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度都沒有了,難道還能讓你請嗎?”他故意回得避重就輕。
“那我們去吃法餐吧!”
“好提議。”他表示贊同。
從洗手間回來的紀央剛巧聽到了他的這句話,邊入座邊問:“什麽提議?”
“沒什麽。”康喬看着她,道:“就是有件事想确認下。”
“沒什麽?”她不解地問。
他揚起微笑,“你今天要訓練到幾點?”
“倒是沒有規定時間,是有什麽事嗎?”還沒等康喬說話,她又急匆匆地補充了句,“有事的話,我也可以早點結束的。”
“嗯,一塊吃晚飯吧,吃法餐怎麽樣?”
“好…好啊……”這個邀約是紀央意料之外的,她清楚感覺到心跳的驟然紊亂,竊喜點頭的同時又情不自禁地偷瞄了眼對面的苗筱。
映入她眼簾的是臉色極其難看的臉,就像是吞下了上百只蒼蠅般。
這張臉當然也沒逃過康喬的眼睛,他看着苗筱,似笑非笑,打量了她一會後才問:“你怎麽了?也想一塊去嗎?”
“并!不!想!”她咬牙切齒地回道。
“那趕緊吃,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你有錢打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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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管!”
面對她的怒意,康喬表現出了無條件的順從,“行行行,我不管,那你注意安全,到家跟我說一聲。”
“…………”這種鋼鐵直男為什麽會有女朋友?!
是的!他就快要有女朋友了!
突然約前女友單獨吃飯,還選擇那種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法餐,明擺着是想複合吧,看紀央的态度,多半也不會拒絕他的。
呵!男人!
明明之前還口口聲聲說着絕不會找個人來住他的房子、睡他的床、花他的錢、吃他的餘糧,結果身體倒是很誠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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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筱用最快速度解決了這種難以下咽的飯,然後率先告了辭。
康喬并沒有挽留她,當然也沒有追上去,只是靜靜地目送着她離開。
“你真的不送一下她嗎?”紀央忍不住問,雖然好像由她說出這種話不太合适,甚至顯得有點假惺惺。
“我一會還有事,不太方便帶上她。”說着,他拉回去視線,朝着紀央看了過去,“說起來,你可以自己打車回去嗎?我可能也不太方便送你。”
她愣了下,很快便重拾笑意,體貼地道:“可以啊,你如果有急事的話不用管我也沒關系的。”
“倒也不是什麽很急的事,只是……”他想了想,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這話讓紀央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她默然了片刻後索性直截了當地問:“你想說什麽?”
“也許是我自作多情了,但我還是覺得有些話事先說清楚會比較好……”康喬沉了沉氣,試圖想要表達得婉轉些,但婉轉通常代表着還有餘地,于是他最終選擇了最直白的說辭,“我們之間再也不可能了。”
“……”
“我約你吃飯只是為了公事,我希望你能把劉琪找來,如果你在場的話,她或許會願意說更多。”
好一會後紀央才回過神來,苦笑着問:“你剛才為什麽不直接說呢?”
“我認為現在說也不晚。”他神情誠懇地看着紀央,“你可以拒絕的。”
“真不愧是心理醫生啊。”紀央噙着自嘲的笑,微微歪過頭,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把話說到這種份上,如果我拒絕的話,豈不是顯得我只是在利用劉琪接近你。”
康喬并沒有否認她的這種推斷,只是漫不經心地問:“所以呢?你要拒絕嗎?”
“你有必要把我想得那麽不堪嗎?”紀央深吸了口氣,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平靜,可惜話音還是不自覺地帶着怒意,“是,你沒有自作多情,我确實誤會了,也确實想過也許我們之間還有重新來過的可能;但是,我主動聯系你并不是為了這些兒女情長,我是真的想要幫劉琪!”
“嗯。”他點了點頭,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話,卻又沒有表現出絲毫情緒,他在意顯然就只有結果,“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總覺得好像竭盡了全力卻打在了棉花上,她氣到發抖,他不痛不癢。
又或者說,他根本就無所謂她的想法,也懶得顧慮她的心情。
她對康喬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們曾經在一起時,以至于她差點忘了他的溫柔只留給他的病人和他在乎的人,對待其他人他的态度向來以惡劣著稱,而現在的她對他而言就是所謂的“其他人”吧。
如果從未享受過他的特殊待遇也許還好,可是偏偏她感受過。
很不甘心啊……
縱然如此,她也只能默默吞下這些不敢,畢竟率先放棄的那個人是她。
想到這,她自嘲地笑了笑,認命般地妥協了,“我只能盡力,她會不會來我無法保證。”
“那就麻煩了,我晚點會把餐廳地址發給你,具體時間看你什麽時候方便吧。”說着,他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見狀,紀央有些急切地啓唇,“等一下……”
他微微頓了下,片刻後,無奈地嘆道:“好吧,我會去收銀臺把單買了的。”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他眼眸一亮,“意思是說,你會買單的?”
