢嗎?”
某人恍然大悟,“想不到當關太太還有這種福利,挺不賴的嘛,這些你要早說我就不會猶豫那麽久了,吃虧了吧!”
說着,還回觑了他一眼。
“………”
“關總,這邊請。”将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大堂經理內心訝異,表面依舊不動聲色。
單若水不知道的是,剛剛對着丈夫那不經意的舉動已經完全奠定自己在S飯店的地位,一旁人敬畏的看着這嬌小又年幼的關太太,領悟了一件事,越是清純的女人手段越是厲害啊…… 進到包廂,若水盤算待會再塞點什麽到胃裏,才發現已經有人站在那候着。
“關總、關太太。”中年男子一身藍色西裝,模樣四十好幾,對着關月朗微微躬身。
她狐疑的看着對方,讷讷地回打了聲招呼,“你好。”
“若水,這位是關家私人律師。”
她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之前那件案子是張律師幫忙處理的吧?謝謝您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有了連結,單若水立即自來熟,直率的握着對方的手頻頻道謝。這舉動讓身經百戰的資深律師也不禁冷汗涔涔,在自家老板嚴厲的眼神下直說不敢當不敢當……
但是那啥案子,他可是一丁點風聲都沒聽過。
“關總,這是您讓我準備的過戶合同,請過目。”他抽回自己的手,忙導回正題。
若水笑咪咪的坐回位置,喝了口剛送上桌的新鮮果汁,眼角餘光便瞥見合同上的項目名稱,她“咦”了一聲,忍不住湊近一看,“這不是站前酒店公寓的合同嗎?所有權人怎麽是寫你呢?”
聽見律師的輕笑,她傻傻盯着關月朗,直到看見他眼中的莞爾,她立即恍然大悟,不敢置信的指控,“你騙了我的錢去轉投資!”
語音未落,對座律師的笑聲停了,以一種接近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單若水。
這姑娘,當真是開在沙漠中的一朵奇耙啊……
關月朗盯着她,意味深長,“你戶頭錢少了嗎?”
“唔……”若水低頭想了想,年前去刷本子,發現這幾個月的薪水根本分毫未動呢,她搔搔頭,不恥下問,“不是拿我錢去投資,那這房子哪來的?”
“關太太,這幢樓是關家投資的産業,目前分別由三位關先生持股,而您是第四位所有權人,這合同,意義就在這。”
中國字博大精深,單若水每個字都聽得懂,但組在一起就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義,她翻了翻合同,只理解到一件事,關月朗對不起資本家這稱號,根本完完全全是財大氣粗的土豪代名詞。
“我問一下,你名下有多少間房子啊?”她斜眼瞟着他,該不會這人私下都在炒房吧?
關月朗指關節敲敲桌面,思考了下,“應該不多。”
應該!
數字是要到什麽程度才會用到“應該”兩字?
揣着合同,她瞪着他堅決不簽字,非得要看看房子才罷休,關月朗拗不過她,只得驅車前往。
“說好了,做最後決定的是我。”電梯裏,她先聲奪人。
“知道了,你自己決定。”他笑了笑,拍拍她的頭頂。
電梯一開,獨門獨戶的設計讓她征了征,關月朗摁下指紋開了鎖,眼前瞬時一片亮,她眨了眨眼,突然有些蒙了,心慌意亂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浮上心頭的,是暖暖的感動。
以為所謂的酒店式公寓一定少不了富麗堂皇,可是一踏入這滿是溫馨的寬敞空間裏,清一色是她喜歡的原木色系,淡淡的香氛似有似無在空氣中飄散,一種默契在她回身時于眼波間周轉,一種莫名的念頭便躍然心上,她立即了悟,這是間等着主人歸來的婚房。
走至大片的落地窗前,城市的繁華一眼望盡,她貼在玻璃上輕呵出熱氣,暖氣烘得人微醺,興許是溫度、興許是他的心意,不管是哪一個原因,她幾乎想就此賴着不久。
其實對于關月朗,她什麽也無所求,嫁給他,她也不希冀任何身外之物,只要身旁的人是他,一直是他便好。
突然,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覆蓋在她貼在窗上的手,漸漸地、漸漸地收緊,她盯着兩人交扣的十指,心跳得厲害。
“若水,你若傻得不替自己争,我就有義務給你最好。”
關月朗的聲音敲在她心上,像是冬日裏的第一道旭陽,她的心又軟又燙,連聲音都顫抖着,“你總是想得比我深、比我早,說來,我好像虧欠你太多。”
“你是欠我。”
他的毫不掩飾讓她縮了下,但随即,她就知道關月朗的資本家精神貫徹得透徹。 “欠人的,總該要還,六年的空白你預計還多久?”
她抽回自己的手,轉過身戰戰兢兢望着他,“你想我怎麽還都行,我只是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麽……”
如此卑微、如此忐忑,關月朗仿佛看透她的心,他摟緊若水,語氣低緩,“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你怕什麽,就得去面對什麽。”
她一知半解地對上他的眼,不懂這關馬克思爺爺什麽事,但是一對上關月朗的眼,那深沉眸色中,仿佛能從中看見一絲波瀾。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若水臉蛋漸漸地發熱,視線一丁點一丁點落到了他的領帶上,“我還沒時間研究……”
低斂着雙眼,他的嘴角微微噙着笑,“無妨,這事熟能生巧。”
作者有話要說:
☆、傍大款
悠悠的轉醒,天色已大亮,一只手從被窩裏探了出來,抓住一只男用表湊到眼前,她沉默了數秒,看清短針的方向,突然一個激靈翻身坐起。
“做什麽這麽慌張?”
關月朗從浴室裏走了出來,赤裸的上身布滿水珠,皺着眉看她慌慌張張地卷起床單在翻找衣服。
“今天外訓啊,我完全忘得一幹二淨,要是錯過我就等着回家養老了!!”她抱着衣服轉過身,一臉可憐兮兮的哀求,“阿朗,待會送我過去吧?在S飯店,很近很近的。”
關大少卻出乎意料的文不對題,“我不介意養你。”
若水停下手上動作,瞪着他,“資本主義什麽時候教你去養只無用的豬了?”
“有用與否只有飼主能下定義。對了,待會車上記得把合同簽了。”關月朗笑意未減,接手她扣鈕扣的動作,像是替小女兒打理服裝般還順了順她淩亂的長發。
“不簽的,無功不受祿,我這樣是在占你便宜。”她一雙眼透亮透亮的盯着關月朗,“當只無事生産的豬還有豪華豬寮,這不太符合邏輯,還是,你想要個孩子?”
關月朗睨着她,目光中的溫度漸升,就在她以為他又要生氣之際,他一把拉過她擁入懷裏,她下意要反抗,卻讓兩人雙雙倒卧在柔軟床榻上。
“無功不受祿,嗯?”他眯起眼,笑問。
“是啊,要不替你生個孩子,生了再簽……?”
話才剛說完,就見關月朗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撫着她的唇,若水知道通常這樣的步驟就是自己要倒大楣了,連忙掙紮着要起身,可惜力不敵人,關月朗環着她腰際,牢牢将她壓在身下,“我不想要孩子,只要你不行嗎?” 若水唇瓣微啓,半晌說不出話,訝異這人怎麽突然這麽會說話了,只不過雖然受用,她依舊擔心,“……子傳父業、母憑子貴,還有,你沒個孩子以後會被奪權的………”
某人杞人憂天、喋喋不休,于是就這麽一個細縫時間裏,他附上她的唇,狠狠地讓她有所表現
偷偷摸摸溜進外訓所在地的飯店會議室,課程早過半,階梯式的空間內坐滿了安業的同仁,她颠着腳尖尋到位置,放下手袋褪下外套,雙手猶豫了半天,還是把圍巾留在了脖子。
“單小姐,外訓你也敢遲到!”
一拿出記事本,方舟就從後頭敲了她腦門一記,輕聲斥喝。
“路上塞車嘛……”她捂着頭回過身,委屈不已,只能胡謅一個理由,誰讓關月朗現在是伏地魔般的存在,不可提、不可多說……
李啓光眯起眼狐疑,“你不是一向搭地鐵上班的,塞什麽車?”
謊言一下被戳破,她咬着唇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汪名媛這個不懂察言觀色的更是來添上一筆,“笨,人家是有男朋友接送,懂不懂察言觀色啊!”
李啓光摔了手上的筆,一臉不敢置信,“交了什麽男朋友?”
他的激動讓方舟與汪名媛側目,兩人對視一眼,了然於心一笑這家夥好樣的,搞暗戀啊!
“才沒有什麽男朋友……”若水急忙否認,可不是,關月朗的身份早就不是什麽男友,算一算,他當男朋友的時間也不算多啊,試用期還沒過就自行進級,她這個女友根本一點說話的餘地也沒有,仔細想一想,大概沒有人像她婚結得如此糊裏糊塗的,什麽婚禮相關的全讓關月朗包辦了,搞得像是她會悔婚一樣
雖然,她的确是希望這段時間讓關月朗想想,如果他後悔她也不會怪他的……
“姑娘,你過了一個年智商少一成嗎?這課不是CPA講座,你拿出這書來做什麽?”