“不會。”她想也不想地回絕。
“……”他一陣失望。
“請你可以,但我為什麽要請苗筱。”請情敵吃飯?開玩笑,她又不傻!
聞言,康喬忍不住撇唇咕哝,“早知道就不該帶她來。”
“嗯,我想說的就是你為什麽要帶她來?”
康喬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她,就好像她問了個極其愚蠢的問題,“當然是想讓她更加了解詹青。”
“她也是你的病人嗎?”她繼續問。
“不是。”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否認。
“那你是喜歡上她了?”
“……”
“明明不是病人,你卻那麽費盡心思地幫她,除了喜歡我想不出其他理由了。”總不可能是積極配合衛計委的工作吧?這種理由打死她都不信。
康喬皺了皺眉,思忖了好一會才憋出一句,“不知道。”
“這算什麽回答?你這樣我是沒辦法死心的。”紀央仰着頭,咄咄逼人地看着他。
“我不确定是不是喜歡,但确實有好感。”喜歡上一個人是件很冒險的事,到目前為止,苗筱還沒有到讓他想要奮不顧身去涉險的地步;只不過,如果有一天,他想要開始一段感情的話,首先會考慮的人多半會是苗筱。
“那為什麽剛才還要當着她的面約我吃飯?既然是為了劉琪,為什麽不說清楚呢?她顯然是生氣了吧。”
“嗯?”他有些激動,“你也覺得她生氣了?”
紀央讷讷地眨了眨眼簾,“這麽明顯,瞎子都看得出啊。”
“是因為我約你吃飯才生氣的嗎?”
“應…應該是吧……”看起來是的,但被他這麽問了之後,紀央也不太确定了。
“太好了。”
他顯得很開心,開心得讓紀央一頭霧水,“啊?哪…哪裏好了?”
“說來話長……”那真是非常漫長的辛酸史,光是回想起來,康喬就忍不住溢出嗟嘆,“你沒有被她折磨過你是不會理解的。”
“……”果然無法理解。
這種行為大概也就只有康喬自己能理解了。
他承認,他在感情方面很被動,說得通俗一些就是——慫。
他嘗試過太多次失去的滋味,以至于開始覺得就算一輩子單身也沒什麽不好的,不曾擁有也就不會失去,直到遇見苗筱。
她積極得讓他害怕,肆無忌憚地靠近、糾纏,一次又一次把他撩得幾乎把持不住,卻又總在他準備器械投降時讓他意識到一切只是誤會。
跟她相處簡直就像在做過山車,忽上忽下,繼續下去他的心髒可能就要承受不住了。
所以!他必須得好好确認一下!究竟是他誤會,還是她怕被拒絕才總是再跨出那一步後又迅速退回去?
目前看來,似乎是後者?
#####→_→康醫生有作死的傾向……
話說,你們也曉得我最近忙哈,光是保持更新我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如果有錯別字什麽的話你們忽略哈。。實在沒有力氣檢查了。。。
11.
苗筱最終還是沒舍得打車,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兜兜轉轉才回了家。
這一個多小時裏,她想了很多……
康喬約紀央吃飯沒什麽好奇怪的,他們本來就在一起過,分開也不是因為不愛了,當初那些導致他們不得不放開對方的理由如今也都不存在了,再續前緣仿佛是件順理成章又皆大歡喜的事。
即便如此,提出複合仍然需要一定的勇氣,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種情況下,吃什麽當然是一件需要斟酌再三的事,偏偏當時身邊只有她在,也只能征詢她的意見了,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沒錯,苗筱不覺得奇怪,她只是嫉妒。
她連溫飽都成問題了,他卻在為風花雪月發愁,怎麽可能不嫉妒!