後座的方舟敲敲她的腦袋瓜一記提醒,她才驚覺自己不知覺間拿錯了書,錯把記事本拿成季湛然給了歷屆考題,她囧了囧,幹笑幾聲将課本壓在記事本下。
一早那啥的,她已經沒力氣應付這幾個小夥伴,只好辜負公司的栽培,以游離狀态盯着臺上的人入睡倒數,只是眼神瞟啊瞟的看的前方講師列中的季湛然,才發覺他也正望着自己。
這狀況就像是課堂被老師盯上,她立馬忙低頭佯裝認真抄寫筆記,卻赫然發現自己無意識在考題上寫滿了一堆不堪入目的字句──
飽暖思淫欲、玩物喪志……
她不禁為自己內心誠實的一面捏了一把冷汗,人的潛意識果然可怕。但是既然頭不能擡了,她索性掀開講義刷題,尤其一個新年過後她的讀書計劃進度為零,誇下海口要一年考兩科的夢想依舊是夢想,這樣下去怎麽對得起關月朗?
“你要考CPA啊?”後頭的方舟瞥了一眼她壓在手掌下的書,壓低聲音問,”想跳槽還是要出租執照?”
方舟這問題問得好,但若水怎麽說得出口真正原因,”你太看得起我了,還不都是因為知道考上了公司能加薪嘛!”
一聽關鍵字加薪,汪名媛也興匆匆湊了過來,”你真有骨氣,花這麽多年去求個加薪,所長天天喊着我們沒競争力,是個十年後等着被淘汰的人,他要知道你這麽有幹勁,說不定就先替你調個幾百塊工資。”
可方舟才不那麽想,”沒出息,幾百塊能有啥用處,一杯星巴克都要三十塊錢,其實所內考過CPA、CFA的大有人在,就說季經理吧,包含ACCA證都有,還有海外投顧公司管理經驗,那才是真正高幹,你啊,傻不愣凳的樣子,真要學人當女漢子?看着你這小身板子拉那底稿箱我都累,花五年考一張證,不如花五個月找一個好男人。”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方舟的未婚夫是在國企高層,訂婚後就交出了各種卡,婚房登記她名下,這下婚後她什麽照都不需要,只需要把婚證拿到手。
方舟的話以華夏五千年來的舊時代女性思維來說沒錯,若水也不是不懂那道理,其實她是找到男人了,銀行卡、信用卡也拿到了,可是那額度之高啊,基本上就是沒上限了,她得到手卻拿不出手,這事也讓她認清所謂的身分般配問題,有時候不是自己不想就沒事,別人怎麽看你也是挺重要的,尤其她的男人還是關月朗這種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自己能不争氣嗎! “喂喂,我說你也白白淨淨的,真的沒有男朋友,還是說……你其實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不好意思讓我們知道?”汪名媛狐疑的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
若水表情微妙,思考着能吐實自己已經是人妻身份了嗎?想了想,還是搖頭,有些事,該低調就得低調。
“別瞎塞,我真的沒有男朋友。”她實話實說,比真金的還真。
“唉,想想也是,審計這行要找個男人還真難,起早貪黑的,要約個會還得提早安排,所以啦,女人還是努力點好,沒靠山就得自己靠自己,我們當初會選這行不也是帶着雄心壯志嗎?我可是曾有過要當我朝第一女資本家的夢想,可是混着混着,就改想着當我朝第一次美食家算了,人生苦短,能吃是福。”說着,汪名媛低頭咬了口奇趣蛋,感慨人生雲雲。
“當我朝第一吃貨你可能更勝任。”李啓光嫌惡的搶走她手上的奇趣蛋,一口吞下,吃貨怎堪被搶,兩人立即以眼神一陣無聲叫陣,要不是還有方舟在後頭,恐怕這兩人早吵翻了會議室。
若水支着下颚笑看兩人笑鬧,想起升高三那年暑假被關月朗逼問了将來志向,當時她還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上大學,一邊刷着題目一邊擡頭回了,”我沒有什麽計劃啊,跟你有關的科系我就去念。”
她還記得他聽了這話立即阖上了手裏的書,眯起眼望着她搖頭嘆氣,那表情似乎是寫着此姝無藥可救,她癟着嘴被看得頭皮發麻,正要找話反駁,就聽他嚴肅地開口:”我學的是企業管理,跟我有關系的科系恐怕都枯燥乏味,你真念得下去?重點是,你現在的程度實在令人擔憂。”
人可以矮,但不能被看扁,當時她憑着不知打哪來的自信,信誓旦旦的把前些日子看的閑書搬了出來,”自古以來,夫唱婦随的賢內助除了溫良賢淑之外,還得會協助丈夫打理啊,你看那王熙鳳,不但是個美人,還是個女漢子,才能把整個賈家打理得妥妥當當,這百年前的人都可以了,我哪不行!”
她這番豪情壯志,卻只得到關月朗更深的感嘆。
“舉這例子太差,你們不是同類人,不要太高估自己。”
當時她氣得掉頭就走,題庫也不刷了,現在想來終于明白為什麽關月朗會覺得她舉例差勁,當年沒讀懂紅樓夢,這書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