因為嫉妒就去阻礙別人的幸福,這種事她到底還是幹不出來的 ,只能默默吞下所有不爽,痛定思痛,然後她思出了一個結論——她必須得盡快康複,為了溫飽,為了風花雪月。
于是,她剛到家就沖到電腦邊,試着搜索了詹青的名字。
她想要更詳細地了解下紀央所說的那件事,總覺得這不僅對她修複詹青的遺體有很大幫助,甚至對她的病情也有一定幫助。
感謝發達的互聯網,她很快就找到了那條最初抨擊詹青的微博,是個營銷大V發出來的,一共有兩張照片,除了鐘啓給他們看的那張,還有一張詹青的正面照,從背景看來是同一天拍攝的,照片上的詹青似乎正在和同事說着什麽,嘴角還帶着淡淡的微笑,就因為這樣,不可避免地被說了——“為什麽拍照?準備發朋友圈嗎?神情那麽輕松,完全不把火災當回事,這就是我們的消防員。”
微博底下的評論已經多達五萬多條,都是對詹青的懷念、以及對原PO的抨擊。
她試着往前翻了幾頁,不出所料,直到昨晚官方發布詹青的訃告前,微博下面仍舊充斥着對他的指責。
真是諷刺呢,謠言出來的時候千夫所指,辟謠的時候卻無人問津,直到當事人殉職了才換來一句道歉。
這代價沉重到讓苗筱覺得心裏堵得慌……
她看不下去了,推開電腦,猛地站起身,走到床邊,抖開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沒有什麽事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睡一覺。
睡着了就可以什麽都不用想了,甚至還有可能做個美夢,這種一種避世的好方法。
然而,苗筱忘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有很多不願意回想起來的事情,醒着的時候還有意志力去壓制,一旦睡着,記憶便會失控洶湧。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噩夢……
夢裏遍地的屍體,一具又一具很整齊地碼在她面前,空氣裏彌漫着刺鼻的腐臭味以及濃郁的腥味,這景象宛若人間煉獄,可對她來說卻是司空見慣了的。
那是一個重大沉船事故的救援現場,大家心裏其實都清楚,過了那麽多天,已經不可能還有生還者了,打撈上來的全都是屍體。
那些屍體在海水裏浸泡了多日,浮腫不堪,難以辨認。
當時也沒有設備和人手能夠及時修複遺體,可如果暫時先放置着不管的話,很有可能會引發疫情。
于是,苗筱提出了一個方案,她認為這也是當時唯一的辦法——讓就近的殡儀館緊急制作大量能容納這些遺體的特殊棺材,先将遇難者們運送回原籍,然後再集結人手修複。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方案到了媒體筆下竟成了放棄救援,而那些看到報道的遇難者家屬也認定了她一心只想賺死人錢而罔顧人命。
那天早上,有很多遇難者家屬和媒體聚集在他們暫住的救援帳篷外。
對苗筱而言,這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從這煉獄中掙紮着醒來的時候,她滿身大汗,呼吸急促。
她回想起了那些家屬的指責、辱罵、甚至毆打,想起了網上對她的口誅筆伐,一時間,人人都是衛道士……
正當她被回憶吞噬,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在不斷放大而她卻變得越來越渺小時,門鈴聲驟然想起。
苗筱驚顫了下,猝然回神,有些害怕又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恢複到她熟悉的尺寸。
門鈴聲還在繼續,并且越來越急促。
會是誰呢?說起來,連她父母都不清楚她現在住哪,同事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朋友的話……她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麽朋友……
帶着困惑,她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湊到貓眼邊往外張望。
映入眼簾的那張臉讓她更加覺得奇怪了——
康喬?!
她該不會是被夢魇纏住了還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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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康喬沒錯!
他就像是時常光顧這裏一樣,大喇喇地走了進來,環顧起四周。
苗筱的居住環境比他想象得還要糟糕,房間很小,一室戶,客廳連着卧室,中間也沒有任何的隔斷,一覽無遺……
“你家怎麽能亂成這樣?!”他的目光繞了一圈回到了苗筱身上,驚嚷了起來。
嚴格說來,已經不是“亂”可以形容的了,目所能及一片狼藉,甚至連可以坐的地方都沒有。
客廳裏堆着很多紙箱,上頭還寫着“書”、“衣服”之類的字,看樣子應該是她之前搬家的箱子,有些甚至都沒有打開過,但上頭卻已經積着厚厚的一層灰,沒點日子形成不了,可見她也不是剛搬來還來不及收拾,更像是并不打算在這個地方久住。
沙發上堆着各種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洗過的衣服、褲子、襪子、以及是內衣……
苗筱也很窘迫,連忙跑到沙發邊一股腦地将那些衣物抱了起來,胡亂塞進衣櫃裏,“你怎麽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突然跑來了。”
“打了招呼的話你還會讓我來嗎?”康喬沒好氣地反問。
她關上衣櫃的門,朝着他看了過去,“那還用說?大晚上的跑到一個女孩子家裏來你就不覺得奇怪嗎?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我考慮下吧,這種老房子人多口雜的,要是傳出來什麽閑言碎語吃虧的可是我啊!”
“哦,那你可能已經吃虧了。”
“啊?”
康喬好笑地斜了她眼,“你以為我是怎麽知道你家具體門牌號的?”
“對哦,你是怎麽知道的?”她蹙着眉,自言自語了起來,“雖然是送我回來過,但你沒有上來過啊,也不可能是等我到家開燈了數着樓層得出的結論,我明明每次都很有警戒心地目送你離開才上樓的……”
聞言,康喬激動地打斷了她,“所以你每次目送我離開是為了防着我?!”
“呃……”不一小心說出口了,有點尴尬。
“我居然還以為你只是家教好、有禮貌!”
“唔……‘防人之心不可無’确實是我們家的家教之一……”
“……”
她偷偷瞄了眼康喬,見他似乎很生氣,便試着扯開了話題,“所以你到底怎麽知道的?”
“你……算了。”繼續計較下去似乎也沒什麽意義,某種意義上來說,作為一個獨居的女孩,她有這種意識也的确不是什麽壞事。他調整了下心情,試着把自己摘出來擺在一個完全客觀的旁觀者角度,心裏的郁結稍稍淡去了些,“樓下碰到個阿姨,問了下。”
“這也能問到?”她在這棟樓沒那麽有名吧?
“很難嗎?”康喬轉身走到她剛騰出來的沙發邊,坐了下來,擡眸掃了她眼,哼道:“光是‘打扮得像顆聖誕樹一樣五彩缤紛’這個特點,應該就已經會有不少人記住你了。”
她低下頭,輕聲嘟囔,“我只是想要生活裏多一點色彩而已……”
之前因為工作關系,她基本就只能穿冷色調的衣服,其中黑灰色系居多,休假之後終于沒了限制和負擔,她确實帶着幾分賭氣心态,恨不得立刻就把這些年失去的色彩全都彌補回來。
“猜到了。”康喬笑了笑,支着頭道:“不過我倒是覺得,你生活裏本來就已經有很多色彩了。”
“嗯?”她一頭霧水地眨着眼簾。
“你這雙手……”他垂下眼簾,看着她那雙自然垂放在身前的手,不禁回想起了初次見面時這白淨纖細的指尖在他臉上留下的觸感,那并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可卻讓他的眼神變得溫柔,“能描繪出這世上最溫暖也最鮮豔的色彩。”
她輕震了下,清楚感覺到有一股暖流灌入她心口,燙得她心尖發癢,“康醫生,你是代表社區來給我送溫暖的嗎?”
“是啊,你這種孤寡少女需要關愛。”說着,他微微彎身,把先放丢放在茶幾上那只紙袋子推到她面前,“吃吧。”
“什麽東西?”苗筱不解地問。
“不是說想吃法餐嗎?”
“咦?”她不敢置信地湊上前,将袋子裏的盒子逐一拿出打開。
黑松露蘑菇湯、鵝肝泡芙、龍蝦塔塔、惠靈頓牛排……還真是法餐啊,并且可是說是一頓很豐富的法餐了……
她驚愕擡眸,感嘆道:“你吃法餐居然還打包?!”
“……”這是重點嗎!
“主廚沒有沖出來打你嗎?”
康喬咬牙白了她眼,“趁熱吃,別那麽多廢話。”
盡管沒有打他,但主廚确實沖出來了,面帶着猙獰笑容反複跟他強調法餐的終極奧義是擺盤、并反複詢問他需要要打包嗎?
——“是的,我覺得味道很好,想帶回去給我女朋友嘗嘗。”
他只能用這種話來安撫主廚。
當時坐在他對面的劉琪又一次發出感慨,“做你女朋友果然很幸福呢。”
這一次她說的很真心,而他卻覺得很糟心。
那是一種有苦說不出的憋屈!他居然為了一個根本不是女朋友的人做到這種地步!
“哇!超好吃的欸!”
苗筱的驚嘆聲傳來,喚回了他的神。
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麽憋屈,甚至不由自主地彎起了眼眉,連語氣也興奮了起來,像個孩子般的炫耀着,“是吧是吧,覺得味道不錯就想帶給你嘗嘗。”
“啊……”她有些驚訝,“是給我帶的?”
他笑容一僵,反問:“不然呢?”
“我還以為是你吃剩下的呢。”
“……”果然還是很憋屈!
“這麽說來,你難道是特意來給我送這些的?”
“算是吧……”他說得模棱兩可。
“算是?”
“說起來……”他略顯無措地撓了撓頭,“你不好奇我下午去哪了嗎?”
她愣了下,搖了搖頭,“不好奇。”
“……那你也不想知道我為什麽約紀央吃飯嗎?”
苗筱低下頭,刻意不去看他,這樣才能維持正确立場,“這是你的私事,跟我沒什麽關系。”
“劉琪的事呢,你也不想知道嗎?”
“病人的隐私是不能跟不相關的人透露的吧。”
跟她說話是很容易被摧毀理性的,康喬就是典型案例,他理智潰散,頭腦一熱,失口喊道:“那你就試着變成跟我息息相關的人啊!”
“…………”
#####→_→康醫生就這點能耐了,作死也作不了多久,分分鐘回來跪下認錯的那種。。。
話說,這章分量是不是足足噠~~~這樣我就能理直氣壯地請假了,畢竟我不是單身狗嘛,情人節還是要過的,不能冷落了日叔(^o^)/~
然後除夕要大掃除吃年飯,估計也沒有時間開電腦的說,初一更新,麽麽噠。
12.
苗筱讷讷地看着康喬,怔忡了好一會才再次啓唇……
“你放心吧。”她信誓旦旦地給出保證,“即使可能還會發病,我也會試着堅持下去的,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像上次那樣給殡儀館的工作人員提供一些意見,總之,在這件事上我們肯定會息息相關的。”
“……”康喬有點想哭。
“康醫生,你怎麽了?”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苗筱擔憂地問。
“沒事,只是有點感動……”冷靜下來想想,她能這麽理解似乎也不是壞事,起碼他剛才的沖動還有挽回的餘地,“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
“嗯,我也覺得這應該算是個好現象。”說到這,她心情格外得好,盡管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神裏有光芒在閃爍,“雖然剛才做了噩夢,不過卻讓我意識到有些事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天沒有塌、地球還在轉、而我還能吃着人間美味。”
“噩夢?”康喬微微眯了下眼眸,“你夢到什麽?”
“先不說這個了……”她突然伸出手,輕輕敲了幾下面前那臺筆記本電腦的鍵盤,喚醒了休眠狀态的屏幕,“我下午去看了下最初抨擊詹青的那條微博,然後發現評論裏有人把詹青和劉琪的微博貼出來了,我不是很想看,你要不要看一下,說不定會對劉琪的恢複有幫助。”
康喬沒有說話,意味深長地看了她會,突然合上了筆記本電腦。
“怎…怎麽了?”毫無預警的動作讓苗筱吓了跳。
他淡淡地瞥了她眼,自言自語般地咕哝了句,“怪不得會做噩夢。”
“啊?”
康喬再次啓唇,語氣裏透着些許責怪,“沒事去看這些幹什麽?”
“就是因為沒事啊,閑着也是閑着,不如試着去深入了解下詹青……”
“這種事交給我來做,你只需要像以前那樣心無旁骛地站在操作臺前就好了。”
苗筱努了努唇,并沒有因為他這番難得體貼的話而感動,反而忍不住犯起嘀咕,“你忙着撩病人還來不及呢,哪有空去做。”
“哈!”他忽然笑了聲。
“……”有些詭異又寓意不明的聲音讓苗筱一頭霧水。
他笑意加深,“不是說我的私生活跟你無關嗎?”
“本來是這樣的,可是你不是也說了要我跟你息息相關嗎?”
“嗯,挺好的,保持下去。”康喬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我是不可能對病人出手的,上午那樣對劉琪也不過就是一種治療手段而已,你不是都知道嗎?”
“康醫生,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紀央嗎?”她所說的病人根本就不是指劉琪好嗎!
“……”
“嘁。”苗筱嗤了聲,哼道:“說的好像沒出過手一樣。”
“……就是因為有過那種經驗,所以再也不會去嘗試了。”
“哦,所以你們今晚吃飯的時候就只是在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嗎?”
“我只是讓她幫忙把劉琪一塊約出來聊聊而已。”
“呵呵。”她溢出一記冷笑,“康醫生,跟您息息相關的人可真多啊。”
“這不一樣,她跟劉琪是朋友,能讓劉琪放松戒心……”他下意識地解釋,然而,說到一半又突然頓住,隐隐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思忖了片刻後,他驀然擡眸朝着苗筱看了過去,“你剛才……”剛才是在裝傻嗎?她其實很清楚他所說的“試着變成跟我息息相關的人”是什麽意思?!
苗筱沒讓他有機會追問清楚,故意打了岔,“忽然覺得心理平衡了。”
“嗯?”這寓意不明的話很有效地引起了康喬的興趣,以至于他完全忘了重點。
“原來你不管跟誰吃飯都是為了工作。”
“基本上是,但例外也是會有的。”
“是嗎?”她顯然不太相信會有例外。
“就算是我,跟女朋友吃飯的時候也不會談工作的。”
“就算是你,也請等有了女朋友之後再說這話才比較有說服力。”
“有道理。”他支着頭,眼眸帶笑地看着苗筱,道:“那我等你吃完了再談工作。”
“欸?”她一愣,高頻率地眨着眼簾,好一會後重新回過神,“不用不用,我就随便吐個槽,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再說這種打包的法餐無論談不談工作吃起來也不會有多大區別,所以你談吧,盡情地談。”
“……”康喬陷入語塞,無力地瞪着她,已經無法分辨她究竟是在裝傻還是真傻,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果然還是誤會了吧!
“看着我幹什麽?趕緊的呀,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撇了撇唇,不情不願地哼道:“今晚劉琪确實說了很多,那件事之後,原本要辭職的人是詹青,但她搶先了一步。”
“所以她其實是在自責?覺得是自己害死了詹青?如果當時詹青辭職成功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死了呢。”
康喬微微點頭,“确實有這種想法,但問題是,她了解詹青,知道他之所以選擇做消防是因為理想,對這個職業詹青是有使命感的。我下午的時候去了趟他們中隊,聽詹青的同事說,他之前就一直覺得殉職對于消防員來說就想是戰士死在了沙場上,是死得其所。這一點劉琪也是清楚的,她不希望自己的愛成為詹青的枷鎖,他可以救更多了、也想要救更多了,不應該也不可能只屬于她,即便時光可以倒流,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這導致了她的情況要比我想象得還要麻煩一些,既自責卻又不後悔,就是這種矛盾的心态讓她扭曲了。”
“可是說不定詹青當時想辭職是因為心灰意冷了呢?他都已經被他想要救的那些人罵成這樣了,想要放棄也是人之常情吧。”說這話的時候苗筱有些激動。
很典型的共情反應讓康喬意識到,在講述詹青的事情之前,他可能得先解開一部分苗筱的心結。
想到這,他突然問:“知道我下午為什麽沒有帶你一起去嗎?”
“為什麽?”
他調整了下坐姿,身體微微前傾,靠近苗筱,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表情,“因為太相似了,所以怕你會被詹青的事情影響,從而導致病情加重。”
“你……”事實上,他根本不需要這麽認真地打量她,詫異之情已經從她眼底溢出來了,明顯得很,“你為什麽會知道?”
“我說過我不會問,但并不代表我不會查,作為一個心理醫生,如果對病人的情況一無所知的話,那豈不是很有可能會誤采雷區?”說到這,他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補充了句,“這只是打個比方,你不是我的病人。”
“……”這種強調到底有什麽意義?明明心理醫生該做的事情他都已經做了。
“之所以改變主意告訴你這些,是因為經過了解後我發現詹青跟你的情況截然相反,我或許沒有資格跟你說‘那些事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詹青有。”說着,他掏出手機,點開相冊,遞給苗筱,“這些是他們中隊長和劉琪給我的照片,你看一下吧。”
她擡手接過,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在迪斯尼城堡前拍的照片,詹青摟着劉琪,倆人都笑得很開心。
她繼續往下翻,有不少詹青和劉琪出去玩時拍的照片,還有一些是和他同事的,每一張他都是笑着的。
再往後是好幾張各種火災現場的,并沒有詹青,她很快就意識到,那是因為這些照片就是出自詹青之手的,他依然認真地記錄着,沒有絲毫的恐懼、懈怠、或逃避。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強顏歡笑、自欺欺人……這些情緒都會在眼睛裏體現出來,可他的眼神一如既往。”見她翻看的差不多了,康喬才再次啓唇。
“他是怎麽做到的……”她下午在微博上見過他的正面照,雖然拍得不是很清晰,但所表現出來的整體氣質跟事發後的詹青沒有絲毫差別,他還是他,努力生活,堅持做着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我沒辦法給你肯定答案,畢竟他已經不在了,無從考證;但是,根據我從他身邊那些人口中了解到的訊息來看,我想大概他認為消防員就只是自己的本職工作,沒什麽了不起的,不需要別人歌頌,也不需要別人認可,即使所有人都不理解,火還是要救的,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聽起來還真是簡單呢,但苗筱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做到這種程度太難了。
要戰勝那些誤解和辱罵,需要無比強大的信念吧?
至少目前為止她還不具備這種程度的信念,但她至少可以理解詹青了。
年初那件事只是劉琪的病因,跟詹青沒有任何關系,撲向火場的那一霎他并未考慮過會不會回不來,臨死的瞬間想必也從未考慮過是否能換來道歉,因為在他看來,那些人沒有什麽對不起他的。
反而是他,如果來得及的話,他應該會想跟劉琪說聲抱歉吧。
對于一個殉職的戰士而言,他的遺願似乎并不難猜——活着的時候他必須為人民服務,那是他的使命,他背負着無數信賴逆行,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是時候該卸下責任了,這一次,他一定只想心無旁骛的為人子、為人夫。
而她或許能夠幫他達成願望……
想到這,苗筱猛地打起精神,“康醫生,我們明天一早就得去殡儀館!”
“……為什麽?”
“沒時間了,後天就是葬禮了。”
“我是說,為什麽是‘我們’?!”放過他好嗎!
苗筱微微起身,上半身橫過茶幾,緊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道:“因為,我需要你。”
他的意志力被越來越快的心跳摧毀了,喉結被脖頸上滾動了數回後,他艱澀啓唇,“我有一個想法……”
“嗯?”她求知若渴地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
“是這樣……”康喬頓了頓,這個想法得慢慢鋪陳,“你說的對,沒時間了,我們明天得早點去。”
“對呀,我覺得最好是六點就出發。”
“太晚了,五點吧。”
“如果你可以的話,我當然沒問題啊。”要不是擔心他晚上去殡儀館又會操心地球、糾結人類起源,她恨不得現在就去。
“可以是可以,但這樣一來我就得早點休息,可是從你家回我家差不多得大半個小時,我到家就已經很晚了,還得洗澡,估計沒有十二點睡不了,所以我認為最科學的辦法就是我今晚幹脆睡你這……”
“那你還不走?”
“啊?”
“現在才八點多,回去洗個澡趕緊睡,應該能睡夠八小時。”
“……”就不能走一次他的套路嗎!
“愣着幹什麽,快回去呀。”說着,她站起身,不由分說地把康喬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推出了門外。
說好的需要他呢?!
#####狗年快樂喲
13.
苗筱久違的睡了個好覺,但似乎康喬睡得不怎麽好,淩晨四點零四分的時候她就接到了他的電話,美其名曰是叫早,但無論是他的語氣還是這個看起來就很不祥的時間,仿佛都透着股報複社會的氣息。
鑒于她心情甚好,也就懶得計較了。
又在床上賴了半個多小時後,她終于舍得掙脫被窩,然後以一種完全不像女人的速度完成了洗漱。
五點整,康喬發來了微信,讓她下樓。
她立刻出發,腳步甚至有些歡快,走到了康喬的車邊後,她深吸了口氣,如同下定了重大決心般,一鼓作氣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
在詹青身上她學到了很多,也有了強烈的想要再次嘗試的沖動,這跟之前替潘悅修複遺容時的心情很不一樣,那時候她更多的是為了讓康喬答應替她治療,而現在的她想的是該如何自愈。
不是都說再好的心理醫生也治不了不願自愈的人嗎?
雖說她一直以來似乎表現都很積極,但事實上,她只是在積極地尋求別人的幫助,卻從未想過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昨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也意識到了自己已經在原地徘徊了太久,是時候該重新開始了,不管是工